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宇：后来者的追赶

酷6网的李善友、优酷网的古永锵、我乐网的王建军，再加上龚宇，俨然形成了网络视频领域的“搜狐系”。面对未来的交锋，龚宇的目标是，“超过所有搜狐人做的视频网站，并且要和他们走不一样的路。”

龚宇，1968年生，1987年进入清华大学自动化系学习，1996年取得自动控制理论及应用工学博士学位。2010年1月出任百度组建独立网络视频公司CEO。

当瘦高的龚宇以一贯的儒雅形象出现在母校清华大学时，他心里多少有些兴奋。

　　自今年年初担任百度旗下视频网站奇艺网CEO以来，这种情绪已经持续了大半年。6月2日，前来参加“在线视频高峰论坛”的美国Hulu网CEO杰森·基拉尔（Jason Kilar），再次点燃了他的豪情。

　　与龚宇一同赴会的，还有竞争对手优酷网CEO古永锵、激动网董事长吕文生。

　　在创办焦点网十年之后，这个在互联网行业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IT人，如今擎起了“中国Hulu”的大旗。眼前顶着“全球首家开业第一年盈利视频网站”光环的杰森，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这一次，他的身后不但站着互联网大佬百度，还有曾经投资Hulu的普罗维登斯基金鼎力相助。普罗维登斯基金董事总经理童小幪甚至干脆将杰森和龚宇放到了一起：“很多人说Hulu成功是靠内容，其实Hulu两年来成功的关键是CEO和管理团队。和Hulu一样，我们设计奇艺项目的时候第一步就是找对了CEO。”

　　老将创业“第二春”

　　2009年6月，百度决定创建正版视频网站奇艺时，要找一个“创业型公司CEO”。在多达上百人的候选名单里，百度副总裁任旭阳选中了龚宇。

　　“我是第一百多个了。估计除了马化腾和张朝阳，互联网界的高管人才都在名单里了。”事后接受媒体采访时，龚宇开玩笑地说。

　　一个有趣的现状是，诸多视频网站大佬中——酷6网CEO李善友、优酷网CEO古永锵，我乐网（56.COM）CEO王建军，都曾是搜狐的高管。面对不可避免的交锋，龚宇给自己设下的目标是，希望超过所有搜狐人做的视频网站。

　　龚宇的自信自小而然。这个北京爷们从小就特别顺：初中毕业免试升高中，高考前又保送了北京医科大学。然而，不甘心过“一眼就看到路尽头”生活的他，做了人生第一个重要决定：放弃保送，报考清华。

　　“我是双子座，AB血型，属于挺矛盾的那种人。”这样的性格对龚宇影响深远。他在清华自动化系一口气读到博士，却既不属于热衷拿高分的乖学生，也不是团委和学生会里的组织干将。这个喜欢跟着老师做项目，早早就打工接触社会的学生，多少有些异类。

　　毕业后，龚宇的第一份工作是美国影立驰技术公司北京办事处的首席代表，做数字家电的内置软件，播放视频和光盘。他不会想到，十多年后，自己的第二次创业竟然又会和视频打交道。

　　当然，作为对许多事物都有好奇心的AB双子座，这中间他没少折腾。一旦新念头产生，他便付诸实行，并且通常都能做得有声有色——哪怕冒险过程远不如他的求学经历那样顺当。

　　1999年，被如火如荼的互联网热潮吸引。30岁的龚宇果断辞职，创办焦点网。“完全凭着一腔热情，直接就上了。”龚宇形容当时的状态。搜索引擎、招聘频道、新闻频道……最初的焦点网，以综合门户的思路做着一锅大杂烩。难以专注更有前途的项目，加上投资不足，龚宇举步维艰。

　　一个月花50万和一个月花500元后，钱包空空，对龚宇来说，“结果一样，但心态不同。”最难熬时，身为老总的他出差也要坐火车。公司从100多人裁到40多人，他每天早上一睁眼都不知道工资在哪。

