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就像养宠物，但也只是感动了自己｜访谈：离偶像最近的粉丝

发布时间：2024-12-19 15:13

也许很多人也是在前段时间的新闻中，才第一次被科普到“偶像”这个概念，并去尝试理解在这个语境里，为什么粉丝会认为自己有权干涉偶像的公开恋爱。

事实上，在偶像经济如此发达的今天，粉丝也早已分成了不同类型的群体，他们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这个庞大的工业里投注感情和心血，获取自己需要的东西。有人为了寻找精神寄托，也有人从中牟利。

今天我们的访谈对象，是一位粉丝群体里身份相对特殊的女孩——偶像的前线 “站姐” 。“站姐”不同于普通的屏幕饭，她们运营着自己的粉丝站子，跟随偶像的几十场、上百场行程，只为第一时间发出独家的图片；她们中的很多人，不仅能联系到偶像身边的工作人员，甚至和偶像本人也有着密切的交往。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们也是粉丝中离偶像最近的人，见证了偶像在人设以外的一面。与之相应的是，她们的时间、精力、金钱的付出，也可能是外人所完全无法理解的。

今天的采访对象只有18岁，她在“三次元”的生活是在一所不错的大学读书，同时她作为“站姐”则跟随爱豆去过了七八个国家。追星这件事，也对她的人生造成了复杂的影响：通宵打工赚钱、发胖、经常生病、成绩下降、遭遇过人身攻击，但也转了专业、学习到技能、拿到工作offer。

不过，她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仍然反复强调让其他小朋友不要走这条路： “内心是不想让身边任何一个朋友踏入这个圈子了……如果你只是凭着对爱豆的一腔热血，然而现在没有稳定经济来源、足够的毅力、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默默地当个屏幕饭吧。”

作为与偶像密切接触的粉丝，她会怎么看待自己和偶像的关系？偶像对粉丝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样的？在今天的文章里，我们无意去评判追星行为本身是好是坏，只是想给你呈现这位“站姐”的特殊故事。

“站姐”日常：

在我的人生里，只在这一件事上吃了这么多苦

Q：你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偶像，又是如何成为“站姐”的？

A：我今年18岁，很早开始喜欢上现在追的这个男团成员，当时看到他的综艺，第一眼就觉得比较对我胃口，然后深入了解了一下，就有了喜欢上他的感觉。

一开始我也只是“屏幕饭”，只偶尔追追行程；后来上了大学，时间上更自由、经济上也更独立了，就开了粉丝站，前前后后追了几十场行程。目前站子的运营也渐渐完善起来，现在这个站子算是他的粉丝站里比较大的一个。

其实慢慢追久了以后，追星就好像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是一个习惯。

Q：追星这件事对于你的意义在哪，为什么能够一直坚持呢？

A：对不同的人来说，偶像的意义都会不同，不过对我来说，追星可能是因为无聊、空虚。从小到大，我除了追星以外的生活都顺风顺水，先是在省重点高中，后来上了排名不错的大学，生活里什么都不缺。但是其实我一直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生活有什么盼头，也不知道努力学习到底有什么意义，就这样跟着大多数人走到了现在。我之前做到的所有事情，无论是考一个好学校或者达成什么目标，都是社会的、别人的要求，而不是我发自内心的一种动力。

但是追星这件事，似乎是第一件没有任何人要求你去做、完全是出于我自己主动要做的事情，之后我追星花的钱也基本都是自己挣来的。后来，因为这件事的延展，我自己的整个人生也变得丰富起来，认识了不同的人，去了不同的国家，也拥有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就感觉生活充实起来，有了盼头。

不过在我的人生里，也只在这一件事上吃了这么多苦。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劝所有人都不要踏入这个圈子，因为大多数经历都很惨很惨。

Q：那你的粉丝站日常要做哪些事，都吃过什么样的苦，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经历？

