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何运转》：比尔盖茨夏季推荐书单里，以数字说话的现实主义力作

美国微软公司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Bill Gates）在其个人博客“盖茨笔记”（GatesNotes）公布他本年度的夏季推荐阅读书单时，直言这一次的书单比较“硬核”，“这听起来不像海滩读物”。书籍涉及包括关于性别平等、美国政治两极分化、气候变化等主题，也有揭示人生残酷现实的小说。尽管话题“相当沉重”，但比尔·盖茨强调最终确定的五本书籍是能够在“确保主题不失深度的情况下引人入胜”。

其中一本推荐书籍来自比尔·盖茨“最喜爱的作者之一的又一部杰作”，这是捷克裔加拿大科学家瓦科拉夫·斯米尔（Vaclav Smil）撰写的最新力作——《世界如何运转（译）》（How the World Really Works）。该本的精装版在今年5月推出的当周便空降《纽约时报》非虚构作品（综合纸质与电子版）排行榜的第八名。

比尔·盖茨2022年夏季推荐阅读书单（视频截图）
图片来源：GatesNotes

作为加拿大曼尼托巴大学（University of Manitoba）环境学院的杰出荣誉教授，Smil过去几十年一直在能源、环境和人口变化、食品生产、技术创新史、风险评估和公共政策等领域进行跨学科研究，至今已出版近50本图书和约500篇论文。他也是加拿大皇家科学院院士，于2010年被国际知名刊物《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评为“全球一百位思想家之一”。

如比尔·盖茨所言，Smil撰写的书籍大多数像教科书，针对特定主题进行非常深入的探讨。但最新著作《世界如何运转》则有别于以往书籍的风格，“这是为普通读者写的，并对他的主要专业领域进行了概述”。比尔·盖茨在推荐书单时表示，“如果你想通过简单而全面的数字思维（numeric thinking）教育，了解塑造人类生活的许多基础力量，那么这本书就是你要读的。这是一部杰作。”

熟悉Smil的读者会知道其擅长利用数字/数据叙事，因此他也被不少人视为基于数字的现实主义者。而《纽约时报》在此次新书的书评中就将Smil描述为“一个数据编译器、不知疲倦的计算者（会算到小数点后10位）、总结者、实用主义者和功利主义者”。但根据Smil的自述，他既不是悲观主义者也不是乐观主义者，“我是一名试图解释世界如何运转的科学家”。

捷克裔加拿大科学家、作家瓦科拉夫·斯米尔（Vaclav Smil）
图片来源：© David Lipnowski/ The Guardian

《世界如何运转》主要解释了支撑人类生存和繁荣的七个最基本的内容，从能源到食品生产，到人们的物质世界及其全球化，再到风险、人类生存的环境及其未来，向读者科普了世界是怎么运作的。但值得留意的是，书名中“Really”（意为“真正的”）一词是不可轻视的强调词，因为这本书实际上是基于事实告诉读者一些不为人知，或者更应该说是不为人所愿意接受的残酷现实。

本书揭示的其中最引发热议、也是最引人深思的现实内容之一，是对气候变化及当前相关行动的看法。Smil认为，人类至少需要数十年甚至一个多世纪的时间，才能摆脱对化石燃料的依赖。这一观点与当前大部分气候行动者主张的“脱碳”“零碳”等相关愿景大相径庭。

“我们是以化石燃料为主要燃料的人类文明，我们的技术和科学进步、生活质量和社会繁荣都依赖于大量化石碳的燃烧，”Smil宣称，“我们不能简单地摆脱这个决定我们未来命运的关键因素，至少还需要几十年，更别提几年了。”

Smil 认为，化石燃料使用的减少将是渐进式，而不是突然或迅速变化的
图片来源：© Loop Images/ Universal Images Group

作为一名环境科学家，Smil在道出如此言论时，本人也知道化石燃料及其碳排放对人类环境带来的危害。事实上，他并非想要否定推动碳减排的努力，但对他而言，比起采取行动，人类更重要的是先确定自己是否认清现实。他在书中提醒道，尽管化石燃料的碳排放量很高，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有用且用途广泛。这也是为什么在过去一个半世纪以来，世界的发展依赖于它们。

