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PRADA荣宅，感受Michaël Borremans充满暗喻的戏剧世界
在Prada基金会的支持下，比利时艺术家Michaël Borremans个展《允诺》（The Promise）正于Prada荣宅展出。作为当代最重要的绘画艺术家之一，可以在世界各地的重要艺术机构中看到Borremans的画作，包括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等，而《允诺》是Borremans在中国大陆的首次个展。
1963年生于比利时的Michaël Borremans，是同辈中最富盛名的画家之一，他在精炼的绘画语言和描绘对象之间营造一种模棱两可的张力，以刻画人类的生存状态。他的画布同时唤起怀旧、黑色喜剧、超现实主义和怪诞；尴尬的姿势、封闭的场景、荒谬的服装、普遍的不适感以及赤裸裸的、无声的背景在Borremans的作品中占据了突出的位置。Michaël Borremans如同他的比利时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前辈René Magritte一样，作品充满隐喻和不安。
“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 Wang
人们从他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对当前社会政治事件或艺术史的微妙或直接的影射。然而，正如艺术史学家和策展人Jeffrey Grove所写的那样：“Borremans巧妙地引出了这些历史类比，但没有陷入致敬或模仿的陈词滥调，而是为他的绘画注入了批判性的当代意识。”他的作品始终弥漫着一种紧张和焦虑的感觉，在所描绘场景那看似熟悉和亲密的表面之下，每幅画都藏匿着一个如鲠在喉的秘密。
此次选择在上海的Prada荣宅呈现个展，对于Borremans而言充满着挑战与灵感，“在办展之前，我看过荣宅这栋建筑的照片，由于建筑的内部已被装饰得非常华丽，具有强烈的西式折衷主义风格，又处处充满着中国元素，所以想要将艺术融入其中需要进行一番思考——如何更巧妙地将我的作品挂到合适的地方，让它们与建筑本身产生有趣的对话。一直以来，艺术家们习惯在画廊和博物馆这样的白盒子中展示作品，而现在在一个宅子里展示作品，环境发生了变化，我需要考虑作品和所处环境之间的关系，让作品更好地融入建筑中。”Prada荣宅在建筑和装饰方面实现了中西传统的对话，观众可以自由穿梭在不同的展厅空间，体验艺术家作品中历史与当代的多重联系，以及与这座二十世纪早期别墅独特环境的对照。
《The Rug》，“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Wang
展览《允诺》呈现了Borremans的22幅绘画作品和一部影像作品，分别陈列在建筑的两个主楼层中。进入门厅，观众将置身舒适而私密的空间，其中摆放着定制家具，展示Borremans的美学理念。移步二层，将通过一系列表现怪异之物的绘画作品直面艺术家的创作，如《Mask》、《Missile》、《Alien》、《Coloured Cones》等。同时展出的还有短片《The Storm》，画面呈现三个静止不动的人物，唯一变化的元素是光线及其角度，带来关于姿态和符号的有力视觉叙事。而三层空间中的展品描绘身处模糊不清、充满心理暗示氛围中的无名人物，如《A2》、《The Rug》、《Still》、《The Purse》、《The Racer》等。
《The Ear》，“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 Wang
细细品味这些画作会发现，展览中的作品一再背对观者，这种形式共出现了三次。在 《A2》中，背影属于一个被截断的女性身体。在《Still》中，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帷幕前，像提线木偶或俘虏一样低垂着头。而在《The Ear》中，一位女性背对着我们，她梳着麻花辫，像《格林童话》中的故事一样令人沉醉。这些作品隐含的寓意充满悬念，让观众不禁遐想：拍一下肩膀，转过身的那张脸是什么样子的？这种想象增加了观众与艺术家的思维进行碰撞，让观展更具互动性。
《Coloured Cones》，“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 Wang
艺术作家Katya Tylevich评价Borremans是一位对自己要求严格的艺术家，他画作中的自发性是经过精心打磨的。他允许意识自由涌动，但绝不会溢出画布边缘。因此，悖论是他作品的一种机制，也是一个反复出现的角色，被巧妙地呈现在Prada荣宅的房间里。例如，当观众看大型作品《Coloured Cones》，脑海中会立即将五件无生命的物品拟人化。试着品味Borremans是如何将人演绎成物，又是如何将物演绎成“人”的：艺术家为这些圆锥体赋予了生命和性格；他为圆锥体披上精美的布料，按照肢体语言所隐含的社会法则安排它们的位置，使之失去了无生命之物的中立性。他为这些圆锥体赋予了假定的意义和目的，其中油画的力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的作品像是置于透镜下的事物，鼓励观者的积极思考，甚至去想象处于透镜另一端的生态状态。
《Mask》，“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 Wang
展览将描绘圆锥的作品和最后一件作品《Mask》布置在相邻的房间，在两者之间建立了一种关系。当然，《Mask》是对舞台和伪装的另一种引用。它是一张运动中的彩绘脸庞，偏离轴线，质地难以名状。面具的表情与其说是喜剧，不如说是悲剧。它让人想起艺术固有的虚构性。重要的是，这幅画没有指明眼睛聚焦的方向。就像陈设于邻近房间中的《Cross》一样，可以从两边欣赏，整个展览沉浸在这种微妙的迷失之中。
