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三年,妻子想起我这个丈夫时,却不知我和司令父亲早已调任

发布时间:2025-04-26 15:25

1982年9月,陕北军区家属院。

徐远澈从民政局申请完强制离婚回来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站在镜子前时,他看见里面自己的面孔,年轻又意气风发。

这一刻,他才真的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重生了,重生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个还没有被坟墓一般的婚姻扼杀的,鲜活明亮的他!

上辈子,他和谢棠结婚,两人生活了一辈子。

可他的一心一意却换来她的冷淡和漠视,甚至三十年来她都将他视如空气、淡如陌路人,关系还不如左邻右舍。

死前他才知道,原来当初的婚姻,是他的父亲用恩情换来的。

谢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心里也还有着白月光。

重活一回,一定是上天看他悲苦,给他的一次机会。

所以这次,他再也不要和谢棠纠缠了。

虽说强制离婚还要等上半个月,但在此之前,也要提前收拾好,该打包的打包,该扔掉的扔掉。

等到时间一到,他便说走就走。

清理完衣柜,刚做好饭,谢棠便回来了。

她身形高挑,眉眼漂亮,身穿军装时最为英姿飒爽。

没结婚前,她是军区里男同志最想娶的女人,上辈子徐远澈也是因此对她一见钟情的。

为了不被察觉,他走上前,想给她脱去外套。

谢棠却退后一步,神色淡淡:“身上沾了灰,别脏了你的手。”

话语恭敬得让人不能指摘半分,也冰冷生疏得好像他们不是结婚三年的夫妻。

若是以前,徐远澈一定会当作听不见,依旧伸手搭上她的衣襟。

谢棠也会任由他动作,不再拒绝。

但是她那双如星的杏眸里一定会浮出冰冷的厌恶。

徐远澈就是被那样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三十年,刺得心上的伤疤永远也不会好。

但这次,他只点了点头,就收回手转过身,去厨房端菜出来:“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炒鸡蛋,你来试试合不合口味?”

谢棠脱去外套,不为所动:“我说过,我每晚会在食堂吃,你没必要为我洗手作羹。”

上辈子也是这样,三十年来,她没有吃过一口他做的饭。

徐远澈默然片刻,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很想你尝尝,就一口,行吗?”

毕竟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要为自己做一个结束。

话音落下,他便看见谢棠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但她说:“好,服从命令。”

闻言,徐远澈心头狠狠一刺。

谢棠是陕北军区第一团的团长,而他虽然是文职,但级别比谢棠高。

所以前世每次徐远澈希望谢棠做什么时,她都会说“服从命令”,清楚地告诉他,她之所以做,是因为不能不做。

而不是因为爱。

谢棠面无表情的从徐远澈身旁走过,坐到桌前。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掠入徐远澈鼻息,他顿了顿,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今天又去看陆奕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股香气是谢棠的青梅竹马,陆奕最常用的香皂。

谢棠平淡的神色瞬间变了,嗓音更是冰冷到了极致:“你派人跟踪我?”

看着她那凌厉目光,徐远澈心中莫名悲哀,到了嘴边的话再难出口。

默了片刻,他淡淡道:“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往卧室走去。

不想谢棠却跟了进来,徐远澈不由得疑惑:“你这是?”

谢棠眼里透着几分讥讽:“今日是十五,不是你说早点睡?”

徐远澈这才想起来,上辈子,谢棠不愿意和自己行夫妻之事,他就只能“命令”她,并把日子定在了每个月15号。

谢棠将他推到床上,话语却刺人:“司令知道他的儿子用这样的手段同房吗?”

徐远澈身后的手狠狠掐进掌心,痛到麻木。

下一秒,他推开她靠近的柔软身躯:“今晚不用了,以后也都不用了。”

谢棠被推开,站在床边拧了拧眉:“你最好不是欲拒还迎。”

撂下这句,她便转身走了出去,走进另一间屋子,将门关上、上锁——

从结婚后,谢棠就在书房里放了张床,和徐远澈分居。

上辈子他有一次半夜摸上她的床,后来她就开始锁门。

听着落锁的声音,徐远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放心,谢棠,我不会再那么不知好歹了。”

他关了灯,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

在军区忙了一上午,中午,一个传令兵来找徐远澈,说他的父亲徐司令找。

他去到办公室,推门进去,却看见谢棠已经站在里面。

徐司令头也没抬:“坐吧。最近你们两个怎么样?”

徐远澈看了眼谢棠,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爸,我们挺好的。”

徐司令却突然抬头,目光幽深地看向谢棠:“可我听说谢棠最近总去看医务室的一个军医,是不是真的?”

谢棠眸色一凛,垂在身侧的手也攥紧。

办公室里气氛一时冷肃。

谢棠垂下眼,正要开口,却听徐远澈笑着道:“是我让她去的。”

谢棠顿住,目光诧异地落在徐远澈身上。

徐远澈神色淡然:“那位陆奕同志父母双亡,也没成家,一个人挺不容易的,我就让谢棠替我送了些东西过去。”

“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出来。”

徐司令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信没信,“嗯”了一声,放下笔站起身来。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走,去食堂。”

谢棠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远澈,但徐远澈没有看她。

他只是想,在离婚之前,在他和父亲谈好之前,不要节外生枝。

他和谢棠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该对他父亲的威望造成影响。

沉默地吃完了午饭,下午,三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傍晚,徐远澈没像从前那样去找谢棠,一个人下了班。

回到家,他又开始清理东西。

站在客厅里时,他的视线突然对上电视柜上一男一女的两个陶瓷玩偶,不由得一阵恍惚。

他记得,那是他和谢棠刚结婚时买的。

还记得他买回家后,献宝式的拿给谢棠看,却得到了她满眼的嫌弃。

“这都是小孩子家家玩的,你怎么也买回来了。”

可陆奕回来后,谢棠却主动去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送给了陆奕。

徐远澈咽下苦涩将玩偶丢进帆布包,又继续丢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把里里外外都清了一遍后,他掂了掂没什么重量的袋子,突然发现和谢棠结婚三年,两人共同的东西真的少的可怜。

走到院外,徐远澈将这一袋子东西都丢进了垃圾车。

刚要转身回屋,就听外面传来汽车熄火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灌入他耳中。

“谢棠姐,你被迫与徐远澈同志结婚三年,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徐远澈顿了顿,就见穿着军装的谢棠和一身蓝色工装的陆奕站在一起。

下一刻,谢棠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可以发誓,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他,否则我就不得好死。”

徐远澈一瞬面无血色,但他只是静静的站着。

因为上辈子,他亲眼见到过谢棠对陆奕事事迁就,处处宠溺。

陆奕伤心时,谢棠会柔声安慰。

陆奕生气时,谢棠会赔笑脸哄他。

陆奕发烧时,谢棠会彻夜不眠地照顾。

所以重活一世后的徐远澈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他,谢棠和陆奕两情相悦,可以成为一段佳话,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这一世,他不会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徐远澈转身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却没想到谢棠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

她丝毫不关心徐远澈眼前的酒杯,只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偷听?”

徐远澈一怔,没理会这番嘲讽。

抿了口酒,他扯了扯嘴角:“你何必发下那样的重誓?”

谢棠一脸漠然:“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这样才足以证明我不会爱上你。”

哪怕已经决定放下,可听见这话,徐远澈还是觉得心口像被狠狠扎下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他捏紧酒杯,半响,他抬手一饮而尽。

才说:“那就好。”

这样等离婚手续办下来,等他离开,谢棠才不会伤心。

谢棠皱了皱眉,觉得徐远澈有些奇怪。

但她没有多想,转身走去卧室。

却在看见垃圾桶里的水蓝色的衬衣脚步一顿:“那件衬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徐远澈没想到谢棠会记得,

他静静地看着,眼里没有太多情绪,随意撒了个谎。

“现在不喜欢,就扔了。”

谢棠便没再多问,大步走进屋子。

徐远澈也转身回到卧室。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稀稀拉拉开始下起了雨,伴着雨声,徐远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突然‘轰隆’一声,天空电闪雷鸣。

徐远澈直接吓得从床上弹起,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急促喘息着。

十岁时,他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雷雨天里发生车祸去世的,从那时起,他就害怕打雷,睡梦中都会被惊醒。

后来结了婚,每次打雷他都去找谢棠。

但那扇门从来没有为他打开过。

雷声一声接着一声。

直到半小时后雷声散去,徐远澈才渐渐平复好颤抖的情绪。

他打开灯,想去倒杯水喝。

路过客厅,却看到大门竟然大敞。

走出去,隔壁陆奕家的门也虚掩着。

徐远澈靠近,透过那条缝,他看到了谢棠正温柔抱着陆奕。

她脸上的疼惜和怜爱一览无遗,那样的表情,从来没有因为徐远澈而出现过。

徐远澈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家回到卧室。

连他自己都意外,他的心情出奇地平淡如水。

或许真的是习惯了。

可躺下之后再没了睡意,徐远澈望了会儿天花板,再次起身。

穿好外套走到外面,在后院的榕树下,他蹲着身子在土里挖了很久,终于挖出一个带着泥土的玻璃瓶。

瓶子里装满了用纸条折成的星星,是当时结婚后,他硬拉着谢棠一起埋下的。

里面写满了他对她的倾慕,和对他们小家的向往。

那时的他无比自信,一定能让谢棠爱上自己。

可上辈子的现实给了他残酷的一巴掌。

徐远澈打开瓶子,把里面纸条都倒出来,一张张的打开。

然后又点燃打火机,一张张地烧掉。

【我找到我的意中人了,她叫谢棠,总有一天我会娶她当老婆!】

【谢棠同意和我结婚了,我终于要和她名正言顺了,我高兴的一晚都没睡。】

【谢棠对我有些冷淡,但是没关系,我相信自己一定会让她爱上我的!】

徐远澈看着火焰与灰烬,当年少年般的憧憬到现在平静如水。

突然,身后响起谢棠的声音:“大半夜的你在烧什么?”

徐远澈眼睫颤了下,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把最后一张纸条扔进了火里。

看着灰烬被风扬起,他才慢慢起身回答:“一些没用的东西。”

谢棠看了眼那玻璃瓶,觉得有些眼熟。

徐远澈一眼便知道,她根本不记得这个瓶子里原本装的是什么。

谢棠也没有深思,淡淡收回目光:“陆奕做了噩梦,又加上打雷一下子被吓着了,我才过去看看。”

“你别多想,也别为难他。”

徐远澈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她还不忘了维护陆奕。

这样的偏爱,真是令人羡慕。

“不会的。”徐远澈把空瓶一丢,就往家走去。

没一会儿,谢棠也跟了上来。

各回各房,异床异梦。

平静地度过了几天后,距离他离开的日子就只剩十天了。

这天,徐远澈刚到军区。

一个士兵就走过来熟稔拍了拍他的肩膀:“远澈同志你来了,正好,纪检部的小贺要结婚了,正发喜糖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徐远澈这才想起前世的记忆,好像小贺是和军区里的一个连长结婚。

到办公室里吃了喜糖,小贺喊大家中午都去参加他的婚宴。

中午,婚礼是在一个饭店举行的,里面围满了祝贺的人。

徐远澈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的谢棠,她是新郎的上级,理应送上祝福。

他没有多看,和其他同志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那边传出音量很高的一道声音——

“谢团长,你今天还要值班吧?能喝酒吗?”

谢棠声音清冷:“能,我请假了。”

紧接着那人又道:“谢团长,陆奕同志可是自告奋勇出来为新郎挡酒的,这才喝了一杯,你就护着了,搞得他才是你男人一样。”

徐远澈顿了顿,抬头看过去。

就见谢棠搀扶着酩酊大醉的陆奕。

说话的那人说完就已经醉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热闹的饭店却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向了徐远澈。

徐远澈身边的男同志轻轻拉他:“远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他喝多了。”

谢棠也皱了皱眉,将怀里站不稳的陆奕放在椅子上坐下,就好像要走过来向徐远澈解释。

徐远澈在她抬步之前笑了笑开口:“我知道是开玩笑,不会放在心上的。”

谢棠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她看着表面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波动的徐远澈,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阵惊呼。

“陆奕同志,你怎么了?!”

