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饭圈化”之殇｜谁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巴黎奥运会上，陈梦孙颖莎一战，引发巨大争议。

由于陈梦夺冠，不仅现场有中国粉丝喝倒彩，网上也出现了各种污蔑性言论。有些说法，还很不堪，直奔下三路造起了黄谣。

近期，一些谣言制造者陆续被抓，让体育“饭圈化”再度成为讨论焦点。

2023年4月，张继科被曝用前女友视频抵债事件发生后，「文娱春秋」曾撰写过一篇《体育“饭圈化”之殇》的稿子，深入探讨体育领域的“饭圈”现象。在文中，我们试图梳理出体育明星饭圈化的起源，以及，为什么乒乓球领域是饭圈化侵袭最严重的领域？

如今看来，仍有意义，故而重发，详文如下——

2023年3月31日，张继科被曝欠下巨额债务，并将前女友景女士的私人视频发给债主“抵债”。此事曝光后，引发轩然大波。

一夜之间，张继科陷入摇摇欲坠的境地。

尽管官方在事件发生当下没什么动作（其实一年多后仍然毫无结果），但张继科先后惨遭“品牌切割”——安踏率先终止了所有合作，随后，蝴蝶乒乓球拍也宣布删除张继科肖像及联名产品信息，其他品牌商紧跟着下架了跟张继科相关的推广内容。

要知道，张继科曾经年入6000万，大满贯得主——昔日为国争光的天之骄子！先后代言了美津浓体育品牌、Butterfly运动包系列、可口可乐、李宁超轻跑鞋、蒙牛、燕京啤酒、东风悦达起亚、安踏等十多个知名海内外品牌，并参与录制了20多档综艺节目。

张继科是运动员转向娱乐明星的成功范例。

凭什么？

就凭其他运动员无法比拟的大量饭圈粉丝拥戴，才让张继科有了打入娱乐圈的底气和巨大的商业价值。比起顶级流量艺人的饭圈来说，张继科粉丝也“毫不逊色”，战斗力极强。

正是从张继科开始，体育界开启了“饭圈化”的滥觞。很多年前，还掀起一场波及甚广、中国乒乓球明星之间的争斗。这场“轰轰烈烈的内战”，被人称之为“果蝶大战”——而这也是体育饭圈化的具象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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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果碟大战”？

如果要解释清楚，那就得先说什么是“果”，什么是“蝶”。

“果姐”是指乒乓球运动员马龙的粉丝群体“火龙果”，“蝶姐”则是张继科粉丝群体“蝴蝶”。

“火龙果”好理解，马龙嘛，其实张继科的老粉丝叫做“蝌蚪”，这个也容易明白。

“蝴蝶”取自什么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张继科喜欢用“蝴蝶牌”乒乓球拍（一个在日本诞生的品牌），打乒乓球的朋友应该对它不陌生。张继科跟“蝴蝶”长期合作绑定，还有一款联名产品——张继科超级ZLC。

后来，粉丝们就开始自称“蝴蝶”。

只是，一切都在2023年4月5日结束——在蝴蝶球拍宣布暂停合作后，“蝴蝶”们又将何以自处？

张继科和马龙，都是1988年出生，年龄相差8个月（张比马大）。本应是乒乓领域的“卧龙凤雏”，却在“饭圈”侵入体育界后，引发了不少“腥风血雨”的缠斗。

其实，早在2012年奥运会，张继科正处于状态巅峰，就圈了一波粉，但这群人里，大部分还是正常球迷。

从2013年开始，EXO四子归国，娱乐圈小鲜肉开始崛起，“迷妹”“站姐”“饭圈”蔚然成风，使得内娱进入“饭圈时代”，愈演愈烈。以至于，8年后国家网信办不得不出手干预——以“清朗行动”的名义打击饭圈。

然而，从2023年3月25日某平台活动外围状况来看，扯着明星大旗的粉丝如同千军万马一般，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饭圈”从来没有消失过！即便官方出马也无济于事，只能说，清朗了个寂寞。

追星是个人自由，也很正常，适度完全没问题。但饭圈早就畸形化了，已经变成了内娱毒瘤。而这个毒瘤，从娱乐圈，蔓延到了体育界。

在这个背景下，眉清目秀的张继科，成为了很多人仰慕的对象。

尽管都是名人，也是有鄙视链的，体育明星由于为国争光，客观上就比艺人具备“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转移到粉丝身上后，就变成了“戾气”，比娱乐明星粉丝更为极端和恐怖。

因而，体育明星的饭圈群体进攻性更强，裹挟着冠军光环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我家哥哥都为国争光了你们还不膜拜？”

