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缩写哈代小说名著
刘庆邦
1994年，华夏出版社组织一批作家缩写外国长篇小说名著。我当时是《中国煤炭报》的副刊部主任，日常工作比较多，加之我业余时间在写自己的短篇小说，不想参与名著缩写。但我看到史铁生、刘恒、肖复兴等好多作家朋友都加入了缩写队伍，觉得挣点儿稿费也不错，就没有再推辞。
我缩写哪一部外国名著呢？出版社提供一长串篇目让作家自己挑选。我记得史铁生挑选的是伏尼契的《牛虻》，肖复兴挑选的是泰戈尔的《沉船》。我没有挑来挑去，犹豫不决，一眼就选中了英国作家哈代所著的《德伯家的苔丝》。
之所以选中这部小说，是年轻时读过这本书时，书中美丽少女苔丝的命运遭际深深打动了我，读得我动心动情，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深刻印象。好书总是能放飞人的灵魂，让读者产生很多联想。在读苔丝的过程中，我难免联想到一些当过下乡知青的女同事，时代不同，国别相异，她们竟然与苔丝有着差不多相同的命运。这大概就是世界名著所体现的世界性、人类性、概括力，以及永久的艺术魅力。受到这部名著的启发，后来我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落英》。
《德伯家的苔丝》，故事情节并不复杂。德伯氏的始祖曾经是武士、爵士，是富甲一郡顶有名望的大户人家。家道逐渐衰落后，苔丝所在的德伯家贫困得连日常的吃穿用度都难以为继。这时，苔丝爱喝酒的父亲听人说，附近有一座豪华的庄园，庄园的主人也姓德伯。为了改变家里的窘况，苔丝的父亲母亲就怂恿苔丝去庄园攀亲。羞怯的少女苔丝本不想去，但作为家里的长女，为了帮助父母养活弟弟妹妹，只好硬着头皮前往。苔丝哪里知道，庄园的主人原来是外地的商人，经商发了财，就在本地建起了庄园。商人怕被人看不起，查史料得知德伯氏曾是本地的名门望族，就冒充了德伯氏。庄园里的少爷亚雷是一个花花公子，他一见美丽清纯的苔丝就有些着迷，遂生占有之心。把苔丝留在庄园里养鸡期间，亚雷对苔丝百般威逼利诱，死死纠缠。苔丝对亚雷的嘴脸和做派极度反感，坚决不肯就范。一次，一帮以亚雷的情人为首的女人对苔丝发起了围攻。亚雷以救美的名义，让苔丝跟他同骑一匹白马，把苔丝带到深山老林去了。在夜半的荒草滩上，苔丝被迫失身。苔丝在庄园里做工四个多月，尽管她已经怀孕，还是毅然拒绝了亚雷娶她为妻的要求，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生下的孩子很快夭折，苔丝的名誉受到很大影响。为了重建生活，她只好远离家乡，到一家牛奶厂做工。在牛奶厂，她认识了牧师家的小儿子安玑，安玑的气质、修养、人品等，让苔丝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产生了深深的爱恋之情。但在新婚之夜，善良真诚的苔丝对丈夫讲了自己失身的经历，使安玑的心灵受到重创，连夜出走，到国外去了。从此，两人各奔东西，颠沛流离，受尽了人间苦难。亚雷乘人之危，再次占有了苔丝。而安玑重新认识到苔丝的难得价值，特意从国外赶回，要与苔丝破镜重圆。无奈之际，苔丝勇气顿生，终于举起复仇之剑，杀死了亚雷，热切投奔安玑。苔丝被判处死刑，却从一个弱者升华为一位女神。
这部《德伯家的苔丝》在19世纪90年代出版后，一面受到亿万读者的热烈欢迎，一面受到某些批评家的强烈批评。哈代还因为这部著作被人告上了法庭，吃了官司。但时间和历史是公正的，作为世界名著，她至今仍散发着璀璨的艺术光辉。
哈代的这部原著有三十多万字，压缩版要求只保留十多万字。在取舍和压缩的过程中，我差不多等于边细读边把这部书抄写了一遍，所付出的心血和感情可想而知。
共有33位作家缩写了33部外国名著，出版社集中出版了八卷本精装厚重的《外国长篇小说名著精粹》，受到了读者的欢迎。十年后的2004年，华夏出版社选出其中的24部名著，又分别出版了单行本。《德伯家的苔丝》是其中一本。
（作者为北京市作协原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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