谢棠急忙回头,只见陆奕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双手揪住胸口,面色发紫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她立刻冲过去将陆奕抱进怀里,丝毫不避讳的轻轻按压着他的胸口。

“他哮喘发作了,叫救护车!”

等陆奕缓过来呼吸顺畅后,谢棠又毫不犹豫地将他背起来,一刻不停留的往外冲。

将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

包括,徐远澈。

徐远澈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

婚礼很快散场。

徐远澈回到办公室,写了一份申请报告,然后敲响了司令办公室的门。

“徐司令,我申请调去北京,永久驻守在那。”

徐远澈的话在司令办公室内掷地有声。

徐司令,也是徐远澈的父亲慢慢抬起头,宝刀未老的脸上都是严肃:“调去北京?理由呢?妻子和家庭,你也都不要了吗?”

徐远澈觉得喉间有些发涩。

父亲和他之间没那么亲密,尤其是在十岁后他母亲去世后,加上父亲的忙碌,他和父亲能说的话少之又少。

上辈子,徐远澈一直觉得父亲没那么爱自己。

可死后他才知道,父亲竟然用自己对谢棠的恩情,让谢棠嫁给自己。

不论这件事的对错,父亲的想法只是想让他心想事成,得到想要的幸福。

徐远澈深吸了口气:“我已经申请了强制离婚,还有十天,手续就会办下来了。”

“离婚?!”徐司令猛地站起,“为什么离婚!”

“是不是谢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徐远澈苦笑:“爸,我知道我和谢棠的婚姻是怎么来的。她心里没我……我努力过了,还是决定不要继续耽误彼此了。”

徐司令冷着脸没有说话。

徐远澈又道:“我知道,您就要被调去北京了,我们父子俩一起去北京,不好吗?”

徐司令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上辈子的事,上辈子徐司令被调走之后,他和谢棠的关系就更僵了。

徐远澈不说话,只静静等着。

半晌,徐司令大手一挥在报告上签了字。

“行!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徐远澈笑了笑,不会的。

下午,谢棠和陆奕没回军区。

晚上,谢棠也没回家。

徐远澈没有在意,陆奕哮喘病犯了,身边没个人照顾,谢棠自然不会舍得离开。

他照常洗漱,睡觉。

第二天下班,徐远澈一个人走回家。

走到电影院前时,突然看到路旁停了一辆熟悉的车,他顿了顿,就看见谢棠给陆奕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陆奕先看见徐远澈,已经坐到副驾驶的他立马要下来:“徐同志,你下班了。”

“正好,咱们一起回去吧……你千万别误会,我约了朋友去看电影,但朋友临时有事,正好碰到谢棠,就让她陪我一起看了。”

上辈子,徐远澈很重视这些小细节,认为谢棠副驾驶的位置就是对谢棠丈夫身份的认可。

以至于把这个位置当做两人婚姻里安全感的所在。

可如今的他连谢棠这个人都放弃了,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副驾驶位置。

见陆奕就要下车,徐远澈拦住了他:“没事,我没多想,你也不用下来,怪麻烦的,我走走回去就行。”

谢棠看了一眼徐远澈,欲言又止。

但徐远澈已经转身离开。

晚上,洗完澡出来,徐远澈看着还在书房忙的谢棠,迟疑片刻,还是敲门提醒。

“快十点了,你还不休息?”

身为军人,谢棠时间观念很强,从没超过十点睡觉。

今夜却破例了。

谢棠头都没抬的回:“区里明天有文艺汇演,陆奕参加了一个节目,我今晚要把这些文件都看完,不然明天赶不上他的演出。”

谢棠说得很自然,丝毫没有在乎,这个来关心她睡觉的男人才是她的丈夫。

徐远澈心口一闷。

果然,喜欢才会重视。

明明前世就已经知道的事实,如今又何必自讨苦吃?

徐远澈点点头,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日历上又划掉一天。

距离离婚手续办好,跟父亲一起去北京,还有8天。

文艺汇演在第二天上午,徐远澈没去看。

本来以为今天也见不到谢棠的。

不想中午吃完饭,刚从食堂回到办公室,谢棠便走了起来,语气不悦。

“昨天下午徐司令是不是和你提过‘2·18煤矿案’的凶手逃到了林城?是你不允许徐司令调我去林城协助调查的?”

徐远澈怔了怔。

谢棠的父亲几年前被人杀害,就是一直没破的“2·18煤矿案”。

因此谢棠一直对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

但他并不知道凶手逃到了林城,也不知道他父亲的命令。

徐远澈刚想说话,却见向来矜傲的谢棠目光灼灼:“你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里?没人比我更了解那个凶手,我必须去林城!”

徐远澈眼前浮起三年前谢棠的母亲临终前痛心哀求他的画面。

“远澈,谢棠这孩子心中执念太深,我怕她为了给她爸报仇而不顾自己的安全……拜托你,看好她。”

“妈,我答应你,不会让她冲动出事。”

思绪回笼,徐远澈硬起声音:“这件事与我无关,派谁去林城是上级的决定。”

“你是军人,就要服从命令。”

谢棠猛然攥紧了手冷声:“徐远澈,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徐远澈呼吸一窒,却再没有说话。

下午,徐远澈一直心不在焉。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抬起头,他就看见陆奕走了进来。

陆奕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清清爽爽,高大俊朗。

徐远澈想,怪不得谢棠会念念不忘这些年。

他收敛心思:“陆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奕飞快抬头看了徐远澈一眼,突然就跪在了地上,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徐同志,我是来求你的,谢棠真的很想亲手抓到害死她父亲的凶手。”

“难道你就从来不在乎她的心愿吗?求你让她去林城吧!”

徐远澈站起身,神色陡然一变:“2·18煤矿案凶手的行踪是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偷听了上级领导的会议?!”

陆奕的恳求戛然而止,面色一瞬惨白。

在徐远澈凌厉的注视下,他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谢棠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她冷沉着脸将陆奕扶起来,看向徐远澈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厌恶和恨:“徐远澈,你怎么能让他跪下,你用官威压人?”

陆奕眼泛泪光:“阿棠,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和徐同志争执。”

谢棠侧头,对他说话时的声音立刻变得温和:“别怕,有我在。”

徐远澈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心被狠狠刺了下。

他掐住手稳住身形,定声问:“你可知道他犯了什么罪?”

“他窃听机密会议内容,按法……”

话没说完,谢棠沉声打断了他:“无论什么罪,我都愿意替他!”

徐远澈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第一次觉得愤怒。

看着她眼里的情深不悔,他的心上更是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谢棠,为了他,你连前途都不要了?”

谢棠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他是为了我才冒险偷听,说到底都是因为我。”

“当年我和你结婚,已经辜负了他一次,不能再让他受委屈。”

徐远澈紧紧握拳,好让自己冷静,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他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天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至于去林城的事,我会和徐司令谈谈。”

“你们都出去吧。”

谢棠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因为担心陆奕的膝盖,带着他转身便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徐远澈擦去眼里泛起的泪花,自言自语:“很快,你就不用辜负他了。”

徐远澈深吸了口气,拿起电话打给了徐司令。

晚上,徐远澈在桌前等着谢棠回来。

她一进家门,他便道:“上级的安排已经下来了,七天后你前往林城辅助林城军区办案。”

谢棠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帮忙。

她点头:“多谢。”

徐远澈沉默的点点头,就起身回了房间。

他下午已经去车站买了去首都的长途火车票,七天后,谢棠去林城。

他也要离开去北京了。

各归各位,各走各的路。

徐远澈拿出皮箱开始收拾行李,把自己的衣服、证书、还有奖章都放进了箱子里。

留下的,除了这两天要穿的衣服,这个家几乎都快没有他的痕迹。

正当他按下皮箱上的锁扣提起来时,一只手猛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徐远澈有些怔住,谢棠此时写在脸上的神情……是慌乱和紧张吗?

不,能让她紧张的人只有陆奕一个而已。

徐远澈越发平静:“我只是觉得家里有些乱,把一些不穿的衣服收起来而已。”

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袋子:“你一些不穿的衣服我也整理了。”

那些都是他曾经买给谢棠,但她看都没看过一眼的衣服。

既然她不喜欢,就一起清掉吧。

谢棠顿了下,心里也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竟然担心他会离开?

她收敛心思将徐远澈的手放开,眉眼又变得冰冷:“我是想和你说,陆奕已经申请做随行军医,会和我一起去,他和我父亲感情好,也想亲眼看着我抓住凶手。”

“你别多想。”

徐远澈手上动作一滞良久后开口:“你带上他,就不怕他出事吗?”

谢棠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闻言,徐远澈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笑。

是啊,她怎么会让陆奕受到伤害。

那是她最在乎的人。

他垂下眼,背过身:“我要睡了。”

身后却没有传来谢棠离开的脚步声。

徐远澈奇怪地想往后看,可还没转头,谢棠忽然就扑进他的怀里。

女人柔软的躯体贴着他,徐远澈的心口骤然少了一拍:“……你做什么?”

谢棠呼吸是热的,身体是热的。

可说出的话,却让徐远澈瞬间如坠冰窟。

“我知道你心里有火,只要你不为难陆奕,我可以帮你泻火。”

徐远澈一瞬间就像是被烫到一样,用力搡开了谢棠。

“你把我当什么了?”

谢棠面无表情,那双眼里一点爱恋都没有。

徐远澈只觉得被羞辱,他将人推出去关上了门。

靠着门板,心如同被凌迟。

之后的日子,徐远澈一直忙着离开前的准备。

很快五天过去,就到了离开前第二天。

他和父亲徐司令调去北京的调令已经下来。

清空了办公室里的东西之后,徐远澈犹豫了很久,还是拿着一件防弹背心去找了谢棠。

“那凶手穷凶极恶,手里还有枪,你一定要小心。”

他上辈子送过很多礼物给她,这一件,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谢棠随手接过,淡道:“多谢。”

却连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徐远澈抿了抿薄唇,忽然瞅见她办公桌上已经放着一件防弹背心。

他一怔:“你已经准备好了?”

话刚落音,他便见谢棠眼里闪过一丝柔意:“陆奕同志准备的。”

徐远澈眼神微黯:“是我多此一举了。”

沉默片刻,他想起什么:“明晚一起吃个饭吧?”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谢棠拧了拧眉,刚想说“不用了。”

可这一刻看着徐远澈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又想起这次能去林城是他求了情,她抿紧双唇:“好。”

翌日,离开前的最后一天。

晚上,徐远澈在家里给包了一顿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一路平平安安。

他和谢棠,都要平安地走向属于自己的远方。

谢棠回来的时候,有些怔愣,第一次道:“你有心了。”

徐远澈笑笑,端着两碟蒜酱上前:“快坐下吃吧,刚煮好的,我记得你喜欢吃烫嘴的。”

闻言,谢棠有些意外。

结婚三年,他们一起吃过的饭少之又少。

大部分都是和徐司令一起吃的,除了在军区吃食堂,就是过年一起吃饺子。

没想到徐远澈竟然记得她的喜好。

她在桌前坐下,夹起一个放进嘴里,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很好吃。”

徐远澈没说话,没想到两人单独吃的第一顿饭,是这样的。

他刚想说些什么,放在沙发旁的座机就响了。

谢棠起身去接电话,挂断电话,她看了徐远澈一眼,拿起门口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军区有点事,我过去处理一下,晚上就不回来了,明早直接坐车走。”

“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说完,就打开门匆匆走了。

徐远澈看着她碗里只咬了半口的饺子,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继续吃着饭。

等她?

