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誉“世界最佳保姆”，菲佣是如何炼成的？

赵灵敏

根据《菲律宾星报》7月31日的报道，中国有望在五座城市正式引入菲律宾家庭帮佣，其月薪可高达1.3万元人民币。尽管这则消息没有得到国内相关部门的证实，但菲佣的话题还是引发了国内舆论的广泛关注。

在很多人的眼里，帮佣或保姆做的无非是伺候人的工作，没有尊严，也谈不上专业性，但菲律宾人恰恰是通过把这份看似卑微、不体面的工作做到了极致并赋予其专业的意涵，才让“菲佣”名闻天下，并成了国家的经济支柱和重要的外汇来源。事实上，有意识地向海外输出帮佣的不止菲律宾，印尼、缅甸等国也在这样做，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并不亚于其他市场，而“菲佣”能成为“世界最佳保姆”，傲视同济，自有其过人之处。

政府助推的外劳品牌

“菲佣”其实是菲律宾海外劳工的一个分支和工种，以从事家务劳动的女性为主。菲律宾人到海外寻求谋生机会的历史很悠久，19世纪末期的美国夏威夷种植园、1970年代的越南战场，都有菲律宾劳工的身影。但在那个阶段出去的主要是男人，而且主要是个人行为和个人选择，没有国家力量的推动。1970年代马科斯担任菲律宾总统后，为了缓解国内经济危机，解决日益严重的失业问题，开始把对外输出劳工作为菲律宾的国家战略。1974年，菲律宾颁布《劳工法典》，鼓励菲律宾人出国务工，随后成立海外就业发展委员会和中介公司，在国内劳工和海外机构之间牵线。1982年，菲律宾政府正式成立海外就业管理局，负责组织和统筹劳务输出，并为海外劳工提供技术和语言培训，务工人员必须通过劳工就业部的培训和考核才能正式出国就业。

在国家政策的推动下，大量的菲律宾女性也开始加入外劳的行列成为“菲佣”。而助推这一趋势的，是海外市场的强劲需求。首先是沙特等中东国家在1970年代初的石油危机后暴富，富裕阶层需要大量的家庭服务人员；其次是香港经济开始起飞，大量女性走出家门参与全职工作，家务劳动需要假手他人，也开始大量雇佣菲佣。到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菲律宾海外劳工的男女比例已经基本持平，他们所从事的工作类型也基本固定下来，并一直延续至今，女性主要集中在服务、文职、医疗行业，男性则集中在农业、建筑、生产以及运输行业。

时至今日，虽然也有大量菲律宾男性出国务工，但真正形成口碑和品牌的，却是从事家务劳动的女性“菲佣”，她们被认为是世界最专业和最好的保姆，精通家事，服从性强，能真正做到让雇主无后顾之忧。在一些国家，雇有菲佣甚至成了身份的象征：在埃及，如果没有菲律宾女佣，即使很富有，也不会被看成上层人；在意大利，菲佣更因干净、诚实、笃信天主教而成为抢手货。

“菲佣”为何广受青睐

而“菲佣”的广受欢迎，至少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她们真正把家务劳动做成了专业。国内的保姆，很多从农村来，甚至不会使用家用电器，更遑论有护理、烹调等方面的专业知识。菲佣则不同，她们要获得从业资格，必须在菲律宾政府授权的培训学校接受至少216个小时的技能培训，内容包括各种常见家用电器的用法，如洗衣机、微波炉、吸尘器等等，还要求学会洗熨各种面料的衣物，清理房间，根据菜谱烹饪适合雇主口味的饭菜，照料老人和儿童；语言和文化课的培训主要包括阿拉伯语、希伯来语、中文普通话和广东话、英文5门课程及其他一些课程，课程内容包括问候、时间、数字、厨具和电器名称、食物和调料名称、度量衡以及家庭成员称谓等。这些培训内容涵盖家务劳动的方方面面，以确保菲佣训练有素，一个人可以照顾一大家人，成为雇主可以依赖的家庭帮手。

二是她们的阶级意识和服从性很高。菲律宾是天主教国家，曾经先后经历西班牙和美国的殖民统治，时间长达400年，加上重男轻女的社会氛围，使得菲律宾女性普遍拥有乐观淳朴、能忍让、甘居人下、服从性强、易于适应融入异域文化和陌生环境等特质，在工作中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注意细节，比如不当着主人的面打电话和发微信，不用主人的电话、电脑，不与主人同桌吃饭，衣物不与主人的一同放入洗衣机洗，不坐主人家的沙发，不看电视等。

和雇主吵架、顶嘴等在国内保姆身上司空见惯的行为，在菲佣身上是绝对不会有的。

而获得这一系列的专业服务，所付出的代价并不昂贵。在香港，外佣的最低工资是4310港币，折合人民币不到4000元；新加坡外佣的最低工资是570新元，不到3000元人民币，这是很多家庭都可以承担得起的。而这样的薪金水平，和菲律宾国内的平均工资相比却是天价。菲律宾近70%的人每天的收入不到2美元，在联合国规定的贫困线以下。2015 年菲律宾人的月均工资是279美元，不到2000元人民币。菲律宾国内佣人的月收入更低至500元人民币。出国做菲佣相对高的收入，甚至吸引了菲律宾的女大学生和研究生加入到这一行业，也进一步提升了菲佣的素质和口碑。

菲佣背井离乡的付出，不但改善了家庭的经济条件，而且成了菲律宾的重要外汇来源，2016年来自海外劳工的汇款总额达到270亿美金，占菲律宾GDP的9.8%。菲佣等海外劳工也因此在菲律宾社会享有很高的地位，菲律宾各主要国际机场都为他们设有专门的通道，每年圣诞节海外劳工归国探亲时，菲律宾政府都会在马尼拉机场铺红地毯进行迎接。然而即便如此，菲佣长期在海外工作，也在婚姻、子女教育等方面产生了大量社会问题。和中国的农民工一样，菲佣的最大愿望，应该是有一天能在家门口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吧。（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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