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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某网络平台上的帖子“周杰伦微博数据那么差,为什么演唱会门票还那么难买啊”引发了周杰伦和蔡徐坤两位明星粉丝的“数据大战”。这些粉丝力图通过“微博超话”数据来证实自己所喜爱的明星才是“顶流”。最终,以周杰伦微博超话热度(评价、转发、点赞)突破1亿、领先蔡徐坤四千万、蔡徐坤粉丝宣布休战而告终。
这样看似荒唐的比拼,在当下愈演愈烈。偶像被过度消费,饭圈里的迷惑行为比比皆是,《青春有你3》的倒奶事件、天价片酬、艺人失德更将饭圈的价值观等诸多乱象推到风口浪尖上。针对于此,国家广电总局重拳出击,开展“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净化饭圈文化。
粉丝文化或多或少都直接或间接的促成了以上现象。粉丝文化是流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娱乐产业链的重要环节。粉丝文化的全貌到底是怎样的?以微博为代表的网络平台,对粉丝文化有怎样的影响?这些对当前粉丝文化的现象,都促使我们从科学的角度去对其进行探究、给出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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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互联网与粉丝身份“流动”
1.不同网络环境下粉丝数字身份的特点
文化和群体规范不仅在线下的现实生活中体现(Chiu,Leung,& Hong,2010:3-24),同样也在线上的网络世界中体现(Qiu,Lin,& Leung,2013)。不同的网络环境会对粉丝的数字身份及相应的行为模式产生重要的影响。访谈数据表明,十年前的粉丝以贴吧作为主要的线上交流、活动平台,当前的粉丝则以微博作为主要的线上平台。因此,贴吧和微博各自的功能限制了粉丝线上身份的表达:(百度)贴吧独立性强(每个明星分别有自己的一个单独的贴吧),各贴吧之间没有信息互通的渠道、关联性较弱。粉丝通过在某明星的贴吧里发帖、跟帖的方式进行互动交流。贴吧的账号唯一性也更强。因此,贴吧平台下粉丝获得的线上身份单一性高,线上互动基本上都发生在该粉丝群之内,粉丝群内部的联结性更强。这种情况下,粉丝身份转换的空间相对更小,粉丝身份的纯净度更高、对明星的忠诚度也更高(粉籍单一)。
相比之下,在当前的微博平台下,粉丝群体之间的信息通透性更强。每个明星的粉丝不但可以通过自己明星的专属超话进行信息交流,同时也能够在微博上实现信息的互通及比较(例如,微博超话排名)。此外,粉丝也可以同时拥有多个微博ID。因此,微博所体现的粉丝的数字身份灵活性更强、自由度更高,粉丝认同的多样性更为凸显。
(2019-38)我觉得微博的联系没有贴吧那么的紧密,贴吧是不可以换名字的,就是基本上你脸熟的那些人……然后微博的话……感觉联系不会有贴吧那么紧密。
2.线上与线下的身份转换
粉丝线上与线下的身份转换是双向的。线下到线上的身份转换通常通过互联网平台账号身份,即线上身份(例如,微博ID)来实现。很多时候,粉丝为了满足线上身份的需求(例如,可能喜爱多个明星,或执行不同任务功能)会创设多个线上身份。因此,粉丝的线上身份是粉丝认同保持的维持性因素,甚至是促进因素。