很早之前,他就不再等她了。

徐远澈一个人吃完了所有饺子,然后将碗盘都洗干净,放回原位。

然后在这个家里,度过了最后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

徐远澈一睁开眼,看着窗外风和日丽的天气心情大好,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细细吃完。

随后将衣柜里自己最后两件衣服都放进皮箱,再从抽屉最底层拿出那份强制离婚书,放在了书桌最显眼位置。

“十五天一到,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工作人员的话在他耳边回荡。

他提起皮箱打开门,正要离开。

却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军属大院的门口,一起上了一辆绿色吉普车——

是谢棠和陆奕。

看来昨晚并不是军区里有事,而是陆奕有事。

她在身份之外,尽最大的努力陪伴他。

徐远澈看着吉普车离开后,释然地笑了笑。

而后转身关上门,一步步离开了和谢棠的婚房,离开了这个再也没有自己痕迹的‘家’。

刚走到军属大院门口,又一辆吉普车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他父亲徐司令:“都收拾好了?上车吧。”

徐远澈点点头:“嗯。”

吉普车开向火车站的方向。

八点二十分,火车站里,同时有两辆火车启动。

一辆,由陕北开向北京。

一辆,由陕北开向林城。

一辆向北,一辆向南,从此分别,再无交集。

徐远澈透过车窗看到对面的谢棠和陆奕,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

“再见。”

另一边,谢棠忽然心头一动,转头向对面看去。

却只看到疾驰离开的火车尾。

谢棠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而且不知道怎么,她竟突然想起了徐远澈。

她想他干什么?

谢棠扶着头摇了摇头。

身旁陆奕看见,不解地问道:“阿棠,你怎么了?”

谢棠收回视线,重新抬头:“没事……我在想那个凶手。”

没错,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抓到那个害死父亲的凶手重要。

谢棠目光变得坚定。

……

谢棠在林城的任务相当顺利。

她研究“2·18煤矿案”凶手多年,确实如她所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个凶手。

因为她的加入,军区那边事半功倍,很顺利就将凶手缉拿归案。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看着凶手被压上警车的时候,谢棠堪堪忍住自己的眼泪,但还是红了眼眶。

陆奕在旁恭喜她终于大仇得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居然出现的是徐远澈的脸。

谢棠连忙摇头将这个不正常的想法抛出脑海。

一定是因为此次行动徐远澈帮了自己,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

行动结束后,谢棠和陆奕也没有多留,坐上返程的火车回了陕北。

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谢棠连家都来不及回,准备直接去墓园。

陆奕一脸关切的看着她:“谢棠,我陪你一起去吧?”

但谢棠不想他再跟着自己奔波,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再出个好歹。

“不用了陆奕,你先坐吉普车回去,墓园那边远,你就别跟着我奔波了。”

说罢便招来司机将陆奕的随身箱子递了过去。

陆奕知晓她该有许多话语想倾诉,他想陪着她,但她不愿,便只能作罢,坐上吉普车远去。

谢棠直接借了辆二八大杠,踩着去了墓园。

父亲和母亲葬在一起,谢棠包了两束鲜花上山。

原以为此时墓园不会有人,却不想远远便看见一人背对着她,伫立在父母碑前。

谢棠上前,喊了一声:“陈叔。”

那人并未转头,只是回应了一声:“你来了。”

陈叔是她父母的好兄弟,也是“2·18煤矿案”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父亲死后也对她多加关照。

直到后来她成家,成为团长,陈叔才专注于自己的家庭。

她本想稍后去给陈叔送个消息,却不想他消息如此灵通,比自己提前一步来到了墓地。

谢棠将鲜花分别置于墓前,擦拭完墓碑,站了起来。

就听陈叔开口:“我原以为此生都不会见到凶手归案,没想到还是谢棠有本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做了错事,总会受到惩罚。”

陈叔轻叹一口气:“不过我没想到远澈那小子居然会放你去林城,毕竟你娘死的时候求他一定要看好你。”

“当时我听说你去林城的时候还诧异了许久,现在看来是他对你的能力有信心,是我多虑了。”

好像有一个惊雷在自己耳边炸响,谢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陈叔你是说……我妈临终前……”

陈叔突然明白过来:“远澈没跟你说过吗?你妈临终前怕你做傻事,托付他一定要看好你。”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愿自己去林城,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一想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话,谢棠抿了抿红唇。

是她误会了他。

虽然她不喜欢他,但也该道个歉。

她匆匆跟陈叔告了别,便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她记得徐远澈很喜欢吃,顺手就买了一个。

回到家,谢棠有些忐忑的推开了门。

然而屋子里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徐远澈不在屋子里。

“徐远澈?”

她叫了两声,却无人应答。

正疑惑这个时间人去了哪里?忽然,谢棠一瞥眼看到了书桌上的强制离婚书。

冰糖葫芦瞬间从手中滚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沾满了灰尘。

谢棠好像不认识字了一样,神情茫然了片刻,良久才反应过来徐远澈居然申请了强制离婚。

可是为什么?

当年他死活要和她结婚,还让他父亲拿着恩情威胁她结婚。

现在又搞这出,欲擒故纵吗?

谢棠说不清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徐远澈的房门,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但望过去,房间里空空荡荡,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谢棠一瞬间觉得有些解脱,但心中又有些隐秘的难过,或许只是没能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而遗憾吧,她这样想着。

拿起糖葫芦扔到了垃圾桶里,便回了房间。

只是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没由来的烦躁。

次日,老早谢棠便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发现是陆奕,她发觉自己居然莫名的有些失落,可是她希望是谁呢?

她也不知。

陆奕将手里端着的一盘包子递来过来,笑意盈盈的开口:“谢棠,我刚做好的包子,新鲜出炉的,快尝尝!”

谢棠拿了一个品尝。

“怎么样?”陆奕开口询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好吃。”

陆奕笑了笑,想将其他的包子放到桌子上,却瞥眼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离婚申请。

他愣了一瞬,震惊的回头看她:“谢棠,这……”

“徐远澈跟我离婚了。”她语气平静,好像在说这个包子好吃一样平常。

陆奕脸上压也压不住的喜色,放下盘子握住了她的手:“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阿棠!”

“当年你因为徐司令的恩不得不嫁给徐远澈,现在他申请了离婚,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眼前人太激动,说话声音都有些细微颤抖,谢棠轻拍他的后背道“是”,但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早上的插曲并未持续多久,因两人都要去上班。

谢棠到达军区便径直去了徐司令办公室,她不知道徐司令是否知晓徐远澈强制离婚的事情,也不是她对此是什么态度。

但最起码她得去给人一个解释和交代。

结果推开办公室的门才发现人去楼空,他也走了?

谢棠脸色闪过一丝错愕,心中的异样更加强烈。

为何两人都不告而别?

“谢同志,你找徐司令吗?”

身后传来同事的声音,她转身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她再次说了下去:“徐司令和徐同志都调去北京了,奇怪,你怎么没跟着去啊?”

谢棠没有回答,擦身离开。

回到自己办公室,她失神了很久,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魂落魄。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不用再和不爱的人共处一室,也不用顾忌徐司令的恩情。

可是……为什么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

……

之后几天,谢棠一直不让自己去想徐远澈。

同时,陆奕也提出了重新在一起。

谢棠想,当年自己辜负了他一次,现在不能再辜负他第二次。

便同意下来。

只是在讨论相关事宜时,她总是下意识想起徐远澈。

而且随着领证的日子越来越近,想到他的次数便越来越多。

有时候甚至会想徐远澈得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毫不在意?想到他可能毫不在意,甚至心痛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两人已经离婚了,这一切又与他有何关系?

又是一次军区聚会归来,谢棠和陆奕喝了些酒。

两人都有些冲动,陆奕便吻了上来,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谢棠立马掌握主动权回吻,两人吻了许久,皆有些情动,谢棠下意识呼喊,但开口却是:“远澈……”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两人脸上皆是不可思议,陆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谢棠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先一步告别,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她呆坐在屋子里望着窗外的月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喊出徐远澈的名字,但心中的异样却不断加深。

近日情况也不断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她开始思考缘由。

就这样呆坐到天亮,思考出了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结果,她……爱上徐远澈了!

虽不愿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

否则无法解释这段时日来的失魂落魄,

想清楚这一切的谢棠有些混乱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竟然会爱上徐远澈……她怎么会爱上徐远澈?

她明明那么讨厌他!

不……她必须要见到他,才能确定这一切。

谢棠坐了一夜,天一亮便直接去了军区请假,然后买了去往北京的火车票,直接离开。

十二个小时后,北京。

徐司令家并不难找,找相熟的人一打听便知道。

找过去后敲开门,却没有见到徐远澈的人,只有并不太欢迎她的徐司令。

“谢棠?你怎么来了?”

谢棠抿了抿唇:“徐司令,您和徐远澈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我想来见徐远澈一面。”

徐司令脸色并不太好:“远澈不在北京,上头的秘密调动,无可奉告。”

“你走吧,你和远澈已经离婚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谢棠拦住徐司令要关门的动作:“请您告诉我!否则……我就一直等着。”

徐司令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随便你吧。”

就关上了门。

徐司令懒得去管这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人,由着她站在外面,并不相信她会站太久,不受影响的喝茶看报。

晚上,徐司令准备入睡,发现谢棠还在门口站着没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冷哼了一声,拉上了窗帘。

站了几个小时,谢棠双腿早已麻木,但她不能退,这是唯一能见到徐远澈的机会,她一定要见到他,求得他的原谅。

夜深,天空突然炸响了一道惊雷,随即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谢棠顿时被浇了个全身湿透。

她依然没有动,任凭大雨浇下,可渐渐的,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昏迷后,谢棠做了个梦。

“不用为我做饭,别碰我的东西。”冷漠厌弃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佝偻着身子收拾着无人动过的饭局。

谢棠愣了一下,这是那里,为何面前之人长成和她一样的面容却看上去如此苍老,而且眼神看起来让人极度不适。

她想走近些看清那男人是谁,结果那人就转过了头,谢棠愣了一瞬,竟是徐远澈!

可是面前之人佝偻着背,面容苍老,眼中更是毫无光亮,这人真是徐远澈吗?为何徐远澈成了这样。

没人给她答案,面前景象不断在转换,始终不变的是她冷漠的眼神和徐远澈失落的神情。

她像是在梦中过完了她的一生,在徐远澈失落逝去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久久不能回神,她怎么会这样对待徐远澈,徐远澈毅然决然跟他离婚是不是也是因为做了相同的梦。

“醒了?”徐司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棠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她在医院。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远澈在的时候不珍惜,他伤透了心离开了,你又来我这里要死要活。”

“我当年就是看中你品性才想让远澈娶你,可没想到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谢棠撑着起了身:“对不起徐司令,是我辜负你的期望,求你告知我远澈去向,让我有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徐司令无奈叹气,又看她确实是实心悔过,便告诉了她徐远澈的去向。

原来徐远澈回了北京没两天就被中央直接下了调令,去河西研究基地研究,研究新型武器,作为能力达到专业一级的研究员。

他没有理由拒绝,何况国家看重他是他的荣幸,便径直去了河西。

谢棠知晓了徐远澈的去向,便不再久留。

回了陕北,她先去做些后续安排。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跟陆奕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陆奕听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声音都带了些撕心裂肺:“谢棠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说你不跟我结婚了要去找徐远澈?你喜欢他?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谢棠安抚他的情绪:“对不起,但……感情这回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已经知晓自己的内心,确实不能再跟你结婚,平白耽误你。”

“可是这怎么可能?”陆奕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谢棠平常待徐远澈像个陌生人,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可以补给你。”

陆奕哭着离开,让她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

谢棠还是塞给了他一些钱票,并且跟军区的熟人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多关照一下陆奕。

解决完了陆奕的事情,谢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墓园跟父母告了别,不知此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第三件事便是跟陈叔说明了情况,塞给了他一些钱票,感谢他多年的照顾。

然后毅然决然的提交了申请,自请去基地当站岗士兵。

坐在火车上,谢棠忽然响起那次去林城。

当时,徐远澈是不是她对面的那辆火车上?

