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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然落地：4月2日，歌手杨松杰在朋友圈晒出他的街头演出证，这意味着青岛户外演出从业者正式持证上岗，首批20个艺人洒向青岛的大街小巷。对于青岛市民来说，接触音乐的机会越来越多，而且接触原创的、带有个性表达的音乐演出也越来越频繁。
今年青岛的音乐盛事尤其频繁：举办两届的“青岛最动听”持续遴选音乐精品，LPA音乐盛典将于本月中旬在即墨乐都音乐谷举行。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独立音乐盛会，LPA的落地在年轻乐迷中引发强烈关注，周四晚上八点发出开票预告，两个小时点击率破三千万，隔日点击率破五千万。紧接着LPA的档期，“五一”开幕的即墨古城民谣季（2016年创立）、秋季档的西海岸凤凰音乐节（2019年起创立）、档期尚未发布的青岛麦田音乐节三大音乐节接连上演，吸引年轻乐迷持续不断涌入这个音乐之岛。
音乐文化产业的发展，导致了受众人群不断分化、年轻化。 华语乐坛在周杰伦之后进入了一个潮流蜂起、代际轮动的时代，说唱、民谣、后摇、爵士等各种风格音乐人层出不穷，独立音乐人的制作方式摒弃了商业化的音乐曲式，表达更加个人化。青岛的音乐文化产业近年来迅速崛起，构建了具备内生性、遵从商业逻辑、具有国际图景的文化形态。这一生态包含多个大型音乐节，也包含硬盒、Downtown、DMC、罐头瓶子、雀跃之地等“东南西北中”青岛五间代表性Livehouse，包含逃跑计划、张文成、橘子海、颗粒、于鸿飞等多类型音乐人，也包括世界音乐、电子音乐、说唱音乐、爵士乐等新类型，“音乐大赛（音乐节）+Livehouse+音乐人”构建了从作品、平台、场地到节会的完整生态。一个城市与它的音乐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从石家庄、南京、成都等城市的案例来看，音乐人与城市之间可以是疏离的、批评性的或者是亲密结合型的，青岛与它的新兴音乐人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回流，同时亦出走
今年三月的一个晚上，“逃跑计划”与“橘子海”两支乐队在资深音乐人傅彤撮合下聚餐，成为青岛原创音乐颇有历史意义的一刻。 功成名就的“逃跑计划”2020年从北京回到青岛，随着技术的发展、创作的成熟，毛川和他的伙伴们回到故乡青岛，建立了新的排练创作基地，探寻“夜空里下一颗星”，开启新一段的音乐旅程。而在2019年，橘子海乐队从小范围追捧突然变成走红乐团，《夏日漱石》成为文艺青年的必听曲目，他们签入太合麦田音乐旗下后走出青岛，开启了国际巡演之旅。老牌乐队回流，新锐乐队启程，傅彤认为，“这两支乐队互相不认识，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在酒桌上，两支青岛乐队相谈甚欢，约定要联手为青岛乐队做点贡献：他们计划在香港路“硬盒”livehouse做两场新人乐队演出，每场十支乐队，逃跑计划、橘子海分别担任开场嘉宾，为青岛新乐团的音乐之路担当踏脚石。
回流青岛的，还有原卡奇社成员于鸿飞。卡奇社主唱颗粒回归青岛之后，另一位成员于鸿飞辗转北京、广州、福州继续音乐事业，2019年回归青岛建立工作室，继续他的音乐制作人事业。于鸿飞的音乐从概念上讲属于电子音乐，加上了个人化的表达，形成了极具辨识度的特色。在他看来，人在青岛，做的仍然是北京的事，互联网大大便捷了创作过程。卡奇社自2006发布单曲《日光倾城》后迅速凭借迷幻味道的音乐风格征服了乐迷，从他们的音乐里能感受到海边暖阳、老街味道，让文青涌起对海边城市的美好想象。如今，卡奇社两位成员先后回归青岛，主唱颗粒嫁给了著名电子音乐人Groovemiki，她的音乐也偏重电子风格，对于这个城市的表达也越加成熟、深邃。
