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与水墨似一对“姐妹”,二者碰撞,产生了独特的“戏曲人物画”。在“戏窝子”泉州,说到戏曲人物画,有一位不得不提到的先生——陈登标。
欣赏陈老的画,最先被吸引的总是画中人物的眼神:那种滴溜溜的、满怀心事状的。他总能捕捉到最精准的,最经典的瞬间,仿佛他们是活的。你还不必看戏,就能猜出些许剧情。
传神戏画,凝固纸上的表演
在陈登标戏剧人物“美”的表层之下,凝聚着许多老泉州人的那份记忆。在漫长岁月里,对曾经美好而单纯生活的怀念。
他画梨园戏《陈三五娘》,漫长的剧情无须赘言,仅挑一幕经典的“睇灯”就够:李妈的现实,益春的灵活,有情人顾盼之间的情思流淌。令人拍案的还有一幅高甲戏《连升三级》的戏画。贾福古高中“一甲一名状元”,竟连字都识不得,将榜单拿反的瞬间。高甲“以丑为美”的特点尽显。
陈登标的戏剧人物画总是选取闽南民间家喻户晓、脍炙人口的剧目主角。除了上述那些,许多经典剧都画过,比如《管甫送》、《桃花搭渡》、《昭君出塞》、《七品芝麻官》。作品曾获各级美术奖,曾编入挂历专辑,作品也集结成册,在福建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
难解戏缘,不间断的绘画路
闽南人家年节喜事,总爱摆上一台戏,乡里乡亲聚在一起“追戏”。老戏迷看到动情处,还能跟着哼两句。陈老不仅仅是普通戏迷而已,他与戏结缘很早,有大段的故事可以讲。
少年时的场景一幕幕地,像一出戏,陈老“回放”给我们看。抗战时期,出生于1927年的他,在泉州南门的振兴小学(即后来的鲤城区实验小学)读书。学校组织了长虹剧社,由校长亲自出任社长。
小登标不仅喜欢看戏,也充当小演员演出。“我们在竹筛子上放一些米,摇晃竹筛子时,米发出的沙沙声,就像雨声啦。”陈老笑着回忆道。“十二三岁时,我在《放下你的鞭子》里,演过日本鬼子。大概是太像了吧,还有人要冲上来打我。”陈老又笑道。长虹剧社时常到街头宣传演出,最初与戏结缘由此开始。
后来参加地下活动,他以画笔为武器。将国民党征兵、征粮、征税等话题画作漫画,趁着夜色渐浓,悄悄将画张贴在市区土地后的一些电线杆上。为了看看效果,白天还偷跑回去看。“我发现电线杆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好些人呢!”陈登标朋友们调侃他,“真是大胆,也不怕当场被人揪住。”画作得到了认可,少年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戏剧和绘画真正的结合,是在陈登标从部队转入地方工作后开始的。看似水到渠成的命运安排,其实是他个人志向和人生选择的结果。自学或向人请教,陈登标的绘画之路没有断。1957年,陈登标一直期待着能当一名美术教员,好自由地创作。恰好泉州成立艺术学校,便让他去担任教务主任。
在艺校他寻找到了自己心中的“舞台”。一方面是学校早期教师是来源于民间的戏剧艺人,教学需要辅助,另一方面陈登标热爱戏剧,他时常隐于学生中间听课。很多时候,作为教务主任的他一面聚精会神听老师讲戏,一面提笔信手素描记录。不必多时,戏曲人物便会跃然纸上。扮相、神态、动感、意趣自然都是最到位的。
后来还到别的学校和单位工作过,有意无意的依然在走着一条与美术相关的道路。绘画是他始终不忘的。
手执画笔,常思人生如意之事
朋友陈瑞统曾为他撰文,写陈登标早年低调地将画“秘不示人”,只在省市画展中偶露峥嵘。只是因为淡泊名利吗?更是因为心中的情结。陈老谦虚地说:“七画八画啦,人要知足常乐,好好感受幸福。”为什么要画画?我们问陈老这个问题。他的回答出乎我们的意料,是因为人生两件最遗憾的事。
画画在他心中成为人生之“最”。少年时陈登标爱画画,解放前夕就考上了苏州和上海两地的美专。然而在家中大哥“学画没有前途”的观点下,懂事的他不得已放弃了心爱的绘画。当时他还考上上海一所大学的商科专业。“我实在不爱商科,后来便退学回家了。”陈登标说着那个固执的少年。后来有机会实现梦想,他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太过悲伤而少被人提起。46岁那年痛失长子,陈登标说“那是一道过不去的心坎”。他后来曾在家中挂一幅名联:“常思一二,不念八九”,横批是“如意”。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如何面对是个巨大的考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年逾九旬陈老说出这番话,让人动容。“我闲下来就要画画,化悲痛为力量,这才是积极的态度。”在妻子面前他要表现出足够的坚强,因而绘画成了他生活中情感释放的重要方式。
陈老的画作中蕴含了他内心丰富的情感和阅历,更让我们心生钦佩。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美术创作,得以形成独特的戏画风格。在静态的戏剧人物画中,画出了动感,画出了泉州深邃的戏剧文化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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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月芳 图 / 林良标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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