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坐上头等舱的“70后”女性，后来怎么了？

黄佟佟出新书，讲述“70”后女性的哀与乐

一周前，黄佟佟的长篇小说《头等舱》正式开售。销量很快超过了她的预期，几天时间里就成了当当网畅销书第三，对于这个成绩，黄佟佟是满意的。

距离她上一本小说出版，已经有15年。从专栏作家到时尚杂志记者再到博主，黄佟佟几经转身，所幸在互联网风口找到一条自己合适的出路。

做自媒体博主这几年，她忙得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公众号上。公号是服务用户，忙碌之余，她再次捡起小说，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再筑起一个世界。

那些同龄的“70”后女性命运，就是她眼里最佳的闲情小说主题。而充满偏见的金句和离奇八卦的鲜活，和脑子里真真假假的细节拼在一起，就是小说的血肉。她试图借小说表达微妙不平，力图证明这一代“70”后女性还活着，并没有成为沉默的背景。

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明的女性都不能幸福，那么，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她们不幸福？黄佟佟想借此来研究这个问题。

她的答案在书的题记里——头等舱代表有钱，但每个人，都是要下飞机的。

“70”后的女性故事

“20来岁的时候，以为只要聪明就可以过好一生，然而实际上，生活是很沉重的，你要有特别好的运气才能过得好，过得比较平静。”

小说讲述了四个九十年代同寝室的女大学生毕业后三十年的命运起伏与情感纠缠。

灵感源自很多年前的一次经历：黄佟佟在参加一个演唱会活动时，碰到一个朋友的朋友，她对那个张扬自信的女孩印象深刻。

很多年以后，朋友告诉黄佟佟，这个女孩疯了。“当时非常震撼，因为我觉得她某种程度上是我们70年代女性的一个缩影，特别是我们那个时候能够读到外语系，真的是天之骄女。”黄佟佟说。

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成为《头等舱》中其中一个主人公的原型，一个优秀的女大学生毕业后结婚成为全职太太，所有寄托都在另一半上，最终活得失去了自己，干脆逃离到另一个世界去。

写这本小说的初衷，源自黄佟佟内心的一个疑惑：为什么那一代女大学生在毕业三十年之后有如此多的“疯妇”。

曾经头等舱是她们赢得这个世界的标志，然而，头等舱终究只是一段旅程，等待她们的人生是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她眼看着，那个时代很多的优秀女性，一方面追求男女平等，另一方面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把爱情看作是人生唯一的救赎。她们看上去非常摩登，其实内在异常传统，这导致了给自己的人生选择少之又少。

写小说，是黄佟佟试图表达自己的方式。在各种各样的社会新闻里，“70”后女性早已成为沉默的背景，她为此而微妙不平。

“我真的不服气，我们‘70’后女性还没死，还活着，我们这一代女性也有很精彩和丰富的人生。”黄佟佟眼里，她们的喜怒哀乐应该被记得，作为经验给下一代的女性。

不过，她也觉得，人生到这个阶段，自己也算彻底明白了其中的悲凉与虚无，但好在也彻底接受了。

勤奋的写作者

“你问我为什么要写作？哪怕再过一万年，我也会答你是为了生活。”

在小说中，黄佟佟不免代入自己的影子，那是四个女生中资质最弱的角色。

现实生活里，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赋型写手。1999年，从湖南一所大学毕业后，冲着对开放之地的向往，黄佟佟到了广州，找到了一份媒体的编辑工作。

刚工作的第三个月，就拿到了5000元工资，这是黄佟佟从前不敢想的，最多的时候一个人负责1/3本杂志的内容，收入就有一万五六元。

她不避言，自己写作是为了生活，简单点就是为了钱。而且习惯性停不下来，像松鼠一样在不断储存过冬的食物，才会有安全感些。“父母也帮不上你，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人，所以生活就会倒逼着你去努力。”黄佟佟说。

2006年，黄佟佟正式开始写专栏，在她的笔下，明星褪下光环，还原成了同样拥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的普通人。

直到2008年，因为杂志社经营不下去被迫换工作。又陆续做了几年记者，她始终觉得被裹挟在传统媒体的发展困境里，最后选择转身和搭档一块做起了公众号“蓝小姐和黄小姐”。

黄佟佟没意料到的是，自己撞上了公众号发展的风口，做得有声有色。每周更新几篇文章，有稳固的粉丝群体，以此开启了新的人生阶段。

公号的文章写八卦，写的是女人命运，写的是女人最精彩最好看的那一段。她永远用最温柔的笔调写她爱过的那些女星。

当自媒体博主后，要维持公号更新频率，黄佟佟把每天的生活分成三段，上午写完，中午休息下午继续，再到晚上。在互联网的运行逻辑里，她必须转得更快，经常写完就是半夜两三点，第二天重复这样的生活。

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就要像机器人般运作，一板一眼，丝毫都不能出差错。几次停下来，还都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需要住院。

年初疫情席卷而来，给每个人都带来或多或少的影响。这段时间里，黄佟佟在维持公号更新的同时，还开始抽空改写小说。

成为小舟 渡己渡人

“写作就是弱者的武器，正因为在现实生活当中很潦倒，以及很懦弱很无用，所以只能靠写作这个武器，找回一点点自信和情感寄托。”

一开始，她只想着写个三四万字的中篇小说，但是过程没想到异常难熬，拖了好长时间才完成。黄佟佟也曾动过放弃的念头，一边要高强度更新公号内容，一边还要抽空改稿。

好在周围有一帮朋友鼓励，才坚持了下来。小说出版后，黄佟佟也常主动和朋友们请求，看完后要说些什么，也一直在朋友圈更新陆续收到的读后感。

在她眼里，写小说有点像在荒野里呼号，如果呼号半天，只有自己的回音轰轰作响，会彻底绝望觉人生死寂，如果此时能有人轻声附和，那种安慰无法言喻，会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一个，原来你也在这里……

好在，反响还不错，小说先被《上海文学》刊登，然后被《小说月报》转载，收获了不少的好评，销量也超过预期。黄佟佟觉得，对自己这个非专业小说作者而言，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肯定。

实际上，不管是读者，还是黄佟佟周围的好友，常常评价她的文风有种温暖的犀利。既对女性、女明星很感兴趣，同时也一直在持续关注女性的命运，所以有种谦卑的态度。

黄佟佟好像无法让自己松弛下来，总是觉得前面有无限的危机。不过，她也没更大野心，要把公号做得多大。她享受写的过程，服务好目前的用户就是最大心愿。

在行内略有一点名气的时候，就开始不停地写专栏和出书，不停地去给自己增加各种技能，当一个坐船的人，现在这些技能慢慢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小舟，平稳航行着。

现在，她拥有了一间让很多人羡慕的单身公寓，其中的陈设就像她所说的“重建了自己的生活”一样，充满了美感和艺术。

时代浪潮下，黄佟佟笑称自己被踢下了一艘大船，现在，她驾驶的这条小船行驶得还算平稳，而且可以渡己渡人。面对快速变化的风口，黄佟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何必去找另一只船呢？

混沌、细碎、感伤，让人心碎，但是仍然要步履不停，这就是黄佟佟所描述自己那个时代的人独有的自信和勇敢。

【记者】曹嫒嫒 王越莹

【摄影】董天健

【剪辑】王俊涛

【实习生】李晨鹭

【统筹】张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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