橘子海属于新兴起的独立摇滚音乐，带着饱满的海洋元素，不吵不躁，放松迷幻，在软性氛围里楔入富有包裹性的听觉实验。关于“橘子海”，一条高赞评价说“穿上新裤子，坐着落日飞车，去看橘子海”——新裤子、落日飞车、橘子海堪称三支最具人气的新锐乐队。2019年九月，橘子海海外巡演从澳大利亚墨尔本出发，以青岛石老人“胶东”特别场为高潮。2021橘子海巡演海报上周刚刚发布，八月之后的每个周末档期瞬间排满，Livehouse的老板们纷纷争抢人气乐队的档期。在橘子海的单曲里潜藏着青岛生活气息，尤其是在青岛通暖气那天写出来的《有暖气》。“橘子海”鼓手卿溪表示，一个城市的环境会深刻影响音乐创作，“我们在青岛都成家了，也不想去外地。现在华语音乐市场，各个小地方的乐团更有特点，什么环境都会影响音乐创作，甚至房价都会在音乐里体现出来。”
正如卿溪所说：一个城市需要它的音乐英雄。偶像级乐团的出现使得新人不断加入这个行列。据长期关注本土乐队的音乐人傅彤统计，青岛具有演出实力的新生代乐团已经有二十多支，像是阁楼演奏班等乐队已经吸引了知名厂牌的关注，下一个“橘子海”势必从中诞生。二十个乐团如同二十个弹球，在空旷的城市里各自弹跳，而乐队的发展显然需要互相碰撞、互相交流甚至乐手互换，彼此催熟。傅彤表示：“乐队必须要往外走，要往外巡演，在全国遍地开花。演出也是乐队生命力的源头。”在回流和启程之间，青岛形成了音乐人的良性循环。
不错过每一个浪潮
21世纪的前二十年里，青岛尽管没有超一线歌手出现，仍然保持了在流行音乐、独立音乐领域旺盛的创作力。得益于这个城市深厚的古典乐基础和音乐人才积淀，在R&B、电子音乐、独立摇滚、说唱音乐等各种热潮兴起的时机里，总会适时出现带有鲜明青岛色彩的音乐人，抓住潮流、推出新作。
近年来话题性最高的说唱领域，青岛说唱歌手王大痣、Buzzy已经颇有建树，王大痣先后与崔健、谭维维等歌手合作，在说唱大赛和说唱巡演上都有不俗的发挥，还创立了“山东响马”厂牌。Buzzy领衔成立了“梁山好汉”厂牌，成为山东说唱的一面旗帜。沙洲在方言说唱领域一直稳扎稳打，与黄渤、黄晓明有着深入的合作。从西海岸到市南区，新的说唱艺人层出不穷，本地说唱音乐比赛更是新人扎堆。
本地音乐人与本地演出空间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一方面，本地音乐酒吧、Livehouse需要这些音乐演出来招徕人气，然而另一方面，本地演出密度过高会耗尽歌手的神秘感，因而越是在本地，越是较少看到本土音乐人的演出。像是橘子海2019年在石老人沙滩做了“胶东”专场演出后，时隔一年后，2021乐队春夏巡演于4月8日在青岛Downtown启动首站，保持了较好的演出密度。
本地Livehouse着力打造丰富的演出季，往往邀请外来的乐团、音乐人来演出。由于近年来青岛音乐演出氛围急升，Livehouse加速出现，业内把青岛Livehouse总结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店面：东部的Downtown，业内老牌店面，先后辗转市南市北多个位置，如今在国信体育场站稳了位置，公认为财务状况最好的店面之一。最南边的“硬盒”和最北边的“罐头瓶子”都由岛城资深音乐人傅彤创立，具有深厚的演出资源，与岛城本土乐队联系密切，每年推出多个音乐节演出，众多音乐新人在这里崭露头角。西边的“雀跃之地”极大丰富了西海岸的乐迷生活，这家店的演出内容专业而且丰富，涵盖了说唱、民谣、后摇等多种音乐风格。中部的DMC位于新都心，由过失乐队成员创立，主打朋克音乐，特色鲜明。
