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探丨流量格局洗牌(下)：流量不会死，但成为顶流会越来越难

腾讯新闻《娱探》报道作者：二仁、小阳

在《娱探》上期，我们探讨了如今流量艺人在影视行业里遭遇困境的状况（点击阅读上期：娱探丨流量格局洗牌(上)：票房失利、被品牌嘲，流量们栽跟头了>>>），在本期，我们将探讨流量艺人们突破困境之道。

9月4日，某品牌在武汉举办新品发布会，作为品牌时尚大使的李现要在这里亮相。当天受邀采访的媒体从乘车抵达会场到进入群访间，身份证和门票信息核对了三次，如此繁琐的流程是此前该品牌活动没有过的。据官方人士透露，位置最好的门票被炒到两万块一张。

从默默无闻到成为顶级流量要走多远的距离，李现的答案是一部好剧。

《亲爱的，热爱的》开播半个月的时间，李现的微博粉丝上涨近千万，这之前，他还是个一半时间出演文艺片、另一半时间拍网剧的三线演员。除了李现，这个夏天火起来的还有王一博和肖战，《陈情令》让他们火速从各自的男团中出圈，并赢得大量颜粉、唯粉、CP粉，以及热搜、代言。

与这三位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随着电影《上海堡垒》的票房、口碑双重崩塌而遭受沉重一击的鹿晗，作为流量界的前辈，他年近三十尚未摆脱鲜肉标签，面临着被新晋流量赶超的巨大压力。

流量已死？当然不是。新人笑、旧人哭，不过是流量的产生、打开模式发生了变化，而如何用好流量并且创造新的流量，才是当下最重要的课题。

“李汶翰C位出道。”今年4月，爱奇艺《青春有你》落幕，腾讯视频的《创造营2019》火速接棒，两档综艺正面battle。原以为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但结果出乎意料。

不同于去年《创造101》、《偶像练习生》带来的全民狂欢，今年两档节目的影响都相对有限，在饭圈观察者“ZQSG真情实感”看来，虽然两档节目都试图复刻去年的成功，再度批量造星，但为饭圈贡献出的只是“第二、第三梯队”，谁也没能冲到一线。

《青春有你》播出后，选手徐明浩的粉丝量飞涨，此前他的微博粉丝刚过60万，在这之后涨粉幅度接近200万；几乎同一时间，在隔壁偶像剧的战场，陈星旭因为饰演网剧《东宫》男主角李承鄞火了一把，但之后，他也像胡一天、李宏毅、邢昭林等小鲜肉一样，逃不过“三月剧粉”的魔咒，剧播完，热度随之消散。如今，徐明浩和陈星旭这两位风光过一时的流量，在超话前百的榜单里已无踪迹。

徐明浩、陈星旭

通明传媒CEO徐位东这样解读，“这些节目直接输送了几百个流量到市场，追星女孩早已应接不暇。墙头在满天飞，粉丝来得快，走得也快。这种速食就是迅速满足需求，但其实粉丝们也不知道应该喜欢他什么。”

偶像出产经过数轮迭代，如今正呈现供大于求状、市场趋近饱和的状况。过去，国内由“四大三小”称霸饭圈（一般来说，“四大”指鹿晗、吴亦凡、李易峰、杨洋；“三小”则指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去年开始，几大顶流也接连遭受新流量冲击。从“双顶流”蔡徐坤、朱一龙到今年下半年忽然杀出的“夏日三人组”肖战、王一博、李现，顶流的格局换了天地。

肖战、李现、王一博

截至目前，在超话榜单上，势头最猛的蔡徐坤一骑绝尘，霸占榜首长达58周，朱一龙也已在榜60周。与此同时，“四大”的热度整体呈下滑趋势，唯有“三小”依然坚挺在顶流第一线。

TFBOYS三小只，依旧是顶流

在竞争中，只有“最好的”才会被记住。ZQSG真情实感分析，“要成为顶流，没有两把刷子是不行的。”他需要有供粉丝感动和传播的故事――能成为敬业、努力、不断向上的精神引领。但这还远远不够。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这样说，“你看现在这三个人，蔡徐坤、朱一龙和肖战，虽然他们看似活跃在娱乐圈不同领域，但都有一个共性，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美强惨’的代言人。长得好看，业务能力不错，并且都有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所谓‘糊’的岁月。在走到光亮的地方之前，他们在大众看不到地方已经默默努力很久了。这些吸粉点叠加在一起就能激起粉丝充分的热情，让他们觉得，这个人这么优秀，必须火，作为粉丝我要为他做更多的事。”