A：粉丝站其实是fan site的翻译，最早指的是粉丝会为自己的偶像建立网站，上传一些独家的图片。现在其实很多站子都没有网站了，只是有一个twitter或者微博号来发布。大部分站子都有自己擅长的方向，在韩国偶像生态里，中站（中国人开的站）一般是团队运营，负责扒资源做字幕、代购专辑，成员大部分都是屏幕饭，大家各司其职，负责不同的板块；韩站（韩国人开的站）则一般就是一个人在运营，主要只负责跟行程、拍图。

我的站子是偏韩站类型的，既跟行程拍图，也做字幕翻译、视频剪辑等等，现在也有好几十个志愿者，但日常跟行程主要是我一个人。

我们跟行程靠的是查偶像的航班，然后跟机、拍图（他们的身份信息早就泄露了，这也是圈内公开的秘密），有些活动就是要想办法弄到前排票或者媒体证、工作证，然后进场拍图。一首歌三分半的时间，对我们的意义则是可以拍到一百多张图，然后你还要在活动结束后甚至是活动中，第一时间挑图、发预览、修图、出高清图。有时活动结束已是深夜，第二天早上又有新的活动，你还要提前准备去第二天的现场发应援物或者卖集资，就是整晚不睡觉，洗个澡就又出发了。

最惨的一次追行程，四天四夜没睡觉。那一次他本来订了A城市到B城市的航班（跨国）。我坐了那趟航班，才发现他并没有上飞机，而是改成第二天再去B城（偶像为了防止跟机，有时会临时换票或者订别的航班）。于是我又飞回A城，再跟他一起飞到B城。到了B城晚上的活动，海外演唱会是严禁拍照的，但我为了出图只能想办法偷偷带相机进去。当时我穿了长裙，把相机绑在腿上，镜头塞到膨化食品的袋子里，DV塞到化妆包里。但是刚开场不久，拍的时候还是被保安发现了，被那个保安扯着头发拽了出来，然后把相机内存卡当着我的面掰断。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我就只能蹲在场外，靠着墙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一边听到那几个保安在议论我是哪国人，用的是很轻佻的语气，比如议论我的身材。当时真的很崩溃，因为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那天下着雨、特别冷，我又为了带相机穿着很薄的长裙，但是我来不及顾及自己的情绪，还要在微博上给其他粉丝直播。

像这样的时候其实还有很多，我一个未成年人跑去国外追行程，做了很多在自己看来都很窘迫的事情，丢过鞋子，相机进过水，有时甚至晚上睡在剧场，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昼夜颠倒也会让身体吃不消，会得肠胃炎、感冒发烧、冒痘痘。所以我真的会劝其他人不要踏入这个圈子，其实回想起来真的很不值。

Q：像这样的时候，你会后悔吗？对于你们这样的“站姐”来说，是在靠什么支撑着自己呢？

A：我追星的日子就是日常后悔，但是过了几个小时，或者第二天，我就又不后悔了。一方面是仍然很喜欢哥哥，即便接触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没有人设崩塌，还是觉得有很多优点值得我喜欢和学习。另外就是站子开久了也有感情，毕竟是零基础自己一手做起来的，现在也有不少的粉丝，在一些盘点中也都会说我的站子很好，还是会有成就感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站姐”都在真情实感地追下去，就像每个圈层一样，这个“职业”也是可以从中牟利的，因此我接触的很多站姐早在两三年前就脱饭了，但还是会把站子开下去，毕竟现在钱真的很好赚，现在PB（photobook）再贵都会有人买。

你可以简单计算一下做PB的成本：买一个航班信息100-150元，直接买一场活动的生图（没修过的），三百到一两千块不等；有时候拼盘演唱会，你也可以让相熟的站姐帮你拍图，比如她追另外一个成员，顺手也帮你爱豆拍几张。然后，你每年用自己的图出PB，批量印刷的成本价最多几十块一本，但是可以卖到五六百元一本。如果偶像比较红，或者粉丝站比较大的话，站子靠卖PB都有年入百万的。

