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央视再次批评代拍乱象:代拍业务屡屡出现无序、失序,无视社会规则的行为严重干扰社会秩序。
前有胡歌、吴京怒斥代拍,后有肖战被代拍围堵导致航班延误……逐渐地,代拍明星已经从饭圈中衍生出一条灰色产业链,或者直接与粉丝、图片网站进行交易买卖;或者被不少短视频主播作为进行引流、变现的“法宝”。
此前,《北京青年报》报道过,代拍的图片会根据明星的咖位以及图片的质量定价,在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此外,代拍热地还包括大型红毯、电影节、节目录制场地等等明星出没频繁的公共场所。
机场一向是追星重灾区,很多时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2017年仅首都机场有记录的粉丝警情共有20起;去年1月至7月,有记录的粉丝警情共有7起;而今年4月20日,上海虹桥机场的玻璃不慎被粉丝挤碎。
近几年,粉丝经济愈演愈烈,不仅被影视制作方奉为圭臬,也间接盘活了不少畸形产业:诸如代拍、扣签名、门票溢价比比皆是……然而,不止一次被外界斥为黑产原罪,被频繁连坐的粉丝经济真的冤枉吗?答案恐怕没那么肯定。
粉丝经济的前世今生
1979年5月份,《大众电影》将演员陈冲的照片用作封面,根据上《大众电影》的次数可以判断明星的受欢迎程度:80年代是刘晓庆,90年代是巩俐。这被视为中国造星产业的一个关键节点,此后,开始有了明星及粉丝概念。
六十多岁的李奶奶视邓丽君与费翔为“一辈子的偶像”,1985年12月份,邓丽君于日本东京NHK大会堂举行“One & Only”个人大型演唱会,黄牛票价被炒到30000日元一张。
两年后,费翔在春晚一夜爆红,随后一年内举办65场演唱会,当时的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甚至专门拍摄了《费翔和他的歌》纪录电影;数据显示他的5张专辑销量共达两千万;央视大楼前堆满了几大麻袋来自全国粉丝来信。
从七十年代算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世纪,无论在哪个年代,粉丝对于偶像热情都只增不减。纵观这几十年,粉丝的温度、态度一承不变,变化最大的要数群体的实际价值与情感转移。
一方面,粉丝由最初的拥趸者逐渐演变成造星产业中不可或缺的枢纽部分,在某种程度上直接决定着一个人的一生。
事实上,国内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粉丝商业化要追溯到千禧年以来的各类选秀节目,最受欢迎的“我型我秀"和"加油!好男儿"两个选秀节日的粉丝短信投票总共有1600万条,2006年,广电总局对当时几档火爆的选秀综艺进行调研,仅东方卫视的四档综艺各环价值超过38亿,创收76.89亿,
2005年是粉丝价值的“里程碑年”,出现第一个粉丝反哺型偶像:李宇春。坦白来说,这是粉丝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李宇春的偶像之路,其粉丝团体“玉米”功不可没。除了大规模的线下拉票活动,李宇春吧与李毅吧的“爆吧战役”影响力空前,贴吧被刷屏1900多页,一战成名。
再往近看,粉丝与偶像之间的情感连接进化为养成式追随,粉丝的话语权与决策权空前高涨。《创造101》比赛过程中,孟美岐的粉丝集资公开数额,总额预计超过1200万元;杨超越顶着众嘲依然出道成功。
眼看半个世纪过去,置身当下的追星氛围,很明显,粉丝对偶像的情感在发生多维度裂变。或许是移动互联网深度拉近粉丝与偶像之间的距离,他们所在意的,不再单纯是偶像的能力与作品,甚至一举一动都值得疯狂。
代拍、私生饭、巨资应援……当然,谁都没有证据去证明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也正是由于这种变化才间接催生出无数利润点。
你的以爱之名,别人财源滚滚
有媒体根据全网数据估算过,预计2020年中国偶像市场规模将超过1000亿,其中由粉丝情感化带来的消费收入约有500亿,占整体的50%。在粉丝经济轰轰烈烈的背后,是潜藏在法律与道德视线下,难以启齿的阴影。
比代拍之类更过分的是隐私贩卖,今年8月份,因《陈情令》大爆的王一博在微博上公开表示自己的手机号码被黄牛疯卖,粉丝电话不断。从微博中发布的截图中注意到,从8点09分到8点15分,6分钟内有4个电话进来。另一张截图显示,王一博的未接电话有194个。
