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钧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对于未来只有虔诚
正如他所执导的电影《野马分鬃》一样,90后导演魏书钧以一种自由、桀骜的姿态闯入了华语电影圈,带来一股崭新、明锐的力量,影片将于11月26日在全国上映。在这部自传体电影中,有着魏书钧本人30%至40%的真实经历,带着一种成长的野性,却又不乏青春的共鸣。而魏书钧则相信,电影的命运在延展和生长,不再局限于自己的人生故事,此时回望影片所记录的那段大学毕业的时光,魏书钧早已不像主人公那般叛逆和迷茫,反而有了一种混沌逝去的伤感。
看似温和的魏书钧,骨子里却“自有一番主张”,这可能来自于他从很小就习惯于反思和思索,而拒绝所有的惯性思维,而正是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性格,使得他作为如此年轻的导演,却能在影片中娴熟地呈现出丰富的意象,拍出了“不一样”的电影,甚至成为了戛纳电影节的常客。
2018年,魏书钧的研究生毕业短片《延边少年》获得第71届戛纳电影节短片竞赛单元特别提及奖;2020年6月,他执导的剧情片《野马分鬃》入围第73届戛纳电影节;2021年6月,他执导的剧情片《永安镇故事集》入围第74届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
而魏书钧的名字在这两年的平遥影展、First影展也是焦点,他因作品获奖而被频频提及,已然成为业内被寄予厚望的“导演新星”,近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魏书钧本人对此则是一副淡淡的神情,称自己未来只是希望能把创作做得更好。
即将毕业时的心态很像“野马分鬃”
不太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电影《野马分鬃》由阿里影业“可能制造”出品,曾受邀参展伦敦、釜山等国际知名电影节,并在平遥国际电影展、海南岛国际电影节荣获多项荣誉。2020年,影片入围第73届戛纳电影节官方单元,成为唯一入选2020年戛纳电影节官方单元的华语电影长片。此外,主演周游也凭借此片获得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男演员”。电影讲述了录音专业的阿坤在大四即将毕业的时候,买了一辆二手吉普车,他一心要开去内蒙古的“远方”,但也许那只是一种逃避,在这个城市里,他保留着内心的“野性”,不肯被驯服,但是,他为此却要付出代价——毕业受阻,与女朋友面临分手,在“学生剧组”里遭遇着种种不靠谱,与母亲的关系面临破裂,因为酒驾被吊销驾照,进拘留所……在即将走上社会的时间节点上,他面临着各种不友好的未知事件,最终,他被剃去了一头长发,又卖掉了二手吉普车,而这辆吉普车则被卖到了内蒙古,替他完成了草原上的驰骋。
这个故事是魏书钧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根据自己的经历,突然聊到的,“我毕业时确实买了一辆吉普车,也因为吉普车经历了一些事,这是真的,车被卖到草原也是真的,我当时就想象着这辆车最终到达了草原上是什么样子,是什么状态,觉得很有意思。”
虽然影片有自传体的性质,但魏书钧认为,电影里真正可以对照的现实性和自传性大约有30%至40%,主人公阿坤酷似“野马”的发型魏书钧也曾经留过,“年轻时没想过好不好看,就想要与众不同,要跟别人不一样”。
而这样的发型就像是阿坤的内心一样叛逆,与周围所有的关系格格不入,魏书钧觉得阿坤的状态很像是草原上野马疾驰时分开的鬃毛,体现了一种生命的律动,“就像我们毕业时真正开始面对成人世界的时候,不太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于是便有了“野马分鬃”的片名和意象,也使得这部影片在情节曲折之中让人感到轻松、反讽之中又有伤感,有个体的真实,又有普遍的社会性,成为了区别以往的青春故事。
《野马分鬃》的故事背景发生在大约十年前,魏书钧是否担心如今年轻人的关注点已经有所不同?魏书钧认为,即便观众跟片子里的成长背景可能不一样,但青春的味道是相似的,“一个好的青春片是抓到了青春本质的东西,环境会变,时代精神是有区别的,但青春本质的东西一直存在”。
电影中的主人公种种出格,生活中的魏书钧并不叛逆