她心里动了动,攥着手里基地的地址,喃喃自语。

“徐远澈……我来找你了。”

八个小时,河西基地。

谢棠按照地址找到基地,远远的,她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天前。

落地河西的时候,刚好起了一阵大风,徐远澈被铺天盖地而来黄沙迷了眼。

等到沙尘散去,这座城市的真貌才漏出,地广人稀,目光所及之处风沙遍野,树木稀零耷落的散落在土地上。

看起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给这座城市填了几分萧条之感。

徐远澈从机场出来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待接应他的女兵。

他提着箱子走了过去,对面那人先行给他敬了个军礼“请问是徐远澈,徐同志吗?”

同样回了一个军礼:“是我。”

“徐同志你好,我叫许云露,可以叫我小许。”

她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一边带着他向前走去一边跟他说接下来的安排。

“组织上让我来接你,我们会先去你的住所安顿,然后带你去熟悉一下研究院,见一下王司令。”

徐远澈点头说“好。”

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已经走到了一辆军用汽车旁边。

许云露将徐远澈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打开后座车门让他入座,徐远澈也没有客气,道了声谢坐了进去。

车辆载着他向前驶去,徐远澈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想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星核研究基地是国家重点保密研究基地,里面研究的都是新型武器,而他作为专业一级研究员,本该一开始就在这里。

因为他的父亲不忍他吃苦,而他又和谢棠结了婚,便留在了陕北。

他在来此之前已经被做过无数背调,也签署了保密协议,虽然为国奉献追求自我价值很让他兴奋,但期待中依然带着隐秘的不安。

许云露看他一直看着窗外,兴致不高的样子,便主动跟他聊天:“别看我们这边地方小,环境不好,但是基地的人都很好相处。”

徐远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明白许云露可能是觉得他不喜欢这里,他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

“我听说你之前在陕北军区,那边环境比这个小地方好多了,而且干的活也清闲,怎么会想到跑到这么偏僻的小地方来。”

许云露貌似是真的不解,说完还轻叹了一口气。

徐远澈看着车辆再次驶过一个峡谷,感叹般的开口:“可是这里是祖国建设的重点,我们的生命不就应该投入到这里吗?”

许云露一愣,或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低下了头,不再开口。

徐远澈抿了抿嘴,觉得自己语气可能有些太理所应当了,他们只负责保护基地和研究员的安全,可能连里面研究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进来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他们也会羡慕外面清闲又自由的工作。

自己这句话实在是有些道德绑架,讪讪的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云露像是没理解他为什么道歉,有些怔愣的开口:“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觉得徐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值得我们学习。”

这话说的徐远澈一愣,神色不自然的低下了头,耳朵攀上了一丝红晕,第一天见面就被人夸思想觉悟高,总觉得怪怪的。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车辆很快就载着两人来到了研究基地。

守卫兵检查了他的行李,拿过许云露手里的通行证。

徐远澈刚想问许云露是他自己走过去还是她开车带他过去,就听到守卫兵出乎意料的开口:“不好意思,你们不能进去。”

“什么?”

两道不可置信的惊呼同时发出,徐远澈开口询问:“我是被调过来这边的,有调令,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们不知道什么调令,只认通行证,她这个通行证过期了,进不了。”

徐远澈疑惑的眼神从守卫兵脸上转到了许云露脸上,许云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早上出去的时候没用通行证,没想到一着急拿错了,拿成过期的了。”

听她这么说,徐远澈无奈笑了笑:“那接下来怎么办。”

许云露对着守卫兵开口:“麻烦你们通报一下王司令,就说徐远澈同志来了。”

守卫兵也没有为难两人,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接应,不过来人不是王司令,是研究大楼的管理者沈清远。

王司令管理整个研究基地,是这里的最高统帅,沈清远是仅次于他的二把手,是研究大楼的管理者,也是这里的另一个专业一级研究员。

他跟守卫兵简单说了两句,徐远澈两人便被放了行。

沈清远只是简单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徐远澈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却听到许云露在一旁开口:“沈同志这个人就这样,他们都戏称他是个研究疯子,应该又跑去忙研究去了,并不是对你不欢迎的意思。”

徐远澈也没有多想,但听着许云露略带安慰的解释,自然的接上了话头:“你对这里的人都很熟?”

“也没有,就是几乎都认识。”

徐远澈暗自敬佩了一下许云露的社交能力,跟着她前往自己的住所。

因为离的不远,许云露便让其他人帮她把车还到管理处去,带着徐远澈步行了过去。

徐远澈看着写满【一定要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墙壁,心中无限触动。

两人来到住所,许云露将钥匙交给他:“徐同志,这就是你的住所,你到时候看看有什么缺的再来找我。”

“现在是想先收拾屋子还是先去见王司令,熟悉一下基地。”

徐远澈想也没想便给出了答案:“先去见王司令。”

于是开门将箱子放了进去便跟着再次跟着许云露走了,司令办公室许云露进不去,便在楼下等他。

他简单报道了一下,听了司令对自己的鼓励和期许,便下楼了。

许云露直直的站在那里等他,看见他下楼连忙迎了上去:“徐同志,事情都说好了?那我带你去逛基地?”

徐远澈点头,于是两人便在研究基地里逛了起来,许云露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

“这里是食堂,早中午饭都可以来这边吃。”

“这边是锅炉房,会有热水提供……”

“……”

指着最这里最繁华的大楼,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开口。

“这里就是研究大楼,也是你接下来上班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们进不去,今晚应该有人会来给你送工作证,告诉你相关的事宜。”

徐远澈跟着她抬头看了眼,点了点头。

参观完毕,许云露又给他介绍了一下其他情况。

“这里离市区比较远,会有人专门出去采购,到时候你需要什么,直接上报就行,他们会直接买回来……”

“然后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就直接来找我就行。”

嘱咐了一大堆,徐远澈一一记下,向她道了谢,心中对她的好感直线飙升。

徐远澈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土地,暗自感叹,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要带着自己的理想抱负和对自己未来人生的期许生活。

三个月后。

徐远澈又一次在工作上和沈清远吵的不可开交,谁也不肯让着谁。

“我说了这种尝试没有科学逻辑,这是不可能成功的,是完完全全的浪费时间和资源。”

“都没试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成功,况且现在我们按照先前的研究方向已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为什么不试试新的?”

“……”

这样的争吵在这三个月里不下上百次,两人都是专注于研究之人,也都专业技术过硬,但两人的研究观点上却不太合。

徐远澈敢于尝试,大胆提出方案,勇于创新,沈清远比较保守,太过冒险的方式都不愿意尝试,觉得浪费资源和时间。

这次也是如此,徐远澈提出了新的研究方向,沈清远不同意,觉得没有科学依据,全靠他自己的推理不靠谱。

但徐远澈觉得这个很有可能成功,反正现在研究也没有进展,不如换个方向试试,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让着谁,僵持到了午饭时间。

组内同志连忙将他拉走:“好了徐同志,吃饭重要,先去吃饭。”

徐远澈本来想说气都气饱了,但也知道人家是好心来解围,便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他去了餐厅。

拿出饭票打了饭,但没有多少想要吃的心思,满脑子都是要让沈清远同意这个方案。

同事看着他无奈失笑:“别想了徐同志,再想饭都要冷了。”

“你说说你们两个,明明都是最优秀的研究员,怎么就生了同一个犟脾气呢?私下一个比一个好说话,工作起来谁也不让着谁。”

徐远澈听着他的感叹,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想知道私下几乎有求必应的沈清远,为什么在工作上那么死板。

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又听同事开口:“徐同志这次有没有让采购帮你买什么东西?今天是他们回程的日子。”

徐远澈一愣,他都忘了今天许云露他们要回来。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就听到对面声音有些惊讶:“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在这个问题上点头。”

徐远澈闻言轻笑了一声,他确实没有采购过什么东西,虽然每次许云露出发前都会来问他,但他每次都没有带的。

这次也没有带其他东西,就只让他们自己带了一团毛线和钩织针。

一来是天气太冷了,他想要给自己织围巾、帽子和手套保暖,二来他也想给许云露织一双手套,感谢她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他没有什么可以送人的,就只能自己钩织一些东西聊表谢意。

经同事提醒,徐远澈这次没忘,下班后就去门口等物资车。

却没想到这次物资车到来时间有所延误,等了很久才等到,他便跟着上前排队等着分发物品。

车上的人拿着单子一个个的对,将徐远澈的东西翻出来递给他。

徐远澈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跟人道了谢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徐远澈!”

他身形一怔,脑子才随即反应这好像是谢棠的声音,转头果然看见了那个穿着军大衣,在人群中喊他的谢棠。

他不知道谢棠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位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并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的交际。

于是转头就走,并没有停留。

谢棠看见他对自己像陌生人一样的态度,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底涌来,立马抬脚想要追过去。

却被同行的人阻拦了。

“谢同志,你要干什么?这边的分派任务还没有结束,结束后我们还要去归还车辆……”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任务,谢棠听的一阵头疼,但被他拽着又不能躲开,徐远澈也早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谢棠叹了一口气,想着只能后面再去找徐远澈,反正她被调来了这里,有的是机会和他见面。

另一边,徐远澈一点都没有将谢棠的到来放在心上,就像是见了一个陌生人一样,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回了房间开始他的钩织。

房间里的炉子早就烧起来了,炉火烧得旺盛,将整个屋子衬的暖烘烘的。

往常休息的日子里,他都一个人待在屋里看书,偶尔会出去转一圈,但由于最近太冷,他连出门的兴致都没有。

现在毛线到手,倒是可以钩一段时间了。

他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下手,毛线和钩织针在他手上不断翻跳,不一会儿便有了一双手套的雏形。

手上动作不停,但脑子却在思考其他的事情,他想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天气暖和起来,多去四周逛逛。

据说附近的石窟是一绝,他一直对古人的鬼斧神工的雕刻技术无比赞叹和好奇,便想着有时间去看看。

在这里几个月,他已经弄清楚了这里的规章制度。

外人进入这里需要多道手续办理拿到通行证,但研究基地对他们的出行没有太大限制,只是需要提交申请,交代清楚去向。

毕竟是国家机密研究,一切问题和行动都需要记录存档。

徐远澈陪别人办理过一次,早就了然于胸,虽然大多数人嫌麻烦都选择待在这里不出去,但他一直对这座城市有些期待。

这样想着,暖烘烘的炉火包围之下,无数的困意袭来,他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想着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天都已经黑了。

徐远澈暗叫不好,这个点食堂怕是已经没有什么菜了,保不齐他今晚就要饿肚子。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去看看,由于一直在食堂用餐,他这里没有任何食物,刚拿起饭缸和饭票打开门。

却看到了门口端着饭盒想要敲门的许云露。

两人都愣了一下,许云露率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徐远澈。

“徐同志,我看你今晚没有到食堂吃饭,不知道你是不是不舒服,食堂又要关门了,就自作主张给你带了一份。”

徐远澈看着递到他眼前的饭盒,欲言又止。

许云露连忙开口补了一句:“这个饭盒是新的,没有用过的。”

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不能让自己饿肚子,徐远澈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饭盒,道了谢,又将手里的饭票塞给她。

许云露连连摆手:“徐同志,不用这么客气,这饭票你自己留着吧。”

见她不收,徐远澈不依,假装板起脸说道:“那你要是不收的话,这个饭我也就不能收了。”

听他这么多,许云露才将饭票接了过去。

叮嘱他饭有点凉了,让他热一下再吃,说完嘱咐便转身离开了。

徐远澈端着盒饭进了屋,完全没注意到黑夜中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的,来自谢棠的眼睛。

谢棠站在不远处看完了这一幕的全程,心中涌上了无数的痛意和怒气。

就短短三个月而已,徐远澈就已经找到新欢了,怪不得对自己视而不见,当时毫不留情的离开,再见又毫不留情的转身。

那自己放弃了团长之位来这里做一个小小的站岗士兵的意义是什么?放弃了优越生活来到这苦寒之地又有什么意思?

