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建平：齐白石山水画的作伪与鉴别

　近日，由故宫博物院与北京画院合作举办的“清平福来——齐白石艺术特展”在故宫午门与西雁翅楼开幕，再度掀起一场关于齐白石的艺术热潮。通过展览，我们得以进一步了解齐白石在诗书画印中所取得的成就：其篆刻开宗立派，书法卓尔不群，诗词诙谐有趣，山水构图奇特，花鸟鱼虫生动传神……而市场上，齐白石作品也是历来各大拍卖公司重点推出的对象，其作品价格屡创新高，同时也吸引了一些作伪者的注意。

　　由于齐白石绘画影响深远，又在艺术市场中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在其生前身后百年中，齐白石绘画伪作泛滥成灾，近几年拍场上频现齐白石山水画的仿品。如2011年以313万元成交的《山水·牛》，就是仿照齐白石93岁时特意画给东北博物馆（现辽宁省博物馆）的《烟波》（本次北京画院齐白石专题展中便展出了这幅画），拍品虽与真迹尺幅、构图基本相同，但题款内容却改动较大。真迹款书：“东北博物馆遣胡生阿龙来京求画，作此答之，九十三岁白石老人时居京华”，而拍品款书却写道：“此幅在此处被人挖去上款，其原画不假”，且书法风格相距千里。2017年秋拍中，以1966万元高价成交的齐白石的《过湖渡海图》，癸酉年等题款笔墨拘谨，书法风格较为丑陋，似为伪作。

　　目前齐白石作品作伪的手段大体有以下几种：一、依靠当代图录的包装。如《松窗闲话》，被收录进2006年出版的一本画册，笔者以为2000年以后的近现代大师的出版物，其权威性很难令人信服了，参考性较低。二、对作品进行改头换面。如此次北京画院展出一件祝寿的山水画立轴就曾被人克隆到成扇上，并题上了与立轴中一样的题跋内容：“天之长，地之久，松之年，山之寿”，这件仿品曾以42.5万元成交。三、仿鉴定专家的题跋。如在2017香港春拍中以1945万成交的《山水四条屏》的每一条裱边都仿有启功的题跋，此类作伪方法目前较为常见。

　　笔者以为，鉴别齐白石山水画，首先，要尽可能到美术馆、博物馆多观摩齐白石山水画的原作。齐白石是“金石派大写意”的一个重要的继承者，他的画作具有一股强烈的金石韵味，这一点在他的山水画中也多有体现。齐白石的山水画，用墨痛快，线条老辣，具有挥写性。此外，齐白石独创大写意山水，他曾云：“作画须有笔方使观者快心”，这里的“有笔”就是指的大写意的超迈纵横，这些技巧不是一般的造假者可以轻易仿造的。真迹看多了，脑子里就有了一份档案，再遇到一件拍品时，才能很快辨别真假。如在今年春拍中以782万元成交的《过湖渡海图》，便是仿自湖南省博物馆藏的《孤舟》，虽品相画面相似，但伪品却把齐白石的自作诗给抄错了。齐白石的原诗是“渡湖过海不知休，得遂初心纵远游。行尽烟波家万里，能同患难只孤舟。”拍品篡改的诗句变成“过湖渡海几时休，那有桃源遂远游。行尽烟波身万里，能同患难只孤舟。”此外，真迹创作于1920年代晚期，拍品题款书法风格与齐白石当时书法风格严重不符。

齐白石  借山图之四洞庭君山  北京画院藏

　　其次，要熟悉齐白石山水画不同时期的风格特征。齐白石山水画主要分三个时期：齐白石30岁开始学山水画，1894—1903年这10年是“临古学习期”，其笔墨构图多受清代山水程式化影响，目前这一时期的画作很少，主要有1894年的《龙山七子图》，1903年的《华山图》等，今年春拍上拍的《云山深涧》，是仿石涛山水风格，藏家就需要看此幅画作是否符合这一时期齐白石山水画的用笔特点。1904—1924年是“变革过渡期”，在这一时期齐白石经历了五出五归，饱览名山大川，以大自然为师，摆脱了早年临摹成法的羁绊。作品有1910年的《借山图》《石门二十四景》，1922年的《草堂烟雨图》，1924年的《老夫看熟桂林山》等。1925年以后是“风格成熟期”，齐白石彻底摈弃明清以来的山水图式与皴擦点染的技法，形成了自己特有的个人山水图式和语言，用笔更加老辣，但基本面貌却始终统一。代表作品有1925年的《山水十二条屏》，1928年的《雪山杖策》，1930年代的《万竹山居图》，1938年的《桃源图》，1949年的《画树成林图》。

　　还需注意的是，目前拍场上的齐白石山水画，各个时期的都有。但1920年以前的山水画较少，大多为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作品，四五十年代的也很少。这是由齐白石山水画创作的时间特点决定的，因为齐白石20世纪40年代以后就很少画山水画了，他的大部分山水画都是二三十年代创作的。如9.315亿元天价成交的《山水十二条屏》是1925年的，1265万拍出的老舍夫妇藏《雨后云烟》是1928年的；1150万元成交的《万竹山居图》虽然没有年款，但风格一看就知道是30年代初期的。对年代了解清楚，对我们鉴别齐白石山水画的真伪大有帮助，如果市场上出现一幅齐白石1920年以前的山水画拍品，或者是1950年以后的山水画，那藏家们就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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