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的DEI文化出问题了，后果很严重

文 | HRoot，作者｜Lily

DEI是“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的缩写，即多元、公平与包容。它是一种促进所有人的公平待遇和充分参与的框架，包括承认、拥抱、支持和接受所有种族、性别、宗教和社会经济背景以及其他差异的共生关系、哲学和文化。DEI被广泛地运用在工作场所。它不仅是企业内部员工的关切，也涉及到企业外部的利益相关者，如供应商、客户、社区等。在ESG投资中，DEI也是一个重要的决策维度。

DEI的诞生、发展和演变

DEI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60年代对种族和性别歧视的认识与反思。当时，随着随着民权运动的兴起，社会开始关注种族和性别平等问题，这为后来DEI概念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国际社会开始采取行动消除这类歧视。例如，1951年国际劳工组织推出《同酬公约》关注工作场所的歧视问题。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各国相继推出法律提倡就业平等，致力于消除歧视。随着时间的推移，针对残障、性取向和国籍等其他的歧视形式也受到关注。全人类对于歧视问题也逐渐从「无知」转向「认识」和「补救行动」，后者即是DEI概念中关于「公平」与「包容」的强调。

到了70年代末至80年代，企业开始意识到性别、性取向和其他种族的多样性对组织发展的重要性，多元化的概念开始扩展。整个1970年代，少数族裔群体开始成立自己的员工资源组织，而科技行业正是这一变革的中心。西班牙裔专业发展协会（施乐）、同性恋和女同性恋员工网络（惠普）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

90年代和21世纪初，随着全球化的加速，企业开始更加重视包容性文化，认识到不同背景的员工可以带来不同的观点和创新。进入21世纪后，特别是在科技行业，DEI逐渐被视为企业战略的一部分，企业开始将DEI理念融入到人力资源流程和业务中，以提高效率和质量。

2020年，CFA协会建立了DEI准则工作组，并在2021年拟定了DEI准则的初稿。2022年发布了正式版本，并开始接受金融机构作为DEI准则签署方。近年来，随着全球化和数字化的深入，DEI已经成为全球企业，包括科技行业的共识，被视为提升企业竞争力和创新能力的关键因素。有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有高达83%的美国组织已经实施了某种形式的DEI项目。

那么，美国科技企业的DEI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让我们先回溯到2014年。

那一年，苹果、Facebook、谷歌和微软首次发布了多元化报告，报告显示：这些公司的员工队伍主要由白人或亚裔男性组成。Facebook承认：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还有很多”，而苹果CEO蒂姆·库克向员工承诺，在推动多元化方面，公司将像对待开发产品一样以创新的态度来对待。

然而，据美国科技媒体Wired在2019年的跟踪报道显示，在这5年左右的时间里，尽管这些公司在商业上取得了成功，但在员工队伍多元化方面却进展甚微。谷歌和微软的美国技术员工中黑人或拉丁裔的比例仅上升了不到一个百分点。苹果的黑人技术员工比例保持在6%，不到美国黑人人口比例13%的一半。

不过，这些科技企业在女性方面报告了更多的进展。在Facebook，技术员工中有23%是女性，比2014年的15%有所上升；谷歌也有类似的增长。但没有一家公司接近平等——尽管它们一再承诺投入数百万美元资金来解决这个问题。

2018年，谷歌首次报告了员工流失数据，显示黑人和拉丁裔员工的离职率高于他们的白人同行。其他科技公司没有公布这方面的数据，但2017年Kapor中心的一份报告发现，这在整个行业都是一个大问题。该报告调查了2000多名离职的科技员工，发现许多有色人种感觉他们不公平地被忽视了晋升机会或面临刻板印象。另据多元化非营利组织Girls Who Code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许多申请科技公司实习的女性表示，她们的面试官问了不适当或性别偏见的问题，也有其他人报告说在职场上遭遇了被调情、被忽视或被贬低的情况。

时间来到了2020年。

这一年在美国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名名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的非裔美国人因涉嫌使用20美元假钞被明尼阿波利斯警方暴力执法致死，引发社会强烈抗议。