五间Livehouse之外，还有类似胡桃里、Lab现场、Slogan等小型演出场所，不过在音乐人于鸿飞看来，本地音乐人的平台还是太少。他自己也做过酒吧，因而特别理解这个行业，“我特别佩服livehouse，它比酒吧的投入更多，要有很多的设备，要满足不同类型乐队的需求：要有很大的场地，要做隔音，还要接送艺人、服务团队，这些东西特别花钱。”在青岛经营两家Livehouse的傅彤更是坦言，青岛Livehouse没有一家是挣钱的，最好也不过是打平成本，大家都在尽力培育市场。雀跃之地平时一场演出三四百观众，主理人周嵬算了一笔账，每年三四十万的房租让Livehouse经营者倍感压力，知名乐队一般由大公司代理经纪约，扣除艺人出场费后还要扣除十多个工作人员的费用，运营压力很大。“好在青岛的观众越来越年轻，大家不再是冲着某个乐队去看演出，去Livehouse已经成为周末的生活方式。”
Livehouse不挣钱，挣钱的是围绕着Livehouse开展的艺人经纪、演出租赁、厂牌运营。“硬盒”厂牌下的歌手张宁、读火乐队都有着深厚的音乐实力，“雀跃之地”周嵬同时也经营着“马路的明明”乐队、“狼巢”乐队（山东科技大学校园乐队）。新晋乐队有了Livehouse的排练场地，不断打磨作品，跟随着厂牌主理人开展城市巡演，逐渐形成作品专辑，由此正式进入乐坛。像是“硬盒”就跟“橘子海”“FOTH”“阁楼演奏班”有着深厚的渊源，Livehouse已经成为城市音乐孵化的重要基地。
那些求新求变的年轻人
青岛有着独特的音乐地理；老工业区沧口走出了大批摇滚乐队，“逃跑计划”主唱毛川回忆，“我在沧口长大，父辈都说青岛锅贴其实就是沧口锅贴。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住，我就爱吃肉三鲜馅的锅贴。”而玩说唱的沙洲在老四方区完成了音乐启蒙，他中学时在方中圆一带买碟、学习唱片制作技术，一度翻遍了图书馆里关于电脑音乐制作的专业书籍。相对于科班出身的老牌音乐人而言，青岛新兴音乐人的阅历复杂，“橘子海”鼓手卿溪以前在建筑设计院工作，主唱坤明原本是一位给排水设计师，辞职后他之前服务的项目需要交接，接手的人听说前任是做音乐的，都不敢找他对接。“橘子海”三位成员本来都不是青岛人，来自四川的鼓手因为爱上了青岛姑娘而定居青岛，来自淄博的主唱在青岛读了大学，而来自济南的贝斯手则是因为一段网恋跑来青岛，他们签约太合音乐后音乐定位为“潮湿”，把大海的节奏和气息带到了专辑里，英伦味道的音乐非常贴合青岛的气质。
“橘子海”可以说是青岛史上第一支纯英文乐队，每首歌都以英文演绎，这也让一些音乐人同行侧目。卿溪表示，“我们受到英式摇滚的影响，旋律用英文唱起来更加适合。”作为资深制作人，于鸿飞理解这种创作方式，“这就是一个语言工具而已，有的歌手甚至用日语唱，因为不同语言出来的旋律都不一样，英文旋律挂上中文词就特别别扭，橘子海的创作习惯更多的是出于旋律上的考虑。”
正在北京闯荡的青岛籍音乐人张宁新专辑已经完成了一半，这张专辑备受业内关注，因为张宁特别痴迷将戏曲元素与音乐相融合，他的新作《寻梅传》更准确的名称是“剧本小说”，用五十首歌完成一个剧本，以音乐的形式展现故事，这五十首歌将分成四张专辑录制，堪称鸿篇巨制。
这一系列专辑由青岛厂牌“硬盒”打造，“硬盒”创始人傅彤介绍，“每张专辑里，张宁又要写剧本又要填词，包揽了写歌和编曲的工作，他自己弹自己唱，这种剧本音乐小说的形式在中国没有先例。”对照橘子海的纯英文专辑，张宁则进入了华语音乐的另一极：将戏曲的曲牌和板腔与现代音乐结合。张宁表示，“曲牌体和板腔体都是有既定模式的，但它们又可以千变万化，这就是中国的文化特点。为什么要使用有固定曲调的曲牌呢？一点都不自由，这不是死板，抱残守旧吗？因为中国的语言！中国字本身就自带旋律，自带节奏，如果讲究好吐字归韵，使用依字行腔的规律，根据内容需要加减字数，加以不同艺人的‘装腔’和艺术特点，一个曲牌就可以有千百种样貌。”