有的站姐、职粉，甚至是把追星当做投资，因为如果你在一个团不红的时候就开始追，后来他们大红大紫了，那你的地位是完全不一般的，后期赚钱也相当容易。总体来说，中国的站姐里真情实感的还是占多数，而韩国、日本的站姐大多都有“小墙头”（偶尔追追的小偶像），说爬墙（转去喜欢别的偶像）就爬墙了。

和爱豆的关系：

不像是恋爱，更像是养宠物

Q：你说比起屏幕饭来，你更能接触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你们和爱豆能够接触到什么程度呢？

A：大家都觉得追星是一件遥远而虚幻的事情，但是对于站姐来说，和偶像的距离远比你们想象得要近。

首先，如果你真的想买，他们的私人信息、社交媒体号都能买到。很多人都觉得，你给爱豆发私信或者打电话，他是不会理的，但实际上爱豆也是人，他在很多时候都会接，甚至有些爱豆还会专门开小号去加别人，看到有些长得好看的就会回私信撩一撩。如果这个团刚出道不久，或者不是人气天团，那粉丝和爱豆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都不奇怪；在韩国有一个xxx夜店，只要你天天待在里面泡一个星期，绝对能勾搭上爱豆。（其实我很不愿意说这些，觉得会带坏小朋友。）

很多大站的站姐都可以联系上爱豆本人。即便没有私联，每个爱豆也都会有眼熟的站姐，你每场都去拍他，他也会有意识地给镜头福利；在机场人少的时候，他们也会和粉丝一起聊聊天，毕竟大家都是人。而且，他们真的会关注自己的站姐有没有来，也会去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自己站子的图，看看评价怎么样，拍得好不好。比如，他看到你明明没来又出了预览，就知道你是买图了，心里也会不太高兴。

和公司联系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比如他有一场活动，你想要应援一些餐车或食品过去，就可以给公司发邮件联系授权，说明你是什么站，在什么日期想给他提供什么东西，公司同意的话就会回复你邮件。之后工作人员就会联系你，久而久之，你也会和工作人员搭上线。

所谓前线和私生的边界，其实也是很模糊的。你要拍图，就免不了跟机、跟酒店。你们经常在网上看到一些被挂出来的“私生饭”，说他们做出了什么疯狂的举动，比如半夜打电话、敲门、装监控摄像头，其实他们都不是真正的私生，而只是一些偶尔疯狂的粉丝。真正的私生是和爱豆走得非常近的，关系说是朋友也好，炮友也好，女朋友也好，总之他们和爱豆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韩国偶像的产业链真的很成熟，首先各种款的偶像都有，任君挑选，这个不喜欢了就可以换下一个；爱豆都是长得又帅，嘴又甜，“良心服务”，他们知道自己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粉丝，私底下也会维护好自己的形象，不会耍大牌，不像国内一些偶像经常对粉丝态度很差，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肆无忌惮地把女朋友带回酒店。很多站姐，特别是韩国站姐都是带着“嫖”的心态在追，时不时跟爱豆摸摸小手、眉来眼去，甚至也有很多发展出地下情的。但这些站姐也完全可能今天还为你砸钱，明天就不喜欢说拜拜了。

Q：在这种成熟的产业链下，你会认为自己和爱豆的关系像是恋爱关系么，还是更像一种交易？

A：我和他年龄差得比较多，所以真的没有把他YY成男朋友，更多地像是大哥哥吧。其实我经常说追星不像谈恋爱，反而像是养宠物。如果你养狗，你也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喜欢吃这种狗粮，你只是把你自己觉得好的喂给他。我对他做的事情，也都是我自己认为是对他好的方式，买衣服、送礼物、送吃的、砸钱，都完全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你也不会奢望对方有多感谢你，他光鲜亮丽地站在那里，就够了。其实对方也很现实，有时候你送信他不接，但是你和大牌的礼物放在一起他们就接了，像我也经常会看到自己送过的衣服、饰品被他穿在身上。

