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角、背调、真实与争议？我们和综艺选角团队聊了聊

“成年人的体面，我学到了！”“感谢半熟，巴啦啦能量太甜了”。

被称为“恋综穹顶”的《半熟恋人》至今依旧被很多人热烈讨论着，无论是“大哥大嫂”的爱情故事，“巴啦啦能量”的甜蜜暴击，还是30+的异性相处模式，堪称“成年人”恋爱多巴胺促进的开年恋综无疑带来了绝对的话题性和长尾的市场热度。

素人恋爱综艺让人“上头”。国内素人恋综自《心动的信号》系列开始，开启了该类型综艺的高速发展时期。只今年Q1，腾讯《半熟恋人》热播收官后，在播和待上线的素人恋综已排成长队。有少年人的怦然心动，中年人的棋逢对手，素人恋综作为素人综艺的一个成熟的模式视角不断丰富，形式多样。

每个“素人”都或多或少折射着生活中的“大多数”或“少数派”，他们之间互相交流碰撞，由此催生的行动表现和言语表达成为了节目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在镜头中的人与群体背后，为节目发现并找到合适人选的选角团队，也成为综艺节目创作的重要一环。

选角是怎样的一份工作？素人综艺的素人都是如何被发现的？如何说服素人参加节目录制？素人背调是怎么做的、为何会有“意外”出现？……带着这些搜集而来的好奇点，鹅厂综艺家（echangzongyijia）联系了渔米可禧。作为国内综艺行业首屈一指的选角公司，曾参与《半熟恋人》《令人心动的offer2》《创造营2021》等诸多节目选角工作的渔米可禧，或许能通过这份“站在人之间”的选角工作视角，来回答以上问题。

选角：被低估的工作

“这是一个团队工作”渔米可禧负责人袁尉在描述选角工作时比喻到:“就好像是要制作一道美食，首先要知道想做什么，才能有食材选择的方向，从而根据经验与知识技能来匹配最合适的食材。让所有味道彼此配合，彼此碰撞，互相弥补或是叠加，最终形成独有的风味。”

作为《半熟恋人》的选角团队，渔米可禧还参与了《令人心动的offer2》《创造营2021》等综艺的选角工作，公司内部选角团队普遍由95后构成。“我们的选角团队大都是导演出身，很多都做过综艺节目的编导，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经验。”在袁尉看来，团队小伙伴们的以往工作经验让他们更懂得节目内容的创作与需求，且不断求知的选角导演们还在多个项目中沉淀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论。

“选角这个工作是一个创意工作，也是一个共创工作。它最重要的一点是明确选择的标准和方向”。谈到选角工作时，渔米可禧选角工作室负责人李小侠划出重点：“最基础的是契合度，素人职场节目和恋爱的节目肯定是不一样。《令人心动的offer2》是一个职场类的一个节目，我们要考虑‘够专业了吗’‘够真实吗’‘是用户期待的吗’，然后不断和制作组沟通达成大方向的共识。”

的确，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律师往往会被看做精英群体，但这个群体里并不是一个个单一的、让人有距离感的云端人物，“精英”是比较刻板的认知，选角团队想为节目找到的是群体里更多的立体面、更接地气的人。所以选角团队除了接触五院四系的人外，也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去找已经入职的职场人，“职场人和未踏入职场的人所面临的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有些很厉害的人会希望能够在别的领域有另一番表现，也有一部分人一直在奋起直追想找到自己的职场春天。”而丁辉，便是更像普罗大众的后者。

“和丁辉类似的人，我们其实找了大概20人左右。最后经过一轮轮的面见交流，最后判断丁辉更具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和信心。所以就选择了他。”诚如李小侠所言，正因丁辉的经历和状态有着更普世的缩影与代表，大众才会如此共鸣与共情。