一般情况下,粉丝的线上身份和线下身份是隔离的,这一特征在2019年的数据中表现明显。粉丝的线下身份一般不会带到线上,除非是线上身份需要通过线下身份获得提升。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线下身份都能提升线上的粉丝身份,只有那些受教育水平较高(高社会阶层)的线下身份才更愿意在线上展露。由此可见,“沉湎于反射到的光芒”(Wann & Branscombe,1990)这一粉丝认同保持策略,不仅出现在线下认同规律之中,同样可以解释跨线下身份与线上身份转换之间的认同规律。因此,线下身份向线上身份的转换也能够起到粉丝认同维持的保护性作用。
(2019-20)当然不希望啊,谁希望自己真实身份被暴露啊。
(2019-20)但其实就是粉丝内部也有自己给自己的鼓励,像是有一些清华北大那些粉丝,他们就会站出来说我喜欢他,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然后我的学历是你们,可能是很多人够不到的学历,然后我在我的专业上非常的精湛……他们就是会站出来鼓励大家说承认自己是蔡徐坤的粉丝,并不会让自己低人一等。反而如果你是个更优秀的人,会让大家会觉得蔡徐坤的粉丝原来是这么优秀的人,对他们会去说出来,然后也会鼓励大家成为更优秀的人。
线上到线下的身份转换实现过程受到一些因素的影响,其中“偶像保障”尤为凸显。所谓偶像保障,是指明星的口碑好、国民认可度高。一般而言,只有在有偶像保障的情况下,粉丝才会愿意向现实生活中的他人介绍自己的粉丝身份;在没有偶像保障的情况下,粉丝身份在现实生活中便会被隐藏。此外,小众明星的粉丝更容易在现实生活中被展现,以达到凸显自我、提升自尊的目的。由此可见,偶像保障是粉丝线上到线下认同转换的保障性因素。
(2019-258)通俗来讲,就是说你喜欢一个明星,你可以很大方地跟别人说,你是他的粉丝,而不会被别人取笑、被别人骂、被别人讨厌,这就叫偶像保障。对,就是让你毫无顾忌地讲出你是他的粉丝,而不会受到任何的非议。
需要说明的是,粉丝的线上行为与其线上身份之间通常保持高度一致,粉丝行为线上化,能够更好地维护粉丝认同、促进粉丝行为。从这个角度而言,线上身份也是粉丝认同保持的促进因素。
(2019-220)当她们在站子皮下的时候,其实她们相当于已经隐去了自己个人的一个身份,只是作为站子的皮而活。
除此之外,粉丝的线上身份可能对线下现实生活产生影响。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与其他粉丝通过线上的互动,在线下的现实生活中成为好朋友。这种线上身份对线下现实生活的影响,成为粉丝经历中“最重要”的意义来源,粉丝朋友的获得被粉丝个体认为是极为重要的体验。
(2019-105)意义特别重大,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交到了好朋友,我之前去找过她们,她们也来找过我。
综上所述,互联网为粉丝提供了身份的延续及扩展。线上身份与线下身份使粉丝具备双身份系统,这两个系统能够互相影响,粉丝身份也能够在二者之间进行转换。线下身份向线上身份的转换是粉丝行为的促进性因素,而线上身份向线下的渗透则倚赖于粉丝身份转换的保障性因素。具体而言,在层级身份、投入度、身份纯净度三个分类标准上,2009年和2019年的粉丝所表达的认同转换方式有所不同,2019年的粉丝在这三个维度内各自的身份转换主要发生在线上,而2009年的粉丝虽然在线上也有体现,但更多的身份转换发生在线下的现实生活中(线下互动中)。在角色关系这一维度上,两批数据都有所体现,并且明星与粉丝的角色关系不仅仅体现在线上的粉丝身份认同中,同样也体现在现实中粉丝内心需求的满足上。此外,十年前后的数据都能表明,粉丝朋友是粉丝线上身份向线下身份转换的核心出口及体现形式,实现了线上身份与线下身份的互通。总体而言,只有当线下的现实身份能够提升线上的粉丝身份时,粉丝才会在线上展露自己的线下身份,这也实现了线下身份到线上身份的渗透。而线上身份向线下身份转换(展示)的前提则是“偶像保障”,与线下身份向线上身份的转换一样,其背后的动机也是自我形象的保持与自尊的提升。因此,这一研究结果拓展了社会认同理论在多维世界(线上与线下)中的运用。
