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课‖ 李正敏翻墙救戏

1938年，是三意社演艺史上危机四伏、举步维艰的一年。

先是社长耶金山在《西北文化报上》刊发启事，辞去社长职务。既而是因诸种经营纠纷，屈振华、田玉堂、刘光华、闫国斌等10多名学生在媒体发表声明，宣布脱离三意社，另行拉班组成集义社（即尚友社的前身）。与此同时，不少台柱子演员如陆顺子、杨金声、晋福长、雒福生等，也随之出走。红盛一时的三意社，瞬间被釜底抽薪，落寞衰微，正常演出难以为继。新社长苏哲民及其胞弟苏育民苦苦支撑，四处求援。就在这风刀霜剑的严酷困境中，不少著名演员向苏氏兄弟伸出了援助之手，表达出关爱之情。这里仅介绍李正敏帮助苏家翻墙救戏的一段梨园趣话。

一天清早，三意社在门前挂出戏牌：由李正敏、苏育民晚场联合演出秦腔传统戏《五典坡·别窑》。李正敏当时已誉满西北、声播华夏，中午时分票即售罄。傍晚，苏育民早早就坐在后台，开始上妆，准备演出。可是，不知为什么，不见李正敏人来。过了一会儿，戏都快开演了，还是不见李正敏的踪影。苏育民不免心中疑惑，忙让人四处寻找，仍弄不清李正敏的去向。苏育民一下子慌了神，面对一池观众，开不了戏怎么办？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直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前任社长耶金山家里此时正上演一场“戏”。客观地讲，耶金山对三意社是有突出贡献的。三意社10多年一度辉煌，与易俗社形成鼎立之势，和他善于延揽人才以及过人的管理才能是分不开的。当然，因卷入社内产业纠纷，他与苏家子嗣之间产生某些误会，也在所难免。当他得知李正敏携助苏家演戏，便有意设了个饭局，欲搅黄这场演出，教训一下年轻的苏家兄弟。当日下午，他在家中备了酒菜，邀请李正敏前去小聚。李正敏出于人之常情，对耶兄长的盛情一边表示谢意，一边向他解释：晚上有演出，不能饮酒，待改日有了空闲，定当奉陪。耶金山哪听得进去，拉住李正敏执意挽留：“只小饮几杯，不影响你晚上演出！”李正敏再三推辞，终究还是没能拗过耶金山，只好随他来到耶家。进门一看，七碟子八碗摆了一桌，甚是丰盛，盛情难却，李正敏便与耶金山对饮起来。酒过数巡，李正敏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可耶金山有自己的打算，只是笑而不答，频频劝酒。眼见得暮色降临，开演时间快要到了，李正敏心急如焚，戏比天大，误了演出，三意社的牌子可就砸了。耶金山见李正敏再无心举杯动箸，便趁其不注意，假意如厕，悄悄离开酒席。李正敏心中一喜，松了口气，饭局就到此结束，自己实在不能再耽搁了。不料，他一拉房门，发现门竟从外面锁上了。这一下可把李正敏急出了一身冷汗。顿时，他才恍然大悟，耶金山宴请他，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借此想给苏家兄弟一个难堪。尽管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与己无关，但应人事小、误人事大，自己不能作失信之人，不能作对不起朋友之事，演出绝对不能耽误。他在房子左察右看，突然发现窗户未上闩，便纵身从窗子跳了出去，来到院子，又急中生智，爬上一棵树，攀过院墙到了墙外面。他一路小跑，赶回社里，想想耶兄长设下的这个饭局，真叫人又生气又好笑。

此刻，苏育民正焦急万分地在后台乱转圈圈哩；看见李正敏失急慌忙地跑过来，立刻迎上前去，一把拉住他说：“艺华哥，你咋这时才来呀？”李正敏顾不上多说什么，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只是气喘吁吁地说：“一言难尽。赶紧帮我上妆，待戏演完了，我再给你详细说！”演出圆满结束了，李正敏这才给苏育民叙说了耶金山请他吃饭的前前后后。苏育民听后大为感动，深深地向李正敏作了一个揖，伸出大拇指说：“艺华哥，你真够哥们儿！”

□胡安忍（本文根据陕西历史文化百部丛书·三秦史话《秦腔旧事》有关内容摘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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