不同背景经历、不同社会阅历、不同面貌状态的素人同处于节目中，就有可能带来更多惊喜。但具体到各个节目中，又需要在内容与人的契合度之外，基于节目特征找到相应的人群。

“《半熟恋人》是比较特殊的，” 李小侠表示，市面的恋爱节目多带有“偶像气质”，可能更偏向于年轻化，“大家对于恋爱的表达，会有一种恋爱滤镜感。可半熟这一群体人比较特别，他们年龄基本在30岁左右、30岁往上，在工作和物质方面都有一定的基础实力，所以就现阶段的人生而言，可能爱情并不是他们的必需品。”

与相对成熟、更有社会经验的素人沟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取得信任同样并非易事。据介绍，在《半熟恋人》前期，选角团队会做很多不同的人群、职业调研和社会采访，甚至去往人民公园相亲角，从父母长辈处了解人群需求。而在与备选嘉宾沟通时，选角团队也会做一些扎实的了解并准备一些问题，从专业度上得到对方的认可，并尽量了解其顾虑，获得信任。

虽然从初选、多轮沟通、筛选到确定嘉宾，是一个长线的过程，且并非事事顺意，但总有一些命中注定的故事，赋予这份工作一定的浪漫气质与生动气息。

“王能能就是我们在大街上发现的。”据李小侠介绍，当时是在去办事的路上，选角导演在王能能公司附近遇到了他，莫名觉得很适合节目，所以在他每天中午都去的餐厅蹲守观察了几天，同时也侧面打听了他的情况。“有次在他下来吃饭时，跑过去跟他说愿不愿意上一个素人的恋爱综艺，以及再三保证我们真的不是骗子。”而王能能的回答也令李小侠印象深刻，那是其在类似情况下从未收到过的答案，“他说‘why not!（为什么不呢？）’。罗拉也是一样，她自己对期待爱情这一点从没隐藏，跟朋友们也经常聊到。所以在跟她朋友的沟通中，我们感受到了罗拉也好，王能能也好，都是相信爱也期待爱的人，这就是契合主题的人。”

“我们做任何项目都是一个宗旨，即一定要尽可能地扩大样本量，也希望能够找到更多有真实诉求的人。”正因这份对真实、真诚的人的强烈诉求与初心，诸多素人综艺才能一再击中大众投射于生活与精神角落中的情感需求。而随着素人综艺市场影响力和后续长尾效应的不断攀升，以及素人表现与发展的良莠不齐，外界对各类素人节目的“背调”工作杂声渐起。

背调：被放大的真诚

“背调肯定是尽我们全力去做的。”嘉宾是否真诚这一点于选角团队而言也是非常看重的，团队会在反复沟通的过程和内部复盘会上去辨别探讨，相应的，也会尽量把握好分寸去跟候选嘉宾周边人进行求证。

“道德与法律的约束都要重视。”据袁尉介绍，平均一档节目的完成需要对至少千人进行筛选，并对通过报名表的嘉宾进行5~6场在不同地点的访谈，来观察对方在不同环境中的状态，甚至跟候选人去他朋友的生日派对或其他工作、生活、社交场合了解候选人更多维度的真实切面。整个过程至少1~2个月，团队协作，辗转多地，并需要在1~3个月内快速与陌生的素人嘉宾们建立深厚而亲密的信任关系。

选角是一个精细且需要经验的过程，镜头也是一个放大的艺术，而观众们往往会给予对素人“完全背调”的要求。“参加节目的动机是否纯粹，我们并不能做到百分百的绝对保证，因为毕竟是很主观很感性的东西。”袁尉坦言，动机是否纯粹、人是否真诚，随着节目的推进和时间的推移，有些杂质总会浮出水面。“选角和背调都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且不能完全刺探对方的隐私，但我们会尽力以我们能触达、完成的方式去做好它。”

工作完成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种选择，但对影响效果的决定性因素往往是最基础也是最纯粹的，于选角工作而言，其为“真诚”。

