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颂歌与本体象征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舞蹈诗剧《千顷澄碧的时代——舞之以民》的话，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它以唯美的风格、多样化的表现手法，通过对共和国英雄形象的塑造，抒发了崇高的国家情感，伸张了具有民族大义的价值理想。

因此，我们可以将这部作品定义为重大题材的主题创作。一般题材与重大题材之间的区别，指的是艺术的表现内容在社会生活中原生的影响力，它自身所包含的意义，它的力量波及的范围和抵达的深度，它作用的烈度，以及它在社会记忆中存留的时间，产生的长尾效应等等。

基于这样的审美认知，就可以认识到《千顷澄碧的时代——舞之以民》的题材特色与主题分量。从最早的珠峰攀登者到先进典型黄文秀，全剧主体部分的三个篇章为观众展现了奋战在祖国各条战线的英雄们。有捍卫国家领土与尊严的边防战士、有为祖国赢得荣耀的女排姑娘、有守岛的民兵、有教书育人的老师、有扶贫的模范、有将荒漠变绿洲的治沙人，还有怀着将稻穗变成高粱一样梦想的农业科学家……所以，这部剧首先是一曲英雄的颂歌，作品以丰富的艺术手法凸显了角色的人生高光与英雄气质。它形象地告诉观众，英雄是一种特殊的群体，他们是人类的杰出者。他们有理想、有信念、有追求，并且能以自己的智慧与力量自觉践行这些理想与信念，创造出超越同侪的事业。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能将这些置于高出自己生命的地位，慨然担当，全身以赴，甚至视死如归。因此，英雄的意义与价值总是具有榜样性与感召性的，他们所从事的事业也许会沉入历史，但他们的精神却影响着同代人甚至永远。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对这一主题的艺术阐释中，作品体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它没有对英雄进行孤立的表现，始终强调这些杰出人物的时代特征。他们就是人民的一员，他们体现的是人民意志，完成的是人民赋予的使命。同时，剧作又是以人民的视角去表现他们，或者是伴舞，或者是舞美设计，在与这些具有象征性的环境对话中，剧作体现出人民对英雄的致敬。这也是这部舞蹈诗剧取名《千顷澄碧的时代——舞之以民》的文心所在。

除了这个响彻全剧的主旋律，作品还有一个副部主题，那就是青年性。为了这个副部主题，剧作在题材的选择上作了精心的安排。首先，剧作的人物形象，不管是个体形象还是群体形象，绝大部分都是青年。其次，在对一些形象的处理上突出了青年性，如《雄鹰爸爸》表现的是全国见义勇为模范拉齐尼·巴依卡，展现了姐妹俩对英雄父亲的回忆，强调了青年对前辈精神的传承。《张桂梅和她的学生们》用群舞的样式将张桂梅置于花朵一样的学生中间，有力地烘托了情绪。再如《守岛人》和《一粒种子》，选取的都是人物的青年时代形象，侧重读取的是他们创业、奋斗的青春精神。剧中的袁隆平完全是一个青年知识分子的形象，他与伙伴们万里跋涉，上下求索，演绎的是将全人类的幸福作为自己的理想追求的青春之歌。

剧作通过本体象征使作品从整体到局部都具备了思想的进一步阐释性。所谓本体象征，简单地说就是作品具有故事本身的自足性。剧作中的人物与故事都是在真实的基础上改编的，这些人物故事已经传颂多时，经过不同主体的反复阐释，他们大致已经形成了相对明确的价值指向。所以，在欣赏这些人物形象时，观众会调动起已有的信息资源，从而加深对人物形象意义的理解。这就是剧作艺术内容的“本体”。但是，由于舞蹈的抽象性，它对人物与故事的表现不同于一般的写实与叙事，于是，一方面我们对人物与事件有较为确切的理解，另一方面，在抽象的抒情性的舞蹈形象面前，我们又会激发起普遍的情感，会进入普遍性的价值认知，这就是剧作形象的象征，也就是剧作通过人物和故事承载了走出故事本体以外的象征意义。像《雄鹰爸爸》《文秀书记》《张桂梅和她的学生们》《攀登者》《一粒种子》等都在人物与故事之外，让我们体会到了更深厚、更丰富的哲思与情感。

这部作品展现的是不同年代、不同行业、不同身份、不同地区的人物形象，于是，从舞蹈动作、舞台美术以及作曲上，剧作呈现出五光十色的艺术景观。作品既有贵州山区的场景，又有新疆边陲的险峻，还有青藏高原的风光，但剧作不是猎奇式地展现景观，而是将自然风景、社会风情、生活习俗和舞剧形象结合起来，形成浑然一体的、从外在形象到内在精神完美统一的诗意风俗画卷。与此相应，对不同地区、不同民族舞蹈艺术的借鉴，形成了这部舞蹈诗剧当代舞蹈与少数民族舞蹈融合的风格，一定意义上说，它是中华舞蹈艺术的一次“嘉年华”。

(作者为江苏省作协副主席，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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