贰
粉丝身份“流动”:认同变化过程与策略
1.高层级地位驱动下的粉丝身份“流动”
对粉丝群体身份的认同是理解粉丝行为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Zhang et al.,2015)。粉丝群体内部会形成地位层级结构(Algesheimer,Dholakia,& Herrmann,2005)。在明星粉丝中,“底层”粉丝指那些刚刚加入粉丝团、对相关信息掌握比较少、没有群体影响力的个体。而粉丝团中的“高层”指群体中的骨干成员,她们掌握的信息量相对更多,对群体内其他成员的影响力较大。通常情况下,层级地位高的粉丝与明星的关系距离更近,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因此,对于粉丝群体内地位的追求成为粉丝认同保持的重要动力性因素。
对于十年前的粉丝而言,粉丝层级结构类似于“食物链”,这反映了粉丝内部层级结构的多层性与紧密性。粉丝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需要与更高层级的粉丝保持良好的关系。粉丝年龄、投入的时间和金钱、所在城市(是否有更多机会接触明星)都能够影响粉丝个体所处的层级地位。
(2009-08)不同人在食物链的地位不一样,有的人只能下载,有的人能去日本……这个人可能非常讨厌,但是她家里很有钱,会去日本带东西,我就得跟她好好相处,就会有这样的现象,会有内部阶级制度存在,会有“意见领袖”……可能跟你的年龄有关系,和你在哪个城市和家里有没有钱有关系,和你的信息渠道和物质条件都有关系。
对于当前的粉丝群体而言,同样也存在不同的地位层级,但层级模式更为扁平化。高层级的表现方式变得更为多元:既可以参与到后援会中,也可以成为“意见领袖”的大粉,还可以成为“站姐”。而这些机会,大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而不需要倚赖其他粉丝。这种层级差异主要在线上身份中得到体现(受关注度、评论数等)。此外,当前粉丝文化中粉丝个体不再以追求单纯的粉丝群体地位为目的,而会意识到并权衡高低地位粉丝之间相互制约的关系:处于高地位的粉丝(后援会或“站姐”)受到其他粉丝的监督,所承担的群体内的压力水平更高,这使得当前粉丝文化中的粉丝个体并不像十年前一样力争获得群体内的高层级地位(以便获得更多资源),即当前粉丝文化背景下粉丝个体向群体内高层级的流动意愿减弱。
(2019-220)“站姐”会是跟(明星)的最近的一群人,算是有钱有能力,又很有时间的“散粉”。但是其实一般会将她们跟普通的“散粉”区分开,因为其实“站姐”会在粉圈中有更大的话语权。大粉也相当于是他们之中比较有话语权的人……这种身份就只是在微博上。
(2019-220)但是因为其实后援跟所谓的“散粉”,它会是一个相互督促、相互管理的关系。如果说后援会做得不好,你要么换人,要么改这样子。综上,访谈数据表明,相较于十年前,当前的粉丝文化中,粉丝在群体内部向高层级流动的可能性更大、过程更透明直观。在这样的环境下,粉丝个体更不注重与高层级粉丝的关系,向高层级转变的意愿也相对更低。
2.规避“鄙视”驱动下的粉丝身份“流动”
