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贫穷的质感——作家孙一圣来青分享《全家福》

发布时间:2024-05-27 15:50

□半岛全媒体记者  孟秀丽

作家孙一圣最新长篇小说《全家福》日前由单读策划推出,小说讲述一个孩子的徒然之旅,一个家的离散与寻回。5月25日,孙一圣做客方所青岛店,与书友们分享自己的创作历程及心得,并就“如何写出贫穷的质感”及自身创作“离散与寻回的过程”进行了剖析。分享会前,孙一圣接受了半岛全明天记者的专访。

“那时候世界还懵懂无知,连苦难都如此平凡。”孙一圣表示,自己这本书写的是20世纪90年代一个贫困农家的孩子独自进程找父母拍照片的故事,“以一个小孩的视角,小孩一天早晨被老师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去拍一张照片第二天带回来,他就一路从农村到城市去拍照片,这样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孙一圣看来,这本书是写给每个小孩,也是写给每个丢失了童年的大人的。

《全家福》的主人公是个留守儿童,这个故事取材于孙一圣小时候的记忆,“上个世纪90年代,我农村的父母在菏泽市里打工,这个故事写出了整个家庭和家族经济不宽裕的生活状况,主要是想要表达一个经济不宽裕的家庭在当时是如何生活的。小说封面有一句话就说,‘我们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这话其实是代表了每个家庭成员为了让生活得好一点,为了孩子在拼尽全力。”

孙一圣介绍说,小说定名《全家福》,是因为讲述一家四口围绕拍全家福而发生的故事,以小孩视角展示一家四口每个人不同的生活状态,“四个人的生活状态也就是全家福了。用‘全家福’这个词,就是为了表达想要生活过得好一点,‘福’字是中国人最朴素的愿望,生活过得好一点就是有福。大概这么一个愿景。”而读这部小说,“可以看到生活里面真实的一些状态”,孙一圣表示。

分享会上,孙一圣讲述了自己从小生活、求学、工作的一些经历和故事。生活在鲁西南贫困的农村,父母进城打工,孙一圣成了留守儿童,唯有读书才有可能改变命运,“摆脱农村的生活状态”,“跳出农门找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是父母的期许,为此他高考复读四年,但因“不是一个学习的材料”,最终拼尽全力也没有考上本科。专科毕业后,孙一圣回镇上的水泥厂当保安,半年后还是想“走出去”,去上海一家酒店做了服务员,工作一年后他发现,相较于以前被困在农村,做服务员虽然到了大城市,但也是被困于酒店,于是辞职回郑州着手开始写小说,一年后他将自己的小说作品附在简历上求职一个北京的编辑工作,被录取后在北京工作多年,边做编辑工作边写小说,慢慢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写小说,最终辞职专业写小说了。

谈及自己的小说创作,孙一圣说:“我在高中的时候有阅读的兴趣,对文学非常感兴趣的,而且我那时候阅读了不少小说。后来开始写小说,一开始不太好读,偏意识流一些,我喜欢用一种复杂的结构,用两个人交替叙事,或者多个人不同角度的叙事,来讲同一件事。每个人的角度讲这件事是不同的面相和不同的客观性,然后来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基本是用这种结构性和小说技巧性的东西来写小说,这样子小说就比较难读懂。但我在写《全家福》的时候,是以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线——一个小孩跑到城市里遇到了各种人和各种事——这么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个单线条的故事,非常直接。”

孙一圣说自己以前并不喜欢甚至鄙视这种直接的故事,现在终于知道这种故事的魅力了,“例如《老人与海》,就是写一个老人打鱼的故事,我当时觉得单调、枯燥,后来当我写了几本书,有一定的写作经验以后,我才发现《老人与海》之所以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经典,是非常了不起的。海上没有风景也没有别人的故事,非常难写,是非常考验一个作家的功力的,海明威在这一点上做得非常厉害。想通这一点的时候,我也想要写出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于是有了这本《全家福》。”