2016年奥运会之前，张继科彻底成为流量明星一样的存在。这也昭示着——粉丝们集结了。这里面，有大量的粉丝可能以前从来不看乒乓球，是直接从其他饭圈“转籍”而来。

那年3月20日，在国际乒联世界巡回赛科威特公开赛男单比赛中，张继科以4-1击败马龙夺得男单冠军。这是张继科得以获得大量粉丝们仰慕的基础。

里约奥运会期间，“果蝶大战”一触即发。

同年8月12日上午，在里约奥运会男子乒乓球单打决赛中，势头很猛的张继科却以0-4负于马龙，获得亚军。

这让“蝶姐”难以忍受，开撕。

从谁的技术好，谁得了大满贯，甚至谁更帅，谁更有人气，谁又有亲和力……各个维度上，都要吵一波。

据参与过的网友说，动不动几十万上百万转发评论，“实绩图”铺满整个话题广场。

这在体育领域，可谓盛况空前。

两家粉丝有个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谁偷了谁的技术？

张继科粉丝曾经翻出一篇论文，来论证马龙偷了张继科的技术。该论文里写说，马龙和马龙教练曾经研究张继科的打球技术，用来精进自己。

但，乒乓球国家队有明确规定，不能私下研究未退役队员的技术，只能在实战和练习中去揣摩。因此，蝶姐们认为，马龙私底下研究张继科的技术是在“偷”。

果姐当然毫不示弱，他们说，这篇论文里所提到的数据库，马龙的技术样本也在其中，那么，就不存在专门研究张继科的技术，蝶姐们是在断章取义和无理取闹。

他们还认为，张继科的反手技术是国乒队传承下来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因此，作为队长的马龙练习这个手法也理所应当。

当然了，这还算是比较高级的撕。

但大部分时候，有网友评价，与梅西C罗粉丝大战相比，“果蝶打架”往往就像“村口械斗”。

可见，场面之丑陋。

从2016年至今，粉丝间的“械斗”一直在持续。有网友戏言，乒乓界不论谁家打架，最终的尽头就是果蝶互撕。

2021年11月，有消息称张继科将宣布退役。网友们觉得——“果蝶大战”终于要翻篇了。但是，退役一事，没有下文，两家粉丝仍然杀的你死我活。

后来，很多媒体都以“退役运动员”来形容张继科，但刘国梁在接受采访时曾说——张继科希望能和好友马龙一起退役。

这是准备相爱相杀一辈子？

张继科和马龙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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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正是张继科在体育界开启了饭圈的“潘多拉魔盒”。

从他之后，连带着使得其他乒乓球员们（甚至是其他体育明星）都多少沾染上了“饭圈文化”，这些粉丝之间，也开始进行着所谓的“村口械斗”。

以至于，让乒乓界下一代领军人物、比张继科马龙小9岁的樊振东不胜其扰。他多次对饭圈撂下狠话。

2022年11月15日，樊振东以7700分稳居男单第一。他下了飞机，就发现来了一大群粉丝接机。

当晚，樊振东发文，呼吁“不要把饭圈陋习带进竞技体育”。

樊振东文章里说，"希望大家从竞技体育中收获积极乐观的心态，远离饭圈的戾气。任何人的饭圈化言行对我都是有害无益的，请不要打着关心我为我好的旗号，对我的工作生活人际关系进行代入式分析讨论甚至争吵谩骂。"

直指前辈们的要害。

樊振东不希望粉丝打扰到自己的生活。

事实上，这不是樊振东的第一次怒批饭圈文化。

2021年9月，樊振东就发文称，大批粉丝送机给他造成极大困扰，影响很负面。一个月后，又发长文规范粉丝言行。2022年2月1日，再一次发文谈粉丝行为——希望大家在赛场外不要关注我，更不能窥探和评论。

因而，很多人称赞樊振东“人间清醒”。

那么，张继科怎么看待粉丝以及与队友关系呢？

张继科曾说，“以前去比赛，只有几十个人看我，到了2016年后，哇，真像开演唱会一样。”

在2016-2017这一年间，他还不太适应，但逐渐地，开始享受这种被粉丝包围的场景。正是在张继科的默许和纵容下，他的粉丝迅速饭圈化。

而对于队友马龙，张继科在接受鲁豫访谈时坦承，“如果在赛场上碰到，就没办法成为朋友。”言外之意，他们是竞争关系。

这也给了他的粉丝一个强烈信号：就是要争！

因此，张继科对队友的淡漠和对粉丝的纵容态度，导致了不断地争斗，而他，也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别说像樊振东那样的清醒了，他可能还乐在其中，并沉溺于被粉丝簇拥的感觉。