“鄙视链”文化是粉丝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粉丝基于不同的准则,对群体成员进行层级分类,形成高层级粉丝对低层级粉丝的鄙视,这种鄙视的表现形式通常是污名,甚至是攻击行为。粉丝“鄙视链”主要体现在两个标准上:以粉丝贡献度进行的粉丝类别划分和以粉丝身份“纯净度”进行的粉丝类别划分。从长期的粉丝身份变化轨迹上来看,粉丝个体为了规避被其他粉丝“鄙视”,会在身份表达上有所隐藏甚至改变,因此,身份的变化方向多为朝着鄙视链的顶端发展变化(即规避“鄙视”)。
(1)基于粉丝投入度划分的粉丝身份及转换过程。粉丝投入度(involvement)是衡量粉丝忠诚度的重要指标(Zhang et al.,2015),这在十年前后的数据中都得到了支持。根据粉丝对明星贡献程度的不同,群体内部也会形成相应的不同分类。粉丝文化中暗含了粉丝的行为准则,其中之一便是粉丝不能够只从明星处获取满足,也要对明星有所付出。因此,对明星无投入(不花钱、不做数据)的粉丝会被冠以污名:如“白嫖粉”指那些只看明星物料而从不为明星花钱的人;而“屏幕粉”的称呼相对中性指一般只在线上观看明星信息的粉丝。这一类别的划分在十年前的粉丝数据中尚未体现,可能与当时网络传播力度与广泛度不足有关。即便如此,当时粉丝只有参加线下活动,才能够获得关于明星的更多信息,进而才可能被称为粉丝。因此,粉丝投入度是粉丝认同保持的维持性因素。
(2019-34)“屏幕粉”就是从来不去线下,就是不去现场看爱豆的那种。有肯定是有区别,因为其实有些线下的粉丝会很看不起屏幕粉,因为觉得你没有花钱。做数据的那些人一般不会被骂,但是如果纯粹看视频的人,很会多少有点看不起。“白嫖”那是一分钱都不花的,更过分。
“白嫖粉”“屏幕粉”通常受到投入度高的其他粉丝的污名和抨击,因此极少见到此类粉丝在粉丝群体中对自己身份进行展露。相较于十年前更注重线下活动的粉丝文化,在当前的粉丝文化背景下,尽管依旧存在以贡献程度为标准的“鄙视链”文化,但由于粉丝行为互联网化的程度变高,粉丝个体不必须通过粉丝群体就能够获取明星的信息,而网络又使粉丝身份具有极强的匿名性,因而粉丝改变自己“屏幕粉”或“白嫖粉”身份的动力相较更弱。在当前粉丝文化背景下,更多粉丝个体按需(多为喜爱程度)决定其投入程度,粉丝个体的投入度在更大程度上不再受粉丝群体的强力制约。
(2)基于身份纯净度划分的粉丝身份及转换过程。2019年收集的数据中发现了十年前粉丝数据中没有的基于粉丝身份纯净度而产生的粉丝分类状况(十年前的受访者表达只是某一个明星的粉丝)。在当前粉丝文化背景下,粉丝因其身份纯净度的不同有着更复杂的身份表现。身份纯净度主要基于两个维度的划分:基于喜爱程度配比所产生的“本命”与“墙头”,基于所喜爱明星(多为本命)唯一性所产生的“毒唯”“唯粉”“CP粉/双担”,以及“多担/团粉”。前者更多体现在粉丝个体层面,后者更多体现在粉丝群体分类上。
粉丝身份依照纯净度由高到低可分为:“毒唯”(只喜欢一个明星,并且会抵制其他明星)、“唯粉”(只喜欢一个明星,但一般不抵制其他明星)、“双担”(同时喜欢两个明星,在组合明星中常见)及“CP粉”(基于希望两个明星有亲密关系而同时喜欢两个明星),和“多担”/“团粉”(多出现在组合明星的情况中,体现为喜欢整个组合中的一些或所有成员)。身份纯净度高的粉丝认为自己能够将所有投入都集中于一个明星、而不是分散给多个明星,并排斥身份纯净度低的粉丝。“毒唯”的排斥表达方式更为极端,他们在强调自己身份的同时,也在划清与其他身份粉丝之间的界限,并通过攻击、贬低其他低纯净度群体的方式来表达排斥。
(2019-105)“唯粉”就是只喜欢一个人,其关注所有消息都只是关注他一个人,就只看他的片段,其他人都不看就是“唯粉”。“团粉”的话,就会觉得其他队员也挺搞笑挺有意思,然后看团总什么综艺也会看全程这样。“毒唯”的话他会diss别人,他不单只喜欢那个人,他还不喜欢其他人。
