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文化”中粉丝社群的情感劳动，象征着粉丝群体对偶像的情感

社交媒体上，偶像粉丝社群情感劳动始终在外部规则的控制之中，平台的明文规定意在倡导用户友善沟通，维护公共空间的秩序。

网信办“饭圈清朗”行动后，微博在投诉一栏新增“饭圈违规”选项，并且细分了互撕谩骂、刷量控评、诱导集资、侵犯隐私、造谣爆料共五种违规行为，所以情感劳动在一定程度上被限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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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情感劳动稳定性和高效率，粉丝社群不断地与平台审核、算法机制相互博弈。

当前，平台对集资、刷数据等应援行为加大了监管力度，粉丝社群则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通过审核：社群内负责情感劳动的应援站子修改微博名，剔除“数据”、 “打投”、“反黑”等敏感词汇。

隐藏有争议性，可能引发账号风险的历史微博，比如催集资、催数据的博文；对于互相做任务，刷数据的群聊，社群组织者会定期组建和解散。

有研究人员加入了某偶像的数据站管理的群，实际上是阅读群，由粉丝将关于偶像的微博链接放到群内并点击右上角新消息，逐个打开博文，互相增加阅读量。

这类阅读群存续时间很短，群主就会解散旧阅读群，建立新的阅读群，防止被平台识别或被其他粉丝社群举报。

此外，粉丝社群还创造出独特的话语体系，如集资用缩写jz，或是橘子的emoji 表情替代、“空瓶”替代控评、“卷”替代转发，“扔垃圾”替代反黑等。

情感劳动中的沟通做加密处理后能避免平台因抓取到关键词而判定违规。

以前的话，数据站有什么任务可以直接在微博上发大字报。现在做数据的只能通过一些很隐晦方式，比如几个字符、表情符号来传达给粉丝需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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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以前的反黑也是会直接发布任务，现在就会发一个比较日常的微博，然后在评论里面贴反黑链接。

粉丝做数据也是自己私下做，转微博需要仅自己可见。一方面，粉丝社群基于外部规则开拓出稳定的情感劳动之路，规避审查；另一方面，他们利用算法规则使得劳动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就微博控评而言，一般认为权重高，信用好的账号，其评论更容易上热门，所以选择控评的账号十分重要，需检查微博阳光信用分值，并通过权重测试，才有资格抢占热评。

若要维持自家评论一直在前排，粉丝社群要组织粉丝点赞，普通粉丝禁止楼中楼，即评论已有评论。

楼中楼回复由专人进行，需符合多个条件，发布会员大表情、评论字数大于十五字、铁粉标签和自身权重高于原楼主等。

由于平台算法的不可见性，虽然这些规定都是在所谓“新浪改规则”后形成并流传在粉丝社群之间，但没有人真正了解算法的运行规则，粉丝社群只能在劳动实践中摸索规律，试图理解算法逻辑。

任务给定后再以圈式扩散到达普通粉丝，粉丝们则在社群组织动员下分工合作，有序完成每个任务。

社群内部的劳动动员

外部规则和内部规范作为情感劳动的框架，是粉丝社群执行任务的基本遵循，而社群还需进行内部组织动员，通过劳动培训、情感唤醒和劳动监督，控制粉丝情感劳动实践。

因粉丝们进入社群的时间不同，存在着部分既不懂应援、也不理解粉丝话语体系的新粉，并且随着推荐算法和审核标准的改变，劳动难度加大。

一些有经验的粉丝完成任务时也可能遇到困难，所以粉丝领袖发布任务时会同步公开对应教程，以图片、视频等形式细化劳动流程，编纂出易于理解的劳动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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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站制作的学做数据教程，兼顾知识科普和教学，分别适用于新粉丝及有数据基础的粉丝，此外还有音乐打榜、控评、反黑的专题课程。

其中操作步骤、注意事项和打榜重点都用图片清晰地表示出来。

粉丝社群因对偶像的喜爱而聚集，成为情感共同体，所以情感劳动过程中唤醒粉丝的情感是重要的动员策略之一。

粉丝社群里，除了共同的粉丝名之外，粉丝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粉丝社群号召情感劳动时，比起带有官方性质的称呼，别名显然更为亲昵，且别名大部分是偶像在某次活动给粉丝起的称呼，包含着偶像对粉丝的宠溺。

呼唤爱称实质上是情感的唤醒，粉丝听到呼唤时首先想起自己对偶像的依恋以及记忆中美好的情感体验，从而更积极地参与情感劳动。

任务布置时，粉丝社群领袖多用“一起”、“我们”、“加油”、“努力”类似词汇，唤起粉丝认同感与归属感，引导情感劳动正向反馈，情感劳动中的共在传递出同心戮力的团结，有效化解重复机械劳动的枯燥。

例如一些打榜活动结束后，偶像数据站发文感谢粉丝的支持。

另一种动员策略是建构苦难场景。粉丝沉浸于情感渲染中，将偶像遭遇投射到自身，引发对痛苦的想象，对偶像报以怜惜之情使得粉丝情感劳动加入了“拯救”的意义。

因为偶像的“惨”，粉丝产生被需要的感觉，进而最大程度激起战斗热情，“我”应付出加倍努力帮助偶像脱离“苦海”。

偶像剧播出的时候会吸引很多剧粉，粉丝群体就要把剧粉转成偶像唯粉，所以会虐粉，比如偶像演的那个角色在剧里被虐了，后援会肯定会发怜爱的文案。

再号召一些大粉去带这个节奏，写小作文，让粉丝投入到应援中，当他们付出的越多，依赖度和感情就越深，然后就成为了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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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丝社群对劳动进度的管理既有组织者自上而下的监督，也有粉丝间横向监督。

粉丝社群发布劳动任务时，常常设置量化目标，但目标任务不一定能在发布后立即完成，所以社群组织者会实时更新任务数据，提醒粉丝还未做的部分。

并要求粉丝完成任务后在评论区或者群内打卡，组织者通过统计打卡数判断做任务的人数，进而制定下一步计划。

在纪律严明的粉丝数据群中，成员每日做完任务要在群里“交作业”，群管理定期检查成员的劳动情况，长期不参与劳动的粉丝会被踢出。

此外，接龙打卡也是粉丝互相监督和鼓励的方式，当控评站或是数据站的评论区和粉丝群内刷屏的“1”、“卡”等字眼时，群体压力可促使粉丝尽快参与到劳动中。

粉丝群体中的组织层每天上午会做控评汇总和一天下来会做控评汇总，如果控评组成员做完了以上这些链接里的转赞评，就把那条汇总的内容复制粘贴一遍，到群里发一遍，就是这样一个接龙。

但官方群严格一些，如果下层粉丝连续几天不达标，就会被踢出那个群。

做任务时，群里管理会不停的说，我们现在还差多少万多少万，大家努力之类的，再一个就是他们会把这个称之为团建，然后会看到那段时间关注的那个分组里面大家都在转，这个氛围会感染到深陷其中的粉丝。

情感劳动生产的产品是情感本身，粉丝劳动后能够达成情感满足，获得情感补偿，作为情感共同体的粉丝社群因劳动变得更加稳固。

然而，情感劳动除了产生归属感、满足感等情感，还有数据、视频和文字作品等副产品，以及由粉丝氪金带来的最直接的经济效益，但这些大多被资本掠夺，资本从情感劳动中获利。

粉丝既是情感劳动者，也是情感消费者，但他们未获得其劳动产生的全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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