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人物形象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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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将人性问题置于儒、释、道的中国文化场域中进行追问和反思,影片中出现了几种力量的融合、冲突。男主人公效仿诸葛亮因而带有儒道互补的特征,侠女既受儒家、佛家文化影响又带有几分异端色彩,两者联结在一起共同应对东厂爪牙。最后慧园大师代表的禅宗“升华”了主题。人物形象都非常鲜明,善恶界限清晰,带有戏曲和话本小说的痕迹。 侠女作为主角之一,在影片的第28分钟才出场,是“刻意延缓”的一个典型例子。这样的设计造成了悬念感和张力。出场时,侠女是一个具有神秘感的人物,难以分辨是正是邪,沉默寡言。她的身世随着情节发展逐步披露,原来是名门之后,名叫杨慧贞,大臣杨涟的女儿,因父亲被魏忠贤谋害出逃,被慧园大师相救,学得武功。此后杨慧贞的形象逐渐脱离了出场时亦真亦幻的神秘感,“人”气越来越重,刻画越来越写实。例如在描写武打时,并没有将其武功体现得如何超绝凡俗,竹林打斗获胜后特意有一个镜头表现她累得靠在竹子旁气喘吁吁。在影片的前半部分,侠女明显有效仿男人的意图,例如女扮男装在镇上行走。在和顾省斋的试探与交往中也是主动的,主动让他晚上来见自己。夜晚幽会时有一个对才子佳人模式的有趣置换:以往是男方弹琴,女方听琴,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张君瑞与崔莺莺,然而此处却是杨慧贞弹琴,顾省斋听琴。杨慧贞所唱的《月下独酌》暗示了两人最终将分别的结局。另一方面,她又扮演着儒家推崇的贤淑角色(服侍顾母),操持家务。最后弃子出走的情节与唐传奇一脉相承,暗示具有异端色彩的女性毕竟不为世俗所容。这个角色具有强烈的矛盾感。由于对白极少,多以行动示人,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古代白话小说不成熟的时期对女性的刻画。 顾省斋这一人物可以说是全片塑造最立体丰富的形象了。他对诸葛亮的景仰之情溢于言表,家中挂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诸葛亮的名言),被顾母责怪不肯考乡试时以“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诸葛亮的名言)应答。诸葛亮的思想属于儒道互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顾省斋生活的时代正是明朝处于混乱的时期,东厂特务遍布,百姓人心惶惶,在这样的情势下他非常清楚自己即使考中科举,也难以实现抱负。在电影的前半部分,顾省斋基本上以一个非常狼狈的观察者面貌出现,经常有关于他偷窥以及行走时摔倒的镜头,体现他在现实生活中的不得志。欧阳年向他打听将军府是否存在鬼怪,顾省斋引用“子不语怪力乱神”回答,然而自己却私下偷偷进行探索。这种矛盾的言行体现了他思想中的冲突。他并非是不问世事的书呆子,影片中多次表现他的机警。例如他对镇上出现的每一个陌生人都非常敏感,在顾母要向欧阳年透露将军府有人居住时连忙岔话,躲在柱子后面偷听到了杨慧贞和丁将军的对话等等。杨慧贞看出他机警聪明,才会提醒鲁医生“顾省斋非等闲之辈。”在这些细微举动中体现了顾省斋非常希望通过探索某件机密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不但不是淡泊名利,反而野心很大,只不过找不到施展的机会。影片采用了很多主观镜头,从顾省斋的视点出发来观察小镇上发生的人和事。 在影片的后半部分他终于等来了机会,杨慧贞遇到了将要被东厂追杀的困难,顾省斋根据敌众我寡而地理位置占据优势的条件设计了“瓮中捉鳖”的策略。这是他自幼熟读兵书而得来的技能。此后男女主人公的力量再次发生置换,顾省斋一改之前的狼狈现象,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而杨慧贞由于缺少谋略,纵然身负武功也只能听从顾省斋的调遣。顾省斋巧妙地借用将军府闹鬼的传说散布谣言,扰乱敌人的心智。甚至还仿照孔明“草船借箭”的原理,制作假人当做吓人的鬼魂获得武器。 在获胜之后,顾省斋得意地摇着羽扇(他仿照诸葛亮穿了一套相似的道袍),从山上下来,一路上狂笑不止,这个内容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体现他的极度膨胀与狂妄。他走到自己的每一项设计面前,怀着自赏的心态,陶醉在胜利中不能自拔。而后看到满地的尸体时,由狂喜转为大惊失色,猛然意识到自己看似游戏的设计实际上鲜血淋漓,杀人无数,亲眼目睹了生命死亡的实在和沉痛。顾省斋并没有获得真正的超越。胡金铨对他的态度显然带有批判和嘲讽的意味。 反派的形象塑造也是导演很用心的。三个反派逐一出现,遵循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规律,层层递进。第一个反派欧阳年很明显暴露出缺少谋略的缺陷,比如初次见到顾省斋就引起了对方注意,告知以真名,还经常以不速之客的面目出现,很早就被解决。门达阴险,胆大,狠毒,不信鬼神,然而终于中计。最后许显纯登场,武功最为厉害,为人心计也最重,几乎令杨慧贞等人难以招架。直到慧园代表的禅宗出现。 关于结尾争议颇多,由于对禅宗不甚了解,就写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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