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共话《扬兮镇诗篇》:许言午的叹息式赞歌与物哀之美
3月16日上午,许言午长篇小说《扬兮镇诗篇》研讨会在十月文学院成功举办,此次活动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主办。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副院长张莉,北京语言大学读写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全国“百班千人”读写计划发起人季晟康,《光明日报》高级编辑,文荟版副主编饶翔,《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执行主编李蔚超,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徐刚,中国作协创研部理论处副处长、副研究员李壮,中国作协创研部助理副研究员刘诗宇,中国作协创研部助理研究员贺嘉钰,天津大学人文艺术学院副教授韩旭东,《十月》杂志编辑蒋在等多位专家与会研讨。本次会议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主持,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副总编辑胡晓舟作会议总结。
研讨会现场,作家、编剧、《扬兮镇诗篇》作者许言午与参会专家们共同探讨文学的本真与美,从多个角度探讨了小说中展现的温良人性,并就如何对文学作进一步阅读推广展开了讨论。
研讨会现场。
许言午,原籍浙江,现居北京。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失密》(刊于《收获》)、《白如梅》,舞台剧《你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时刻》(编剧·导演)等。
《扬兮镇诗篇》的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的江南小镇,以一对青年的成长故事为中心铺开:自幼背负家庭重担的张咏敏感早慧,而“愚钝”的丁晓颜静默质朴。这是一对被小镇目光围剿的恋人。长大后,他带着偏执奔向城市,她留守故土,成为扬兮镇隐秘的根系。三十年后,当张咏从丁晓颜的死亡中窥见她用质朴心性筑就的包容宇宙,才惊觉那个自己逃离的小镇,早已长成更辽阔的故乡。
近年来,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以下简称“十月文艺”)致力于托举当代文学新力量,许言午的长篇小说《扬兮镇诗篇》便是重要成果之一。对此,十月文艺总编辑韩敬群首先表示,作为编辑,作为一家文学出版社,要想顺利托举文学新力量并结出硕果,除了编辑的能力,除了文本自身的质量,也需要有公益之心。即需要各位批评家们摒除各种所谓的文学批评秩序,共同对文本做出平等的推荐和交流。
以纯文学抵抗机器对人的异化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副院长张莉认为,《扬兮镇诗篇》描写的是“日常的生活,素朴的美”,读来有一种“返璞归真、洗尽铅华”的感受,许言午用朴素的语言记叙了家常的事,使读者重新思考何为文学的美。作品就像一首关于普通人生活的叹惜式赞歌,作品所着力表现的不是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而是作者对人际关系的提纯性理解。
北京语言大学读写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全国“百班千人”读写计划发起人季晟康提出,在AI时代,人们反而更需要人文式的内容。《扬兮镇诗篇》中存在大量精彩绝伦的细节描写,比如小说里写到女主角丁晓颜中秋节晚上从母亲家出来,穿了一件母亲递给她的旧衣服,衣服上的气味她嗅着很熟悉,“如月光下这条青石板铺就的老巷子,此时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她从小走到现在,世上没有比它更让丁晓颜感到熟悉的路了。”季晟康认为,这种细腻的文学表达是AI无法传达给后代的,在当下,我们不要和那些消费型文学去比,纯文学对于抵抗机器对人本身的异化是至关重要的。
中国作协创研部理论处副处长、副研究员李壮认为《扬兮镇诗篇》这本小说以朴素的方式写出了感伤的故事,写出了小镇的可爱与可恨,给人春风化雨的舒适感。作者讲述的腔调非常放松,带有古典性,它使得这部小说充满了从容与温情的感觉。此外,李壮认为,书中还存在两点值得商榷的地方:首先,小说里面个别地方,环境和情节的对应方式可能过于直接;其次,叙述者声音的出现有时不适宜,说书人的评述腔调对于这本小说总体来说是合适的,但是最好不要在读者已经沉浸故事中时过度凸显。
天津大学人文艺术学院副教授韩旭东表示,他在阅读《扬兮镇诗篇》时更注重文本里的“风”,包括小说里提到的风土人情、风物、风情、风气。在整个作品中,声音的书写非常重要,好的作品,其文字考究典雅,读的时候能勾起读者内心的声音,书中细微处声音的出现,都恰到好处地契合小说的美学氛围;其次,谈起许言午对语言和修辞的使用,韩旭东认为其更像明清时古代笔记文人体的语言,能让好读者与之产生共鸣;最后,许言午在文本的细节处理上有一种日本文学的矜持典雅,在他看来,书中人物的行动、情感与整体环境之间都构成了美学上的和谐。
丁晓颜是抵御熟人社会流言蜚语的人物
