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入红尘若许年
嗜读谋杀故事的美女师妹瞅了一眼我手中《红楼新境》的封面,轻描淡写地说:“哦,周汝昌又出新书。”我几乎听到眼镜碎裂一地的声音。原本以为每个普通读者的心里都会有一片专属于自己的神秘桃源,我用了十几年划定的这一方自留地正是周老爷子劈下的第一锄,没想到眼前的她……难道一辈子“为群芳泣”,罪程高续的红楼梦里人也如明星般流行?“你,也,喜欢这个?”我结结巴巴地问。美女摇头浅笑,似回答又似自言自语:“《红楼梦》,小时候好像读过吧……”这就奇了,她如何识得玉言公?又是一桩公案,这充满玄机的红色世界。
我是个懒惰又记性颇差的家伙,读书全凭兴致,因此不敢谈红论红,索性只说说记忆中与红书、红学和周老的缘分。
我在写作一途上幻想颇多,但从未妄图在红学的版图上轧上哪怕浅浅的一脚,我知道那里既是阆苑又是泥沼,非怀大智慧、深痴念者不得滥入。然而时隔多年,两册周老新书递至手上,记忆中相关的部分迅速复活,一股熟悉的暖流遍经全身。我记得第一次经历这种感觉是在当年央视的王牌栏目《读书时间》中,听到彼时已经年过八旬的周老讲述“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之境,配上电视剧中“花落水流红”的画面,连骨头都被大情大爱浸透,心想既与这册永无了局的大书缠绵过一场,一辈子再经历什么大悲苦也都值得。这描述虽然矫情,可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照实记下。
前些年借着百家讲坛,红学着着实实又热了一回,街谈巷议中也能带出几段索隐争执,那情景真让人既兴奋又惶恐。后来红学书籍突然爆棚,一些多年未有人问津的旧作也纷纷再版,然而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周老的各类旧文一编再编,充斥市场,反而让我断了买回家展读的心思。
直到不久前整理书房,才发现与红楼有染的读物居然有百册之多,着实吃惊不小。恰在此时编辑致信说是九十五岁高龄的周老虽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但仍口述两书为曹公祝寿,问清确是新作后便欣然收下。
记下这段得书经历只为怀念与周老作品的初逢。
十几年前初入大学,艰苦的军训被骤雨中断,百无聊赖的我冲到校内唯一有书可买的小店想搜求几本漫画解闷,结果却抱着一本名字不怎么响亮的小书回屋。那书叫《红楼梦的真故事》,著者周汝昌。书的内容很古怪,既似解红楼未完之秘,又似以故事口吻识人讲古,非对原著怀有真感情并对所谓全本怀有疑惑之心的人不能了解其中好处,而我有幸沾边,因此阅读过程摇首拍腿,时有惊喜之感。这与我先前试着借阅过的《红楼梦学刊》之类完全不同,它更接近那种在情节推进的同时令伏线丝丝入扣的推理小说路数,不清高但立场坚定,虽然对于一百零八回的推断始终感觉古怪(至今犹是),但它无疑打开了一扇通向红楼秘境的大门,也让年少的我开始萌生用文字与后世之人交流的欲望。可是后来几年,能够搜集到的红学作品是那样的稀少,每得一册都有不解饥渴之感,相比今日“盛景”,恍如隔世。
一晃数载,填报工作申请表时随手在爱好栏中写了“读书”二字,不料面试时对着一屋子制服加身的冷酷考官正狂淌冷汗的我突然听到主考发问:“最爱读何书?”脑子早已停转,是嘴巴自行抢答了“红楼梦”三字。主考突然眼前一亮,续问:“可能报出凤姐毒设相思局那节的回目?”这种情势下我如何能够想起来,只好如实说记不清楚,但贾天祥和风月宝鉴还是知道的。主考点头,又命说一下金陵十二钗之名,我仰天数来,到巧姐却仅得十一个,此时另几位考官早耐不住寂寞,一个说落了惜春,另一个却说是元春,我惊愕地看着他们争来争去没个了局。后来还是主考控制住了过于欢乐的局面,朗声发问:“那你可知周汝昌属于红学何派?”我愣了一下,未经思考便答:“实在不知……不过,他老人家应该也不自知。”这一段小插曲本已忘记,不想在《寿芹心稿》中见到周老自述其自问究竟属于旧红学、新红学还是索隐派、考证派未得正解,反去求助别人,那人大笑答说:“尽人皆知你是个最大的‘新红学’中的‘考证派’呀!”周老亦笑,说这其实是别人为了批评他扣上的帽子。我那句脱口而出的答复居然有正主坐实,真是妙事,只可惜已经忘记那主考是哪位现在整天板着脸在眼前进出的大人。
眼下我这个普通读者究竟与红楼和红学有多大牵连?前些时日原以为要永远拖下去的长篇小说终于完稿,给人看过后收到一个问题:“怎么会给女角安上林莫失、林莫忘这样古怪的名字?”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在心里暗祝此君仙寿恒昌。
这些琐碎记忆讲来也许令观者生厌,于我却弥足珍贵。我庆幸自己坠入此道之初便遇到一位真正爱红研红,并且深解那些儿女至情,为脂粉英雄呐喊,为“萧然太瘦生”立传长吟之人,也不枉喜爱这些槛内人不解的“鬼排场”若许年。虽然新书二册无法与当年搅动万丈波澜的《红楼梦新证》相提并论,但得知他老人家安好并仍能思能文,心下甚是宽慰。
前些时读过梁归智所写的传记《红楼风雨梦中人》,虽然资料丰富,但并不觉得好。其实周老这一生本无太奇崛的经历,以一普通学子身份自胡适处借得珍本大概算最可一书之事,他的一生所寄其实惟曹公与红楼而已,离开此境便应回归日常。
红学批判文字亦读到过一些,无耻之徒亦常借题发挥,《红学1954》里特殊年代的切片已经与红楼甚至红学无关,让人心悸。我始终相信这位常怀赤子之心的老人纵使不能说服包括我在内的嗜读分子,但他带来的是一种驱散阴影的可能,这就够了。
周老的照片在新书的封面上其实并不算协调,也许是出版规则使然。他笼耳细听,仿佛有大惊喜从远方缓缓走来。他在书中向访谈者力证完书的事实和传本的存在,他和我们一起,和我同样深爱着的那位“长恨《红楼梦》未完”的天上女子一起,在等待着梦醒的一刻。
回到开头,其实那桩公案已了。美女师妹说真正喜欢红学的是她父亲,连到外地出差的短暂时间也要到书店搜索一番,于是多年来攒了一柜子与《红楼梦》相关的书,扎得她眼疼。我心下释然,才知道这世上尽多默祝雪芹冥寿之人,为成为他的普通读者而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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