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俄经贸关系的几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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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中俄经贸关系的几点认识

邢广程 来源：俄罗斯中亚东欧市场2003年第1期 2009年10月21日

 　　一、如何看待中俄两国经济贸易关系滞后于两国的政治关系
    　苏联解体是—个震撼世界的重大事件。可喜的是，中俄两国关系并没有因苏联解体而受到很大冲击。独立后的俄罗斯更加重视与中国发展睦邻友好关系，而实行改革开放政策的中国也非常主动地与变化了的俄罗斯保持和发展关系。面对国际局势的风云变幻，中俄两国领导人审时度势，高瞻远瞩，从战略高度塑造两国关系发展的长远目标和蓝图。经过十多年的努力，中俄两国关系由“互视友好邻邦”关系发展到“建设性伙伴”关，随后又发展到“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中俄两国无论在双边关系还是在地区合作和国际舞台上都有密切的协作。这表明中俄两国已经建立起比较稳固和彼此信任的战略协作关系。这也表明中俄两国政治关系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面对新世纪，中俄两国关系还要进一步得到发展和巩固。
    　中俄两国政治关系的迅速发展，为双方其他领域的合作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和基础。中俄两国关系在各个领域都有不同程度的发展。但需要指出的是，中俄两国经贸关系虽然也有所发展，然而与两国政治关系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1992--2002年，中俄经贸关系发展经历了十个年头。按照中国的学理传统，“十年”为—个整数，需要对这个阶段所作所为进行回顾和总结并屉望未来。归纳起来，中俄经贸关系这十年发展有以下特点：第—，从中俄关系的总体上看，中俄经贸关系远远落后于中俄政治关系。第二，从发展轨迹上看，中俄经贸关系发展不够平稳，其发展轨迹呈“U”字形。1992年两国贸易额为76亿多美元，但自1994--1999年中俄两国贸易额一直处于70亿美元以下，直到2000年中俄经贸态势才启稳回升，2001年中俄贸易额达到1130亿美元。第三，中俄两国经贸关系发展规模不大。第四，两国经贸关系总体水平不高。1999年中俄两国贸易额分别为两国进出口总额的．6％和5.7％。还要看到，两国经贸关系主要是商品贸易，而且层次很低，高科技合作项目极少。第五，两国进出口结构单一，中国主要向俄罗斯出口食品和轻纺产品，而俄罗斯主要向中国出口化肥、钢铁和有色金属等资
源性产品。第六，两国之间的民间贸易很不规范。上述情况就是中俄两国经贸发展进程的基本现实。
    　这就向中俄两国政府、企业界和学者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为什么中俄两国在政治关系非常融洽的情况下两国的经贸关系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发展? 这里有客观因素，如苏联解体造成俄罗斯外贸体制一定程度的混乱、俄罗斯投资环境不佳、中国企业界与原苏联传统的经济联系中断等。但笔者认为，中俄两国经贸关系没有取得大发展，除上述客观原因外还受其他因素的制约：第一，中俄经贸关系存在自身发展轨迹，不能机械地认为，中俄两国政治关系十分融洽，经贸关系就一定火热。中俄经贸关系受自身经济规律的制约，受多方面经济条件、经济环境和经济利益所左右。当然，两国政治关系是影响两国经济关系发展的非常重要的因素，但不是惟一的因素。因此，中俄两国经贸关系的发展与两国政治关系的发展不同步，是—种暂时现象，同时还要看到中俄两国经贸合作的潜力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第二，中俄两国经贸关系发展不够快，还有西方因素。从中俄
两国实业界的现实状况来看，中国有经济实力的大公司和大企业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到与西方实业界打交道上，对与俄罗斯发展经贸关系不够重视，反之亦然。这就导致中俄两国实业界相互合作的动力不足，合作兴趣不够广泛。尽管两国政府三番五次地强调发展两国的经贸关系，但两国实业界中有实力的大公司、大企业不行动起来就不会形成一股强劲的动力。第三，尽管俄罗斯在投资环境等问题上存在着种种不，但我们更应该从中国方面总结自己的问。中国实业界没有将地缘政治优势成功地转化为地缘经济优势，没有从总体上认真地研究俄罗斯市场，没有将俄罗斯市场和技术潜力搞清楚，这是中国实业界最大的问题。
    　二、如何评价中俄两国经贸合作的互补性
    　目前我国学术界普遍认为，中俄两国在经济方面有很大的互补性。但对于这个问题需要客观、冷静地分析。要客观分析中俄两国经济合作的互补性问题，弄清楚中俄两国之间在哪些经济领域存在较强的经济互补性，哪些经济领域次之，哪些经济领域不存在互补性，只有这样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中俄两国经贸关系存