(2019-224)“双担”就是喜欢两个人,然后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双担”只是做两个人的“唯粉”而已,然后不嗑他们俩的“CP”。
粉丝根据自己所属的粉丝类别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要求。例如,“CP粉”就一定会对两个明星贡献完全一样的投入和付出,没有任何厚此薄彼。在“唯粉”眼里,其他任何类别的粉丝都不会比自己所属的群体对明星有更多的付出,因为所喜爱的明星的非唯一性会削弱对单个明星的投入。在粉丝群体内,身份唯一性也成了鄙视链的依据,身份纯净度越高,优越感越大,越可能排斥身份纯净度低的粉丝。因此,从长期粉丝身份的变化角度而言,有很多身份纯净度低的粉丝为了规避纯净度高的群体的鄙视而变为唯粉,实现粉丝流动。
此外,当前的粉丝个体可以通过转换微博ID来实现身份纯净度的提升,这是一个创立新的线上身份并替代旧身份的过程,对粉丝个体在认同转换的心理过程中所提出的要求和粉丝实际付出的代价都是极小的。
(2019-220)花花那边粉丝群体会稍微比较洁癖,也就是不太喜欢大家追他同时追那么多,所以我就自己新开了一个号。
3.规避“身份混乱”驱动下的粉丝身份“流动”
相较于十年前粉丝认同对象的单一,当前粉丝认同的对象变得更为复杂与多元。由此引发的是多个认同对象可能产生自我概念的困扰,粉丝个体需要对“自己到底是谁的粉丝”这个问题进行梳理。在这个过程中,粉丝采用了认同比重分配的认同策略,以规避自我认同的混乱。
(1)“本命”与“墙头”的分配。在当前的粉丝文化中,粉丝可能会同时喜欢多个明星,这时便会产生自身粉丝身份界定的问题。粉丝将喜爱程度最大、喜爱时间最久的明星称为“本命”,将其他喜爱的明星称为“墙头”。这是粉丝个体自主的划分过程,与粉丝群体压力无关。
(2019-105)“本命”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明星,心里排第一的,然后“墙头”可能就是比如现在刚出了一部电视剧,男主角很帅我就喜欢他,但我可能一两个月之后就不喜欢他了,就是“墙头”,但是“本命”是一直很喜欢。“墙头”就是可以随意喜欢随意不喜欢这样。
(2019-09)“本命”就相当于你跟他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但“墙头”就是你刚刚喜欢上一个有好感的恋人,这是不一样的。用我自己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墙头”可以有无数个,但是“本命”只有一个。
“本命”与“墙头”的分配使粉丝认同免于困扰。粉丝认同的获得仍然有依据:根据“本命”进行粉丝身份的界定。这也可以被视为一种粉丝特有的规避身份混乱的认同策略。
(2)角色关系的转换。明星能够满足粉丝对一些角色关系的心理需求(Cheung & Yue,2000,2012;Karniol,2001;Parncutt,2018)。不仅如此,粉丝根据明星能够满足自己对角色关系需求的类别,也将自己与明星的关系进行了分类,主要反映为两类角色关系:充当明星的妈妈(称为“妈妈粉”/“妈粉”),以及充当明星的女朋友(称为“女友粉”)。重要的是,粉丝对明星的角色关系认同并非十分固化,粉丝大多情况下能够根据自己对角色关系的需求来定义自己的身份。当男明星形象的男子气概十足的时候,女性粉丝愿意将其视为男友,满足自己对亲密关系的心理需求;而当男明星以可爱的形象示人时,女粉丝又将其视为“儿子”,满足自身的宠爱心理需求。这种依据心理需求而产生的关系角色认同上的流动,能够使粉丝避免角色关系的困扰,也是一种粉丝特有的认同策略。