从海边的爵士乐到沧口的摇滚乐再到老四方的说唱音乐，风格差距极大的音乐体现了青岛的包容力和文化活力。“橘子海”卿溪表示，“橘子海”的含义是“北方的海是浪漫的”，“‘橘子海’这个定义在北京是做不出来的，这不是直观的，而是潜移默化的，生活环境对音乐确实有影响，就像是九连真人生活在南方小城市，就是特别有野生的感觉。”“卡奇社”成员于鸿飞先后在北京、广州、福州等城市，回到青岛他也感到了久违的熟悉，不仅做电子音乐，还重拾了“啤酒+蛤蜊”的生活，“刚去北京的时候，呆了一年回到青岛，感觉被子和床单都是湿的，以前在青岛我没这感觉，过了几天就习惯了。
这就是短暂的感受，时间长了你还是会回到惯性。”他跟从前的小伙伴一起重组了“Fancy World”乐队，继续创作、写歌，“青岛这个地方好像变了很多，但实际上当你长时间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包括城市人文，包括生活方式，跟以前差不多，毕竟你太熟悉这个地方了。”
平台支持，遥相呼应
各个城市的音乐产业发展迅猛，年轻一代付费乐迷成为主流，全国性的音乐巨头也应运而生，像是腾讯音乐、网易云都有着百亿估值，而阿里关闭了主打独立范儿、个性化的“虾米音乐”，引发了专业音乐人的一片哀呼。于鸿飞坦言，虾米关停之后，他都无法找到自己喜爱的音乐，尤其想要寻找同城的音乐人作品难度更高了，“在大型音乐平台上，我就算听到了青岛的乐队，但我不知道是青岛的。我做卡奇社的时候还有一个半岛音乐网，你知道这是本土的一个交流音乐、分享音乐的平台，可是现在半岛音乐网也没了。”
如何打造一个平台，让青岛的音乐人得到交集、碰撞、砥砺的机会？2019年，“青岛最动听”大赛开锣，两年来，这档赛事集中了众多青岛新锐音乐人，连续推出有影响力的单曲，还抓住时机与腾讯音乐人合作，把影响力放大到全国。这档赛事的重要推手、青岛市委宣传部文化产业处闫杰处长认为，音乐氛围不只代表了一个城市的文化水准，更是一个城市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下数字技术时代的互联网人才，非常注重个性的文化的表达，把文化艺术消费作为城市发展环境的一部分。青岛需要营造多元的氛围，吸引不同的年轻人聚集，让这个城市成为不同肤色、不同思想的聚集地。”“青岛最动听”着重选取青岛主题的音乐作品，同时逐渐放大歌手遴选范围，来自河南、广东的歌手相继站到了总决赛舞台上，而海外乐团“钜龙乐队”也拿下了上佳战绩，他们的金属摇滚路线给乐迷留下深刻印象。
即将于本月中旬在即墨乐都音乐谷举行的LPA音乐盛典也是独立音乐领域的年度盛事。LPA偏重Livehouse行业的研讨，它将把众多独立音乐人和Livehouse从业者带到青岛，颁发43个行业奖项的同时举办三天的音乐展演，今年将有丢火车、布衣、房东的猫、野孩子等业内卓有影响力的乐团应邀参与展演。
LPA音乐盛典协办方、青岛鑫诚创智文化传媒总经理赵亚奇透露，“我们希望邀请乐队展演的同时发掘有潜力乐队，首先是经常性来乐都音乐谷演出，其次是以原创音乐厂牌和工作室的形式在音乐谷进行创作。我们这里有专业的录音棚，也将辟出专门的Livehouse空间，从原创到排练、录制，再通过线下演出来传播，形成音乐产业的一个大循环。”一方面，“青岛最动听”为本地音乐人搭建成熟的比赛平台，另一方面，LPA盛典吸纳全国优秀的音乐厂牌和原创音乐团队，两大链条形成合力，将为青岛打造具有实质内容和广泛影响力的音乐新形象。
王雷、张芝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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