当然，后来，他要进入娱乐圈，也确实需要这波粉丝的摇旗呐喊。

张继科的粉丝都是什么人呢？

大多是喜欢他颜值或桀骜不驯性格的女孩，这些人，压根不懂乒乓球，也不喜欢，只对张继科这个人感兴趣。

大概率，这些女孩们还喜欢其他流量明星。

有一位知乎匿名网友直言，张继科跟国乒的其他队员比起来，太过于“媚粉”，“我不确定这是否跟他从小过于严苛的教育环境有关，他爸爸好像小时候经常打他，可能造成了他特别害怕失去的性格，只是希望继科能正确引导粉丝。”

而另一位喜欢张继科的球迷说：

“本人很喜欢张继科，在所谓的粉丝团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我实在受不了粉丝喊麦一样在各个正式比赛场所叫他的名字。你想表达你的热爱是的没错，但我觉得尴尬极了……而且这样不影响他比赛吗？”

可是，张继科才不会这么认为。

张继科的偶像化之路在欠债事件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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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旗下的《半月谈》杂志，曾刊登文章批评体育饭圈化，标题是——

要“出圈”不要“饭圈”，警惕“饭圈文化”侵袭体育。

文中称，“饭圈文化”具有很强的排他性，粉丝需要无条件支持偶像，容不得半点批评，只许自己“守护”，不准他人置喙，这很容易把赛事讨论变成非黑即白的“控评”和“站队”。

的确，明星们的球迷（或是影迷、歌迷）和饭圈粉丝是完全不同的。

球迷或影迷、歌迷主要关心运动员成绩、艺人作品，不太关注这些明星的私人生活，如果对方做错事儿，也会毅然决然地批评；而饭圈粉则只关注私人生活，并把这种崇拜“利益化”——因为饭圈化可以带来好处，比如站姐能够卖周边、卖图片，甚至是私人信息来产生金钱上的实质利益。

另外，相比于娱乐圈在大众眼里的“低俗”，体育明星们因为具备天然的光环属性，如果是在温和的环境下，会带来正向循环。

然而，饭圈化之后，正因为有竞技的光环，就让粉丝们有恃无恐、目中无人，觉得自己偶像比娱乐明星高人一等，极端异化后，演变为一种比流量明星粉丝还要恐怖的群体。

长期处于粉丝的包围中，无疑会迷失自我，养出唯我独尊的骄横性格，更令道德底线严重缺失——觉得自己就是“王”，可以为所欲为，就如同之前塌房的那帮流量们。

饭圈肆虐，犹如“魔戒”一般。对于流量明星而言，成败，皆在此。

尤其值得玩味的是：饭圈粉丝以女性居多，却纵容偶像干着伤害女性的事情——张继科如此，李某峰如此，吴某凡如此，很多小偶像也如此……未来塌房的其他偶像同样如此。

相比樊振东的“清醒”，除了张继科要对体育饭圈化背锅之外，他的对手马龙，也难辞其咎。

且看马龙个人微博，同样是粉丝的天下，转发动辄上万，这明显是有人工维护过的痕迹——典型的流量明星套路。

但是，马龙曾经大声驳斥过饭圈吗？敢像樊振东那样规范粉丝吗？

饭圈化的体育界，缺乏了竞技的纯粹，增强了戾气，而“宿主”如张继科，在粉丝的簇拥下，沉醉迷失。

希望马龙可以借此警醒，不要陷入迷途。当然，包括其它流量明星也需有清醒认知——利用粉丝造声势是一回事，但本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必然会走向崩塌的一天。

张继科塌房，自己人品不行是主要根源，作为运动员饭圈化鼻祖的他，难道不是被粉丝反噬了吗？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作为“利益共同体”，饭圈和偶像都要对“塌房”负一部分责任，因为是他们浇灌出了这朵恶之花。

欠债事件发生后，张继科的“蝴蝶”哀鸣着“全国都在绞杀一个曾为国而战的英雄”，却对实锤视而不见。

然而，让人悲哀的是，作为举国体制下的“冠军”，张继科毫无担当地塌了。不但干的事儿渣，实锤后龟缩，更无歉意，试图蒙混过关。2008年艳照风波中看似混不吝的陈冠希都敢于大大方方道歉，并毅然选择彻底退圈，像个爷们一样去承担。

这更凸显了，多年来张继科被粉丝万般拥戴的荒诞。

想到他从小被国家培养……只想问，对得起纳税人的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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