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可以亭》:人性成长历程中的修炼与玄思
《可以亭》剧照 文章作者供图
摒弃情节,抛却传统程式,让关系人生前行及自我成长的哲思与玄想在舞台上涂鸦飞舞,古典舞的外衣外下,驰骋着天马行空、自由自在的现代舞内核,配乐也独具一格,在古琴悠扬而又凝滞的引导中,吉他、电声、弦乐混响,更增添了舞蹈的玄幻感。由北京舞蹈学院中国古典舞系副主任汪子涵携手现代舞编导柏桦等同行编舞的《可以亭》呈现给观众的,就是这样一个舞剧。
在意识流般梦幻而抽象的舞蹈中,《可以亭》还是有意蕴逻辑可寻的。剧情介绍将该剧分为“我思”“我行”“我在”三个部分。我思,“是一个自我意识开蒙的过程,我们开始逐渐认识到自身的存在”;我行,从个体到群体,“不仅是个人成长的历程,更是人类社会的演化工程”;我在,“自我从未消亡,自我意识在不断变化”。因而,此剧探索展现的是这样一个宏大而又具体的历程:人从混沌初开、自我意识萌发,到“我”与无数“他者”相处、混乱冲突中形成共处之道、秩序与社会意识,再到“我”把握中的“自我”在与“他者”的互动中形成整体之力,使“我”能跳出“自我”,从心所欲不逾矩,亦能以更高的眼光看到前方,似有无限可能。
由这种主旨与构思呈现出来的舞蹈饶有趣味,极简化的舞台如一个箱式框架,在这个空间里舞动,象征着自我与自我意识在内心的围墙中左冲右突,背景音乐是古琴曲《酒狂》主导下多种中西乐器的混然作响,迷离的灯光着力渲染沉抑与阴郁,布景则主要是后面一块多媒体屏,闪烁滚动放映着旷远迷蒙的自然景色,阴天雨天的沉郁、山涧流水的潺潺、空谷鸟儿的啁啾,营造出一种人在大自然“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的佛性禅影里修炼成长的氛围,刻意的模糊化、简单化和空灵化渲染勾勒出水墨画般的意境,指向舞蹈本体与形象内心的丰富及其意蕴的无限,最终让人感悟成长的境界与真谛是修炼。
《可以亭》塑造的老者形象无名无姓,手中擎着一根亦杆亦杖的长杆,跋涉游弋于山道、涧边与亭中,老者是个中国文学艺术中的智叟式人物,即那个“自我”,而其余五名舞者不是“他者”就是“群体”。“自我”智慧练达又神秘飘逸,一会儿似置身世外的姜太公,一会儿又飘入人群融为一体,或似洞悉世事的引路人。于是,“自我”与“群体”既相对独立又相融相会,而舞蹈动作与阵形编排则是随思随形而赋,热烈、滞涩、舒缓、激烈、冷隽、缠绵,古典外形下展现了现代舞的节奏和形体动作自由自在,更好地抒发了“自我”成长中、与“他者”相融中的困惑迟疑、相融排斥、周而复始、张弛有道、游刃有余。剧中最后那“自我”与“他者”共同持有、飘零洒落于舞台的神秘书信,正是这种境界的延伸:记录着他们之间过往的心灵碰撞,更寄托着对未来的冀许……
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中,‘可以亭’中“自我”与“他者”是观景者,也是他人眼中的风景,亭如心房,可以反思“自我”,可以追寻“他者”,亭者,可以停亦可以行,在该剧的构思中,庐山上这个被后人命名为‘可以亭’的亭子,本身就是一个隐喻或象征。在编导汪子涵看来,“每个人的境遇、经历和阅历,都会让自己心中的那座‘亭’有不同。不管是现在的内卷还是躺平,我希望通过这个作品,让观众发现和探索自我,找到内心深处最真的感受。”
这种二元结构,使舞蹈在虚拟玄幻中充满了对“我在”与“他在”关系的诗性思索,充盈着象征、隐喻与张力感,引人想象、遐思和品味,在形和意的统一中,探索实现了中国古典舞融入现代舞的一种创新。
中国当代舞坛需要《可以亭》这样的奇思妙想,不过,作为一个实验性很强的舞剧,思辨性使其很难为普通观众轻易接受,将哲思与精彩的舞蹈、舞蹈形象和一定的故事性相融合,使先锋性与通俗性统一,是个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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