谢棠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快要镶嵌进了肉里,但她毫无知觉。

她下意识的想上前询问徐远澈,但刚走了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谢同志,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干什么?这边是研究员的住所,我们的住所在另一边。”

谢棠转身发现是今天和她一起送物资回来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她便索性没有开口。

幸好那人自己帮她找了借口:“你是不是刚来不熟悉所以走错路了?”

谢棠顺坡而下,点头:“是的,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那人爽朗的笑了一身,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有,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带你过去就是了,但是你要记住以后不要随便来这边,尤其这几件屋子住的都是男同志。”

“好的,我记下了。”

那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谢棠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与徐远澈所住的红砖房不用,谢棠的住所是土胚房,而他们那一片都是同样的布局,甚至是两人或者多人一间。

谢棠跟着那人来到自己住所,好巧不巧,她和许云露住一个房间,目前只有的她房间有空床位。

许云露不知道她和徐远澈的事情,也没想到她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看人进来跟人打了招呼。

“谢同志,真巧,你和我住一起啊。”

谢棠看见她就想起刚才在徐远澈门口看到的那一幕,不太爽的回了个“嗯。”

许云露有些奇怪,明明在物资车上跟她聊的很投机的人,怎么回了基地对她的态度这么冷漠,但她也没有在意,只当她是心情不太好。

谢棠到市区的时候,正愁要怎么去研究基地,就遇上了去采购的谢棠和其他同志,几人一番交流,谢棠给他们看了自己的证件和调令。

谢棠便带着她一起回来了。

一路上两人聊得非常开心,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许云露不八卦不探问隐私,张弛有度的聊天让谢棠非常舒服。

她以为两人可以成为非常好的朋友,但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她和徐远澈的这一幕。

谢棠第一次打量起了许云露,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特别之处。

长相并不出众,跟自己比更是差远了,怎么看都不会是徐远澈会喜欢的类型,她不由得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两人只是朋友,可是朋友会像他们一样相处吗?谢棠不愿深想,只觉得无比烦躁。

她躺在床上许久,一点困意也没有,听着许云露平稳的呼吸,又不敢翻身,怕打扰人家睡眠。

就这样一直睁眼到了天亮。

……

几日后,谢棠按照排班去了研究大楼门口站岗,远远的便看见徐远澈跟一个又高又帅的研究员迎面走来。

两人有说有笑,看着就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是朋友吗?他来这里认识了新朋友?

可这些,谢棠不会得到答案。

她更烦躁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对徐远澈一无所知。

她压制着怒气跟两人打招呼“早上好。”

徐远澈只点了点头便向里走去,与他一起的那个研究员倒是礼貌的回了一句“早上好。”然后快步跟上徐远澈一起走去。

沈清远看着徐远澈这冷漠的态度,不由得有些好奇,她印象中徐远澈是个很温柔有礼的人,遇见人总是第一个打招呼。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这个站岗兵的态度让他直觉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但他不是好奇八卦之人,徐远澈不说,他也就不会问。

上次的争吵以王司令拍板决定让徐远澈按照他的方案尝试告终,沈清远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事情已经成为定性,他便认真的做好。

两人一进入大楼就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没有其他事情一般不会产生什么交际。

每天的研究任务枯燥但又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徐远澈下班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

他从门口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谢棠,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现在对自己的心情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她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很容易让别看出点什么来。

他又懒得解释,不想别人知道那段过去,于是看见她就有些头疼。

还好她今天不在。

回了房间,他看着桌子上那个已经钩织完成的手套,想着怎么样送给许云露。

这段时间没见到她的人,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让徐远澈自己去许云露的屋子找她,他也不好意思。

正纠结着,就听有人敲门。

说曹操曹操到,徐远澈打开门看见许云露的那一瞬,脑海里就出现了这句谚语,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许云露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确定开口询问:“徐同志,你笑什么?”

反应过来的徐远澈立马摇了摇头:“许同志你来的正好,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说着就转身回屋去拿东西。

拿到手套的许云露有些不敢相信,脸上震惊与喜悦夹杂,最终还是喜悦更胜一筹,不确定开口询问:“这是给我的?”

徐远澈点头。

“可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谢谢你的照顾,这些日子里麻烦了你那么多,但你从未有个任何的抱怨和不耐,一直在耐心的帮徐远澈解决他的问题,真的非常感谢。”

许云露听着他的感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声说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徐同志你不用这样。”

话是这样说,但手上一点没停,立马戴上手试了试:“非常合适,谢谢你徐同志,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礼物。”

看着自己的礼物被人喜欢,徐远澈也很开心:“没有完全学到我妈妈的手艺,织的不太好,别嫌弃。”

许云露连连摆手:“不会,已经很好了。”随后又神色黯淡的补了一句“我都没见过妈妈。”

徐远澈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但她自己迅速转移了话题:“差点忘了正事,今天他们在乒乓球比赛,你没有参加吗?”

基地里的生活简单但不简陋,据许云露说,大家下班后经常聚在一起打乒乓球、篮球之类的。

但由于冬天比较冷已经很久没打了,没想到今晚居然弄了个比赛,徐远澈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朝着乒乓球馆走去,许云露看着走在前面的徐远澈,眼睛里的情绪复杂且纠结。

两人刚一离开,谢棠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原地。

她原本现在来找徐远澈谈谈,但没想到撞到了那一幕,如果说许云露给他送饭是朋友之间的帮忙,那徐远澈送人手套是什么意思?

谢棠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徐远澈好像已经爱上了别人。

心脏处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一柄刀翻搅,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去哪里,好像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愣愣的在原地站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徐远澈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徐远澈看见站在自己门前的谢棠时,怔愣了一瞬,倒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是因为她那个灵魂离体的状态。

暗骂一声一天的好心情全在此刻得到了破坏,但还是迎来上去。

没好气的开口:“你来干嘛?”

谢棠本来想跟他好好谈谈两人的问题,但她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谈的必要,于是怔怔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她不开口,徐远澈就更懒得理了,绕开她就想直接进去。

在房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听到谢棠颤抖的声音:“远澈,我们谈谈。”

徐远澈想说和她没什么好谈的,但又觉得有些话说清楚了也好,不然谢棠要是老在基地堵他的话,他也受不了。

便将谢棠让进了屋:“进来说吧。”

谢棠跟着他进了屋,坐下,徐远澈第给了她一杯茶:“要说什么就说吧。”

“远澈,以为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过去的就不用提了,况且也没什么不对的,不爱一个人也不是你的错,是我看明白的太晚了而已。”

谢棠一听这话就急了:“不是这样的,我爱你。”

徐远澈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你说什么?”

谢棠低声解释:“远澈,我是爱你的,只是我自己看明白的太晚了,直到你离开我才发觉我早就爱上你了。”

“陆奕那边我也说清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傻。”

徐远澈神情有些复杂:“你是说你现在发现你爱的不是陆奕,而是我?所以你跑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我?”

“是,远澈,我知道自己做了太多错事,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她满眼深情的望着徐远澈,徐远澈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是谢棠,我早就不爱了。”

他的爱意早在一朝一夕冰冷的目光里消磨殆尽了。

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击碎了谢棠所有希望,她满脑子都是徐远澈那句“早就不爱了。”

怎么会呢?徐远澈怎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明明那么爱她的人怎么就突然不爱了,她的思绪乱飞着。

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

回到住所的时候脸色极差,吓了许云露一跳,她连忙将人拉到床上坐下,给她递了一杯热水,声音关切的询问。

“谢同志,你没事吧?”

谢棠看见她这张脸就生气,但极力告诉自己他们两人的事情不应该将别人牵扯进来,于是于是脸色不大好的跟她说没事。

将杯子递给她就躺下了。

许云露本来还想问要不要带她去医务室,但看她这个样子,便也什么都没说,关了灯上床了。

晚上又不知不觉下起了雪,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了,但是雪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徐远澈又加了一件衣服,才戴上围巾和手套准备去上班。

推开门的一瞬间,满地的硬装素裹,晃了一下眼,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一直想和谢棠看一场雪,但从来没有实现过。

他其实对雪没有执念,但是军属大院的那些人总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让他无端的给雪添上了一抹浪漫色彩。

但现在……

他苦笑了一声,比起浪漫,他还是觉得不下雪的路好走太多了,这一步三回头的打滑,简直是让他很想死。

寒冷刺骨的天气,打滑难以出行的路途,到底是谁在喜欢这个下雪天,在他第三次即将要滑倒的时候,对下雪天的怨愤达到了极致。

经过一段下坡路,徐远澈小心翼翼的往前挪步,但还是因为不小心,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幸好有人在背后扶了他一把。

他刚想要转头去道谢,结果瞥见后面的人是谢棠,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了。

谢棠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苦笑了一声,哪怕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不愿与自己有任何接触。

她感觉心脏好像在被凌迟,千刀万剐,痛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看到他再次要摔倒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扶,却没想到有一只手先她之前扶住了徐远澈。

“徐同志小心。”

许云露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徐远澈,让他免于摔倒。

徐远澈见来人是她,微笑着跟她道了谢。

“这段路比较滑,又没有墙体可以扶,实在不行我们俩个互相搀扶我走一段吧,到那段平路上去你就好走了。”

之前几次都是下了薄薄一层雪,等徐远澈出门的时候已经被大家踩的差不多了,所有他没有想到下了厚雪的这段路这么难走。

一个人实在难以从这个坡上下来,徐远澈便同意了许云露的提议,再次跟她道了谢之后,抓着她的衣袖,两人往前走去。

谢棠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两人到达平地,徐远澈身影消失在转角都没有回过神来。

双眼被刺的通红,双手死死的握着,一步都没有挪动。

徐远澈对她和对别人完全是两个态度,他对这里的每个人都非常友好,笑意盈盈。

短短数月就将人际关系经营的无可挑剔,众人提起他都是说徐同志温柔又有礼貌,性格也热情,谁嫁给他简直就是福气。

她每次听到这次言语,都感觉在向自己的心里扎刀子。

她短暂的得到过,但好像永久的失去了,在一起这么多年,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强制离婚,徐远澈还瞒着她来到了这里。

而且徐远澈看向她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了爱意,是比看陌生人还有陌生的冰冷。

每每想到此,谢棠都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她为何就如此迟钝,她想起徐远澈以前笑意盈盈给她煮饭但是她一口不动时他失落的表情。

他想要跟自己亲近但是被自己冰冷眼神刺退的身影,那怕决定离婚了还是顾及母亲的嘱托不愿意让她去冒险。

可她干了什么?说的尽是一些混账话,她都不敢回想当时那个画面,每次想起来整颗心都揪着疼。

还在他面前明目张胆的对陆奕好,处处关心陆奕,在外人面前也没有给过这个正牌老公该有的尊重。

就这样一日日将那颗滚烫的心伤的千疮百孔。

这些画面一幅幅在他脑海中闪过,谢棠很想穿越回去阻止,让她不要这样对徐远澈,可是她做不到。

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也已经造成了。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弥补,不停的弥补,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得到徐远澈的原谅。

……

徐远澈到工作间跟众人打过招呼,便去了最里面找沈清远。

沈清远一如往常的坐在里面看着昨天的研究报告,看见他来了,脸上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跟他打招呼。

“今天路是不是很难走?”