流量粉丝们从开站拍图、图频产出、数据控评安利一条龙、贡献销量、到公益慈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粉丝也由此与偶像建立起强大的情感连接。

蔡徐坤、朱一龙、肖战

能成为顶流的毕竟是少数。一些新冒头的年轻偶像们，往往自我意识还未丰满，就因“偶像失格”被观众厌弃。如陈星旭被曝与胡冰卿因戏生情，流失了不少东宫cp粉与自己的粉丝，被坊间戏谑为“小糊咖”；《陈情令》里刁蛮又让人心疼的漆培鑫，更因被女友抓包劈腿、让女友怀孕又打胎等绯闻，被刻上了“渣男烙印”。

除了以上原因，流量的衰退也与热钱的褪去、行业趋向理性关系紧密。汪海林解读说：“老流量们价格太高，导致制作方和播出平台成本过高、风险加剧，通过市场调节，一方面是电视平台的结账能力下降，另外互联网平台也结束了烧钱模式，并且统一限价，使得涌入的热钱必然会减少。这种情况下，老流量不肯降价，大家就不太敢请了，也就改用新流量，所以流量正在快速地迭代。”

流量艺人应该怎么用，汪海林谈了《老炮儿》的例子。片中的吴亦凡、李易峰都是当年的顶级流量，但在演员名单上，两人都排在前三开外：“对于投资人来讲很容易做选择，流量艺人只要愿意演个配角，大家都是愿意用的。虽然对票房的贡献很小，但对造势是有利的，宣传上动静很大。”

电影《老炮儿》其实是冯小刚带着吴亦凡、李易峰“玩儿”

制片人唐丽君认为，在邀请年轻演员与成熟演员搭戏时，需要考虑角色影视化的风格，演员自身形象与角色的匹配度、演员的能力水准等多个方面。此前，业内曾为了剧集的关注度、话题度而邀请过一些完全不合适的演员，导致的结果自然是质量的折损，“只能靠配音来弥补表演上的不足。“

为了让艺人盘子看起来既有可看性又兼具深度，又有片方打出了流量+戏骨的卡司搭配法，对此唐丽君并不看好：“实际上他们画风上是不同的，完全是两种表演风格。”

唐丽君称，当下的现实题材多数还是以选择演技派为主，如果流量型演员在人设上特别吻合，也不排斥进行尝试，“但起码要是跳起来够得到的那种角色，和演员本人的贴合度达到三分之二以上，如果跳一跳还离得很远，那就千万不要去试。”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向《娱探》透露，一些的业内的头部公司拒绝在作品中使用流量演员，其透露，某顶级流量男演员曾主动去接洽《琅琊榜2》的团队正午阳光，但最终未能成功。

正午阳光在流量演员的使用上一直很谨慎，他们与朱一龙、刘昊然、王凯等流量艺人的合作，是基于这类演员的专业背景，除了科班出身之外，表演能力也经过了多部作品的磨砺，最终目的是在优质完成表演的同时，增加剧集和角色的关注度。

而在这一层面，此前很多非专业的影视公司总是本末倒置。

“正经拍戏的公司不会看这些数据，他就看演员是否合适，戏红了最重要。不会正经拍戏的公司，他知道他自己的戏可能拍不好，或者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拍好，就找流量艺人。他知道流量艺人带不了什么观众，但是他可以带观众的数据。观众的数据和真正的观众不是一回事，观众数据好，我才能结账。这个数据不管真的假的，人家是依据数据在结账，这是很多不会做内容的公司，很需要流量艺人的一个原因。” 唐丽君告诉《娱探》。

唐丽君还表示，关于流量艺人的使用，韩国影视行业有着严格的圈层标准，演员们通常在同一类角色中反复磨炼，直到行业和观众都接受了他的进步，才会获得更多机会，“在中国的当下，前几年我觉得资本力量的推动是最主要的。另外，中国新媒体的发展速度是全球第一的，所以没有给我们提供更多的参照，提示我们怎么用好这些流量演员。”

