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陈佩斯：我不是什么“小品开山鼻祖”，我只是“老演员”而已

2021年2月，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文艺节目中心重磅打造的国内首档喜剧传承类综艺《金牌喜剧班》开播。在节目中，陈佩斯与郭德纲、英达一起以导师的身份，传授喜剧态度、为新人指点迷津。

在此之前，当节目“官宣”陈佩斯担任导师的时候，一度登上热搜，因为这是陈佩斯时隔二十余年再次登上央视舞台。

陈佩斯是不少观众对春晚印象最深刻的回忆。1984年至1998年，他曾11次参加央视春晚，《吃面条》《主角与配角》《警察与小偷》等都是为人津津乐道的经典。

他被观众称为“春晚小品第一人”，更是被誉为“中国小品的开山鼻祖”。但近日在接受小南采访时，聊起这个话题，陈佩斯否认了“开山鼻祖”的说法，连称自己“只是一个老演员而已”，在他眼里，作为节目导师，自己更多是在传授经验，他最惦记的，是“多培养点儿年轻人”。

据央视方面介绍，《金牌喜剧班》是一档集真人秀和喜剧与一体的节目，节目的初衷是“喜剧精神需要传承”。“师承”的概念，与陈佩斯的期待不谋而合。

阔别二十年重归央视舞台，陈佩斯的身份，由演员变成了导师，但对于艺术的追求、对于喜剧行业的理解，还依旧支撑着他身为“老演员”的自我认知。在《金牌喜剧班》，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经验、方法和认识，一一传承给下一代喜剧人们。

▶作为导师：“高级不只适用于表演”

《金牌喜剧班》将“挖掘有潜质的喜剧人”作为一致的选拔标准，担任导师的陈佩斯在学员的筛选上没有更多特殊的要求，只要“对方够条件、够演员的资质，脑子也足够灵活”就可以，他坦承，“除了眼缘以外，没有什么太多其他的方法去细致地挖掘，人才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的。”

不同于以往的喜剧节目，看重“潜质”的《金牌喜剧班》邀请了众多如汪东城、金铭一类的跨界学员。在陈佩斯眼中，学习过去并不熟悉的领域，这对于演员而言是一次成长的机会。但他也强调科班出身的重要性：“如果没有专业人员和教材培训，演员可能会带着对艺术、戏剧固有的偏见来理解喜剧，这恐怕会成为一个艺人的负担。”

在陈佩斯的理解中，喜剧创作是有科学性的原则的：“在根本性的问题面前，只有成功和不成功。”

他举了《史记·滑稽列传》里的优孟衣冠的故事，2600年前的这个典型的戏弄权威喜剧的方法套路，如今依旧被严格遵循。而即使随着时代改编，喜剧包袱不断翻新、“梗”和笑点时时变化，这些最根本的、科学的原则则历久弥新。

从《吃面条》的生涩，到《拍电影》对戏剧方法的应用，到《羊肉串》对新方法的摸索和实践，再到《警察与小偷》将四五个戏剧方法叠加使用，在陈佩斯眼中，经典的已经不是故事本身，而是那些被习得、应用的技术方法。

也正因为如此，陈佩斯更强调艺人的创作能力而非表演能力：“我不认为这个高级二字只适合表演，因为好的喜剧表演一定是建立在一个好的喜剧作品之上的。”

先有剧本，再谈表演。陈佩斯不希望过度或单独强调表演，而是将高级作品对照于“故事的结构、方法的应用和思想的高度”上。

从业四十载，如今担任《金牌喜剧班》中“传授者”的角色，这个标准一直支撑着陈佩斯的创作，也成为他评判学员们喜剧作品的重要依据。

▶作为“老演员”：有些年轻演员急功近利只追包袱

2001年，陈佩斯从观众熟悉的小品、影视剧领域，横跨到舞台，他改行话剧表演创作和研究，更好地发挥他的喜剧才华。

近20年过去，国内话剧市场从无到有、逐渐兴盛，陈佩斯是“拓荒者”，他执导的《托儿》和《阳台》都是舞台剧经典之作。

从艺多年，陈佩斯也在亲历和见证着喜剧行业的变化发展。

行业的兴起，陈佩斯将它归结为一种“没有什么对错好坏”的社会需求：各大卫视和视频平台推出的喜剧综艺层出不穷，年轻演员大量入行，喜剧演员也走到更多的舞台上和镜头下。

喜剧的繁荣是难得的景象，而如陈佩斯这样的喜剧演员，则更感受到一种压力和要求：“对这种文化现象，我们应该尽量的去保护它、维护它、维系它，我们要更认真地对待观众，我们在创作上要格外的越来越认真，越来越小心，这样才能把这种好的局面维持住。”

但另一方面，他也发觉，虽然行业在兴起，但“好故事”和作品则越来越少：故事和创作方法趋同、用无厘头的喜剧方案解决所有喜剧问题，成为当今喜剧的“潮流”现象。综艺喜剧的出现更让演员对自己真实水平产生了过高的认知：剪辑制造的非真实观演关系空间和录音师添加的效果，为作品大加增色，有的演员则会忘记后期处理的加成，而忽略了作品中“经不起推敲”的部分。

现象的背后，是喜剧方法的后退。“现在的喜剧创作，不太注重结构和讲故事，更多的是想抓着包袱，把创造笑声放在了一个太高的位置和绝对的位置。”观之陈佩斯的经典作品，栩栩如生的故事讲述是其喜剧的重要部分，而现下，许多年轻演员并不在创作上下功夫。用陈佩斯的话说，就是“比较急功近利地追包袱，以包袱为中心，不去求故事，不去好好地去结构故事”，用包袱来评价作品的倾向在陈佩斯看来是本末倒置。

“这个方向特别不好，它使我们的演员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不看人、不感受对手，角色之间不互相感受，各演各的，这些缺陷就固定下来了。”

在创造笑声的行业中不断累积经验，陈佩斯觉得“让观众笑”不该是手段，而仅仅是一个非绝对的目的、一个出发点。如果没有创造笑声的东西，或创造笑声的技术不够，那作品就无法达到目的，即使达到了，这个笑声也是“低质量的笑声”。

“千万不要把目的当成方法，把目的一直统治方法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陈佩斯谈喜剧和生活：完全模仿生活，那不是戏

喜剧不是生活，喜剧就是喜剧。不要忘了那个字，“戏”。“戏”这个字就是说，不是真的，是虚拟的，是用角色来拟。但是我们所有要创造的人物和故事，最好是从生活中来的，这是最容易创作，最容易上手的。

戏剧是不是就一定要从生活中来？我觉得未必。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是从生活中来的吗？不是。梁祝的故事是从生活中来的吗？一半儿一半儿。故事就是故事，不是生活，一定把它区分开。但是我们在创作故事的时候，我们创作生活当中的这些片段的时候，一定要加进我们对生活的认识，对人的认识，对人性的认识，对世界的认识，这才能成为好的戏剧。完全模仿生活，那不是戏。

【采写】南方日报、南方+驻京记者 刘长欣 实习生 金梦恬

【作者】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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