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学观照时代推动下的东北女性

发布时间:2024-05-26 07:12

翟妍

本名翟景华。自由撰稿人,中国作协会员,吉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出版有中篇小说集《麦子熟了》、散文集《如果生命可以再度青春》等。

“小时候,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愚公那样的傻人,如今看来,这世上,真需要有几个愚公那样傻的人。”……

近日,作家翟妍以故乡为原型创作的长篇小说《霍林河的女人》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小说从20世纪90年代末起笔,以榆村姑娘胡来早为主人公,以张麦子、叶高粱、李小米等其他几个姑娘为衬托,通过描述她们的家庭变化、个人磨难、情感经历、村庄变迁,展现出东北乡村女性在逆境中对美好生活的执着追求,同时也表达了霍林河畔人民对盐碱地改良、建设新时代新农村的勇气和坚持。

翟妍的故乡就是一个面朝盐碱地、背靠霍林河的小屯子。乡村中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传统观念驯化和束缚着代代女性,这一切使得早期的少数觉醒者在抗争和自我实现的道路上荆棘遍生、困难重重。小说的主人公胡来早就是这样一个女性觉醒者的典型。她聪明、勇敢、正直,敢于直面生活的暴击和命运的嘲弄。她曾经为了弟弟、为了父母,无数次牺牲自己,发出“女人是谁?女人要做谁?”的喟叹。她逃离家乡“搞事业”,又在受挫后返回故里,从零开始,成功改良了家乡的盐碱地,让荒土上长出金黄的水稻。

“她身上的最珍贵的品质是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面对生活的种种不公,她积极改变命运,凭着一股子执着劲儿,不仅走出了困境,也为村里人带来了希望。”翟妍说。

与胡来早的人生故事相伴相生的,是东北乡村轰轰烈烈的脱贫攻坚实践。翟妍的爱人是家乡的“扶贫第一书记”,五年来战斗在扶贫第一线,而翟妍称自己是脱贫攻坚的“被动参与者”。她耳闻目睹扶贫过程中的许多复杂和艰辛,小说中提到的村村通工程、盐碱地改良、庭院经济、给贫困户发放扶贫物资等等,正是从生活中提取的素材,带着人性的温度和现实的重量。

翟妍对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怀有深厚的情感。她用细腻敏锐的笔触,书写东北乡村的风土人情,捕捉时代带来的风貌变迁,她告诉南都记者:“小屯子的变化发展,是一个地域的缩影。这个缩影,为我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灵感,也为我提供了一个观察和思考的独特视角。”

专访

通过女性形象展现脱贫攻坚 

南都:请谈谈写作《霍林河的女人》的缘起。

翟妍:写这部小说,源于我从小在吉林西部霍林河边一个小屯子里生活,亲眼见证了那里的女人和男人一样参加繁重的劳动,在艰苦的环境中拼命挣扎,只为把日子过得好一点。她们对自己的命运没有掌控能力,只能按照世俗的规训和希望去生活。后来,石油工业的发展渗透到我的小屯子,那些正值青春的女孩子开始跃跃欲试,想要进到油田打工,或者嫁个石油工人,借此跳出土地和命运的羁绊。那时,我和她们一样年轻,却并不是很理解她们的行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写作以后,再回望我的小屯子,我开始理解她们。我开始不自觉地深入挖掘这些女性的内心世界,渐渐地,想通过文字,将她们的故事写出来。

南都:小说的女主角胡来早,在现实生活中有原型吗?胡来早不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女性,但她最终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你认为她身上最珍贵的品质是什么?

翟妍:胡来早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原型。如果非要说原型的话,她或许也可以被看作是我自己和与我同龄伙伴的样子结合在一起,提炼出来的这么一个人物,融合了很多女性的优点。

胡来早非命运的宠儿。她最珍贵的品质是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胡来早还拥有一颗善良和宽容的心。她能够理解古永淳的爱,理解张大梅的误解,也能宽容朋友、亲人之间的是是非非。这种气度让她在困境中依然能够保持平和,不怨天尤人,不抱怨命运。

可以说胡来早是令人敬佩的女性形象,也是我向往和膜拜的女性,她活得人间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做什么,这是我写她的意义——让女性从她身上照见自己样子,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定义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南都:你对家乡的脱贫攻坚工作十分了解。在《霍林河的女人》这部小说里,使用了哪些脱贫攻坚方面的现实素材?

