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剧为何还要用配音? 起底配音秘辛粉碎真假传言

制图 邬思蓓

　　伴随着曾为甄嬛、东方不败、小龙女等近200个角色“献声”的“神配音”季冠霖等人的走红，越来越多的观众认识了国产电视剧的“幕后功臣”之一——配音演员。但有关这个行业的疑问与讨论也越来越多：国产电视剧为什么要配音？台词功力好的演员为何不肯献真声？电视剧配音和其他配音又有何不同？

　　为此，记者采访数位资深的配音演员，他们中有从业三十年的资深配音夫妻档廖菁张伟，有获封“内地第一小生”的姜广涛，还有配音演戏两不误的上译厂演员张欣……这些资深的配音演员，详说电视剧幕后配音的前前后后，直面当下对电视剧配音行业的种种疑问。

　　A 国产剧配音理由大起底

　　现场拍摄噪音大

　　这边是敲锣打鼓的旧式婚礼，那边是枪炮隆隆的战场，远处还有不少游客喧嚣的声音……这就是在横店等影视基地里拍摄的剧组每天面对的声音环境。因此，不少导演和演员向记者表示，无法配音就是因为拍摄现场过于嘈杂。 “在这种拍摄环境下，根本没办法收同期声，十几个剧组同期都在开工，怎么收？ ”

　　相比之下，现代戏的同期收声条件则要好得多。配音演员姜广涛举例说，如果古装戏中出现了汽车喇叭声，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但如果是在现代戏中，哪怕是角色之间对话时突然一些嘈杂声，也容易被观众理解为是平常的现实环境。

　　改剧本或再创作

　　即便是在电视剧拍成后，按照导演的意见进行台词上的修改与再创作，也是颇为常见的。这些修改的台词，往往需要配音完成。另外，有些电视剧拍成样片送审后，需要根据广电总局的意见进行修改。这类修改，小则只有几处，大则伤筋动骨，人名、剧情都要重新改过。此时再想找演员回炉重拍，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配音重新制作。

　　比如，2002年的陈凯歌监制的《吕布与貂蝉》，在审查时被认为戏说历史人物，剧中角色人名以及剧名被要求全部修改。最近于正的新作《王的女人》，也因为涉及楚汉历史被要求修改。剧中吕雉改名“吕乐”，项羽改名“云狂”，部分已经完成的配音都要从头改过。

　　演员缺档期或条件不符

　　演员缺档期为自己配音，也是不少电视剧选择配音的重要原因。演员李解向记者直言，的确常有因档期原因无法参与后期配音的情况。 “也许剧组在做后期的时候，我们在其他组里。而且如果让我们自己配，至少要十天，专业的就要快很多，剧组也有综合考虑”。而不少业内人士则认为，与其为协调演员档期焦头烂额，还不如直接请专业配音演员来得方便， “有些大牌加一天的价，可能就抵得上请配音了”。

　　另外，如果演员自身的语言条件不适合，剧组也会考虑使用配音。比如热播剧 《回家的诱惑》，它虽是同期声收录条件较好的现代戏，但秋瓷炫、李彩桦两位女主角一个说韩语一个说粤语，普通话都不过关，只得使用配音。而男主角迟帅则因为说话带东北腔，和制作人简远信想象中 “偶像”的感觉略有差距，才选择了配音。 “不是说东北腔不好，但和这个角色时尚的感觉不太合，跟整个戏的感觉都不太合。”

　　剧组赶工省预算

　　选择配音而非同期声，往往还有剧组预算上的考虑。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一般后期配音的周期比较快，一天就能完成两到三集，比同期收声效率要高出很多。所以一部戏是用配音还是同期声，早在筹备之初就要确定。

　　另外，有时配音效果不尽如人意，也和剧组的 “省预算”有关。有些剧组一到后期就开始“哭穷”，要求配音方面降低预算，甚至主动提出让一个人多配几个人。还有些剧组为了赶工，曾提出 “十天配几十集戏”的 “不可能的任务”，让配音演员们哭笑不得， “没法保证质量，不如不做，不能因为你赶工，就把我们自己也赶进去了”。

