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V世界里的2024：他们所历经的，就是我们所面对的

流量时代，网红——大V如过江之鲫，你方唱罢我登场。如果说流量世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那么，大V就像是窜出水面的浮标：时间见证了他们的起伏人生，他们则标记了流行文化的时代印痕。

流量平台犹如社会生活的放大镜和加速器，呈现着芸芸众生五光十色乃至光怪陆离的鲜活生活。纵览大V们的倍速人生，劈开一道可以窥探时代叙事密码的隙缝。穿越那些夸张的个案表层，我们将看见一个怎样的2024？

此疯狂·彼疯狂

如果为2024的大V年谱选择一个样本，或许“疯狂小杨哥”翻车事件是年度重磅候选之一。

以搞笑短剧蹿红短视频平台的“疯狂小杨哥”，是流量时代草根蹿红的超级样本。自2015年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第一条内容算起，短短数年时间，大小杨兄弟便从寂寂无名的在校学生，成长为年度GMV高达160亿元、利税数亿元的超级创客。

作为流量造富的典型代表，“疯狂小杨哥”以“9999万+”的单一平台粉丝规模，曾经长期稳坐直播电商的第一把交椅。直到2024年的中秋时节，一盒被宣称为香港高档品牌的月饼，向粉丝们揭开他们追求经济利益、罔顾商业伦理的残酷一面。

更匪夷所思的是，事实面前、舆情之下，“疯狂小杨哥”所属的三只羊集团高管，不是第一时间坦承事实、致歉粉丝，而是选择了“硬怼”，甚至是“对骂”。其高管醉酒后闯入直播间爆粗口的一幕，更是暴露出一个平地而起的商业帝国，在管理层面的致命缺陷。

不能与财富同比进步的认知能力，最终让他们丧失了对商业伦理和社会良俗的敬畏之心。而其一系列堪称膨胀、无知乃至粗鄙的低级表现，在三只羊集团被巨额罚款的同时，也按下了超级大号“疯狂小杨哥”的停更键。

曾经，“疯狂”是小杨哥搞笑表演的尺度标签。而屡错屡犯的产品问题事件，则展露出其悖逆商业伦理的疯狂之极。事实证明，流量世界不是法外之地，法治底线和社会良俗的矫正力量始终在线。如果说“疯狂小杨哥”的崛起一度印证了流量魔法的神奇力量，其翻车则说明没有谁能够永远“躺赢”。

也不单单是“疯狂小杨哥”。杜撰“秦朗丢作业”的“猫一杯”、售卖假货的“东北雨姐”、涉嫌敲诈勒索的打假博主“铁头”、虚构贫困人设的“小英一家”等，短视频平台之上，网红大V们的蹿红路径各不相同，而塌楼翻车几乎如出一辙。归根结底，是对经济利益的贪婪攫取，是对社会良俗的践踏无视，是对法律底线的侥幸与无知。

一个2024年度迄今尚无答案的问题是：“疯狂小杨哥”还能复归疯狂吗？哲人说，人永远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流量经济这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注定不会回身垂青一个身染污点的人。

俞·辉不再同行

流量世界已经高度模糊了网红与大V的概念。原本，网红即“网络红人”，大V更倾向于指称就公共议题发表专业意见的特定身份认证人群。大V作为始于微博时代的网络语言，最初是因认证用户的微博昵称后会附有类似于大写字母“V”的图标而生。如今的流量平台上，网红与大V殊途同归，共赴“带货”“变现”之路，对大众消费行为的影响力如出一辙，概念已经高度趋同。

值得一提的是，“V”字一语双关，既与微博的“微”谐音，又是英文缩写词“VIP”（Very Important Person，意为非常重要的人物）中的首字母“V”。

发生在2024年间的一桩个案，恰好印证了在流量世界里，谁才是那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这桩个案，正是董宇辉与俞敏洪的分道扬镳。