外人看得心惊,这种现象在不少狂热粉眼里却是再“正常”不过,拿捏住这些非理智粉的认知弱点,就成就了黄牛们最得意的无本买卖。
早在2018年,有媒体就曝光过专门贩卖明星隐私的黑产链,诸如身份证号码50元,航班信息30元,甚至连明星住宿酒店的房间号码、明星手机号码、游戏账号都可交易,而且绝对“保真”。
《新京报》称,明星的各种个人信息在微博、微信、闲鱼等渠道被明码标价公开售卖,价格低廉,从几块钱到100元不等,500元能够打包购买上百位明星的信息。
在微博中,以“明星行程”“明星动态”或“姓名+具体信息”的方式进行搜索,招揽生意的黄牛无处不在。以超话“明星行程动态”为例,超话阅读量一度达到1876.3万,被微博封禁。
在这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里,卖家固然可恨,但同样地,在任何一片市场里,需求从来都起催动作用,这类粉丝的“以爱之名”不仅仅在侵犯偶像,更给旁人提供了滚滚财路。
我们斥责不法商家,从某种角度来看,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谁也无法为打着爱的旗号,公然挑衅道德与法律的粉丝们脱罪。
虽然隐私买卖只在个别粉丝之间流传,但笔笔生意依然在收割大量被爱蒙蔽双眼的粉丝。例如在微博上还存在大批量明星高仿账号。曾经,相声演员岳云鹏在微博上公开“喊话”高仿山寨。据悉,高仿号也是一种变利方式。
很多高仿号惯会混淆视听,通过极度相似的“马甲”吸引粉丝关注,然后在微博上进行流量变现。以广告为例,每次200--1000元不等;或者贩卖明星签名的T恤、球鞋等;或者建立明星粉丝群,利用入群付费、出售明星周边、演唱会门票等方式牟利。
微博官方统计过,在明星高仿号中,其中大概有10%是疯狂追星的粉丝,还有高达80%是各种各样的花式微商代理。再比如动辄上亿转发量的幕后推手“星援”APP被查处,该APP利用粉丝给偶像刷流量的需求,疯狂牟利,半年内吸金800余万元。
有数据显示,38%的粉丝愿意为偶像每个月花费100-500元,相关领域的市场规模高达900亿元。以爱之名,做粉丝的生意也就信手捏来了。
资本、粉丝、偶像:是谁在绑架谁?
近日,AdMaster与社会化营销研究院共同发布的《粉丝经济4.0时代白皮书》显示,从1.0到4.0,粉丝经济的特征呈现出了高度不同的态势,分别是:1.0时代的仰慕者;2.0时代的追随者;3.0时代的消费者以及4.0时代的助推者。
今年在济南某学校上大二的叶子花钱购买了她喜欢的明星所有的微博小号、ins账号和网易云ID,“我想关注他的每一条动态,去听他听过的每一首歌。”
打榜、应援、做图,粉丝该做的“分内”之事她样样不落,当得知爱豆要飞到上海时,她毫不犹豫地联系黄牛,只用15元就购买了详细的航班信息。
中午十一点半的飞机,叶子晚上就没怎么睡下“我不敢睡着,怕错过航班赶不上他”。躺到六点起床,做了两个小时的大巴, “比大型考试还要紧张害怕,我一直拿着给他给我签名的记号笔,紧张到手一哆嗦笔帽掉在座椅下面怎么找都找不到了。等我从普通接机口一路跑到VIP口,已经有五六个人守着。等看到真人的那一刻,一切都值了!”
叶子是千万疯狂粉丝中的一个,我们不难看出在任何一家粉丝的眼里,他们出于喜爱的靠近去费劲心思地靠近自己的偶像,这样的举动绝不等同于侵犯,更意识不到群体出动,会给无辜的公众带来多大的麻烦。
值得一提的是,粉丝示爱时的“慷慨”在一定程度上引起资本注意。《偶像练习生》、《创造101》成功后,各类选秀综艺风生水起;爱豆、超级星饭团是已经成型的app应用;明星榜中榜、偶像来了等小程序在粉丝圈中的明星打榜应援知名度成功建立;微博明星实力榜、腾讯视频doki频道将粉丝经济无限延伸。
此外,粉丝经济衍生出了很多以前大众闻所未闻的概念性职业,诸如水军、控评党、职业粉、职业黑粉等等……由此而来的偶像市场逐渐趋于阴谋论,各路粉丝针锋相对,随便一场唇枪舌战一触即发。
说不清到底是谁绑架了谁,但可以确定的是,放眼整个偶像市场,粉丝经济愈演愈烈,各路利益链的横空出世,更增加了这个市场乃至整个社会的戾气。诚然,没有人是一座孤岛,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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