孙一圣介绍了自己写这个“简单的故事”的情况,“我写《全家福》的时候尽量不去写冲突性的事件,写一个小孩的一天,不能写太突兀的事情,只能写日常,孩子的一天不可能经历死亡、车祸之类,甚至吵架都比较困难。因为是日常,我写一个简单的温情的故事,一开始进入的时候是比较困难的。”孙一圣讲到自己小说中一个情节,小孩跑到市里找到母亲,母亲晚上卖水饺,他就跟着母亲一块去卖水饺,小孩生怕哪个客人不给钱,就紧盯着每一个人。“有一桌客人没给钱,他就追着那一对恋人要钱。那个小伙子觉得他给钱了,或者说他忘了给钱了,但让这个小孩发现了,他觉得丢面子,就强制说自己给钱了,还打了小孩一下。小孩的母亲发现这件事,也说客人给钱了,而且也打了自己儿子一下。目前觉得在市里打工不易,想息事宁人,怕小孩追着要钱会出事,这间接体现了他们在城市生活的不容易。”

因为故事线简单,孙一圣更注重小说的散文性,在小说中加入大量景物描写。“他从农村穿越广袤的平原到市里的时候,两边都是麦田,我花了很大的篇幅和笔墨去写平原上麦田的样貌、路边杨树的样貌,以及坐在车上看农村和看农村的房子是什么样的状态,我在小说里有一个比较,他坐在车上看到家的时候,院子看起来很小,这个小孩就觉得他一脚就能把他的家给踏平。”孙一圣表示,“我借鉴了萧红的《呼兰河传》的写法,《呼兰河传》是小说,但读起来整体的感觉就是一篇散文,我觉得有时候小说和散文是可以打通的,可以把小说当散文读,读起来会有音调的感受。”

分享会现场,孙一圣就“如何写出贫穷的质感”做了自己的阐释。“贫穷的质感其实也就是生活的质感。写小说的时候不像写普通的直接性的文章,写穷人你不能直接喊我好穷,那是标语性的一句话,而不是小说,小说是描述的,要给读者建立一个场景感,要让这个场景和画面印在读者的脑子里面。”孙一圣以卡夫卡一长段的描述举例,认为这种有行动性的和画面感的描述、这种语感和氛围让人记忆深刻,“这就是为什么写小说一定要写出质感,写生活的质感,写画面感,而不写纯粹写一句话的一个原因。卡出卡用了一个非常厉害的观察来写车经过花园,用一个句子:马车经过花园以后,花旗暗了一下。这句话就是小说的质感的一种描述,这就是文学的描述和小说的描述,就是生活的质感。生活上我们可能会忽略的一个场景,用一句话来写出来,这就是从几年前我就想要写出的一种句子和一种场景感。”

孙一圣坦言,自己“写出生活的质感”的探索过程,其实也是自己创作“离散与寻回”的过程。出第一本书的时候,他曾遭遇很大的瓶颈,高中时候读了很多书,但主要阅读的是现代主义小说,对现实主义的小说涉猎比较少,受卡夫卡、马尔克斯以及余华、莫言、孙甘露的影响比较大,他们对语言的造诣非常高。我那时候迷恋于想要写出不一样的语言,不一样的表达,对故事层面没有深刻的理解,因为年轻生活阅历也不太够,创作便遇到了瓶颈,两年时间没法解决,后来在阅读契诃夫的过程中茅塞顿开,“类似于有一种打通的感觉,终于知道写小说要写出不仅仅有语言的方面,还有生活,还有其他层面的东西。对我来说,大量阅读之后,契诃夫是一把钥匙,打通了我对文学的理解,对小说的理解。”

《全家福》是孙一圣的第四本书,也是他在“打通”之后的实践。他说:“这个小说我用一种平实的语言以及平实的故事,就是为了让这本书更好读。这也是我近几年创作的一个改变,想要写出普通人的日常。”

这是孙一圣第二次来青岛,第一次是2022年为其小说集《夜游神》做分享的时候,近日青岛持续大雾,让孙一圣印象深刻。“我看到楼房上有雾气,与内陆看到的雾气不一样,菏泽市的雾气能见度只有3米,其他都看不到;但是青岛的雾气就好像烟雾一样,只飘在楼顶,把楼顶给遮住了,但是楼的下方和腰部还能看得到,有一种海市蜃楼的感觉,很神奇也很漂亮。”孙一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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