之后，许多科技公司制定了旨在支持黑人员工的新计划，谷歌就是其中之一。

谷歌承诺，到 2025 年将领导层中少数族裔群体人数提高 30%；到 2025 年，非高级黑人工人的数量增加一倍以上；解决招聘、留任和晋升方面的代表性问题；并为黑人员工的身心健康提供更好的支持。

其他一众科技企业也承诺投资数百万美元、创建DEI团队来改善其员工队伍的多样性，并支持从事多样性、公平和包容性（DEI）工作的外部团体。据麦肯锡的数据，乔治·弗洛伊德事件之后，DEI职位发布量增加了123%。

但好景不长。最近几年来，形势又开始悄悄地发生变化。

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发生后，提供疫情后解决方案的科技初创公司数量激增，因此科技行业一直处在大量招聘、迅速扩张中。现在，这一波招聘热潮正在逐渐消退。再加上经济低迷、通货膨胀、利率上升和投资者压力，该行业出现了大规模裁员。2022 年科技裁员人数增加了 649%，达到自1990年代末互联网泡沫以来的最高水平。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DEI 正受到沉重打击。

据招聘网站 Indeed 提供的数据，到 2023 年年中，与 DEI 相关的职位发布比去年同期下降了 44%。2023 年 11 月，即有数据的最后一个完整月，同比下降 23%。这与 2020 年至 2021 年期间形成鲜明对比——当时这些帖子增加了近 30%。

2023年年底，许多全球科技公司宣布大幅裁员其 DEI 团队。最著名的包括亚马逊、Twitter、Meta和微软。

例如，Twitter 已将其 DEI 团队从 30 名员工大幅减少到 2 人。这意味着部门减少了 93%以上。Twitter 员工还声称，领导层已经停止设定长期的 DEI 目标。

谷歌裁掉了与首席多元化官梅洛妮·帕克（Melonie Parker）共事的 DEI 领导人，而 Meta 则裁减了几位2020年雇佣的 DEI 经理。不仅如此，Meta管理层还承认，其还将大幅减缓其多元化招聘工作。而仅仅在4年前（2019 年），这家科技巨头曾承诺，到 2024 年将增加黑人和西班牙裔员工的比例。

另外，Meta 和谷歌还削减了针对少数族裔员工的人才学习和发展培训项目。

为什么科技公司如此大刀阔斧地削减 DEI 相关的项目和岗位？

不得不承认，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许多企业仍然不理解或不赞同促进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的好处。许多人仍然将 DEI 视为一种成本支出，而不是一种盈利策略。

但事实上，DEI 很重要：DEI 团队可以对业务产生积极影响，通过正确的方法，它们可以对敬业度、员工福祉、保留率和盈利能力产生积极影响。

DEI 不仅仅是一种道德要求，更是一个商业问题。

麦肯锡公司（McKinsey & Company）的研究清楚地表明，种族和民族多元化的公司比多元化程度较低的公司利润高出35%。在性别多样性方面，前者的盈利能力比后者高出 25%。

多元化的员工队伍可以培养创造力和创新能力，从而开发出更全面、更具包容性的解决方案。

包容性环境让每个人都感到被重视和包容，可以提高员工满意度、生产力和保留率。

感到被包容的员工更有可能参与、积极并致力于他们的组织。他们也更有可能乐于分享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从而进一步推动创新。

确保公平能进一步提高员工士气和忠诚度。当员工看到机会、资源和奖励得到公平分配时，他们更有可能感到满意、承诺和动力，以最佳状态表现。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共同有助于做出更好的决策、解决问题，并最终提高业务绩效。

在企业内部施行DEI的好处包括但不限于：

加强招聘

DEI 在候选人和员工中越来越受欢迎。相关数据显示，有四分之三的求职者和员工在权衡工作机会和公司时将 DEI 视为主要因素。现在的员工，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员工，如果认为工作场所缺乏包容性，他们就不太可能接受一份工作。

提高员工保留率

研究显示，就员工与工作的情感联系而言，『包容感』所占比重高达 35%。采取措施培养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工作场所的公司可以减少员工流动率，并多年来享受更稳定的劳动力。

更多创新

《哈佛商业评论》此前针对 79 家大公司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一家公司的 DEI 评级每提高 0.1 个百分点，该公司的变革能力就会提高 13%。当公司构建包容性团队时，来自不同背景的员工可以提供不同的想法和观点。这使得解决问题、开发非正统方法和制定创造性解决方案变得更加容易。