在着互补性，但不能将其夸大。如果中俄两国真的存在那么大的经济互补性，那么，中俄两国的经贸关系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发展比较缓慢。从中俄两国自然资源分布、劳动力资源分布、产品结构等方面来看，中俄两国之间确实存在着互补性。但从向市场经济转型所需的技术、资金和市场等方面来看，中俄两国在经济方面又具有“同构性”。事实上中俄两国同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国家。过去中苏两国在经济方面就具有“同构性”，所以，我们在谈论中俄两国的互补性的同时还要看到两国之间经济方面的“不补性”。事实上，中俄两国在资金和技术等方面确实存在“不补性”，我们两国都不得不拿出很大精力来从西方国家那里引进资金和
技术，然后向西方国家开放自己的市场。我们两国在经济合作中相互提供资金的可能性是有限的。国际经济关系的三大支柱为国际贸易、国际直接投资和国际金融。中俄两国的经贸关系的特点是，两国贸易有较大的发展，但两国的直接投资却少得可怜。我国在俄罗斯共有100多家含中资的企业．总投资额为1.4亿美元。在中国的俄罗斯企业约为100家，投资额为2．2亿美元。在技术方面俄罗斯可以向我国提供一定水准的技术，但中国实业界在与西方比较中更多地趋向于西方技术。因此，在我们更多地注意到中俄两国经贸关系互补性的同时，更应该研究和分析两国经贸关系中的“同构性”。研究这些问题并不妨碍我们对中俄两国经贸关系中互补性的认定。
    　中俄两国在以下几个领域确实存在着互补性。俄罗斯在科技方面的优势领域有航空、航天技术、能源产业、化工技术、激光技术、新材料技术、生物技术、太空技术、微电子技术等。
   　 (一)能源互补。中国是能源缺乏国家，而俄罗斯则是能源资源十分丰富的国家。两国之间在能源方面存在着很强的互补性，但合作却进行得十分缓慢。合作迟缓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从俄罗斯方面说，俄罗斯在出口战略资源方面存在着很大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不希望战略性资源过多地流向国外，另—方面又不能不依靠战略性资源的出口刺激经济的恢复和增长。这就决定了俄罗斯今后在出口战略性资源方面会出现摇摆性．但出口战略性资源带动俄罗斯经济恢复和发展的思想会占据主导地位。需要指出的是，2001年9月7日，中俄两国总理签署的《中俄输油管道可行性研究工作协议》决定，两国将铺设从俄罗斯安加尔斯克至中国大庆的输油管道(总长度为2 400公里)。 2005年以后俄罗斯每年将向中国输送2000万一3 000万吨原油。在石油和天然气合作方面中俄两国有着广阔的合作前景和空间。
  　  (二)科技互补。科技合作应改成为中俄两国合作的另一个制高点。俄罗斯科技水平虽然在总体上不如西方发达国家，但不能不看到，俄罗斯是一个科技水平很高的国家。我们在面向西方引进科技的同时必须高度重视引进俄罗斯的科技。事实上中国与俄罗斯在科技方面已有一些合作。1992年两国签订了《中俄政府科技合作协定》。1998年12月在中国烟台建立了“中俄新技术产业化合作示范基地”，还建立了“黑龙江省中俄科技合作及产业化中心”和“中俄农业科技合作中心”。在浙江衢州有中俄科杜园。我们在军事技术方面引进丁俄罗斯的一些技术。但是，我国与俄罗斯的科技合作还处于低水平的状态，两国科技合作的规模很小，合作深度和广度都不够，运作方式不规范、不灵活，合作缺乏持久性。我国对俄罗斯的科技水平缺乏客观的评价和认识，对俄罗斯科技发展的水平估计不足。第一，我国一些政府官员和多数企业管理者总是将与西方科技合作放到十分突出的位置，而将与俄罗斯进行科技合作放到了比较次要的位置。第二，还有一些政府官员和实业家对俄罗斯科技水平不够了解，缺乏认识。在他们心目中俄罗斯科技不是很高，因此对发展与俄罗斯的科技合作不很积极。第三，目前我国真正既通晓俄语又掌握某个科技专业的人才不多，远远不能满足两国科技合作发展的需要。
  　  （三)劳动力资源互补。俄罗斯是劳动力资源比较缺乏的国家，而中国的劳动力资源则过剩。中俄两国之间应该通过合理的方式在利用劳动力资源方面为两国的经济合作提供新的领域。在这方面俄罗斯也存在着矛盾心理，一方面它确实需要中国的劳动力资源，另—方面又担心利用中国劳动力资源会造成移民问题。因此，俄罗斯政府和企业在引进中国劳动力方面十分谨慎。
    （四)轻工业品方面互补。苏联时期就存在着重工业过重和轻工业过轻的问题。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普京总统主政后力图加快经济发展的步伐，但普京的思路似乎以重点发展能源工业作为带动经济发展的火车头。这就决定了俄罗斯在轻工业方面短期内不会有大的改善和发展。中国的轻纺产品在全世界都具有竞争力，在俄罗斯也不会例外。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俄罗斯居民对中国日用商品需求量很大，已经形成了—定程度的依赖。中国方面应该充分挖掘这方面的潜力。
    　三、如何进一步推动中俄经贸关系向前发展