在书中，Smil将氨（用于肥料）、塑料、钢铁和水泥定位为“现代文明不可或缺的四大支柱”。而以具体数据来说，目前，人类正使用世界上一次能源供应（primary energy supply，一次能源是指自然界中可以以现成形式提供的能源,如天然气、煤炭、石油、水能、太阳能和风能）的17%去生产这些原料，并产生约全球25%的碳排放量。但将其称之为“现代文明的支柱”，是因为这些材料对饮食、住房、运输等方面至关重要。

更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这些材料不仅还没有现成的、可大规模生产的替代品，而且也没有切实可行的低碳生产方式来满足当前的需求。而且Smil认为，随着非洲和亚洲等多国家及地区的现代化发展，当前的世界还必须扩大材料的产量。

Smil指出，尽管自踏入21世纪以来，可再生新能源的供应增加了50倍，然而全球一次能源供应依然由化石燃料主导，只是从对全球供应量的87%降至85%。因此综合多方面因素而言，Smil认为，要实现联合国到2050年全球“净零碳”排放目标的可能性很小，或者是根本不可能，因为现在距离2050年只剩下28年的时间。

图片来源：Pixabay

面对《世界如何运转》书中如此让人沮丧和不快的“事实揭露”，美国知名小说家和散文家Nathaniel Rich发表于《纽约时报》的书评指出，Smil的书应理解为一部批评著作，并认为Smil对那些受主流所欢迎的言论者持以自己最犀利的言辞，“他在气候行动者（包括气候记者）所发起的一场空洞论战中找到了一个有价值的目标”。这场论战指的是乐观主义者与末日悲观主义者之间的争论，这些人要么“认为可持续未来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要么警告称“地球上绝大部分地方将很快不适合人类居住，气候迁移（由破坏性天气变化所迫使的人口迁移）将重塑世界”。

Smil著作的忠实拥趸比尔·盖茨表示，尽管Smil在许多问题上有其强烈的观点，但这些观点都是以事实为基础，而且“在讨论气候变化等重大问题时，他会避免极端”。

《华盛顿邮报》指出Smil的观点“具有挑衅性但又很敏锐”。比如，颇具讽刺的是，关于碳减排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归因于人类社会通过化石燃料驱动的机器工作，代替了役畜和人类劳动而取得的生产力，而现在的人实际上也在一个脱节于亲身经历制作东西的生活中。以美国为例，作为一个以服务业为主导的经济体，只有13%的劳动力从事商品生产，从事农业的更低，只有1.5%。

对于这一现象，Smil同样在书中“挑衅”道：“众所周知，最优秀的人才不会进入土壤学（soil science）领域，也不会动手制造更好的水泥。相反，他们会被那些无实质的信息所吸引，放现在就是无数微型设备中的电子流。”

《世界如何运转（译）》（How the World Really Works）平装版 [加] 瓦科拉夫·斯米尔 著（暂无中文译本） ，维京出版社（Viking）

或许《世界如何运转》一书会被人诟病其“只说不做”，因为这是一本少有的几乎没有提供任何解决方案的公共政策类书籍。但就像Smil在接受采访时提到的，“我们需要的是乏味的、实事求是的、准确的中立观点。因为有了中立才会有解决方案”。

“你可以同意或不同意Smil的观点，接受或否定他的‘只是事实’的态度，”《华盛顿邮报》在其书评最后总结道，“但你可能不应该忽视他。”这正呼应了Smil的态度，比起采取行动，人们最先也是最基础的“行动”应该是认清现实。

题图说明：《世界如何运转（译）》精装版 [加] 瓦科拉夫·斯米尔著
题图来源：Gates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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