我也谈过恋爱，就亲密关系而言，两者的区别还是很大的。首先，当那个人是一个遥远的对象时，你会看到更多他身上好的地方，而更少发现他身上的缺点；而且比起恋爱来，这段关系是我自己能把控的，我想他的时候就去密集地追，如果不想追了，或者三次元生活很忙我就不去了。我做这些事只不过是因为我愿意，而不用为他负什么责，他也不用对我负责，我只是需要这么一个精神支柱罢了。

从关系的角度看，就是这样一种很轻松的状态，我只是在其中享受这种付出的感觉，与之相比，现实中的感情更复杂、也承担了更多的责任。所以我也没有和他有更进一步的私联，因为这样走得太近，之后要是脱饭了反而很难处理，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人和人的关系都有互相利用的成分，不过我喜欢的那个偶像，总体来说态度把握得比较好，不敷衍但也不用力过度，来的时候会像朋友一样正常打招呼，很久不来也不会强求或者挽留，只是会随便聊几句。有其他比较会经营粉丝（用我们的话叫“会营业”）的爱豆，可能会在签售会上撩其它人的站姐，“亲爱的”之类的话说的很多，私下里会送小礼物给熟悉的站姐，甚至给他们自己的联系方式等等，有的人会很吃这一套，但是我不是很喜欢。

如果爱豆情商很高，就能够把这些站姐的关系都维护的很好，不一味装正经，也不一味迁就，就算之后一拍两散也能和和气气地送走。毕竟这些站姐手里都有足够多的“内幕”，如果回过头来编料黑他们，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Q：记得有个匿名的站姐说，“自己明明也是看着人设做梦的粉丝，却要帮爱豆保守秘密还要帮他刷人设；……有距离感才是美的，不然就算是月亮瞅近了也是满脸坑。”你们作为贴近偶像生活的人，会不会因为发现真实的偶像和人设的差距，而产生失落感？

A：人设和真人的差别都会有，毕竟人设太过于完美，比如恋爱禁止、抽烟喝酒禁止等等。但是我们的容忍度都很高，一般来说，“只要是个人都行。”

比如，80%的韩国偶像私下里都是抽烟喝酒的，他们可能刚刚出道时还会有所顾忌，几年以后在机场关内，人少的时候都会直接拿出烟来抽。再就是谈恋爱，这个就不用说了，虽然不会公开，但实际上从练习生就开始谈了，只要你不是同时交往好几个女明星，偶尔约个炮什么的，我们都觉得不是事儿，毕竟爱豆也是人。除此之外还有男男的感情，一个男团的成员总是一起在逼仄的练习室里跳舞，难免会有一点那方面的倾向，当然他可能并不是同性恋，只是有些微妙的情感滋生。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只要没有大的人品上的问题。

其实，能做站姐的都不会像那些傻白甜的屏幕饭一样，真的去相信那个完美的人设，而为这些事情而扰乱了心智。站姐们都不是“正常人”，换句话说都是心理素质异常强大的人。首先，你要有足够的钱、时间、精力，还要够聪明、有能力，才能搞到那些私人信息，能够一直追下去，把应援做下去。相比屏幕饭的生活，顶多是演唱会买个前排票见一下真人。其次，你要会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兼顾生活和追星，比如我还有专业学习，还有考试，也要打工赚钱，我会把他们行程密集的时段都排出来，权衡利弊，比如有时候去不了的海外行程，我就直接买图了。

追星对自己的影响：

找到精神榜样，也改变了人生方向

Q：如果回顾这个追星的过程，你觉得对你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A：这件事有很多负面的影响，比如我有过发胖、离群、成绩下降、挂过科，还会被别人说成是智障；不过在精神层面，我觉得追星的过程也是一种成长。

爱豆是一个精神榜样，我把他当哥哥看，虽然他身上有不完美的地方，但也有很多闪光点值得我去崇拜和学习。比如他情商很高，我也会有意识地在为人处事上向他靠拢，成为一个更包容、更谦虚的人，说话也会考虑自己的措辞。