徐远澈想起自己今日的一步三回头,无奈的点了点头:“相当难走。”

沈清远轻笑一声,“以后多注意安全,上班晚个几分钟也不碍事。”

徐远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简单的寒暄结束,两人也没有再开始闲聊,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沈清远将昨天的实验数据拿给他看。

和上次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又是一组废掉的数据,多个实验结果都没有相似之处,也就是说他们的研究方向又错了。

两人都有些沉默,他上次据理力争,对这个研究方向报了很大希望,但没想到得还是一样的结果,他们再次失败了。

虽然都说无数次的失败才能换来最后的成功,但无数次失败的这个过程可谓是相当折磨人。

沈清远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并没有我早就说了不行你非要试试的落井下石和嘲讽,反而轻声安慰。

“其实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嘛,起码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方向。”

不会安慰人可以不用安慰,来送资料的组员听见这话的时候真的很想这么告诉沈清远一句。

但实验结果不好,所有人心情都差,组员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将东西放下出去了。

一上午两人都在办公室低沉,想不到新的方向,也找不到新的进展。

罕见的两人同处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没有吵闹,安静的好像没有人。

中午的时候,沈清远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还有两位女同志。

他同意了,于是两人便一起前往了餐厅。

徐远澈一般都是和组里的同志一起吃,大部分时间和沈清远一起,这次虽然多了两位不相熟的女同志,不过刚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

但随着越来越多打量的目光向两人投来,徐远澈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沈清远完全没有受影响,专心干饭,偶尔跟他聊几句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渐渐的,徐远澈也就不再去管别人,专心投入到了两人的讨论之中。

两人聊的兴高采烈,不断的思想碰撞出不断的火花,给与两人不断的新的灵感。

很快那些打量的眼光就消失了,唯独只剩了谢棠的,她坐在角落里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

手里的筷子都快被攥断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徐远澈异性缘这么好,和哪个女人都能聊的眉开眼笑。

除了自己。

谢棠突然意识到以前他和自己也很少聊天,而且两人大多数时间的聊天都不愉快,她好像很少见到徐远澈这样眉开眼笑的模样。

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猜她喜怒无常的喜好。

哪怕是做最亲密之事的时候,都是以她的感受为先。

而自己好像很少顾虑过他的感受,仗着他的爱意随心所欲。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越想越心惊,她居然从自己的记忆里找不到一丝从前对他好过的痕迹。

她想不通自己以前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能对这一切做到视而不见,将如此深爱自己的人逼到毫不犹豫和自己离婚。

两人的讨论还在继续,可谢棠却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那些以前独属于自己的温柔目光,现在给了任何人,除了自己。

她起身出了食堂。

外面的天气依然无比明媚,但谢棠心中积压了无数的阴云,像是准备随时给她一场倾盆大雨,冲刷掉她的所有。

她怔怔的望着远方,突然觉得自己能追回徐远澈的希望简直渺茫。

一场夹杂着讨论的午饭结束,徐远澈那股颓废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又成为了干劲满满的样子。

两人下午回到工作间的时候,组内同志都怀疑两人被偷换了。

和早上的死气沉沉完全判若两人。

徐远澈不仅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还带动大家的情绪。

他召集众人开了个短会,鼓励大家不气垒不放弃,“现在的难关一定都可以过去,未来的胜利肯定是属于我们的!”

“……”

一番鼓舞人心的讲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大家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个个都充满了干劲。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条路再走。

众人又开始了头脑风暴和资料查阅,力求早已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只要方向正确了,那么剩余的便只是时间问题。

难的是这个方向众人前仆后继的找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找到……

日子总是不经意间从指缝悄悄溜走,等徐远澈发觉的时候,基地培育成活的那片棉木树已经抽出了新的枝丫。

春天到了。

他期待了春天很久,天气热了他就可以出去逛逛这片土地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活动还没有开展,基地的活动先开展了,冬天的时候太冷,大家只能偶尔聚在一起偷偷的打个牌,或者做一些简单的室内运动。

天气热了之后,所有的娱乐活动就都可以抬上桌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后勤部门的人通知大家晚上可以一起看露天电影,他们会在晚饭后找个空地搭建幕布。

这无疑是大家都喜欢的事情。

组里的那几个女同志,从早上就开始念叨,兴奋藏也藏不住。

徐远澈也很喜欢看电影,尤其是这种所有人围在一起看的,有种别样祥和的氛围,会让他感觉特别舒服。

晚饭过后,他抬着小凳子来到场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大家拿着自己的瓜子或者其他零嘴共同分享,一堆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孩子们在远处跑闹、玩耍。

徐远澈觉得这种氛围特别好,他上辈子也最喜欢再军属大院一起看电影的时光。

但是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大多数人家里有了电视,这种电影就很少有人组织看了,而众人之间的关系也都拉远了。

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就变得冷漠了。

“徐同志,这是我们家自己炒的瓜子,你要来一把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回了神,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面孔,徐远澈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抓了一把瓜子道了谢。

电影马上开始放映,他感觉到有人坐到他旁边来了,转头一看是谢棠。

他什么都没有说,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谢棠也没有再跟过去,甚至都没有转头看徐远澈,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前面的屏幕,只是不停握紧的双手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上来,徐远澈开门见山的说了,不希望自己再打扰他的生活。

不应该再凑上去了。

可是谢棠就是做不到,她在后面犹豫踌躇了半响,最后还是赶在电影开播前一刻将凳子搬上来了。

但毫无意外的,徐远澈又走了。

徐远澈只注意到了这边的谢棠,却没成想,移了两步过去,和许云露几乎肩贴肩了。

许云露注意到了这点,连忙往那边挪了一点点,让他不至于太难受。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许云露,许云露伏在他耳边轻声询问:“徐同志,你是不是之前就和谢同志认识啊?”

徐远澈摇头:“不认识。”

“那你俩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冲突吗?怎么感觉你每次见了她都绕道走。”

徐远澈再次摇头:“没有,你感觉错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谢棠听力极好,一字不差的全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徐远澈在极力远离她,一点都不想跟自己沾上关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两人的过去。

那个曾经走到哪里都要炫耀自己的老婆是最厉害的谢团长的人不见了,她的远澈不要两人的未来,连两人的过去也不要了。

电影结束的很快,徐远澈看的津津乐道,结束了还跟许云露讨论剧情。

谢棠则是一点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在思考怎样才能让徐远澈原谅自己,经过这一段时间。

她已经不奢求能将人带回去了,只要徐远澈不要躲她如蛇蝎,她就满足了。

看着结束了还在热聊的两人,谢棠那股子不爽的劲又上来了。

走过去拉起许云露:“许同志,电影已经结束了,我们赶紧回去洗漱吧。”

徐远澈看着突然被拉起来的许云露,不知道谢棠又在发什么神经,以前自己追着她跑的时候。

她冷落他,无视他。

顺了她的心意离婚了,她又追着跑到这里来。

跟她开诚布公的把话说清楚了,也不走,还每天来自己身边晃悠,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棠还有这么烦人的一面。

看着他曾经迷恋无比的那张脸,现在越看越烦。

他起身跟许云露告了别,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徐远澈去走到研究大楼的时候发现又是谢棠站岗,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同样无视她走进了大楼。

和组内各成员打了招呼,便专心投入了工作。

和沈清远的那次彻聊起了些效果,两人摸索到了一个新的方向,最近开始不断尝试,如果成功的话离完成任务或许就不远了。

投入工作中的徐远澈相当专心,全神贯注的记录数据,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时间也过得飞快。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还是组内同志吃完饭回来跟他打招呼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午饭。

他其实不饿,索性也就不吃了,但在这里待了一早上,他需要出门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谢棠抱着一个饭盒在楼下等着,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远澈,我看你今天一直都没下楼,肯定是错过午饭了,就给你打了一份。”

她将抱着的饭盒递上前,徐远澈没接,甚至往后推了一步拉开距离:“谢谢,但我不饿。”

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谢棠眼神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跟他说:“不吃饭怎么能行?你多少吃点,都是你爱吃的。”

徐远澈实在无奈,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谢棠,我说过让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只是怕你饿着给你送个饭,我怎么了,为什么你可以吃许云露送的,不可以吃我送的?”

谢棠被他这样的状态弄的无比烦躁,脱口而出,说完立马意识到不对,连忙道歉:“对不起远澈,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远澈震惊的看着她,只留下了一句“不可理喻”便转身离开。

留下谢棠一个人抱着饭盒站在原地,她感觉肚子上传来一丝痛意,撩起衣服看了一眼,红了一大片。

其实这个天气饭饭菜已经不容易变凉了,但谢棠还是想让他吃上热乎的饭菜。

为了给饭盒保温,一路捂在衣服里拿过来的。

可徐远澈看都懒得看一眼。

谢棠有些难过,但又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比起徐远澈这些年所遭受的,他对自己的这个态度已经算是恩赐了。

她不应该在奢求太多,一步一步的来,总会有两人关系破冰的那天。

在心中暗自给自己打了气,谢棠抱着饭盒回了住所。

天气暖和了,之前的计划便可以提上日程了,徐远澈在休息日,提交了外出申请和二八大杠使用申请。

单位车棚里放了几辆二八大杠,专门为了方便他们出行准备的,谁想用的时候就提交申请去骑。

徐远澈想去看石窟已久,提前找同事打听了一番,他们给的建议是骑车过去,一天便能来回。

将报告交给沈清远的时候,沈清远例行公事的询问。

“要出去做什么?什么时间回来?”

“就去附近逛逛石窟,逛完了就回来。”

简单询问过后,沈清远点头,给他盖了章。

然后开始了朋友之间的关切:“你知道位置吗?一个人去的话迷路就不好了。”

“组里的同事大概给我讲述了位置,不会迷路的。”

徐远澈回应了他的关心,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沈清远叫住了他:“我突然想起来刚好有事要去那边,不介意的话明天一起过去吧。”

徐远澈当然不介意,有熟悉的人在的话更加避免了他的迷路的可能。

两人就这样说定,徐远澈从大楼出来的时候心情非常不错,尤其是在看到这个万里无云的天空之时。

没走几步,许云露也走上前:“什么事这么高兴。”

徐远澈如实回答:“明天去石窟玩。”

许云露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兴奋:“我明天和沈同志去办事,可以和你同行吗?”

徐远澈自然答应:“那正好,一起来吧。”

约定好后,他准备回去。

结果没想到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谢棠站在不远处等他。

徐远澈无奈叹了口气,不明白谢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而且在他印象里,谢棠也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她是最不屑这个的。

想要直接无视走过去,谢棠却先开了口:“我听说你提交了外出申请,你要去哪里?”

消息可真是灵通,徐远澈不由得暗忖,说出来的话没有给她留丝毫的面子:“谢同志,这个问题与你无关吧。”

谢棠被噎了一瞬,低声的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担心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会有危险。”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不是一个人,也不会有危险。”

说完也没再管她,只顾自的离开了。

谢棠想问他为什么不是一个人,他要和谁去?但一个个问题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看着那抹鲜丽的背影离开。

但她早已找上级开好了申请,准备明天跟着他一起出去,隐隐藏了两人独处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他的安全。

次日,谢棠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徐远澈、沈清远和许云露一起远去的背影。

谢棠手机紧握着车把,力气大到像是要把车把拧下来一样。

徐远澈完全不知晓谢棠跟在了他身后,只是跟着原先的计划往前走。

跟沈清远一路同行的非常愉快,工作中的沈清远像个科研疯子,但是生活中的他却很幽默风趣。

各种听来的笑话、歇后语层出不穷,逗的徐远澈和许云露乐不可支。

三人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山丘,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赶了一路的三人早就渴的不行了,便讨了一杯水喝。

跟操着方言的村民聊了几句,便继续开始赶路。

去石窟的路也不算很远,就是路段不平整,不太好走,哪怕徐远澈骑车技术过关,还是骑出了一身的汗。

他和沈清远许云露在岔路口分道扬镳,沈清远临走之前关切询问:“徐同志,你会逛到几时?需不需要我办完事情来找你汇合,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徐远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记住路线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沈清远闻言也没有强求,只叮嘱了让他早点回去,骑车离开。

徐远澈终于在午时到达了石窟,在周围的小店简单吃了个饭,便一人进了石窟。

无数的洞窟宛如一个个时光宝盒,都在讲述着这里的故事,蕴含无数的魅力,壁画也是题材广泛,内容丰富多样。

徐远澈一时看的失了神,他听妈妈讲过无数次关于这里的故事,但都远远没有亲自看到的震撼。

妈妈祖籍就是在这边,但后来跟着爸爸闯荡,便很少回家。

他不止一次看到妈妈坐在窗边看月亮,小时候好奇的询问:“妈妈,你在看什么?”