影片中很多情节让人感觉仿佛在暗讽着什么,但其实内容却很真诚,这样的反差像是魏书钧与观众之间开的小玩笑,打破了观众对于固有形象的认知。比如,影片中,阿坤去临时帮忙的剧组进行录音工作,剧组导演油腻地追着女主角说戏,别人想读读剧本,导演反问的是:“王家卫、洪尚秀谁用过剧本?”对于这个人物是否在影射演艺圈的不靠谱,魏书钧表示:“我会把我自己或者身边朋友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放在他的人设上,其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认同的观点,但那个角色总是在不恰当的时机,用不恰当的方式在表达自己,反而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很虚伪、很无知、很好笑。而这个导演的状态其实也是很真实的,很多学生在学电影的过程中,总有自己还摸不清头脑的时候,觉得某个大师说的话,自己觉得吸收得很好,就会拿来说,或者照着这个话去实践。”
片中的阿坤作为一个有过剧组录音经验的学生,并不喜欢老师的纸上谈兵,有一段上课“冲突”的情节,魏书钧表示自己并不是在讽刺老师,而是在思索教育的意义,“我想说明阿坤这个角色,他是有看法、有想法、有认识的,哪怕是211、985,也很难培养诗人,所以,自我教育挺重要的。教育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想想教育有没有用,有没有意义。所以,电影里面针对的不是一个老师,或者指某个人,就是表现我们接受教育、被教育的时候应该想一想的问题。”
有趣的是,相对于电影中的种种出格,生活中的魏书钧并不叛逆,他形容自己平时严肃、拘谨而顺从,“去电影节的时候,我都是躲在一边”。
创作过程也是“在路上” 包含着众多未知
魏书钧小的时候曾经当过演员,但大学的时候并没有学习表演专业,而是选择了录音系,“我只演过两年戏,当时,家里是希望我能正常考大学,后来想让我去读播音,才想到考传媒大学,开始关注这个学校,我在读研究生时就选择了导演专业,因为当演员毕竟有些被动”。不过,当演员的经历也并非是过眼云烟,魏书钧做导演的时候,他会觉得同理心更强一些,“知道摄像机之前的那些人,是什么感受。”
对于魏书钧来说,进入电影之门算非常顺利,第一部短片《延边少年》作为研究生的毕业作品,讲述了“少年的烦恼”,魏书钧自己拿了一半的钱“投资”拍摄,也另外找到了一些钱,他很庆幸当时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拍短片时,最重要的不是大家义务帮我做这件事,而是大家想法一致,都愿意去尝试,短片给了我很多长片给不了的东西,有很自由的东西,大家也没有什么压力。15分钟的片子,拍个三五天,不好再拍一天,都可以,调头也容易。”
而这样的无拘无束的氛围也让魏书钧很怀念,“全世界各个地方所谓电影新浪潮,都是一批人同时出现,可能有导演、编剧、演员,今天我给你做摄影,明天你做我的导演,大家以不同的角度,都在这件事情里面持之以恒地做,在没有特别多外部资源的时候,这个氛围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对于一位年轻导演来说,魏书钧的创作过程也是“在路上”,拍片是一个新奇的事情,会让书本中曾经枯涩的概念,变成高度凝练的总结,闪烁着光芒,“比如,老师说电影是时间、空间的艺术,拍《野马分鬃》之前我对时间、空间,我们在做什么样的事,其实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如何表达空间,也不知道表达空间对于电影意味着什么,这些很基础的东西反倒会在实践前后有比较大的认识上的差距。再比如,很简单的一个镜头,近景、中景之间的差异,初步学的时候只是取景框的大小,但实践之后发现有很大的变化,有不同的景别的运用,其实是有巨大差异的,它们之间的差异是要通过不断地拍,不断地想才能感受到。”
而魏书钧的电影观念中包含着“未知”,“第一,我把电影当作一个输出的艺术形式,对于我来说,它表达了我当下的想法;另外一方面,我有很多问题,很多困惑,不是说都是在已知全知的状态才去拍摄,有的时候是带着问题和角度去拍摄的。”
在《野马分鬃》拍摄时,魏书钧会根据现场情形而“即兴发挥”,把最重要的决定性的瞬间放在现场,这也让很多情景变得生动,产生意外的惊喜。影片中,有一个长镜头是女主角拿着红色气球上了电梯往下走,而男主角坐上了电梯往上升,两人就这样相错而过,有着人生歧路的况味。魏书钧告诉记者:“我们在家里写剧本的时候,通常很难把场景构建得事无巨细,而在真正的场景里则有演员、有装扮、有环境,那才是电影发生的时候。如果现场有新的发现,那么,我们把这个发现用到一场戏里面,往往就很生动,这种生动不是通过前面撰写剧本能达到的,所以,拍电影我们也总是带着这样的期待。”
魏书钧解读了那场电梯戏份的“火花”,“那天刚到的时候,副导演拿来了一个红气球,我说这个挺好玩的,应该用氢气让它飘起来,我们顺着气球把镜头从一楼拍到二楼,但是,由于现场没有氢气,我们就注意到电梯了,就想如果把这个加上去,主角在电梯里,他们两个一上一下,他注视着底下,我觉得这个画面还挺有感觉的。”
