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脚印
原标题:书的脚印
20世纪80年代,有一首王洁实的歌叫《脚印》,是我最喜欢的。歌词这样唱道:“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脚印留了一串串。”我托着下巴想了又想,我这个20世纪80年代的新一辈,该留下什么样的脚印呢?
那时我在江苏省黄埭中学本部读高复班。每逢周六回家,娘总是为我准备一饭盒带去学校的咸菜和每周蒸饭的六分钱。每天一分钱的蒸饭钱,我在口袋里都捏出了汗,望着黄埭街上一分一杯的酸梅汤,只能低着头快步走过。但和着王洁实的歌声,在金钩映月的美丽校园中捧读,我是那样富足。
是的,书的力量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十岁那年,我为了凑够八毛七分钱买一本长篇小说《连心锁》,到邻村河边每个垃圾堆里捡破布条、废瓶子。我知道了破布头三分钱一斤,废铁六分钱一斤,废黄铜一元五毛一斤,废紫铜二元一斤。走在成斜坡的岸沿,要留足神,一不小心,脚踩着疏松的煤灰,跌到河里很危险。垃圾堆里更多的是废布头和废瓶,但积少成多,由此我拥有了《连心锁》《难忘的战斗》《激战无名川》《新来的小石柱》四本图书。
在我的心灵深处有一本书,它的芳名叫《中学生作文讲评》。这本由上海教育出版社1973年出版的学生课外书,仅一毛三分钱。那年我读五年级,语文老师阙东升在快下课的时候特别认真地说:“每个学生回家向家里要一毛三分钱,交上来,买一本作文指导书……”当时,那是个不小的数目,在把稀粥喝出幸福声响的年代,我裤兜里从来没有过一分钱。
我知道母亲省钱,为的是让我读书。在乡邻中,每当讲起孩子读书的事,娘总是坚定郑重地强调一句:“我大儿子一定要让他读到高中毕业的!”那种自信和豪迈,让我终生感激。放学回家后,我向娘提出了老师关照买书的事,连买酱油都抠的娘,很爽气地把一毛三分钱交到我手心里。
从此,我拥有了我人生第一本作文辅助书。这本书伴随着我奶奶织布机的身影,也伴随着雨的淅沥、雪的曼妙、河水的发酵;浸透着江南湿润的晚风,秧苗中水腥味的清秀,还有那青蛙断续的歌唱;也混合着鸡鸣,更伴随着油灯的身影。
书与油灯相伴。这油灯是我永远怀不完的旧。那时我们的生产队还没有通上电,家家户户都是点油灯,用墨水瓶或用完的药片瓶,瓶盖上钻一个小孔,把铁皮卷成半指长,铁皮中央留有空心,把棉线穿过则可。为了省油,吃完稀粥的晚饭后,家家早已吹灭油灯。在油灯下看书,平时对我来说是不敢想的。
但隔三差五到奶奶那儿睡觉时,我便有了油灯下看书的机会。奶奶的老屋是靠河边二间砖瓦的平房,屋顶瓦片下是芦苇秆铺就,天微亮,屋里便有了亮光。奶奶没有枕头,她的枕头是老棉袄叠成的,我睡奶奶脚跟头,每当看完书,我钻到被窝,奶奶就会轻轻挪开,让我有足够的空间,这窸窸窣窣,是人间最暖心的声音。多少年过后,我一直认为:油灯下最适合于读书,宁静、幽闭和静逸。在那无灯的黑夜,一点油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红红的亮光映照着我的脸庞……
1978年,高中毕业后我回乡务农,听人说了一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一心想买一本《唐诗三百首》,尽管口袋里没有一分钱,但我心里一旦打了个结,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去实现。
我发现,每逢星期天,苏州城里总有人到村上的河边来钓鱼。三番几次与他们混熟后,我向其中一位高高瘦瘦的钓鱼师傅说出了心思,托他到城里书店看看价格。一个星期过去了,那位钓鱼师傅又来了,他告诉我需要一元二毛钱,这对我来说是个大难题。我灵机一动,说愿意用家里的鸡蛋和菜油,还有大米折价给他,我的小算盘算得蛮精:每样拿一点,父母很难发现。在下一个星期天,渴望已久的一本《唐诗三百首》终于来到了我的手里。灿烂的笑容,在我脸上绽放了好几天。
有人说过,跟一本书结缘,确实有着千奇百怪的因由,相遇、分离,都有许多情感因子汇集在一起,但也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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