　　不过，即便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龚宇也时刻保持着对新事物的敏感。虽然错过了方兴未艾的数字无线通讯业务，他却在几年后如愿以偿，在进入搜狐后负责分管无线业务。后来，他更是在搜狐如日中天之际，跳槽去了无线讯奇（12580），成了无线通讯行业增值服务的行家。

　　当他欣然受命出任奇艺网CEO时，12580刚刚在他这位总裁兼COO的带领下，从年亏损数千万到实现盈利。

　　“好老板”的纠结

　　龚宇不是没有迷茫过。2000年，一名焦点网的员工离职时留下一句让龚宇郁闷良久的评价：“龚宇是个好人，但太‘面’了。”

　　这件事让龚宇一度怀疑自己的好脾气是个缺点。有一阵子，他试着给各级领导设立关键业绩指标，完成奖励完不成处罚。但很快，龚宇发现这种方式实在不适合自己，他又恢复了不给员工下硬性指标的习惯。当然，这种温情作风，也为他带来了下属中的好口碑。

　　“如果老板人不好，团队早就散了。”奇虎副总裁耿晓华,认识龚宇12年，当了11年的下属，龚宇从没骂过他一句。入职不到一年的时候，正准备买房的耿晓华丢了钱包，里面的6000美元和两万元人民币是他几年的积蓄，“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龚宇知道后，找到当时还是普通员工的耿晓华，安慰之余，竟主动提出借给他首付款。

　　2000年12月时，焦点网几乎弹尽粮绝。在亚运村一家小餐厅，龚宇向十几个核心员工坦言，银行里的钱过完春节就不够发工资了。压抑的气氛里，一个叫何民虎的工程师站出来说：“龚宇你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冬天我们能熬过去。”

　　在随后向房地产垂直网站的转型中，力挺龚宇的员工拧成一团。从最核心最得力的编辑到市场人员，最强力的员工都转去做广告销售。

　　很快，柳暗花明。2003年，这个只有34人的公司赢利过千万。11月，搜狐用1600万美元收购了焦点网。就像公司的名字一样，龚宇又成了互联网界谈论的焦点。

　　到了搜狐，龚宇的人缘依然不错。每次年会，他都会被敬酒的员工灌醉。“他是一个可以做朋友的老板。”追随龚宇而来的奇艺全国销售高级总监王湘君说。之前她拒绝过不少猎头，这次来奇艺花了5分钟就下了决心。

　　这样认为的不止王湘君一个。龚宇助理芦孟媛说，去年龚宇要创业的消息传出后，自己都快成HR了，“很多老同事愿意降低职位过来，甚至不介意头衔和职位，就是愿意和他一起干。”

　　以至于龚宇不得不和助理说，尽量避免从已经发力视频业务的搜狐招人，免得让人觉得在挖老东家的墙角。

　　“小胜在智，大胜在德”，龚宇对参观华为时看到的这两句警语印象深刻，奉为圭臬。虽然喜欢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但他发现，身边的好朋友几乎都是因为工作相识，后来没有业务往来了还成为很好的朋友。

　　工作上，龚宇有着典型的工科生作风。奇艺华南区市场总监陈健说，龚宇要是周四去香港出差，铁定坐周五早上8点的航班回到北京，“半天的办公时间都不浪费”。

　　在王湘君眼里，龚宇更是把outlook的功能发挥到极致。他的工作日程表会井井有条到员工不敢抱有侥幸心理。“时隔一两个月的项目，他还会记得在截止日期前一天发邮件提醒你。”

　　作为一名成功的职业经理人，龚宇五年里，从搜狐副总裁一路做到COO（首席运营官），掌管过的部门超过20个，成了张朝阳之下的第二号人物。

　　离开搜狐时，龚宇有些犹豫。

　　他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那关。“公司规模太大，在搜狐我最多能记住200人的名字，但真正了解的，发现还是三四年前认识的那些人。”他曾五次问了一个从焦点网时期便跟着他的员工，同一个问题“你住哪儿”，事后觉得既尴尬又难过。