“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月亮里可以看见想念的人,可以看见家。”

后来他才知道,妈妈是想家,想念那个后来很少能回去的家,他知道妈妈其实很想回去看一看的。

但是爸爸工作太繁忙了,以至于他去世都没能再去看一眼心里挂念着的家。

所以妈妈不厌其烦的跟他讲着这些戈壁滩的故事,讲着壁画和石窟的故事。

让他生出了很多向往,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来看看,看看这个妈妈生活过的地方。

现在他终于到达了这里,终于亲眼看到了这里,这里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拥有无限的魅力和吸引力。

在徐远澈沉醉在艺术中的时刻,谢棠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石窟外面,她并没有进去,她知道徐远澈见到自己不开心,所以也就不去碍他的眼。

但是无论徐远澈怎么讨厌她,她都不会将他一个人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担心徐远澈的安全。

尽管看到他和别人同行生气,但还是毫不犹疑的跟了上来,不然万一徐远澈出点什么事,她会后悔终生。

在外面蹲守的日子非常不好受,无数蚊虫不断叮咬着她,好像附近就只有她这一个血包,她还得时刻观察着情况。

以防徐远澈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出来走了,更得防着不让他发现自己,不然徐远澈肯定又会生气。

而且说不定会以强硬手段让她别再跟着,那么她这一趟就算是白费了。

徐远澈一不小心就在石窟里呆了许久,等出来的时候夕阳都已经西沉了。

他暗道不好,本来是打算简单看一会儿就回去的,没想到看的入了神忘了时间,于是连忙骑车往回赶。

夕阳随着他的走动西沉的更加厉害,他便着急的加快了步伐,却不想一个小土坡颠的翻了车。

按理说二八大杠的翻车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抬起车子骑上走就行。

但坏就坏在徐远澈刚才走的有点急,以至于翻车的时候崴了脚,刺骨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他疼的额头直冒汗。

正当无措之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喊着“远澈。”

随后便是扔自行车的声音和飞奔的声音。

徐远澈勉强抬头,看到了谢棠急切的面容映入眼帘。

“远澈,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她将压在徐远澈身上的自行车挪开,扶着他打算起身。

“能站的起来吗?”

徐远澈跟着她试了试,一股钻心的疼痛疼的他叫出了声。

谢棠不敢乱动了,让他原地坐了下来。

徐远澈坐着缓了一会,感觉没有那么疼了,才开口:“应该是脚崴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得缓缓。”

谢棠等他缓气,迅速的在心里计算距离,最后决定:“我们返回去,那个村庄里面说不定有大夫,先看看再说。”

“可是如果返回去的话今晚很有可能就赶不回去了。”

“就算赶不回去最起码有个住的地方,你现在这个情况不也骑不了自行车吗?”

徐远澈无法辩驳。

最后就变成了谢棠骑车托着他,他在后座把着另一辆行进的画面。

虽然这样并不安全,但单位的车不能丢在这里,万一车被人偷了那就麻烦大了。

谢棠为了让徐远澈不至于从后座掉下去,就只能骑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于是原本不远的距离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两人到达村落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不少村民都已经收拾睡觉,谢棠便只能找了一家还亮着的屋子敲门。

“你好,我们是过路的,请问方便开门吗?”

敲了几声,门从里面被打开,男人提着煤油灯打量着两人,操着一口方言开口:“你是组撒滴?”

谢棠愣了愣,开口回应:“同志,我们是过路的,不小心把崴脚了,想问问这村子里有没有大夫能给看看。”

谢棠真诚的解释完,男人又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才将两人迎进了门:“先到屋捏来,黑了外头冷的很。”

“你两给运气还好,将好来给人看病滴赤脚大夫到我哈呢,着家给你看给哈。”

说完去另一个屋子里叫人去了。

徐远澈虽然听的费劲,但是勉强还是听懂了,知道那人是去给他叫医生了,便坐在凳子上安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有个医生提着医药箱进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披着的,看样子是准备睡了又被叫起来的。

徐远澈不好意思的道歉:“大晚上的,打扰你了。”

医生摆摆手:“这是什么话,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

徐远澈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回了她一个微笑。

医生在他脚踝上简单按了几下,询问疼痛情况,徐远澈一一答了,医生点了点头,随后给出了一个结果:“就是脱臼了,接回去就好了。”

说着手上便开始了动作,咔嚓一下,徐远澈感觉自己疼的窒息了一瞬,连喊叫都忘了。

谢棠看着他那个简单粗暴的手法,一声“稍等”还没喊出来,就已经结束了,然后就看到了徐远澈疼到扭曲的表情。

她连忙俯下身询问:“没事吧远澈,哪里疼。”

徐远澈疼的根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反倒是医生开口:“没事,这都正常的,这一瞬间疼过去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良久之后,徐远澈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知觉,长叹了一口气。

“起来试试,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看他缓过劲来了,便对着他开口。

谢棠便将人扶了起来,徐远澈试着动了动,发现真的不疼了,于是他推开了谢棠的手。

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自己可以正常活动了。

连忙转身向医生道了谢:“谢谢医生,不疼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医生点了点头:“最近注意点,别造成二次脱臼。”

“好的,我会注意的。”

崴脚问题已经解决了,徐远澈便起身向几人告别:“今天谢谢你们了,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谢棠一愣:“你要现在离开?”

徐远澈点了点头,谢棠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劝道:“要不明天再回去吧?”

“不行,申请的时间就是今天,明天再回去说不定会受到处分。”

徐远澈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不想自己受处分,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谢棠受处分,所以最好是今天回去。

可谢棠在这个问题上丝毫不让:“现在回去很不安全。”

另一边医生也帮着劝他:“这位同志,女同志说的没错,现在这个点出去太不安全了,林子说不定都有野狼。”

“就算背处分,那也比丢了命好。”

徐远澈刚想说不会有的,但像是为了配合医生的话语,远处传来了不明动物的叫声,听的徐远澈有些毛骨悚然。

他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从小到大,都将命令放在第一位,把自己圈在规则里生存,但现在这个情况。

貌似只能明天再回去,医生说的对,哪怕会被处罚,但总比丢了命好。

于是两人便在这家住了下来。

村民自己家住着两间土坯房,已经没有多余的炕能腾出来给两人住,徐远澈也不在乎,有个地方待着就行。

总比在外面挨冻要好一点,最后决定在厨房里面坐一宿。

老实憨厚的男人连连操着方言道歉说让他们受委屈了,平常的话他们可能去别家找个地方睡一宿。

但现在他们都睡了,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

徐远澈听着她这话连连摆手,本来就是他们贸然到来打扰了人家,但人家不停的给自己道歉,让他非常无措。

“你们能给我们这么一个庇护的地方就很好了,我们非常感谢。”

终于在一番拉扯中将男人给送走了,厨房里只留下了徐远澈和谢棠。

一切尘埃落定,两人坐在厨房相对无言,良久都只有火柴烧响的噼啪声,火光照耀在两人脸上,皆看不清楚神情。

徐远澈轻叹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今天谢谢你。”

谢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之后连忙开口:“不用道谢,只要你没事就好。”

徐远澈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答案显而易见,他再问也是徒增两人的尴尬,于是避过了这个话题。

“你说有多久我们没有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聊天了?”

谢棠认真回想,好像这些年两人第一次平静的吃饭聊天是徐远澈打定主意要走的那个夜晚。

可那次,也只是吃了一半,陆奕发了烧,她便连忙去照看了。

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徐远澈想要跟她好好告别,可是她连最后的告别都半路离开了。

想到此,她心中一痛:“我……”

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道歉的话说了千万遍,可是抵不了造成的伤害。

两人沉默了良久,徐远澈才再次开口:“谢棠,放下过去往前走吧,我已经走出来了,你也别困在过去了。”

谢棠并不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到了天亮。

次日一早,两人便向主人家告了别,骑车朝着基地赶去。

徐远澈到了基地连忙去了沈清远办公室请罪,讲明缘由:“实在不好意思,沈同志,昨天晚上我脚崴了,没办法赶回来便只能在村民家借住了一晚。”

“徐同志,我是相信你的,但是这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其一,是否有人能证明?”

徐远澈早已料到了这个情况,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基地内谢棠同志可以证明,基地外收留我的那家村民可以证明。”

沈清远像是没想到这个情况,震惊的询问:“为什么谢棠同志可以证明?”

徐远澈轻叹了一口气,咬牙开口:“因为昨晚我们在一起。”

沈清远还没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徐远澈说出了另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谢棠同志是我的前妻,我们曾经是夫妻。”

沈清远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组织上为什么没有说过这个,你的资料里也没有写这一项。”

徐远澈本来不想说这些,但这涉及到他言论的真实性,他不得不回答。

“王司令那边是知道的,至于其他的,我当时申请调令的时候抹去了,因为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这段过去。”

既然王司令那边知道,沈清远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让他先去写个情况说明,到时候会派人去核实情况。

“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留档用。”

徐远澈知道规矩,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但没想到几天后,徐远澈被紧急叫到了王司令办公室。

他有些摸不清头脑,但看着王司令那个架势很来者不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沉默的空间更让他慌张,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询问:“司令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司令不说话,只是不停的用打量的眼光看着他,不答反问:“徐同志,来这里的时候签过保密协议的是吧?”

徐远澈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着说“是。”

王司令点头,继续开口:“那你知道泄露国家机密是什么样的罪过吗?”

闻言,徐远澈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到王司令再次开口:“我们发现了有人向外传递研究的核心机密。”

“而近期提交了出门申请且有希望知道核心机密的人只有你和沈同志,沈同志在这里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但你……”

一口天大的锅背在了他身上,徐远澈大喊冤枉:“司令,你可以去查,我只是出门去看了一眼石窟,并没有任何想要背叛祖国的想法。”

“可是我们查过的情况是村民说并没有见过你,你说谎了。”

徐远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或许存在误会,但对不起了徐同志,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说说完给了后面两人一个眼神,徐远澈便这样被带走了。

他被不由分说的关进了小黑屋。

徐远澈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脑子混乱一边,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想着会有人来询问,来调查,到时候他就可以解释,可以澄清。

但一连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除了有人按时给他送吃送喝。

他没有见过王司令,也没有见过沈清远。

他想要从送饭之人那里打探消息,但她闭嘴不言,什么都不肯告知他。

徐远澈在这种与外界完全隔离的情况下快被逼疯了,几近崩溃,终于在五天后见到了沈清远。

他准备了一堆解释的话语,但是一个都没有用上。

沈清远进来之后,满脸歉意的开口:“不好意思徐同志,你受苦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

莫名其妙将他关进来一周,什么都不问,突然就跟他说可以出去了,徐远澈一脸疑惑,不悦直接写在了脸上。

“我想问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清远显然就是来解释这件事情的,挥手让其他人下去,慢慢的开始讲述:“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与你无关,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

“所以是谁干的?”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一个利用你的人。”沈清远说的义愤填膺,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怒气。

这让徐远澈更加好奇:“我认识?”

沈清远冷笑一声,给了他答案:“何止认识,你的前妻谢棠。”

徐远澈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幻听了,脱口而出“不可能!”

虽然他和谢棠的婚姻很失败,但谢棠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她爱国敬业,一切以祖国为先,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出卖祖国之事。

沈清远怔愣了一瞬,他以为就徐远澈对谢棠的态度而言,听到谢棠利用他会是愤怒,但是没想到他会第一时间为她辩解。

“她已经承认了,而且交代了所有的细节。”

沈清远开口解释。

“没有其他漏洞吗?她那天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你们或许也应该听听我的口供?”

徐远澈不理解谢棠为什么要承认这莫须有的事情,但是他想再给她争取一线生机。

“她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见到的你,但她早上就出门了,你的证词没有什么意义,并不在她的作案时间内。”

不止自己背上了黑锅,还把他摘的干干净净,徐远澈明白了谢棠是为了让她脱困,可这样的处理方式她简直是作死。

“我可以去见她一面吗?”

