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最期待综艺回归：没有李诞的脱口秀，还好笑吗？

年度最期待综艺回归：没有李诞的脱口秀，还好笑吗？

前天晚上快十二点，我正在家看今年的脱口秀节目，小张突然问我在北京吗，我说在，正看你“前行业”的新节目呢。他说他来北京出差，中午到的， 第二天一早就走，此刻工作正在收尾，问说，“张姐，你要能熬会夜，咱俩喝一杯去”。

《今晚也在コ字型酒场》剧照

我跟小张跟姐俩似的，我叫他小张，他“尊称”我张姐，俩名儿都跟本名毫无关系。12点半，我到小区门口跟他汇合，看到水桶身材一小伙儿，戴条闪耀的银链子，身上包裹一件紧身黑T恤，正对着“烟酒便利店”火红的店招灯猛抽烟。嘿，三年没见过的小张，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我俩走到十字路口一家店，就着啤酒，开场稍微聊了点各自的生活，很快就过渡到了工作。他问我怎么不出差，我说病了，正稍微养一养，等复诊——这不就是中年了，老跑医院。

说完我心里一惊，别说我了，连小张今年都30了！我认识小张的时候，他还只有二十四五，极年轻，极瘦，极有天赋，在我眼里不输后来的徐志胜——这样说可真有点倚老卖老了，但我作为一名资深脱口秀观众，作为期待了脱口秀节目许久的资深观众，看到小张从斗志满满，到断崖式转行，如今居然还成了公司的业务骨干，难免有点唏嘘。

《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剧照

小张说改行后，人生也改头换面，从上海搬到成都，谈了个女朋友，正使劲赚钱，年岁渐长，正在考虑买房，他还问我北京的房价跌了多少了——万万想不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张会跟我聊房价。但就像呼兰之前曾讲说，他跟王建国两个中年人，喝酒时也聊点儿“社保”，聊到不想干了，建国就劝他，“在哪交社保不是交呢”。

时隔两年，物是人非。大家仿佛都步入了中年，包括小张这个前脱口秀从业者，包括脱口秀这个行业，以及那些还没有放弃梦想的演员们。

《脱口秀大会》剧照

万万想不到，呼兰跟王建国，现在不在一个公司了——今年居然等来了两档脱口秀节目。腾讯视频的《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以下简称“脱友”）和爱奇艺《喜剧之王单口季》（以下简称“喜剧之王”）。两档节目前后脚上线，我是混着看的，对它们的节目赛制优劣并不在乎，对谁留在了“脱友”，谁去了爱奇艺的新节目也不在乎，对谁是真正的“脱6”更是不在乎，只是欣喜地发现，不仅大多数老演员都在，还看到了原来只有一档节目时更多的新人演员。对喜欢脱口秀的朋友们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样两顿饕餮大餐更美妙的事。所以你看，“脱友”第一期长达三个多小时，我都没能一口气看下来，菜太多了，都吃累了，中场休息了两次。

脱口秀节目停了一年，重新回归，不像一个大学毕业生欣欣向荣地gap了一年，倒像一个中年人重整身心后卷土重来。过去《脱口秀大会》的嘉宾们经常因为听不懂段子而挨骂，但这回两个节目请到的几乎都是风评最好的嘉宾。就像一个下岗再就业的中年人，情不自禁地，要在新老板面前使出浑身力气。

《喜剧之王单口季》剧照

爱奇艺的“喜剧之王”请来了郭麒麟、吴镇宇、徐峥和杨天真作为气氛组，除了吴镇宇，其他三位过去都是看台常客；而腾讯的“脱友”，由张雨绮、大张伟、陈鲁豫和窦文涛担任嘉宾。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四十多岁北京大男孩儿大张伟、还是那个花哨绷紧的张绍刚，那个笑起来花枝乱颤的张雨绮，还是那个点评一针见血的杨天真……

反正中年观众张姐表示满意，除了对cue流程cue到声嘶力竭的蒋龙有点微词，除了对大局观罗永浩尚且缺席略有不满，两组嘉宾阵容在我心里已经有95分。

再说老演员们。

爱奇艺的“喜剧之王”。庞博还是那个懂幽默的帅哥，杨笠依然气场十足，王建国离不开谐音梗；但好像又有很多变化，你看连看上去最不可能离开北京的周奇墨都搬到了上海。这四位，在赛制里是“脱口秀魔王”，也是“脱口秀老友”，带领四个队伍，也是其他演员可以挑战的对象。如果这两年有关注其它喜剧节目，刘旸教主和小鹿也是很熟悉的面孔。

