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IAMCR的2010年布拉加年会上，传播与社会研究中心提议为资深学者丹尼斯·麦奎尔举办一个致敬仪式。著名社会学家彼得·戈尔丁受邀致辞，完整地概括了麦奎尔在传播学领域的杰出贡献。
向丹尼斯·麦奎尔
致敬
Peter Golding
于我而言，能够为这本文集略尽绵力，是莫大的荣幸，也是愉悦之事。这篇讲话原用于在国际大众传播研究学会（IAMCR）的葡萄牙布拉加年会上介绍丹尼斯·麦奎尔。彼时的我亦如此刻一般，为能向他致敬而满怀感激。因为我们现在都认为，丹尼斯作为一名学者、导师和同事，不仅为自己研究领域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更是这一领域的构建者。
丹尼斯在每一次离任之际都收获了敬意和感谢，无论是离开南安普顿还是阿姆斯特丹，或其它学校岗位。直到最后，我们才欣慰地意识到，丹尼斯从未真正退休。对于他的妻子和家人来说，这可能是令人沮丧的；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是那种愿意退休的人，他继续为我们所有人提供领导和具有创意的指导。
尽管如此，米尼奥大学和传播与社会研究中心的邀约，使得我们有机会在这次致敬仪式中，记录他最为卓著的成就，正如这一选集中的其他文章所做的那样。如此这般，我们逐渐认识到丹尼斯·麦奎尔之地位：他是开创者，是一个研究领域的定义者，是这一领域的编纂者，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他是关于价值和标准的重要讨论中的贡献者。
致敬仪式现场
开
创者麦奎尔
媒体与传播研究已经逐渐成为成熟的研究与学术领域，其中许多更具特色的次级领域已为人熟知，并经历着“普及、流行、修正、拒斥和有时会再发现”的循环。在这一过程中，许多研究理路、概念和理论在这一领域的发展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忘记，丹尼斯·麦奎尔为许多这样的领域的建立做出贡献，并对它们的发展提出批评。
一个典型例子是“使用与满足”理论。现如今，当我们说起应该研究人们如何使用媒体，而非媒体如何作用于人们的时候，已不啻为一种陈词滥调。这是使用与满足研究的核心要义，不言自明。但在此之前，提炼出这一观念并使之可操作化，并非一日之功。丹尼斯或许不是这一概念的创始人之一，但他在该理论的提炼、建设性批评和发展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我们如今将政治传播，特别是电视在政治中发挥的作用视为研究的中心，并已习以为常。正是丹尼斯·麦奎尔与布鲁姆勒（Jay Blumler）和特里那曼（Trenaman）的研究为这一领域埋下种子。《电视与政治形象》（Trenaman& McQuail,1961）研究了1959年的英国大选，为今后数十年来的政治传播研究提供了许多重要原理和深刻洞见。而自他与布鲁姆勒合作的《政治中的电视》于1968年面世以来，正如《传播学期刊》所言，“有志于研究电视与政治的研究者再也不能要求更多”。当然在早期的探索性研究之后，我们还是在寻觅更多；了解和理解媒体在政治中扮演的角色的不断变化，成为我们最持久也最具挑战性的关切。互联网的出现，广播电视与政治、公关与竞选愈发紧密的关系，为传播学者带来了崭新的研究问题和研究任务。但这些工作都建筑在政治传播早期的基础研究之上，丹尼斯·麦奎尔在其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传
播学领域定义者麦奎尔
我依旧记得自己作为媒体研究同仁中的新手，多年来费尽心思，尝试使用无数模型去建构和理解媒体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我们花费无数小时在繁复的图表上画圆圈和箭头，尝试展现文化结构中的错综复杂关系。在早年写一篇名为《大众传播理论绪论》的文章时，我几乎因为没法做出卡尔·诺顿斯特朗（Kaarle Nordenstreng）的模型而放弃。那时我并不知道“绪论”是什么，但它听起来让人印象深刻。我意识到在社会进程中，媒体是非常重要的；而作为社会学者，在世界运转图景中为媒体找到其地位也极为重要，但如何开展这项研究难倒了我。
所幸有丹尼斯·麦奎尔在《大众传播模式论》中清晰而珍贵的指导。这本由麦奎尔和温德尔合作的书，于1982年首次出版(McQuail&Windahl, 1982)。对各种互相竞争的模式的长篇累牍的注解和阐释，在某种程度上为我驱散了迷雾。它启发我产出了一两篇研究生论文。如何在较小的空间里提供许多洞见，它在过去和现在都是一个无价的例子。
作为《欧洲传播学刊》的三位创始编辑，麦奎尔和卡尔-埃里克·罗森格伦(Karl-Eric Rosengren)、布鲁姆勒一起，为传播学研究的发展开辟了一方沃土。当然，我本人作为《欧洲传播学刊》的现任编辑，定会为这本刊物美言几句。但我深知，麦奎尔在编辑一职上长达25年的坚守和不断创新，更是让我们至今受益良多。尽管如此，麦奎尔对欧洲传媒研究发展的贡献却远不止《欧洲传播学刊》的创立。作为“欧洲媒体研究小组”的创始人和重要成员，他广泛撰写并促成了有关欧洲媒体政策的辩论以及对欧洲的媒体集中、商业和政治等问题的比较分析。
丹尼斯也一直为传播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发展发出坚定的呼吁。虽然我自己总是拒绝这样的观点，即传播学不仅仅是吸收了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等基础学科养分的研究领域；但麦奎尔正如其在35年前首次出版的《传播学》一书中所说的那样，不单为传播学的基础原理而争辩，还对传播学成为一个研究领域，乃至一个学科，发挥了关键的作用（McQuail，1975）。他持续专注于将传播学视为一个学科而不仅仅是研究兴趣所集中的领域——他没有说服我，但这对将传播惠及人类，尤其对促进社会科学而言，是一次有力且颇具说服力的尝试，具有深刻意义。
