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人】对话杨洋:我要做最土的“外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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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足坛,杨洋称得上是职业教练圈的后起之秀,他 “弃法从教”、四年时间学成欧足联A级教练员,未来两年他更是有望成为历史上首位拿到欧足联Pro级足球教练资质的中国人。
更难得的是,杨洋一直不改为“中国足球崛起而从教”的初心,30岁的他心里始终有一腔回国报效祖国的热血。
弃法从教,拿到欧足联A级教练证书
杨洋是山东淄博人,出生在1989年的他和很多普通人一样,从“千军万马独木桥”的应试教育中一路走来,从大学法学专业毕业后,他并没有按部就班地进入社会工作,而是毅然把人生交给了另外一个世界。
杨洋从小热爱足球,觉得这项运动很酷,对比赛有着超乎常人的兴趣和渴望,然而长大后他发现自己很难成为一名万众瞩目的球星,这其实也是很多喜欢足球的孩子都面对过的现实,但杨洋执着地想:做不了职业球员,我就要做职业足球教练!
2015年,杨洋来到欧洲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当时那里的足球正处在世界最顶级水平,俱乐部也是欧洲范围内水平比较高的,而且它的打法很赏心悦目,同时最吸引我的是他们完善的球员培养体系与青训赛事体系,所以我选择在西班牙学习教练课程。”
在西班牙,杨洋首要面对的困难是语言,他先刻苦学习了六个月的西班牙语,然后在2016年上半年正式向马德里足协申请报考教练资格课程。这里需要解释一下西班牙足协证书(RFEF)与欧足联(UEFA)证书的关系。
西班牙足协的教练员等级分为国家1、2、3级,欧足联分为C、B、A、职业级(Pro),由于双方在2010年签署协议,西班牙最基础的1级教练证可同等更换欧足联B级教练证,2级可更换为A级,3级更换为职业级(Pro)。
因此,在西班牙报班接受培训的瓜迪奥拉、埃梅里、洛佩特吉等都凭借西班牙3级资格拥有了欧足联职业级(Pro)教练资质。此外,齐达内当年被禁赛3个月并不是“无证带皇马二队踢西乙B”,而是当时他只有西班牙2级资格(相当于欧足联A级),无法达到队内至少10个职业球员的职业队教练持证要求(需职业Pro)。
在欧洲,退役明星球员学教练往往是速成班拿证,从零到职业级只要2年时间的大有人在,其他人就要努力听课、做作业、带队实习和写报告了。
而且,马德里足协对无足球背景的学生十分严格,每级教练班17门课程分理论+实践,任何一门迟到/旷课达到总课时5%就会被视为不及格,也就无法成功拿证。考试方面,每门课10分,理论需6分过关,但总分低于130分拿到的教练证只有2年时效,届时再考试低于130分,教练证就会作废。
西班牙教练证还规定要有实习期,比如第2级需实习6个月,至少带队200小时,并撰写记录每天训练的实习总结报告,还要接受抽查。因此,即使人人都可报考西班牙教练班,但真正能够毕业的也都属凤毛麟角了。
前皇马守门员教练路易斯-洛比斯曾给杨洋授课
在这种情况下,杨洋展现出了当足球教练的极佳天赋和超强的学习管理能力,他2016年在马德里足协学习第1级教练班,2019年就拿到了国家2级资质,也就是欧足联A级教练证。除了理论课过关,他还完成了B级6个月和A级8个月的实习期。
对于未来,杨洋准备在2020年4月报考欧足联职业级教练班,并在2021年拿到该级别证书。在此之后,杨洋希望回到中国,进入高水平的体育学府进行理论深造,拿到足球相关的硕士学位,同时在一家国内俱乐部就职,在熟知中国球员的特点和训练方式后,逐步融入到中国足球圈内。
对于届时要加盟哪家中国俱乐部,杨洋并不挑剔,“不管是中超还是中甲、中乙俱乐部,我都可以从梯队做起,因为了解中国球员的特点需要时间,我首先要慢慢积累经验,做最土的‘外教’,才能把学到的东西更好地用于实践。”
执教马竞梯队,参加海外集训项目
杨洋虽然是学院派出身,但他其实是绝对的实干型教练,2015-16赛季下半程,他在马竞实习了半个赛季。2016-17赛季在U12A队担任助理教练。2017-18赛季,杨洋中途接手马竞U14D队主帅一职,率队联赛最后10轮8胜2负提前一轮保级,随后又加入马竞“万达集团希望之星项目”的U14和U16队担任助理教练兼翻译。
离开马竞后,杨洋在马德里足协担任U14选拔队的助理教练和马德里女足(Madrid. CF. Femenino)U19B队的主教练。2018年,杨洋成为马德里足协技术中心U8-U12年龄段教练,并进入国际足球培训学院指导全球更多的孩子踢球。
2019年,杨洋成为中国足协与西甲联盟合作中的西班牙青训项目负责人,凭借对两国足球和文化的了解,杨洋加入了中国U15国少海外集训项目。
