写作者有没有预设读者？

文/ 黄 帅

文章写多了，总会遇到这个问题：写作者有没有预设读者？在不同的平台上发表文章，写作不同领域的文字，自然面对的读者群是不同的。比如，在文学研究期刊上发表的文学研究论文，预设读者是专业的研究者，起码也是广大高校的师生，而一般的文学爱好者宁可看豆瓣网贴，大概也不会对艰涩枯燥的论文感兴趣。

而面对公众的写作也与之不同。鉴于读者的兴趣点和专业理解力，在媒体上发表的文字，不可能太专深。这就造成了两个结果：给缺乏专业写作能力的作品，照样能有“展示”的机会；或者让那些在专业造诣很深的作者，有机会和公众进行通俗易懂的交流。只是，这样近乎极端的情况，让媒体上的言论纷乱复杂，既然是众声喧哗，去中心化的叙述，反而容易让那些冷静而严谨的声音沉入水底，而聒噪的声音未必没有公众的响应。

正因此，不少写作者都有“为谁写作”的困扰。如果预设读者的想法和自己的本心距离遥远，是否还有必要写作，就成了一个难解的问题。很难想象一个作家对自己的读者不感兴趣，即使是媒体写作的大V门，也会注重粉丝的感受。

写作者和预设读者的关系，或许可以分为三种情况：不服从读者逻辑，适度服从读者逻辑，以及完全服从读者逻辑。想必，读书和阅历丰富的人，都能找到不少与之对应的写作者，而写作者本身却未必有清晰的预设读者意识（最后一种除外）。像日记（包括网络空间上的日记体记叙）、信札（包括各种类型的对话体和网上的私聊）这些类型的写作，基本上就是在为本心写作，抒发个人情感和回顾生活感悟，是其中最常见的内容。

但是，有些“公开的写作”，就存在明显的预设读者意识了，比如在市场化程度高的媒体上发表新闻时评，就跟在所谓的“老牌媒体”上撰写宣传式的稿件大为不同，而书评、影评乃至游记这类写作，又比时评写作多了更多的个性表达，也正因此，它们的读者群分类会更细，一些读者会因此成为忠实的粉丝，而那些“大家都能接受”的写作，因为缺乏明显的个人风格，反而不易于形成专门的粉丝群体。

当然，学术论文写作是另一回事，如果预设读者都是学术圈人士，只要按照其学科内部的修辞话术来表达，就能赢得他者的认同。总结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经济学方法与学术论文写作》一书中讲到：“预设读者群的知识结构越是专业化，阅读水平越高，理解力越强，对研究问题和相关背景了解得越多，作者选择的语言和选择的材料就越需要正式和专业，对问题的背景和主题的介绍、论证推理和证据的解释就越需要简洁和直接，推理就越需要严谨缜密。”

其实，岂止是经济学、政治学等社会科学，文史哲等学科的研究文章也需要严谨、专业和逻辑自洽，只是后者尤其是文学学科总给人“主观/感性”的印象，即使是那些严格来说不合逻辑的叙述，在学术界里也能拥有不少拥趸。不知道该为其高兴还是遗憾。

除了上述两种情况，还有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就是为读者写作，其表达方式和书写内容只是为了取悦读者，哪怕其观点和内容有很多问题——这是一种媚俗的写作，于我而言，这大概算不上真正的写作，而它在自媒体乃至一些严肃媒体上，又是不少见的情况。只能说，为了营销或宣传的目的，服从于资本或权力的逻辑，并非真正的写作，只是借助协作这个载体来完成自己的任务。

如今，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有人愿意在专业写作和阅读上花费时间，正如不少人也愿意沉浸于取悦自己的文字里，而非让自己遭遇“陌生化”和“震惊”带来的痛感。想清楚了这些问题，或许在写作里会更加徜徉自在吧。

作者：黄帅，又名黄西蒙，90后媒体人，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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