Michaël Borremans《Missile》，2017布面油画
© Michaël Borremans，由艺术家本人和David Zwirner提供
仔细欣赏这些作品会发现，在Borremans的画作中，“具有威胁性的物体”是一个独特而反复出现的元素，比如《Missile》、《Merry Missile》等。那么，是什么激发他将这些形式进行结合？它们又是否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
Borremans解释说，“如果没有观众，就没有作品。但由于每个观众有不同的教育、经历和文化背景，所以他们欣赏作品、解读艺术的方式也存在着的差异性。我希望观众在看到我的作品时，一方面具有熟悉感和可读性，一方面又令他们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是将美和不适结合在一起的矛盾感，你会发现，这种矛盾感十分有趣。”
《The Storm》，“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 Wang
除了画作外，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这位比利时艺术家还对电影媒介进行了探索。离开这几间隐蔽的房间后，观众将移步令人印象深刻的Prada荣宅舞厅。在这里，“允诺”打破了与观看者的另一个约定——它改变了媒介。这里展出的大型作品《The Storm》是展览中唯一的影像作品，其尺寸几乎是其他展出作品的10倍。
在Borremans的短片中，日常现实与另一个黑暗的平行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作品以艺术家的素描和绘画为形式基础，看起来就像是以活人画的形式进行的表演。通过镜头的缓慢移动，Borremans或观察人类异化的仪式，或创造出充满悬念的瞬间，引发观看者对面部、身体或服装等特定细节的关注。艺术家透露，他的短片“更多源于雕塑而非绘画。当然，有时主题与绘画类似，但这只是因为我很想看看，雕塑如果不是静止的，而是能够以某种方式运动是什么样子，即使它实际上并没有真的运动。即使你拍摄之物是静止的，它仍然有动态的一面。”
影像和摄影都对Borremans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你可以在影片中营造紧张气氛，或者诠释某种潜在的氛围。这就是这种媒介的美妙之处。”他继续分享道，“当然，影像对我的绘画也有很大的影响，其中一些场景的构图，对摄影中图像的裁剪也有所启发。当代具象绘画通常以摄影为基础，裁剪在图像的创作和作品的构图中非常重要。”
《Alien》，“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 Wang
Borremans的绘画作品时而从现成的图像中汲取绘画灵感，但更多时候，他会布置模特、道具和背景，控制灯光和整体构图，随后拍下精心构思的布局。尽管作品来源于摄影，但它们描绘了感性和主观的现实，引人联想到一种难以言喻而又模糊不清的时空状态。正如艺术家本人所说：“我总是在思考，我创作的图像在展出时会对观看者产生怎样的心理影响。因为你虽然是在画室里作画，但作画的行为本身正是在将其展现出来——我意识到，或者说我在思考，对潜在的观看者产生的影响。影响因人而异，但我想决定它的方向。”
Borremans的祖父是一名摄影师，从他三岁记事起，就在暗房里帮助他。摄影一直以来都影响着他。早年间，他接受平面设计及摄影艺术教育，在33岁才开始进行绘画创作。一直以来，Borremans很庆幸自己不是那种只创作一种作品，然后不断进行重复的艺术家。由于在绘画创作生涯中的起步较晚，因此，在他看来，自己仍处于职业生涯的中期，“虽然我已经60岁了，但我只画了25年，如果幸运的话，我还可以再画25年。当我回顾过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艺术实践一直以令人满意的方式发展，我喜欢不断提升和进化。”
在Borremans的艺术生涯中，经历过传统架上绘画式微的时期，当时，许多艺术家转向装置艺术、观念艺术、行为艺术等其他领域，甚至有人宣称“绘画已死”。对于这样的观点，Borremans并不赞同，“在社交媒体和图片无处不在的今天，有人说绘画将被淘汰，因为它不是复制品。但我认为绘画是有生命的。所以，我对此有完全相反的看法。今天，一幅画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独一无二。”
“Michaël Borremans：允诺”展览现场，Prada 荣宅
摄影：Alessandro Wang
当被问及如何在绘画的传统性、社会政治事件和当代意识之间取得平衡时，Borremans告诉我们，在创作时，他尽可能地不将发生在当代的世界性事件等逐字逐句地描绘出来，“我试着用一种我们都能理解的语言，因为绘画就像音乐，每个人都能读懂这种语言。绘画是一种非常原始的媒介，但它又是不可替代、永不过时的媒介。在互联网的时代下，我也研究新的技术，比如数字技术，我做了很多实验，但几年后，这些看似‘新’的技术就很快过时了，因为技术的发展和迭代实在太快。”
目前，Borremans正在为卓纳画廊伦敦空间的个展创作新作，届时，将展示他过去两年间最好的画作。“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五年后会画什么，但我希望可以给自己带来惊喜，（享受创作）玩得开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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