“真诚是我们在推进选角工作时的必要条件，是快速和对方建立起信任的关键。”正如李小侠所言，没有什么道路可以通向真诚，真诚本身就是道路。随着素人综艺的火爆，报名候选嘉宾增加，候选人越真诚的表现，将越方便沟通的推进，选角导演也需要快速地传达出自己的真诚。

“《创造营2021》结束时，我们团队真是陪着所有大男孩一起哭。”袁尉笑说：“包括能能和罗拉也都在节目结束后来公司看大家、发糖。我相信这是在大家彼此真诚下建立起来的深厚关系。”

当然，选角团队所表达的真诚，有一部分需要建立在其专业度上。渔米可禧选角工作室另一位负责人满孙满说到：“比如《创造营2021》时，我们面对的虽然不是‘全素’的嘉宾，但一样的，你如何表达真诚呢？比如当时说服AK时，我们必须要表现出来对说唱、对舞台表演、对音乐的专业度，能给到他专业性建议，才有机会跟他继续沟通下去；同理，在跟律所实习生聊时也一样，如果我们不懂他们的话，如何说服他们，又如何帮助他们做正确的选择呢？”

“所以我们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机制”，袁尉补充道，公司除了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让大家学习心理学和外语外，在完成一个通用的培训后，也会留给新人一定的空间去做选择，思考自己更擅长的方向。

不难看出，素人选角导演的工作是长线技能“工种”，有着大量的细节工作，至少需要具备多重专业性、团队协作、沟通技能与洞察力。而相对固化的“选角”二字的，作为一档节目的流程环节，往往容易让人忽视掉这建立在人与人之间复杂而多变的沟通和共情。

素人综艺：“所谓人间，在人之间”

素人综艺的最后一部分其实是由观众完成的。“《半熟恋人》收官后，当朋友得知我在跟这个项目，纷纷发信息说自己又相信爱了。”满孙满表示，节目虽然结束，但带来的感动与思考依旧在继续。

素人综艺的完成度、好与坏关键在于“是否站在人间”，即是否在折射真实。

腾讯在线视频节目内容制作部天马工作室高级总监、《半熟恋人》监制李笑曾在媒体采访中提到：“30+的人在相遇相恋时，比如要在什么时间点告诉对方‘我离异’‘我有孩子’这些问题时，其实都是很细腻、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特别强调了一个细节，节目中王能能没有对罗拉以外的人讲过他离异且有孩子。制作团队知道他会讲这件事，但不会要求他在镜头前讲，也不会要求他在什么时间讲、对谁讲，完全交由他来做决定。

对嘉宾表达真实情感的尊重，对观众呈现真实内容的克制，都是来自于对人的尊重。而这样“无加工”的尊重才能牵引出更多来自于人的故事，人才是故事的载体。

没有精心设计的冲突，也不进行过多行为干预，让节目中的人回归生活，去呈现真实、激发坦诚，放大每一个人身上的故事，折射出真实的人间百态，正是近年来素人综艺的方向发展。可以看到，素人综艺内容已然涉及到人们关注的就业、收入、婚恋、离异、养老等社会话题，不仅打破了医生、律师等不同职业的固有印象，也提供了对各种情感关系的参考与借鉴，缓解了当下年轻人的现实压力，真情实感地让大众共情。这便是素人综艺的重要意义，也是从业者们为之努力所在。

而随着素人综艺类型的不断拓展，主题与视角越来越多元，素人选角的工作也将越来越重要，并会面临更多的挑战。但也正因如此，素人综艺制作与素人选角工作才得以形成了彼此正向影响的螺旋发展业态。

从行业发展来看，综艺市场的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与叙事空间。对于素人选角，这份如同“螺丝钉”般存在的工作而言，渔米可禧方由衷感叹到：“在项目中不断和陌生人接触，不断被激励，在打动和被打动之间时刻保持学习、保持一颗年轻而努力的心，是这份工作最大的收获。”

越真实，越惊喜，站在人之间，才算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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