以及，他本人算是韩国爱豆里文化水平比较高的，也经常鼓励粉丝要好好学习；我的中考和高考成绩单都是拿去给爱豆看过的。中考后，我去签售会给他看成绩单，他嫌我成绩不好，而且觉得我年纪太小，就告诉我说不要影响学习，要再努力一些然后给他看，对我就像小妹妹一样。

后来我因为追星，高中成绩也受到很大影响，但还是会觉得要以他为目标好好努力，高三一年都没怎么追星，最后也考上了不错的大学。高考后我又把成绩单拿去签售会给他，用韩语告诉他我好好努力了，我学习了，我是xx名，在中国的这个地区是什么样的水平。他就特别高兴，揉了揉我的头发，夸我说做得好。那可能也是我追星经历中最开心的一次，一下子就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我也和爱豆一样变成了越来越好的人。

而且，这个过程是持续的，因为爱豆和你一样在成长，就像一个不容易完成、也永远完不成的目标一样，你就会一直有动力，在这个过程中，你其实会不断地拓展自己。

Q：在这个过程中，你都拓展了自己的哪些方面？

A：我也是从最小的屏幕饭发展过来的，曾经我真的是特别乖的孩子，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刚喜欢他的时候，也傻傻地觉得爱豆是信仰、是光、是一切。但是我的性格是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努力做到极致，因此我很快就不满足于做一个屏幕饭，而是忍不住深入去追，自己研究怎么能买航班、追行程、看演唱会，继而就学习了很多技能：最重要的肯定是摄影、PS技术，从一开始的小白到去研究其他人的构图，看了很多拍照技巧的书和攻略，我现在对构图也有自己的心得；曾经韩语也不好，后来也慢慢学了韩语、日语，又可以用自己学的语言去做家教。

还有做应援的时候和公司、主办方打交道的经历，也是我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会所感受不到的。因为对方会把你当一个大人看，会胡搅蛮缠，甚至会设计来坑你，你要学会去分辨这些。我之前自信满满地觉得，我以前在学生会里面还算不错，有相关的经验，但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我之前什么都不是，也算是一个让我走出象牙塔的好经历吧。

然后就是为了能攒钱去追他，我做过家教，睡过地铺，去麦当劳打过通宵工，还为了做家教而重新捡起很久不练的乐器……经常是晚上出去打工挣钱，早上直接回到学校上课。当时真的非常苦，但事后想想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现在的我刚刚成年，已经一个人走过了七八个国家，不算做应援，一年追星的开销就有大概十多万，基本上都是我节省生活费和打工挣的，想想也是一件有些骄傲的事情。

而且我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收获，就是在运营粉丝站的过程中，我学到了如何去管理他人。站子的志愿者其实就是几十个无偿的工作人员，但是你要管理好他们，通过各种方式让他们融入这个群体，让他们感觉自己是组织的一份子，这些都是我有用心在思考的。在这个过程里，我也算积攒了自媒体的运营经验，会去学习其他火的站子是如何成功的，花很多时间研究怎么去做好一场有创意、有新意的应援，这些经验都是我自己慢慢琢磨的，因此我的站子发展速度很快，比同期开的站多出几倍粉丝。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的人生道路也被改变了。我发现了自己的兴趣和能力所在，转了专业，从工科转到文化相关的专业；因为追星的经历和技能，我也得到了一些工作offer，比如和某个APP合作过后，对方的总监要把我挖过去；也有其他流量很大的自媒体想请我帮忙运营。身边也有其他粉丝姐姐后来真的进入了娱乐圈，因为她们很了解韩国娱乐业成熟的体系，也了解粉丝的胃口，在中国的偶像工业里也能如鱼得水。

Q：总体来说，你觉得自己获得的要比失去的多吗？如果要给其他追星或者想当“站姐”的孩子一些建议，你会怎么说？

A：我还是真心地认为，这件事情总体来说是不值得的，我也不建议其他孩子追星，因为它非常容易令人沉迷。我算是自控能力非常高的人，但也免不了因为追星而逃课，或者上课不能专心听讲，上了大学后，这是很影响绩点的一件事情。