徐远澈直白的询问,他并不需要谢棠为他做这种牺牲。

沈清远没有说可不可以,只是真诚的建议:“我不建议你在这个时候去见她。”

“我有话想要问她。”

徐远澈的眼神倔强又直白,看的沈清远心中一颤。

“我去询问一下司令,她同意了你们才可以见面。”

徐远澈点头道谢,先行回了住所,收拾洗浴了一下,在小黑屋被关了这么多天,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臭的。

临近傍晚,沈清远才过来找他,告诉他可以去见谢棠。

他便跟着人走了,来到了另一个小黑屋门口,沈清远让他自己进去,她在外面等他。

徐远澈到了谢进了门,见到谢棠的时候,他的怒气压也压不住,但看着她那全身疲惫的样子。

说话的语气尽量柔和:“为什么要给自己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谢棠苦笑一声,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个人:“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莫须有的,或许这真的就是我做的呢。”

徐远澈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音量都提高了许多。

“谢棠,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你清楚这件事情的性质吗?你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我知道。”

平静又带着些委屈的声音,听的徐远澈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他们把你关起来了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折磨你,宁愿被折磨的那个人是我。”

徐远澈无奈:“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他们怎么可能会折磨我,这是新时代,没有人会强行逼供,这一点应该比我清楚?”

“但是他们不让我见你,我不知道你在里面的情况?”

徐远澈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也不能真的对她生气,深吸了一口气询问。

“现在怎么办?你一己之力把这些担下来了了,然后呢?你要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去死吗?”

这次谢棠不再插科打诨了,认真的说道。

“不会,事件还存在很多谜团,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我不会有任何事情的,你不用管我,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不要关注我的任何事情,避免再把这个事情引到自己身上。”

徐远澈还欲再说些什么,沈清远推门而入:“徐同志,时间已经到了,我只能给你们这些时间。”

他便只能跟着沈清远出了房间,跟谢棠聊完,情绪更差了。

沈清远看着他这个样子于心不忍,开口安慰:“别想这么多,知人知面不知心,识人不清不是你的错。”

徐远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方面他无比相信谢棠,他不是识人不清,只是谢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很烦躁。

对他来说,两人从他决定离开那一刻就没有关系了,可现在……

他没办法跟沈清远说,也不准备解释,两人在岔路口分别,徐远澈自己回了房间。

却在门口见到了很久未见的许云露。

她拿着饭盒站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我看你很久没有去食堂吃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每天都来这里等着,终于等到你了。”

徐远澈愣了愣:“谢谢你啊,许同志。”

许云露摇头表示不用谢,关切询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好几天都没有出现?”

徐远澈意识到消息被封锁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开口敷衍了过去:“没发生什么,我被调到其他地方学习了几天。”

“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和我住一起的谢棠同志也好久没见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低声呢喃。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徐远澈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告了别。

晚上,徐远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思绪乱飞,他想不到这件事情的破局办法。

如果说这个事件抓不到真凶,那么谢棠很可能会被枪毙,国家对间谍向来不会有丝毫容忍。

背上谢棠这条人命,比让他自己去死还要让人痛苦。

徐远澈不由得想质问上天,你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是想要我更残忍的死去是吗?

……

因为查清楚事情与徐远澈无关,所有他很快就恢复了工作。

再次站到这栋大楼底下,徐远澈下意识的去看站岗士兵,她对着他微笑问好,但是个他不认识的人。

不再是谢棠。

徐远澈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她一个笑容,抬脚上了大楼。

事情瞒的很好,组里的其他人员也毫不知情,亲切的贴上来询问他最近去哪里了。

“沈同志怎么说的?”

徐远澈没有直接说,先打探了一下。

“她就说你有私事,请假了。”

徐远澈也就延续了她的说法:“我请假去处理了一些私人事情,不过现在都已经处理好了。”

同事也没有多问,反而开始大倒苦水。

“还好你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的沈同志跟疯了一样,自己往死卷的同时也压迫我们,我们都快撑不住了。”

徐远澈笑了笑,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便让众人投入了工作。

沈清远是个科研疯子,自他来之后更是将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都交给了他,只关注实验。

所以组内的成员其实跟他关系更好,也更为熟悉,他平常也不会摆什么领导的架子,他们才敢跟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吐槽。

但现在徐远澈根本没有心情,一直都在强颜欢笑。

他满脑子都是谢棠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自那次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被允许过探望。

几天后,徐远澈得知谢棠要被带离这里,去其他的地方接受调查。

他犹豫再三,还是去求了王司令,他想去送她,万一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不想让自己更加罪恶。

谢棠被带上直升机的那天,天气异常阴沉,漫天黄沙,像是要将这个城市笼罩在漩涡里。

徐远澈看见面前消瘦了许多的谢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谢棠微笑着看向他,笑容里满是宠溺,轻声开口:“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其实没报太大希望自己能活着回来,毕竟这个事情相当复杂,如果能查清楚的话,她就不会被带离这里。

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带着祈求开口:“远澈,如果我这次能平安回来,原谅我好吗?”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趁人之危,她鄙视自己的这种行为,可她真的想要徐远澈的原谅,不想临死之际还带着他的恨死去。

徐远澈最后一刻还是没忍住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活了两世,时间早已抚平了一切,他对谢棠没有什么可恨的,一切都是宿命,平淡接受就好。

两人的告别在押送的人过来带人时中断,谢棠最后只留了一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便跟着几人上了飞机。

在那之后,徐远澈再也没得到过谢棠的消息,一如往常的投入到工作。

只是一个科研疯子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和沈清远好像是在比谁泡在实验室的时间长,几乎都是不吃不睡。

徐远澈迫切需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不能停下来,只要停下来满脑子都是谢棠或许会因为他而死。

而这个结论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他不愿意去想,只能不定的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脑子停不下来。

组内众人看着两人这个情况,一边佩服一边叫苦连天,但也确实被两人激发起了激情,跟着两人努力操干。

在这种氛围之下,实验得到了出奇快速的进展。

第一次小尝试发射成功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或许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众人都不敢相信,以至于全场寂静了半分钟之久,才不知由谁爆发出了第一声欢呼。

然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欢呼声和喜极而泣声。

徐远澈和沈清远也不例外,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眶中看到了热泪。

而与这个好消息同时而来的,是徐远澈下班回来之后在房间门口看见了谢棠,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看了好几遍才确定那个人真的是谢棠。

徐远澈不由之主向着她跑去,好像身处很久的黑暗终于迎来了光明,真切看到她的那一刻,悬了这么久的心才放下。

谢棠看的内心一片酸软,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站立的徐远澈,开口安抚:“没事了,不用担心。”

“事情查清楚了是吗?你是恢复工作了是吗?”

又急又快的询问,听得谢棠鼻头一酸,轻声的回答:“是的,没事了,都查清楚了。”

“所以到底是谁干的?”

徐远澈也不不知道谢棠到底知不知道详情,但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结果就听到了谢棠的回答。

“是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徐远澈愣了愣,这似曾相识的回答,不确定的开口询问:“我认识?”

谢棠也没吊他的兴趣,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许云露。”

“什么?”徐远澈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小了很多:“怎么可能是她?”

“她也接触不到这些机密材料啊?”

由于太过震惊,所以一连串的刨出问题。

谢棠只轻声说了一句,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天是个采购日。”

采购日许云露可以肆意出行,而且都不用上报,因为这是排班排好的,所以她的出门没有人怀疑,更不会有人往这个方向去想。

徐远澈从谢棠口中知道,许云露其实从来不存在通敌卖国的行为,因为她本是就是别国人,是人家从小培养在中国的间谍。

因为研究员所需要调查的背景太过精细,所以她以普通站岗兵的身份混了进来。

之后更是发挥自己善于交往的优势,跟所有人都搞好了关系,她是可以外出采购的人,她是会待人接物的人。

她对基地无比熟悉,出现在哪里都不会有人怀疑。

出了名的人缘好,她和任何人接触都合情合理,由于情商高,会说话,所有人都会愿意跟她吐槽聊天。

随便套几句消息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终于收集到了消息,想要趁着那天送出去,却没想到被国家拦截了,便联合同样在村子里接应的人。

将一切都嫁祸给了徐远澈。

徐远澈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听完呆愣了很久。

许云露是他来这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她进退有度,彬彬有礼,确实是一个可以让接触者非常舒服的人。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刻意锻炼出来的,都是用来套取国家情报的。

他脑海中浮现那个人的脸,满脸笑容的告诉他这里很好,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端着饭盒站在她的门口说着看你好像没吃饭……

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要说没有丝毫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真诚好像又一次换来了背叛,徐远澈无奈的笑了一声,可是那笑容中带着无限的苦意。

谢棠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担忧的看着。

“那她会得到什么结果?”徐远澈轻声呢喃,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但谢棠还是给了他答案:“你知道的。”

是啊,他知道的,没有必要再去问这个问题,间谍无可饶恕。

他对她不会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是有些可惜,那么好的一个人,原来是来危害自己国家的人。

……

多日后,许云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基地,众人皆惊,组内的同事不可置信的来询问他,他一一都给了确定的答案。

大家先是震惊,后是愤怒,愤怒她居然是间谍,也愤怒她的欺骗,因为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系。

而组内的这帮更是与她关系非常好,因为他们是被重点打探消息的人群。

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许云露被带走的时候,徐远澈没有去看,只是听同事说她非要带一双手套离开的时候,眼睫颤了颤。

经此一事,基地重新调查了一次所有人的背景,也调离了一批人,谢棠就是其中之一。

她来找徐远澈做最后一次告别的时候,两人都出奇的平静。

谢棠无奈的叹气,轻声开口“远澈,我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

“我被调回原单位了,组织觉得我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让我回陕北去。”

“挺好的,回去吧,回去好好做你的团长。”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棠苦笑了一声,故作轻松的询问:“你什么时候会回去?”

徐远澈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可能不会回去了吧。”

对话在此终止,良久,徐远澈才听到谢棠从嘴中逼出了一个“好。”

随后便是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能有最后一个请求吗?”

徐远澈挑了挑眉:“你说。”

“可以陪我去看一次……星星吗?”

谢棠说的犹豫,但徐远澈却给了干脆利落的回答:“好!”

两人爬到山顶,漫天繁星闪烁,夜晚的蝉鸣在寂静的环境下更为明显,远处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像是在为两人作陪。

一切都是最美好浪漫的模样,但却是两人的永别。

徐远澈好久没有如此放松的待过,感觉吹过来的风都带着芳草和花朵的清香。

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

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有一颗流星划过,谢棠抬手许愿。

徐远澈觉得新奇,这个最不信神佛的人,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谢棠,你许的什么愿望?”

“希望我爱的人一生平安顺遂。”

徐远澈眼睫颤了颤,但谢棠没有想让他难堪的意思,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没有愿望吗?以前你不是最爱对着流星许愿的人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他,活了两世,才明白许愿是最没有用的事。

上一辈子许愿谢棠会爱他,直到死也没能等来她的爱,后来许愿不要再见到谢棠,不要再和她有所纠缠。

结果不仅见到了,还差点为他搭上一条命,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所以许愿有什么用,全都按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两人天南地北的扯了很久,等到夜色很深不得不回去的时候,谢棠才问出了压在她心里很深的问题。

“远澈,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徐远澈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开口:“如果你愿意,那我没有意见,但好像区别不大,说不定我会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谢棠闻言脱口而出:“后悔吗?”

“后悔什么?”徐远澈一时没听懂她话中的含义,便开口询问,谢棠也给出了解释。

“自请调来这里。”

“不后悔。”他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为了自己的热爱而奋斗,怎么会后悔呢?

谢棠安静了一瞬,微笑着开口:“好!希望你早日成功,为了我们的国家也为了你自己!”

“会的。”

两人于满天繁星之夜告别,从那以后,谢棠就回了陕北军区,从此也失去了徐远澈的消息,她知道他的位置,但是不能去见那个人。

她进不去,也无法再去!

多年后,国家新型武器研究成功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徐远澈的照片和名字登录在了各大报纸头条,在电视循环播报。

谢棠看着屏幕中那个意气风发之人,仿佛看见到初见时的样子。

那个人,最终还是将他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样,将自己曾经的人生打破,于灰烬中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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