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思中回归诗性精神

□罗锡文

《花城寄补集》付梓，我并不觉得意外，这是朱复融诗旅的必达之境。他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传统诗词创作、诗词文化传播与诗词教育实践，一路攀登，前峰已经形态清晰，一览众山，又恰如其胸中丘壑。

2017年朱复融第一本诗词集《花城寄》出版时，我曾以《花城有绝唱寄予有缘人》为题评论：语言诗化，结体巧妙，骨格清奇。《花城寄》的作品，更多是记录生活中的感动与感悟，主要还是诗性精神的显现。经过多年的磨洗、萃取，《花城寄补集》的境界与阶位又有精进。

“人说岭南花不老，别枝正是养春愁”。诗人虽然在自序诗中自谓诗词之道为别枝，并非职业和主干，但《读》《写》《题》《观》《行》《忆》《禅》《论》《词》《联》十个单元覆盖了诗人学习、生活、工作、社交、情感和思辨的个体活动和社会活动诸领域，其中映射出来的信息，足以勾勒出诗人生命的全貌。各个单元按照创作或应用的场景归类，赋予诗词一定的“功能性”，不管诗人有意还是无意，这个编辑过程体现出来的都是典型的文学精神。虽然他的创作始终坚守灵韵纯美的“诗意第一，不因声律而伤诗情诗境”的原则，但其不论古体与近体、新韵与旧韵，都“由来有自”，是基于规则的、符合文学精神要求的。

诗词除了体裁、形式、用韵之外，作者对是非、美丑、善恶的评判都受到后天环境的影响，所以一切文学作品都无法排除成文或不成文、显性或隐性的文学精神的制约。对淮阴侯韩信这一历史人物，受唯心史观熏陶、生活在“君臣际遇”文化氛围里的宋代钱昆，发出了“隆准早知如鸟喙，将军应起五湖心”的感叹；朱复融秉持唯物史观，从人文关怀的角度剖析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背后的深层逻辑，作出“高弓应早劝飞鸟，图楚为营胜者坟”的评判。“五四彰闻白话人，千年宗体废无伦。新诗运止顾城死，才见清奇汪国真。”这就是朱复融对极端自由主义思潮中片面强调诗性精神的批判和反思。

诗词作品实现诗性精神的再次回归，往往必须在作者对文学精神完全融会贯通之后。对于绝大多数从事旧体诗词创作的人来说，其实格律已经不足以形成对诗思的羁绊，“戴着镣铐跳舞”只是针对初学者而言。一切规则和起承转合的讲究如同书画作者的入笔、运笔、收笔要求与竞技运动员的动作要领一样，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审美、伦理和价值观已经内化为诗人的自我意识，在此基础上，创作时对物象和意象的信息重构就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成为本能。这种诗性精神的再次回归才有诗学上的正面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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