 　   (一)两国政府应该加大合作力度。中俄在大型合作项目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除了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合作之外，1992年11月，中俄两国政府签订合作协议，共同建没连云港田湾核电站，它将于2004--2005年投产。这是中俄两国目前最大的合作项目。俄罗斯军事技术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出于国家安全等方面的考虑，与俄罗斯进行比较密切的军事技术合作对于中国来说是十分必要和迫切的。客观地说，中俄两国历届政府都比较重视两国间的经贸合作问题。但双方所表现出来的合作欲望和付诸实际行动之间却存在着很大的距离。从过去的经验来看，两国政府在推动经贸合作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
  　  （二）两国地区间的合作。中俄两国之间的地区性合作正在进行。1997年11月，中俄两国签署了（关于中俄地方政府问合作原则协定)，两国政府搞了几个结对合作区。但从目前的情况看，中俄两国之间的地区性合作开展得并不充分和顺畅。两国间的省州合作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在地区合作方面，中俄两国实际上是有很大潜力的，双方必须利用好自身的地缘经济优势。从长远看，如何积极参与俄罗斯的远东和西伯利亚开发是中国面临的重大课题。这不仅关系到中国自身的经济发展，也涉及中国与俄罗斯发展关系的战略层面的问题。中国必须抓住机遇，积极地参与俄罗斯远东和西伯利亚的开发。从长远看，如何积极参与中国西部开发战略是俄罗斯面临的重大课题。如果俄罗斯能够抓住中国这个开发西部地区的机遇，积极主动地与中国西部地区各省份合作，则俄罗斯在中国这个大市场上就会占有一席之地。总之，中国的西部开发战略和俄罗斯的东部开发战略都给对方提供了史无前例的商机。中国和俄罗斯的企业家和战略家应该做好这两篇大文章。
 　   (三)要重视中俄两国民间贸易的发展。经过多年的风风雨雨，中俄两国民间贸易不断得到发展，闯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子。尽管对它的作用和意义评价不一，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中俄两国民间贸易一直在顽强地发展，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逐步提高自己在中俄两国贸易中的作用，逐渐被两国政府所认同。在中俄两国政府间大宗项目没有大规模开展起来的情况下，在中俄两国大企业积极投身到中俄两国经贸合作主战场的情况下，民间贸易为中俄两国的经贸合作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我们应该肯定民间贸易所起的作用和非正规贸易的合理性。当然，与俄罗斯进行大规模的正规贸易是两国发展经济贸易关系的主要形式，但就目前情况，非正规贸易形式却成为两国经贸合作中的主要形式。银行结算机制不健全、仲裁机制不规范、出口信用保险机制不配套是制约中俄两国经贸关系发展的三大障碍。
 　   (四)构建有效机制。我国政府仅从战略上重视中俄两国经贸关系的发展是不够的，还必须建立一整套比较有效的、规范的运行机制和管理机制。最突出的问题是，在我国内部缺乏一个能够真正起到协作作用的对俄贸易的管理部门。中国各部门都对俄罗斯贸易有发言权。在涉及部门利益方面，各部门都将自身利益看得过重，从而损害了国家的整体利益。建议政府要重视这个问题。
  　  (五)要重视中俄两国经贸关系中的信息建设。加强对俄罗斯政治经济和外交态势的研究和跟踪，加强对俄罗斯法律法规和投资环境的研究，加强对俄罗斯经贸信息的搜集与分析，这是十分重要的任务。过去我们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不好。中俄两国经贸关系的发展必须建立在必要的信息搜集和处理的基础上。目前中俄经贸关系方面最缺乏的也许不是资金问题，而是信息问题。应该看到这样一个事实，许多到俄罗斯经商的中国企业家是在对俄罗斯不很了解的情况下开拓市场的。有的人运气好一切顺利，多数人则受到损失。就连一些大公司和大企业也是如此，它们在没有对俄罗斯市场进行很好调研的情况下就贸然进入，风险很大。
    　在中俄两国经贸关系需要大力发展的情况下，我们深刻地认识到“信息”和“咨询”所起到的作用。在这方面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正在做出自己的努力。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成立了有关对俄罗斯贸易方面的咨询中心，致力于研究和分析俄罗斯市场的宏观形势和微观变化。此外，还经常组织各种形式的学术研讨会，分析在对俄贸易中所存在的问题，向政府提交有关方面的研究报告，供政府决策参考。
    　总之，中俄两国政治关系的牢固发展为两国经贸关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中俄两国政府高度重视经贸方面的合作，这就给两国经贸合作提供了动力。尽管目前两国经贸关系发展得不是很快，但两国经济合作的潜力是巨大的，经济合作的前景是非常广阔的。
                    （责任编辑李永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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