　　而在忙碌的超级大公司里，庞大管理架构之间的制约也让他萌生去意。他喜欢做的那些“创业类事情”往往因为带有风险，会受到财务、法律等方方面面的部门掣肘。“一个部门有不同的意见，就很难说服。这种事不是说不好，而是我不喜欢这种事，增加了沟通的成本。”

　　昔日同门的较量

　　喜欢冒险的性格，让龚宇到12580不到一年后，再次选择离开，他想在更市场化的环境里去创业。

　　“短时间内换工作不是他的风格，下决心出来是因为视频太吸引他了。”从搜狐开始就一直做龚宇秘书的芦孟媛说。

　　早在2006年，搜狐就有了做正版视频的想法。可从哪里做，通过什么路径实现赢利，一切都是未知数。而那时的龚宇，也还处在初到大公司，面对诸多新业务挑战的兴奋期，他没有贸然行动。

　　如今，李善友、古永锵、王建军，再加上龚宇，俨然形成了网络视频领域的“搜狐系”。

　　“李善友离职的时候，还是我力推他做网络视频呢。”龚宇笑道。“其实，前几年一直都有投资人找我，但我觉得当时的环境和时机都还不成熟。”

　　的确，从数据显示，2004年至2009年获得风投的国内视频网站超过35家，总金额高达10亿美元。但版权纠纷、成本过高以及没找到真正的盈利模式，使得国内视频网站多数处于生死边缘，数量也从当时的几百家萎缩到几十家。

　　按龚宇的计划，2010年底公司将会达到350人左右。这个规模让逃离了超级大公司的他觉得满意，而背后普罗维登斯基金和百度这样的大佬，则让他更是底气十足。“我要超过所有搜狐人做的视频网站，并且要和他们走不一样的路。”

　　这条不一样的路便是Hulu模式。2009年年底，Hulu的视频点击量首次突破了10亿，市场占有率达到3.0%。尽管远低于YouTube 44%的市场份额，但在盈利表现上却远超连续亏损三年的Youtube。这让国内众多效仿Youtube起家的老牌视频分享网站纷纷转型。李善友推出了提供正版影视剧的“酷6剧场”，古永锵则一边掏出上亿资金购买影视剧，一边抱怨热播剧版权泡沫太大，“原先一集3-4万元，现在动辄一二十万了。”

　　“雄厚的资金和背景支持，让奇艺赢在了起跑线。”艾瑞咨询分析师赵旭峰说，视频网站收入靠的主要是贴片广告，现在制约发展的无非是版权和流量。

　　财大气粗的大佬带来5000万美元的第一轮投资，这是此前国内最大视频网站的数倍。充足的版权采购预算，让龚宇得以放开手脚建立业内最大的片库，甚至可以凭借庞大的采购量拥有较好的议价能力。而全正版、全高清的内容，则去除了广告主对盗版内容的顾虑，可以用高出同行近一半的价格出售广告。

　　不过，对于正式上线不到两个月的奇艺来说，百度带来的流量更多还只是预期，而中国分散的版权来源也很难去照搬Hulu的美国模式。

　　“Hulu模式的核心就是向用户免费提供正版、高清的视频内容，网站依靠广告收入。”龚宇也同意古永锵“不能照搬”的观点。刚上线的奇艺娱乐频道，便是他对标准Hulu模式适应中国化的小小更改，用以满足用户欣赏影视剧内容资讯的需求。内容提供商对此积极买账，浙江卫视便将年度自制大剧《爱上女主播》交给奇艺一起推。

　　如今，对龚宇来说，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忙碌。“早上6、7点，凌晨1、2点收到邮件是常事。”芦孟媛笑着说，大家都被“逼”得不敢懈怠，“我们都说龚总像打了鸡血。”

　　“我摸清了图文时代的互联网规律，但格局已经形成，没有机会创业了。现在摸正版视频的规律，每天都有新的收获。”龚宇挺满意现在从容的状态，“希望这种从容能一直延续下来。”(牛思远 石萌萌)

转自 南都周刊 2010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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