多重现象都呈现出流量热的退潮，但流量会就此失去他们的作用吗？

不仅不会，流量的作用依然重要，甚至能够解锁出新的玩法。

《陈情令》的后五集采用了付费提前观看的模式，8月7日晚，《陈情令》的最后五集定于当晚8点更新，截至8月8日的凌晨1点左右，已有约75万人解锁超前点播特权，付费观看大结局。汪海林认为，这是行业值得关注的重要现象。

“最后几集的收费从To B市场转换成To C（To B是指面向企业、To C是指面向用户）市场，会成为新的模式。就是说，平台To B可能变成To B+To C，或者彻底转换成To C。”

《陈情令》在今年夏天非常火爆

汪海林认为，对于长剧集而言，影视市场最终还是要看内容，但流量艺人的作用同样不可忽视，“这时候流量艺人的意义，就变成是否能带来收入的流量了。”

但《陈情令》一剧的火爆，是否能为王一博和肖战两位艺人的商业属性盖章，汪海林认为言之过早。

“目前这一部剧的情况还不足以说明，还要观察一下。如果他们就是具有商业价值的流量明星，接下来肯定会被品牌、行业追抢。对行业来说，如果内容不是最重要的，而变成流量艺人最重要的话，流量艺人的的商业性很快就会衰减。因为这意味着门槛降低了，谁只要请到流量明星就能赚大钱了，这种模式肯定持续不了多久。流量艺人演多了内容不重要的剧之后，商业价值就会衰减。”

汪海林举例说，近期杨幂粉丝对她本人及其公司嘉行传媒不满的原因就是如此，“她有不错的流量，资源也很好，但演了很多不那么注重内容的剧。演的越多收入越高，但粉丝已经对她不满意了，认为她不应该冲着钱、而应该冲内容去接更好的作品，这也是最近杨幂粉丝风波的原因。”

在市场的强烈动荡之下，新一代顶流们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巅峰时光，他们不像上一代顶流那般任性行事，而是谨守“职业选手”的素养，小心翼翼地经营未来。

如朱一龙，一贯信守的人生信条是“谦虚”，待人礼貌周全。参加《南方盛典》时，自己返身去关车门，在签名墙签完名，双手递还给礼仪小姐签名笔，这些细节为他赢得了好名声。

肖战的严格自律也在业内屡被称赞，粉丝小莫告诉《娱探》，“他是一个相当严谨的人，从不会泄露私生活的事情。”

ZQSG真情实感说，“能够一直保有人气的，只有那些真正有实力，肯脚踏实地耕耘事业的人。”徐位东也对《娱探》表示，“流量艺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疯狂地往前冲，疯狂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不好好做事的，想捞一票的艺人是不能长期维持的。”

唐丽君告诉《娱探》，她的公司目前也签约了一些演员，在旗下艺人的发展上，她把关极严：“演员恰恰在红的时候，挑的角色要特别准，要给自己寻找上升空间。一部戏的成功能说明一些问题，但不能说明所有问题，可能是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对自己要有个客观的评价。我常和公司里的年轻演员说，如果一部戏你成功了，你更要分析成功的原因是什么，还有哪些不足的，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新生的顶流们在努力打好保卫战，李易峰、杨洋们也没有放弃，他们正在努力转型，希望能在表演上完成一次漂亮的进击。

《动物世界》上映之后，李易峰也终于被归入“演员”的评价体系中。编剧汪海林以毒舌著称，但他这样评价李易峰的转变：“我原来对李易峰有蛮多看法，这两年他在主动改变，我对他的看法也有改变。”

被嘲“油腻”多年的杨洋，今年剪了个干净利落的的寸头，试图凭借军旅剧《特战荣耀》、成龙新电影《急先锋》两部作品，为被业界诟病缺乏男性荷尔蒙的“鲜肉”正名。

当然，转型背后的原因也许出自无奈，“迭代太快了，而且越来越快。”唐丽君表示，“流量演员要抓紧时间磨练自己的演技，机会给了你，不要一边拍戏，一边惦记着外面的代言。不要指望自己一定能事业长青，那不可能的。”

更多人认为，经历了一个混沌期，此刻正是一个向好的开始。“中国娱乐市场就像是走了一趟弯路，想要一开始就很有秩序、很成熟，不可能的。大家都是蜂拥而至。好在这个混沌期还算短，大家慢慢摸索出了一套公认的、利益都有所保证的逻辑，按照这套逻辑办事，慢慢走向越来越成熟的阶段。”徐位东对行业保持着乐观，并且很肯定地说：“它会越来越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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