而另一场主人公阿坤和朋友童童修完车,关掉大灯在黑暗中行驶的戏份魏书钧很喜欢,他透露,那段情节也是临时的灵感,“有一次吃饭,童童这个演员突然间说了一句话,说‘关灯后没有任何光亮,感觉太黑了,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他这个话一说,我当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觉得这个特别像我们最初对死亡的想象。疯玩的两个孩子,他们可能有一脚踩到某个终极命题里面,肯定也是想不明白,恍了一下神,又回来了,这个还挺奇妙的。所以,我们就把这句话放进去,加了开关大灯的情节,一边开车一边走,那个画面漆黑一片,但在电影院里面能听到风的声音,也做了一些细节来渲染这个氛围,我挺喜欢这场戏的。”
艺术跟聪明没关系,但是艺术能体现一个创作主体的智慧
影片中,男主角阿坤要面临着成长的壁垒,而作为新人导演,他是否也要经历艰难的破茧而出?魏书钧表示,现在中国年轻导演的机会还是很多的,“通过创投或者各种大小的电影节,每年有很多新导演的新作品,被大家看到,相比于国外的年轻导演,内地新导演的机会更多,国外的年轻导演要想进入所在的工业体系中非常难”,不过,魏书钧表示,电影是一个梦想,每个人实现梦想的路不一样,无论是否顺利,无论遇到的挑战是什么,还是要努力去做。
因为《野马分鬃》,他的“才华外露”也获得了一致的赞誉,魏书钧笑称外界对自己评价的措词好像是有些变化的,“小聪明、聪明、灵光……有一系列的措词”,但魏书钧显然对这些夸赞有着自己的理解,“我觉得拍电影对于一个艺术来讲,智慧是重要的,聪明本身没有褒贬可言,我们可以很笨拙地做一件很动人的事情,这也是艺术的本质,所以艺术跟聪明没关系,但是艺术能体现一个创作主体的智慧,如果这个艺术有这样的意图,我觉得这两个词有一部分交集。”
魏书钧的创作也深受一些优秀导演观念上的影响,“比如,侯孝贤导演,他的作品总能给人以一种胸襟开阔,好像天地很宽广的感觉,他的悲天悯人的视角,是我看别人的电影,看国外的片子都感受不到的,这种感受无法被替代,他有比较强烈的写实的电影基础。他原来也拍过很多很卖座的片子,后来他们开始拍新的电影,对我来说影响挺大的,很想追求真实自然的那种感觉。”
另外一位影响魏书钧很多的是韩国导演洪尚秀,魏书钧说:“我看了他的作品之后才知道电影还能这么拍,这么多对话,还能拍得这么有趣,他是影坛特别活跃的、一直彰显作者性的导演。”
我们通过这个电影通上电了,这个事就是有意思的
而对于魏书钧自己想成就什么样的风格?魏书钧说:“风格是外部的评价指标,不是创作的驱动力,如果过于关注这个事,我觉得是无效的。创作主体想要什么风格,一是跟创作没有关系,二是对创作没有帮助。原来达内兄弟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被问到风格的问题,他们作为电影大师级人物表示,风格就像是风,如果着急寻找它,可能就不知道它在哪儿。做你该做的事,你停下来,自然就感觉到风在了,这个是很好的比喻。”
一位年轻导演在未来如何保持着创作的纯度,魏书钧的答案是,多见喜欢的人,少见不喜欢的人,多看好东西,少看坏东西,“因为你的环境会让你的标准发生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是不自知的,慢慢地就会出问题”。谈及未来是否会与商业做些妥协,他表示要坚持电影最核心的东西,“导演想讲的,讲述的方式,这些是不能被改变的”。
电影带给魏书钧最大的满足感就是跟观众的交流,他也会主动去豆瓣上看影评,只要说得有道理,他都会接受,“作为导演,对观众的尊重和理解都放在作品里面,之外的事并不重要,大家通过观看电影有了一些交集,彼此通过这个电影连接到一起,而不是观众要按照导演的意愿来走,电影这个事本来就是主观的体验,每个人的背景和知识结构都不一样,所以,不能强求,我们通过这个电影通上电了,这个事就是有意思的。”
也因此,《野马分鬃》上映后,魏书钧期望可以见到更广泛的观众,“各式各样的,各种年龄,各种背景的观众,我都想知道大家是什么反馈。每个个体都是很独特的,大家从电影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也许他只喜欢五分之一,那这五分之一跟他有交集,有连接,也是挺有意思的,这个不用强求。”
魏书钧接下来的作品《白鹤亮翅》同样颇受关注,该片也是取自太极招式的名称,但他表示,《白鹤亮翅》与《野马分鬃》的故事完全不一样,没有系列性质。该片将在两地拍摄,目前,其中一地的拍摄已经完成。
魏书钧感慨自己在电影圈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对于未来只有虔诚,“前路漫漫,我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从事与电影有关的工作。”
文/本报记者 肖扬 供图/王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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