脱口秀演员小鹿穿着婚纱吐槽自己的婚礼

腾讯的“脱友”。张博洋开场流露出比完这场就撤的复古气质，何广智依然离不开徐志胜，而徐志胜有目共睹，变成了一个大明星。但就像何广智最初的“闯荡上海的外地穷小子”人设难以为继后，徐志胜成为大明星，在脱口秀舞台上也要重新寻找自己的设定，我自己觉得他这一场分儿虽然高，但并不成功，气一直提在90%的位置不敢下来。倒是曾经最年少轻狂的汪德发，怎么转眼也到了讲如何避免成为油腻中年男人段子的年纪，而中年汪德发，终于获得了以前没获得过的高分。或许是因为中年人与中年人的惺惺相惜，我把汪德发的段子看了两遍，打开微信想发信息表达喜欢，又默默地关掉——你知道，中年人发什么“演得不错”，无论男女，都很难没有爹味。

曾经年少轻狂的汪德发，开始讲中年人的段子

有一点点感伤的地方在于，“脱友”刻意营造了怀旧气氛。大概是因为今年难得的有竞品节目同时上线，腾讯虽然给节目起了新名字，但显然不想放弃过去几季《脱口秀大会》的积淀，于是整了一个有点小心机的构思。节目一上来就是“常回家看看”和“好久不见”的基调，张绍刚的开场白也围绕“想念”展开，片子里还剪进去不少演员们年少旧视频。其含意不言而喻，它大概是在说，是，另一个平台也出了同款新节目，但请大家别忘记，我们才是那个最早给大家奉献《脱口秀大会》的老朋友。

《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剧照

一年多以前，上海暂停笑果文化在沪演出，笑果成了一个大家不太提及的名词，李诞也不再出现在节目里，反而在情感主播和直播带货的赛道里重新开张。我跟小张感慨说，李诞果然是李诞，换个赛道，照样玩儿得风声水起。

李诞发视频宣传两挡脱口秀节目

有意思的是，脱口秀这个形式被大众认知，可以从2017年《吐槽大会》第一季的正式播出开始算起，7年，不算短了。而打从一开始，它就没跟相声断过渊源。我记得《吐槽大会》最早出圈，与德云社的曹云金有莫大关系，那期吐槽就围绕曹云金与郭德刚的师徒矛盾展开，这种尺度在当时的视频节目里非常耀眼。而今年爱奇艺的“喜剧之王”，我心目中最出彩的段落是阎鹤祥，同样来自德云社。

杨天真对这段的评价特别好，“真才实学，真情实感，真的好笑”。提供笑料的舞台上，相声确实没有缺席过。但更加不会缺席的，或许是中年人的情感波动会引发的共鸣。

《喜剧之王单口季》剧照

阎鹤祥段子讲完，还有华彩，“壮壮”阎鹤祥的演后谈简直是这整一集的高潮段落。他的段子本来就建立在郭麒麟“高高在上”坐在点评席的这个情境下，他一直在吐槽郭麒麟“抛弃”了他这个搭档，最后不得不骑摩托车周游世界积累素材，别问为什么骑摩托车去，问就是“因为摩托车可以上锁搭档不行”。

他讲跨年晚上，他正在巴西一个海滩，买水找回来一个硬币，上头是佩德罗一世，巴西的第一任国王，主导了当年巴西拒绝再次沦为葡萄牙殖民地的独立决议。阎鹤祥说他把这枚象征着“不独立 毋宁死”的硬币送给郭麒麟，“在人格和作品上，不独立毋宁死”。

《喜剧之王单口季》剧照

两个节目每个演员都有出彩之处，但阎鹤祥这段，有他的人生，有他人生里的出走，抛弃，割舍，有不甘，有理解，有惺惺相惜，还有卷土重来。那是一个中年人的浓烈情感，综艺节目已经很少见得到如此真情实感触动人心的表达，可能只有脱口秀这个形式，才能包裹住这么丰富复杂的东西。中年大概就是这样，表面平静，抗压，理性，稳定，但切身生活的人，内心更认同的永远会是“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的生活”。现场不少人都哽咽了，弹幕里也有好多说“看哭了”。我的感觉是，等了两年，光是这一段，就值了。

那天晚上，就着啤酒，张姐跟小张还聊了会罗永浩，我好奇老罗今年会上哪个节目。小张说他有内幕消息，消息可靠，是他在脱口秀行业的朋友告诉他的，但是不能向记者透露——也是个异常谨慎的中年人啊。我虽然好奇，也没有获得任何内幕消息（谨慎+1），但在我的理想版本里，在脱口秀的看台上，罗永浩可能迟到，但大局观永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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