对于西班牙足球的现状,杨洋表示:“西班牙在青训培养体系、球员素质和教练员水准都是领先中国的,即使在欧洲西班牙仍是水平领先的国家。近两年,西班牙出现了没落的趋势,但整体来说目前还维持在欧洲先进水平行列。”
执教过马竞、马德里足协等多支不同年龄段的梯队,杨洋对西班牙小球员走训的体系认识深刻,“在西班牙的社会教育环境里,很多小球员可以走训,这样他们在提升个人水平时不用脱离社会,保持创造力和执行力,以及家庭对球员的约束力。”
“走训让球员保持全方面发展,孩子成长道路中始终有多样选择,家长不会担忧出路问题。即使多年踢球无法走上职业道路,他们也可以很好地回归社会生活,不会因为生存困难出现大的问题,走训对西班牙青少年成长是比较合适的。”
不过,杨洋也认为走训很难成为中国足球青训的答案,“中国社会的现实环境不同,极少数孩子才能走训,对中国来说走训也不一定比集中训练好,我们还是得基于社会现实,找到适合我们球员的培训体系和方式。”
青训体系和方法不能生搬硬套,杨洋还讲出了西班牙和中国青训的一大本质区别:“日本球员是细节和技术好,西班牙球员则对足球的理解非常深刻,这一点中国孩子很难达到,因为对方从小生活在足球氛围非常浓厚的国家里,受到的足球启蒙来自社会,而不是教练和俱乐部。”
中国6队跟西甲梯队踢表现不错,但是选10支、选100支呢?
8月下旬,西甲联盟和昆明市政府、中体未来联合举办第一届西甲希望杯U16中国赛,这是这项赛事34年来首次进入中国。作为赛事邀请的比赛监督,杨洋非常认可这届比赛,“中国球员需要和高水平国家的球员进行足球和文化交流,主办方提供的硬件设施非常好,我带队以来参加过的所有比赛里,昆明希望杯等级和水平是最高的。”
对于参赛的巴萨、马竞、巴伦西亚等六支西甲U16梯队,杨洋表示他们代表了西班牙青训的最高水准,恒大西班牙足校与上港、亚泰、华夏等5支中国球队也代表了中国03年龄段的最高水准,个别球员水平比西班牙球员目前还要强,恒大、上港都赢了马竞,恒大还获得了最后的第四名,结果让人感到惊喜。
但是,杨洋也表达了对中国青训整体实力的担忧:“西甲没来的还有皇马、比利亚雷亚尔、毕巴等,中国除了这6队和鲁能,其它球队是否也能和西甲U16梯队踢成这样呢?如果双方各选10队、选100队比赛,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呢?”
结果当然是不言而喻,中国足球青训过去多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体系,教练水平参差不齐,整体水平普遍较低,于昆明西甲希望杯我们看到了希望,但肆客记者在和杨洋交流后,均认为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对于恒大在西班牙打造分校的做法,杨洋认同这是一个非常有益的探索,“恒大都是中国球员,但他们在西班牙训练,教练都是外教,和西班牙球队竞技,风格倾向于欧洲,比赛节奏和对抗程度明显和国内球队不一样,球员得到外教的灌输,从竞技和心理、阅读比赛能力,还有战术执行能力上,都是和国内有区别的。”
杨洋目前在中国国少工作,对于成年国家队归化国脚,他表示:“西班牙有过归化,塞纳、科斯塔就是,但是他们是在双国籍中选择其一代表参赛。而且,西班牙归化是提高某一位置的能力,而不是提升整个国家队的能力。”
“西班牙归化更多是球员希望加入西班牙,来完成在另一国籍达不到的高度,以此圆自己的国家队梦想。中国归化更多是让归化球员在重要赛事上,帮助我们达到原本达不到的高度。”
杨洋指出了中西两国归化球员的区别,他表示:“中国现在期待通过归化球员达到大赛的突破,当然未来更需要回到青训上来,提升整体的足球水平,这是长远之计。”
杨洋还对目前的中国小球员提出了一些建议:“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目标,先不要想获得多少金钱和荣誉,要真正热爱足球,并且坚持下去。第二,要严格要求自己,真正的好球员会不断提高对自己的要求,永远不会停下来、满足于自己进步的速度和幅度。”
“还有就是,好球员除了技术、战术和竞技上有过人之处,他还在心理方面足够成熟,懂得尊重对手、教练、所有足球人,也会对世界上不同的足球文化、理念能够保谦逊和宽容,对于陌生环境也有足够的适应能力。”
写在最后
结束和肆客记者的交谈后,杨洋返回西班牙继续在那里的教练工作,他将在未来两年努力完成欧足联职业级(Pro)教练证的学习,并在不久的将来回到中国足坛发展,为提升中国足球的水平尽一份自己的能力。
在越来越多退役球员在中国足协、俱乐部担任重要角色的同时,像杨洋这样高水平的“留洋”海归教练员未来也是中国足球的一大助力,只有集合海内外各种有梦想、够专业人士的能力,中国足球的未来才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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