董宇辉是当前短视频平台上首屈一指的顶流大V。自2022年6月以双语直播走红伊始，其出口成章的才华表现不仅赢得了一众“丈母娘”的青睐，更成为网红大V群体中的一股清流，长期坐享巨量的自然流量红利，屡屡创下直播带货的销售佳绩。一度因业务环境巨变而亏损的新东方在线（即“东方甄选”）更是一举转型成功，不仅走出了亏损的泥淖，而且重新实现了规模化的盈利。这家曾经的教培机构也就此转型为直播电商的头部品牌。其股价一度5天5倍的涨幅表现，更是印证了资本市场对其转型成功的极度乐观。

一个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到底是俞敏洪及其背后的机构和资本力量成就了董宇辉，还是董宇辉拯救了俞敏洪及其新东方在线？与之相伴的是，涉及董宇辉的内部矛盾频有发生。诸如与“东方小孙”意见不合以及内部“小作文”版权纷争等。进入2024年，这一矛盾更是愈演愈烈。先是年初选择停播，后又独立开设个人直播间，直至今年7月25日，董宇辉离开东方甄选，开始独立运营。

答案由是开始浮出水面。东方甄选发布董宇辉单飞公告后的第一个交易日，其股价断崖式下滑，印证了资本市场对直播电商核心价值的判断标准。而董宇辉单飞之后，其直播销售业绩的持续高企，更体现出在这个由粉丝汇聚而成的流量时代里，真正对个体有吸附能力的是博主个体，而非平台机构。

流量的密码是人与人的共情。谁拥有共情的能力，谁就能获得粉丝。在这一点上，流量平台就像是一个倡导平权的舞台——在此之上，并不因为你是什么你就重要，而是你具有与更多的人共情的能力，才显得你重要。

时间终将过去，而这一价值导向，似乎并不会过时。

被追捧与被伤害的

流量世界里最不缺少一夜蹿红的故事。不管是那个在车站广场上唱歌的小城青年，还是在河南景区里凭借一句“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走红的媒婆阿姨……流量平台的河流之上，总有人沉入水底，也总有人浮出水面。

在这人来人往的喧哗之中，我们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熟悉的身影。比如一个又一个的演艺明星，接踵而至直播间，反复验证着演员的归途是带货的圈层逻辑。也比如越来越多的企业主和商人，开始在直播间里挖掘着新的商机。

这其中，有一个人的尝试，创造了一个标志性的商业事件。

他就是雷军。2024年3月20日，凭借流量平台的现场直播，小米SU7一夜收获订单10万台。业界惊呼小米省了数十亿的市场推广费，更追捧雷军对流量的认知能力与魄力表现。

流量逻辑重塑了很多业态模型，甚至在很大程度上重新构建了生产关系，在提高市场效率的同时提高了生产力。但显然，就像我们所看到的，流量世界远非净土。甚至滋生和制造了诸多的违法之实，更遑论“擦边”的种种。作为影响大众至深的主流社会文化场景，流量平台就像是一个美丽新世界，为人追捧也为人诟病。

这一年，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喊话流量平台业主，直指“算法”向恶的黑洞。他就是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

钟睒睒并非平台大V，但作为国民首富的他，无疑堪称时代大V。根据他的自诉，他虽不在流量平台之上，而平台之上却飘满了关于他的不实信息，甚至侮辱与谩骂。此情此景甚至间接导致了其母亲的故去。

他指称这源于平台的算法机制，认为平台运营主体对平台内容负有失察之责。应该说，在这个算法推荐机制被平台方普遍视为机密的环境里，钟睒睒第一次让关于算法机制的讨论，升级为一个大众广泛参与的国民话题。直观而言，该话题的公共价值无疑是被低估的。

恰如钟睒睒的发飙之问，一个平台作用日益突出的流量社会里，控制流量阀门的无形机制却被有形之手深藏黑暗之中，既是断然无法被接受的真相，也是有违公平与正义的漏洞。

流量平台是情绪的放大镜，也是社会生活的哈哈镜，更是时代生活的多棱镜。城头变幻大王旗，他们所历经的就是我们所面对的。这是一年社会生活的浮光追影，也必将启迪我们未来的路。

（大众新闻记者 石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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