传
播学编撰者麦奎尔
麦奎尔可以说是传播学领域最知名的书籍编纂者，为一代代传播学子和学者提供了具有权威性的、广为流传的对本领域研究文献的概述。在我看来，这一判断其实也低估了他作为创新者的原创性和重要性。任何一个编纂过教材而没有简单逃避这一任务的人都知道，写完一本教材是一项极其困难的任务。传播学领域中最广为人知的教材是由最了解这一领域的人写就，身处该研究领域的我们，何其荣幸。
《大众传播理论》（McQuail，2010）一书已更新到第六版。该书现被称为“麦奎尔大众传播理论”。我猜想，这意味着出版商希望这本书具有不朽的大部头的地位和权威，而不仅仅是表明这是一本不寻常的书，因为市面上还有其他作者署名的同题《大众传播理论》！麦奎尔的《大众传播理论》于1983年首次发行，副标题为“导论”，只有区区245页，无法和目前版本的621页相提并论。该书现已售出10.8万余本。圣贤出版社甚至还在罗马教廷卖掉了29本第五版（超过法国！）这本书的地位是如此至高无上，几乎不可能被后人超越，它不仅仅是传播学领域的一部巨著，还是对人文社会科学各领域都具有指导性和洞见的文本。
重要的是，早在《大众传播理论》成为传播学领域内独一无二的重要文本之前，丹尼斯就已用他特有的优雅而有助益的方式，通过一系列原创性的文本，评述、编写和总结了我们所在的研究领域的研究成果，确定了学科范围。我清楚地记得，当我还是一名社会学研究生时，麦奎尔1969年出版的《迈向大众传播的社会学》和1972年出版的合集《大众传播社会学》（McQuail，1969; 1972）这两本书中的内容是怎样令我如痴如醉。现在回过头去，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书的原创性；而是，目前看来容易完成的书的框架，是在当时传播学领域并不存在清晰定义的情况下完成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们的独创性和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
分
析家和领航者麦奎尔
仅从学术著作的角度完成对丹尼斯·麦奎尔对传播学领域的贡献的概述，显然是错误的。丹尼斯一直将他的学术和分析技能用于评估媒体的表现和行为，同时，他所涉足的媒体规范分析也不应被忽视。
麦奎尔于1977年受英国皇家新闻委员会委托，对英国媒体进行了新闻内容的分析，至今仍然是这个领域中最全面和最具参考价值的成果之一。这一成果作为对英国媒体报道内容的全面的、复杂的、又易于理解的，与社会和政治相关的实证分析，令人印象深刻（McQuail，1977）。
多年来，在许多后续著作中，麦奎尔进一步探索了评估媒体表现的复杂性。无论是对总体上的媒介政策进行写作，还是对评估媒体作用这样更深层次的问题进行讨论，他坚持要求在探究媒体权力和影响问题的基础上加以分析。
这些都是麦奎尔的重要的贡献。在评价《媒体表现》这一著作时，埃弗雷特·丹尼斯写道：“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出现一张20世纪后半叶传播学最重要书籍的清单，当我看到丹尼斯·麦奎尔的《媒体表现》排在首位时，我不会感到惊讶”。
麦奎尔对媒体表现的核心层面的分析至今无人超越。正如他所写的那样：“缺少责任心的传播只是简单的单向传递，目的有限，缺乏回应、指引，甚至是已知的效果”（McQuail，1992）。如何平衡言论自由与社会责任的棘手问题，多年来一直困扰着众多决策者和理论家（毫无疑问也让鲁伯特·默多克为此失眠）。尽管我们尚未解决问题，但是我们能够通过麦奎尔所做的工作加深对这一问题的理解。
致敬仪式现场
一
个人和他的评论
当我为这次发言准备笔记时，我花了些时间阅读关于丹尼斯作品的早期评论。这些评论中既有即刻的谴责，也有尊敬和称赞。很多评论对他进行了责骂，混以轻微的表扬：在1983年的《媒介、文化与社会》期刊中，第一版《大众传播理论》被认为对本研究领域而言仍不足够，但也得到了“具有潜在的价值”的称赞。在1972年的《英国社会学期刊》中，评论者认为《大众传播社会学》“就其规模和分量而言标价太高”。
丹尼斯无疑是一名伟大的旅行家。他发给我的大部分邮件都是为了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找不到他，因为他将在这里、那里、任何什么地方——他总是被需要，从莫斯科到阿姆斯特丹再到布拉加，他给予各地学生、系所和学者们的建议和贡献总是受到欢迎。如果你在某个举办会议的酒店里当面碰到丹尼斯，想略胜一筹，卖弄一下你发现当地有一个奇妙的、意想不到的风景点——结果经常是，丹尼斯会跟你说“是的，我昨天去过那儿，那里特别好”。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令人沮丧了。丹尼斯在我们这一领域的重要性无论再怎么强调也不过分。他的谦逊和不张扬的行事原则有时会让我们忘记，他可是拥有维基百科词条的人。我非常高兴能够代表米尼奥大学以及传播和社会研究中心献上敬意，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我的同事、朋友及导师丹尼斯·麦奎尔做出的前所未有的贡献。
彼得·戈尔丁
（翻译：白紫微、王馨逸、褚萌萌
审校：曹书乐
编辑：吴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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