更深层次的信任

信任意味着领导层与员工需要建立真正的关系，而 DEI 是这一过程的关键组成部分。当公司做出 DEI 承诺而不遵守时，40% 的员工会考虑离职，56% 的员工将不再推荐他们的雇主作为工作场所。

招聘多元化人才的组织必须执行 DEI 计划，让不同背景的员工在工作场所感到受到尊重和安全。如果企业忽视了DEI 承诺，边缘化背景的员工可能会认为公司不关心他们，并失去他们曾经对组织领导的信任。

改善业务成果

据《福布斯》报道，将女性合伙人的份额增加10%通常也会使收入增加10%。此外，拥有文化和种族多元化高管团队的公司，在盈利能力方面领先行业其他公司的可能性要高出33%。如果您的行业要成为一个创新和独创性蓬勃发展的地方，那么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就必须占据中心位置。

DEI 和 AI

当人类迈入人工智能时代，注重DEI不仅是道德和商业上的正确选择，也是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和创新的关键。

2023 年，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令世人震惊。我们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技术转折点，随着人工智能开始起飞，DEI 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如果人工智能的开发团队缺乏多样性，可能导致算法和模型反映开发者的偏见，从而在技术产品中产生不公平或歧视性的结果。人工智能系统中的偏见通常源于有偏见的训练数据或算法，这些数据或算法无意中强化了社会刻板印象。这些偏见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表现出来，例如歧视性的招聘工具或有偏见的面部识别软件。

应对类似挑战需要在公平的情况下开发人工智能。这包括人工智能开发中的多元化团队，对人工智能系统的偏见进行严格测试，以及持续监控和更新人工智能模型，以确保它们保持公平和公正。公司还应考虑让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参与开发过程，以获得不同的观点并减少潜在的偏见。

除技术偏见外，AI时代如果不注重DEI还可能导致以下后果：

内部冲突增加、人才流失：缺乏包容性的工作文化可能导致员工之间的冲突和不满，影响团队合作和工作效率；这种情况下，可能难以留住有才能的员工，特别是那些寻求更具包容性和公平工作环境的人才。

创新受限、错失市场机会：不包容的企业文化可能无法吸引或保留来自不同背景的顶尖人才，导致企业错失市场机会和增长潜力。而缺乏多样性的团队可能无法充分理解或预测不同用户群体的需求，限制产品和服务的创新潜力。

用户信任下降：用户可能对那些不注重DEI的企业及其产品产生不信任，特别是在数据隐私和算法公正性方面。

法律和合规风险：随着对DEI的法律要求和监管越来越严格，忽视这些原则的企业可能面临法律诉讼和合规风险。

小结

DEI是创建成功且可持续的科技行业的关键组成部分。DEI 的好处是巨大的，包括改进决策、增加创造力和创新、扩大市场机会以及更好地保留和招聘人才。然而，在行业中实现 DEI 仍然存在许多挑战，包括缺乏代表性、无意识偏见、获得资源和机会的机会不平等以及文化障碍。

现在是个人和组织优先考虑技术和创新行业的 DEI 工作的时候了。对于个人而言，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认识到自己的偏见、倡导多样性和包容性以及支持代表性不足的群体，在促进 DEI 方面发挥作用。对于组织来说，必须将 DEI 作为核心价值，并将其整合到业务的各个方面。

从更大的角度来看，在科技行业实现 DEI 是一个需要持续承诺、努力和教育的过程。通过共同努力，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更加多元化、公平和包容的行业，让每个人都受益。

参考资料：

1.科技及其他领域的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 （DEI） 的历史 (turing.edu) 2.Google, Meta, other tech giants cut DEI programs in 2023 (cnbc.com) 3.Five Years of Tech Diversity Reports—and Little Progress | WIRED 4.多元化、公平和包容 （DEI） 在工作场所意味着什么？丨内置 (builtin.com) 5.科技中的 DEI：巨头们说，创新的机会 - 可行 (workable.com) 6.DEI 团队受到技术裁员的打击：需要吸取的教训 |阶乘 (factorialhr.com)

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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