《光明日报》高级编辑,文荟版副主编饶翔认为《扬兮镇诗篇》是“中年男人的回望之作和忏情之作”。关于回望,书中人物张咏立志走出小镇,走向外面的世界,追求卓越生活,他身上有许多从小镇出来的人年少时期普遍的价值追求,而他在步入中年、历经波折后回望故乡,这种回望中带有生命反省后的价值回归;所谓的忏情,所“忏”的也不仅仅是爱情,也包括乡情、亲情,以及年少的纯情、生命的真情。作者这样的写作姿态奠定了作品的风格、叙事的语调、舒缓的叙事节奏和不远不近的叙事距离。小说的中心人物是丁晓颜,这样一个美好的、坚持的、有点迟钝的、有着天然的宽厚人性的姑娘,代表了作者对于小镇的理解与理想,也生成了他的小镇美学。而《扬兮镇诗篇》等当下作品表现重心由“出走者”转为“留守者”,也代表了一种文学价值的变化。
关于张咏的“出走”和丁晓颜的“留守”,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徐刚认为,乡村和城市的优点和缺点融合于小镇中,既有城市的自由,乡村共同体般的温暖,又有城市的尔虞我诈,乡村的束缚和传统伦理制约,因此人们对小镇往往爱恨交加,既认同又想逃离,这是张咏期待远离小镇的原因。而丁晓颜却凭借笨拙的天性,更容易对平常生活知足,选择留守在小镇。因此,小说在丁晓颜身上体现出了我们对于小镇的认同感,以及对时代变化之中不变的东西的礼赞。
中国作协创研部助理副研究员刘诗宇认为,当下受大众欢迎的文化产品可分为两类,一种是纯消费性的产品,它以满足符合人类最基本的生理欲望中的好奇心来吸引大众的注意力,另一类则是能以自身的艺术性“击穿”不同身份、趣味的严肃作品。《扬兮镇诗篇》应该属于后者,它对中国社会从规训社会向功绩社会的转型非常敏感,随意能同时唤起几代读者的共鸣。同时,他还指出丁晓颜这个人物身上蕴含着很多时代精神和哲学特质,这种能够作为哲学史、思想史注脚的人物形象正是今天当代文学史所缺乏的。同时他也期待作者在写完县城时代的丁晓颜,也能再塑造出互联网时代的丁晓颜,看这种能够抵抗熟人社会流言蜚语、价值判断的人物,在抖音、小红书带来的新的习见与偏见中,能否继续守住自身。
扬兮镇是我们“理想的桃花源”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执行主编李蔚超认为,“扬兮镇”就是我们“理想的桃花源”。城市里疲惫的人们渴求一个既有现代化便利,又接近自然传统生活方式的所在,江南那些发达的乡镇正是大大小小的扬兮镇。主人公邻家女孩丁晓颜作为人格化象征的“扬兮镇”是我们可亲可爱的放缓心灵的“不远的远方”,是中国城市审美必要补充。丁晓颜有智慧而不聪明,大智若愚,却能弥合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温暖人的心灵,这个美好的女孩延续了传统,守护了故乡,有她在,就有美丽的小镇,这个人物的刻画让《扬兮镇诗篇》当代文化特质显现出来。最后,李蔚超对小说的不足做出补充,她认为小说存在结构不均衡,主人公命运戛然而止,过于简单化处理会简化生活的复杂性,AI时代,文学不能一简再简,而要更细腻,更复杂,更丰赡。
中国作协创研部助理研究员贺嘉钰三次阅读《扬兮镇诗篇》,不同于许多长篇之于读者像高速流动而过的风景,这部小说对她来说,像一次次可以进去待上一会儿的房间。读书时她想到了博尔赫斯形容王尔德作品的一个比喻,“像黎明和水一样清新”。第一次阅读时她看到扬兮河水上一朵微光般的丁晓颜,第二次她看到了众人的劳作以及劳作于人的意义,第三次阅读时,“疯女人”姚迎春是最先闪出的形象,她近乎丁晓颜可能生命的另一个版本,作者以某种草蛇灰线的方式将“困”之于不同人的生命在两个极致向度上展开。她认为,丁晓颜确如随水而逝的浮光一样“清”和“淡”,她同时也让自己长成一棵树,这棵“困”在小镇里的“木”,不断往天上长,也往地上扎根。
蒋在对丁晓颜之死进行了细腻的解读。她认为,丁晓颜的死去并不突兀。不仅仅是人物的特征,所有城镇里面理想化的东西都必须结束,它是对称的关系,所以在某个程度上,这是一个物哀之美的结局。同时,她认为丁晓颜的死法很微妙,如果被大火烧死,那些美好品质会化为灰烬,但作者许言午让她一氧化碳中毒而亡,在书里作者写到“她就像睡去了一样”,这样“她”就被很好地保留了下来,虽然失去了气息,但那些理想化的东西会继续在另一个空间里存在和延续。
提起举办《扬兮镇诗篇》研讨会的初衷,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补充到,十月文艺不是要刻意地提倡素人写作,素人和名人,体制外和体制内,不应该成为一种固定的界限,评判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文本,谁的文本写得好,我们就尊重谁,所以我们说在文本面前人人平等。他曾读了很多大家的、名家的文本,但是真正让他产生像普通读者一样,跟随着小说中的人物命运起起落落,被它打动、被牵着走,甚至产生希望让作者改写小说人物死亡命运走向的这种冲动,这样的作品非常稀缺,而《扬兮镇诗篇》就是这样一部作品。
与会嘉宾合影。
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
网址:名家共话《扬兮镇诗篇》:许言午的叹息式赞歌与物哀之美 https://mxgxt.com/news/view/751068
相关内容
今天的文学如何讲述故乡?快节奏时代里书写缓慢的诗篇以诗词为载体连接古今 上海觉群诗社举办第二届觉群端午诗歌节
国内诗歌名家东莞采风,“生态诗歌”圆桌对话聚焦生态审美
古代诗歌与近代诗歌的区别.ppt
唐代书法家李邕,为何会得到诗坛上巨星,李白与杜甫地赞叹呢
胡阳首次执导舞蹈诗剧,《九歌》舞出瑰丽的东方神话
描写秋天景色的诗(精选5篇)
曹植诗全集
少时诗梦,壮年高歌——张远伦新书《镇居者说》在郁山中学首发
展现古代诗歌的当下之美 中央歌剧院推出中国古诗词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