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飞速发展,各行各业取得长足进步。这一点,不仅在各项统计数据与人民群众的切身感受上得到验证,也获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但我们也要关注、思考快速发展所伴生的新问题。
近年来,医学模式不断更迭。在“生物—心理—社会”的新医学模式下,医者需从全面、综合的视角认识健康和疾病,抚慰患者疾痛,回应患者需求,更加重视人的社会生存状态,在更高层次上表达对人的尊重与悲悯。
如何认识医学人文关怀的价值,怎样推动医学人文关怀走进临床?当下,在医疗卫生行业各领域对上述问题进行观点厘清和实践过程中,尚存在一些误区与误解,也存在许多待发掘的机遇。医学人文关怀不该只是一份美好的憧憬和温暖的呼吁,它更应该是我们不遗余力去建设和实施的工程。
自2017年起,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教师团队开始尝试通过电影赏析与医学人文讨论的方式,在我国高等医学教育中践行医学人文精神,促进医学模式的迭代与转型。本期起,我们开设“电影中的医学人文”专栏,为医护人员和医学生推荐与医学相关的经典电影,针对其所涉主题,从伦理学、法学、社会学等视角进行多学科评析。
这些电影大多以不同类型疾病的患者为主人公。浸润在电影的叙事氛围中,读者和观者能更好地理解不同患者的处境和需求,感悟和理解“生命的意义”“医学的使命与特质”“患者的个异化需求”“法律的人文关怀”等命题。借助专栏,临床医务工作者和医学生或许可以反思与检视自己的工作和学习,走进患者的世界,了解患者的故事,体谅患者的需求,成为患者心中的“暖医”。
本期推介电影:《心灵点滴》
上映于1998年的影片《心灵点滴》是一部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影片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主人公汉特·帕奇·亚当斯怀着帮助患者的满腔热忱,从在医学院学习期间就开始实践“情绪治疗法”,并免费为生活拮据的患者服务,同时试图破除传统医疗方式的弊端。他名字中的“Patch”一词,恰恰象征着医学职业精神中的“修补”之意。
医患关系的形成有其情感基础
《心灵点滴》这部影片充分体现了传记电影的特点,在主题意义、精神传达和人性探讨等方面努力进行深层次表达。
整部影片的叙事方式并不复杂,没有气势恢宏的时代背景,没有华丽庞大的演员阵容,主角也没有运用过多夸张和戏剧化的表演技巧。透过帕奇看似轻松的学习、生活和医疗工作细节,观众能够体会到一种崭新的治疗理念和方式。在他的观念中,医生不仅救治他人,还要扶助他人,在人们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抚慰和希望。
影片中有这样一幕:医院里,一名教授正在带领一队学生进行现场教学,他们来到一名糖尿病患者的病床前。“糖尿病溃疡、淋巴水肿、组织坏死、抗生素、截肢……”一串专业名词从教授嘴里说出,所有学生都忙着向老师提问并记录教授的治疗方法,除了帕奇,没有人注意到身边的患者紧张、害怕极了,脸上充满绝望。
“她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帕奇突然的提问让所有人备感惊讶。他微笑着跟那位患者打招呼:“嗨!你好!”患者的脸上出现了感激的笑容。
大家奇怪,一名医学院的学生怎么会不关注专业,而是想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此前,很少有老师会告诉医学生们,他们需要去记住患者的名字。因为在多数人看来,“5床糖尿病患者”这样的代称就已经足够了。
在很多时候,因为专业壁垒,医者对患者有较高权威。在治疗关系中,医生会在无意中为患者提供一种心理气氛,患者在此基础上做出选择,并在疾病中逐渐形成一个有责任感的独立个性。除了是医疗技术的实施者和接受者,医患间还会自然发生人与人的心理互动。然而,这种关系的形成必须有其情感基础。因此,医者的热情有助于创造轻松愉快的气氛,化解求助者心中的苦闷,鼓励他们畅所欲言。
是选择共情,还是选择中立
影片中有许多帕奇巧妙运用幽默个性的细节。在医院,帕奇所到之处都洋溢着欢笑,充满了和谐的气氛。
在原本静得没有生机的儿童重症监护病房,帕奇把灌肠球套在鼻子上,将体温表、输液用的架子和夜壶变成杂耍道具,引起孩子们的阵阵欢笑。医院举办妇科研讨会时,帕奇作为筹委会会长将礼堂布置得极具专业特色,礼堂门口立起石膏材质的女性双腿,上面写有“恭迎各位妇科高手”的字样。
而与帕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医学院的韦恪院长。他认为帕奇“像个马戏团里的小丑”,与患者做朋友会丧失严肃、中立的态度。
或许韦恪院长的主张有其合理性,但从患者的角度来看,欢笑也是减轻甚至治愈病痛的方法。神经生理心理学认为,生物体生理的变化会引起心理的变化,人们有时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反而是因为哭泣而悲伤;不是因为高兴而笑,反而是因为笑而高兴。许多医生因为担心和患者产生感情,主张疏离、反对移情。但是人与人相处是必然产生感情的,医生和患者也不例外。而要扑灭疾病,就要抛弃冷漠的态度。身为医者,职业路上的一项必修课就是要学会处理和对待情绪。
“救人”不是行医的唯一目的
当医护人员将治病救人作为行医的唯一目的时,就会发现医疗工作有时如同一场“赌博”,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且最终往往会以“失败”作为结局。因为很多患者最终都将在医院离开人世。更何况,很多时候,医学具有不确定性。哪怕是面对一次小感冒,任何医生都无法对治疗结果做出100%的承诺。
但是,如果医生换个角度看问题,将“帮助”作为行医的目的,可能一切都会豁然开朗。试想,面对一位生命末期的患者,从帮助的角度,医护人员可以做的还有很多。比如减轻他的痛苦,提高他的生活质量,帮他战胜对死亡的恐惧,满足他临终前最后的心愿。将帮助患者作为行医的目的,医者的职业道路将会收获颇多,或许也将有不一样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本栏目由编辑部及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共同策划
文: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副院长、
医学伦理与法律系主任 王岳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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