翟妍:关于家乡的脱贫攻坚工作,我想用“被动参与者”这个词来定位我自己。但我爱人是直接参与者,他第一时间成了扶贫第一书记,而后又调到扶贫办,在脱贫攻坚实战中摸爬滚打五年。这五年里,我跟他一起历练成长,也见证了这一过程的复杂性和挑战性。一线扶贫工作的难除了受地理环境的限制,还受基础设施薄弱、贫困人口缺乏技能和教育水平低等因素影响,最难的就是改变观念,基层人的思想大都是比较顽固,求静不求变,认为静就是稳,变就是冒险,凡是冒险的事,他们都不愿意干。比如我在小说里提到的盐碱地改良,从没人参与到首次种稻失败,再到改良成功,这一推动进程,用了大约二三十年的时间。

这部小说中,我使用了许多脱贫攻坚方面的现实素材来描绘当地人民的生活和奋斗精神。例如,小说中提到村村通工程、盐碱地改良、庭院经济、给贫困户发放扶贫物资……此外,还有农民生活的艰辛和贫困,以及人们为了摆脱贫困所采取的各种措施和方法。这些现实素材反映了中国脱贫攻坚工作的真实情况,也展示了吉林西部人民的奋斗精神和勇气。

南都:伴随着“乡村振兴”,人的观念意识是否也在进步?例如,在吉林西部农村,是否还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当下的农村女孩是否有了比以往更好的出路?

翟妍:在吉林西部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早已逐渐淡化,甚至对女孩子会多几分偏爱,普遍有机会进学校读书,接受良好的教育,能够接触到更广阔的知识领域。这得益于教育普及、社会进步以及政策引导等多方面的努力。

越来越多的农村女孩早不把出嫁当成出路,通过接受教育,提高素质和能力,在就业、创业等方面有更多选择,可以选择留在城市工作,或者回到家乡发展,为乡村的振兴贡献自己的力量。  

人物塑造上的特别“东北范儿” 

南都:中国当代文学中有很丰厚的乡村文学的传统,你认为自己从这个传统中继承了什么?又为这个传统增添了一些什么?

翟妍:丰厚的乡村文学传统,不仅记录了乡村生活的真实面貌,还展现了乡村人民的精神风貌和情感世界。我在的写作中,继承了这个传统中对乡村生活的细致观察和真实描绘。通过细腻的笔触,还原乡村的自然风光、生活习俗以及人们的日常劳作。我认为只有真实地反映乡村点滴生活,才能让读者更深入地理解和感受乡村的魅力和价值。

我也继承了这个传统中作家对乡村人情感世界的深入探索。乡村人内心世界丰富,情感真挚,他们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值得关注和书写。《霍林河的女人》就是通过讲述乡村人的故事,让读者去感受乡村人的真实情感和生活状态。

在继承传统的同时,我也为这个传统增添了一些新的元素和思考。当今社会,乡村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革和挑战,我关注着这些变革对乡村生活和人们思想观念的影响,在《霍林河的女人》中探讨了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关系、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冲突与融合等问题,试图呈现出一个更加复杂和多元的乡村世界。

我也注重在作品中表达对乡村未来的思考和期待。乡村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和无限的可能性,只要我们用心去发掘和呵护,乡村就能够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因此我在作品中积极传递正能量和希望,希望能够激发更多人对乡村的关注和热爱。

南都:《霍林河的女人》是一部具有浓郁东北气息的小说,请谈谈这部小说里有哪些特别“东北范儿”的地方。

翟妍:在人物塑造上,特别“东北范儿”,主人公和配角们都具有鲜明的东北人性格特征。他们说话直接,做事仗义,展现了东北人豪爽、大气的一面。比如胡来早,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不会绕弯子,直接面对,用实际行动去解决问题。这种直率的性格和务实的作风,正是东北人独特的魅力所在。

在情节安排上,故事的发展也特别“东北范儿”。它紧密观照时代推动下东北女性命运的走向,以女性人物、事件的变化追寻着东北乡村、小县城的现代性变革轨迹。改革开放后,以胡来早为代表的新生代乡村女性在抗争命运的过程中,在实现对个人形象、理想爱情、自我价值完美追求中表现出的坚韧和勇气,是那一代大多东北女性的普遍状态。

还有就是语言上,我运用大量东北方言和俗语、歇后语,通过语言环境的营造,将东北大地的风土人情、时代气息、社会变迁一一呈现。无论是广阔无边的草原、庄稼地、还是寒冷的冬季、大雪、热闹的集市、温馨又充满纠葛的家庭,都会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东北的大地上,感受到了这里的独特魅力。

我把极具地域特色的盐碱地改良展现出来,也是“东北范儿”的重要体现。

南都:在《霍林河的女人》之后还有什么写作计划?

翟妍:我曾拟定的创作计划是写出长河系列三部曲,第一部是《长河长》,《霍林河的女人》是第二部。之后,我会将笔触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继续深入挖掘东北大地的故事,争取早日完成第三部长篇小说。希望通过我的作品,能让更多人了解和关注东北,感受到东北的别样风情。

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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