(2019-105)其实它(身份)不是一个固有的设定,它是一个动态的,比如说你今天看到的偶像,他是一个很man的造型,你就会成为“女友粉”,然后某一天你要看到他一个就是那种穿着休闲装很可爱的,你会成为“妈粉”,它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你可以随意切换。
明星还能够满足粉丝对其他关系角色的需求,例如,“泥塑粉”喜欢将明星换性别对待。由于这种分类完全基于粉丝的心理需求,因此,除非有明确的角色关系定位及表达(例如,粉丝微博ID为“**女朋友”),否则所有粉丝都能够实现不同角色关系身份的顺利转换。
(3)圈子“隔离”。明星所在的娱乐圈国别也决定了粉丝的类别。在这个维度上,有明确身份划分一方面是源自国别客观属性的不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同国别的娱乐圈的粉丝文化各不相同。因此,圈子之间的通透性低。欧美、日韩以及“内娱”(内地娱乐圈)的粉丝之间会形成鄙视链,鄙视的依据多以明星的实力水平为参照(欧美明星实力强于日韩明星,日韩明星又强于“内娱”明星)。尽管明星所属圈子不同带来了粉丝类别上的鄙视链,但粉丝并没有在此鄙视链下为了规避“鄙视”而产生流动,其中很大的原因在于粉丝将明星所属圈子之间的界限进行了明确的分化,实现了圈子之间的“隔离”,即圈子之间不进行身份比较。由于圈子的“隔离”,粉丝在不同圈子里有分别喜爱的明星变得合理化,不会产生认同上的冲突。因此,圈子“隔离”,实则属于粉丝认同建构过程中的一种策略。
(2019-3)大概的会分一下,欧美是一块,然后日韩是一块,国内是一个。可能会有小小的优越感那时候,就是欧美圈和日韩圈共同鄙视国内的。
(2019-20)饭圈也有分什么日韩圈、欧美圈、内娱圈,这三个圈是分别独立的,如果你这个有一个身份,这个又有一个身份,一般人不会去理你,但是如果你在同一个圈里面有两个身份,你在说一些话的时候就得小心。
粉丝通常不会排斥在不同圈子分别有喜欢的明星这一现象,然而在同一圈子所喜爱的明星必须保证唯一性,这样能够保持粉丝认同免于困扰,也能够避免由于同一圈子内粉丝身份纯净度低而引起其他粉丝的排斥。
4.“虐”文化驱动下的粉丝认同水平的提升
不论在群体层面还是在个体层面,“虐”文化是当前粉丝文化中影响认同水平的最重要的因素。“虐”的体验是指粉丝得知认同对象(可以是明星,也可以是粉丝群体乃至某一特定类别的粉丝身份)处境艰难时所产生的消极体验。粉丝希望能够消除这种消极体验,进而主动地去应对、改变认同对象的艰难处境,并表现出更多的投入行为。此时,粉丝的认同水平得到了提升。
“虐粉”的途径根据粉丝认同对象的不同,可以分为:通过明星“卖惨”(例如,明星通过发微博向粉丝展示出处境艰难的状态)来实现;通过内部粉丝群体与其他粉丝群的对比、展示处于劣势的对比结果(例如,投票落后的状况)来实现;通过展现个体所认同的粉丝身份受其他身份排挤(例如,在CP粉内宣扬“CP粉没有地位”)来实现。
(2019-20)(喜欢他)还是要提到“虐粉”吧,他每被黑一次,其实就是粉圈内的一次“虐粉”,其实粉丝这种东西是越虐越死忠的,对,就是觉得你们越是要跟我这样闹,我就越不能屈服于你们。然后大家就越来越喜欢他。
这种“虐”文化所产生的驱力同时对粉丝群体身份及个体身份的认同程度产生影响。
(本文摘自《中国社会心理学评论》(第20辑)中《互联网背景下粉丝的身份认同与认同转换》一文,作者张笑笑,内容有删减)
中国社会心理学评论(第20辑)
杨宜音 主编
2021年7月/99元
ISBN 978-7-5201-8520-2
策划:wd
编辑:wd
审校:myx
封面:Photo by Raphael Biscaldi on Unsplash
转载自:社会学之思
原标题:《互联网背景下的粉丝身份认同与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