我的父母虽然知道我喜欢明星，但也不具体知道我在追星的事情，所以每次出去都是撒谎说出去玩或者旅游，欺骗爱你的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一个人在异国街头的时候，语言不通，也没有人知道你来了这里，我有时都害怕我出了事，父母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而且，我在这个圈子看到太多的人，尤其是一些“屏幕饭”，他们本来就对现实生活不满，想要逃避努力，或者为自己不学习去找借口，所以每天花大量的时间躺在家里刷微博、刷视频、和人聊天、对骂，然后把这些事情都归结为“我在追星”，好像是培养了一个业余爱好，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务正业一样。但是这些事真的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积极的影响。比如，对于韩国爱豆来说，你在微博上给他控评、刷榜根本没有实际的好处，路人也不会关注这些事情。我平时看到黑自己的爱豆的也不会回骂，毕竟人红了就会有人骂，不管那些人骂得多难听，也对你爱豆没有实质的影响。

所以，不要找借口说“我在追星，我在为他付出，所以成绩下降了”，你做的这些事情真的没有意义。

而且，饭圈也是一个群体，在集体里非常容易被煽动、被裹挟。圈内有一些我觉得是不太好的风气，比如攀比式的集资，比如一些“大大”煽动性的虐粉，营造出一种“你对他很重要”、“你的爱豆只有你”的感觉，其实怎么可能呢？他需要什么资源，要唱什么样的歌，走什么样的路，都不是你这个外人能够决定的事。他是成年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钱、有女朋友、有公司、有团队，怎么可能需要你这个小孩子去指导他怎么做？你爱豆根本不缺你一个，你作为普通人也不可能为他提供多么实质性的帮助。

到现在，我很清楚我能够为他做到多少。他因为身体吃不消而生病，或者舞蹈受伤，但是我一般都很淡定，因为我管不了、没能力管，而且我认为这是每一份工作都可能会面临的问题，学生也可能会发着烧考试，上班的人也不可能在不舒服的时候都请假，我能做的就是在他行程太多的时候，送一点礼物、保健品让他休息身体，在他有活动的时候，我也尽力为他应援。这些对于他来说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只是我单方面想要为他做而已。有的时候他在资源空档期，会很久没有行程，那我也就好好做自己，打理三次元的生活。

我也从来不在网上多说话，而且我觉得，在网络上并不可能真的交到什么好朋友，因为真正有意思、值得结交的人，哪里会整天在网上聊天，你只可能会找到一些和你一样泡在网上、喜欢吐槽学校和父母的人，这都还是幸运的，网上更多的是骗子、键盘侠。

我们这一代的孩子真的很容易空虚，很多都衣食无忧，既不缺吃穿，也不缺爱，在物质生活上非常富足，就想要寻找一个精神上的寄托，于是就把爱倾注到一个陌生人身上，做一些感动自己的事情，我认为追星就是这样一件事。其实，一个爱豆所能展示的也是有限的，撒娇卖萌或者抛梗接梗也都只有那一点，等你一场演唱会下来或者签售会下来，你都会感觉非常的空虚，和你在屏幕上看的没有什么两样。

可能很多人都觉得，我没有资格教育别人，毕竟我追得比谁都凶，但是至少我在大路上没有走歪，我能够分清主次。所以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真想要追星，就好好想想你要从这件事中获得什么。你以他为动力去好好学习，或者打工赚钱，用自己赚到的钱去看他一次，或者学习一些技能，都比你花时间在网络上、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要好，那些事情只会感动你自己。然后，好好安排你的生活，该学习考试的时候就专心学习考试，追星的时候就好好追星让自己开心。

今天的文章受访者反复提到，不要把她的经历写得太美好，她更希望的是能够以批判性的眼光来看待，并且不希望像她一样的孩子走这条路。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样特殊的经历？给我们留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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