　　B 谣言粉碎机，验验电视剧配音的“真假传言”

　　传言一：演员现场乱改词配音救场背黑锅？

　　曾有报道称，有些明星台词功底差，在现场只做表情，把台词乱说一气，将自己的工作都丢给了配音演员。这将导致口型怎么也对不上，还会连累了配音演员背黑锅。

　　■业内说法：这是极少数情况

　　将“各位将军、各位军师”念成“各位将军、各位僵尸”，把“小的飞马拦溪打探”，说成了 “小的在莱茵河一带”……张伟无奈地说，这种情况他也曾遇见过，部分样片中演员的台词的确不过硬，“这样不仅口型对不上，节奏、情感都跟不上”。而姜广涛也透露，他曾遇到过明明画面中演员在动嘴，剧本上却一句台词也没有的情况，“前景是两个演员在车上，后面背景里有几个人在聊天，但一句提示都没有，场记说就是普通聊天，配音演员只好编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当然，几位配音演员也认为，胡乱背词或缺漏台词并非业内主流。张伟回忆说，《甄嬛传》的前期台词表演非常到位，给后期配音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而在配音工作之外也常接演电视剧的张欣也说，他接触过的大部分演员都很珍惜自己，把台词乱背一气的现象还是极少数，“大家都是刻苦才走到今天的，主流的演员都还是认真敬业的”。

　　传言二：配音演员待遇低偶有天价很难得？

　　配音演员的薪酬待遇，外界一直众说纷纭。有说法称，一集电视剧的报酬大致是300-500元，收入只比普通白领略高。但也有消息称，部分走红的配音演员可以喊出天价。

　　■业内说法：活好才是硬道理

　　“数字并不能说明问题，进入这个行业，收入只是很小的因素。 ”谈及这个话题，姜广涛直言，300-500元一集的数字不假，但情况不一定，他和季冠霖也仅是一度“拿到过”500元的价码。而且对大部分配音演员而言，收入并不是他们最介怀的，境遇也不像外界想象得那么差，“外界容易放大这些话题，但我们其实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怨念，就觉得活干好了，收入自然提高，整个行业也会有所提高”。

　　而张欣则认为，配音阵容不大有票房或收视号召力，配音演员不像明星那样高收入也是正常的。 “观众会因为明星去买票，但会为了某个配音演员而买票或看电视吗？ ”他同样认为，提高自己的能力，做出好口碑才是最重要的。 “做得好自然会有人来找，如果你只是三线的水平，人家怎么可能给你一线的钱？ ”

　　传言三：真哭声音易失控配音只能玩哭腔？

　　曾有报道称，在为电视剧配音时，演员一般指只使用哭腔，而不会真的动感情哭泣，否则声音会失控，影响之后的配音效果。

　　■业内说法：要的就是真效果

　　“现在配音应该是更重视情感和心灵上的东西。 ”在张伟看来，如今的影视剧配音，不能单纯以口型是不是正确等标准判断好坏，而要看演员是否真正从心理和情感都贴合角色。所以，绝不存在配哭戏只能用哭腔的说法。廖菁好几次就因为感情太投入，在片场流泪，“虽然当时鼻子堵住了不通气，不能录下一场戏，要歇好长时间，但这就是要这种投入”。

　　说着，张伟还回忆起了第一次与“甄嬛”的配音季冠霖合作时的情景。当时，季冠霖所配角色，是一个目睹父亲被枪杀的女儿，她因悲伤过度不断哭泣。 “原片哭得非常惨，所以她配第一遍下来我觉得还不够。仔细一听，小季哭声的高低和原片是一样的。这说明她非常用心，希望能哭得和原片一样。我说咱们再来一次，不要管原片的高低，你就投入地哭。结果效果就相当好，非常到位。 ”

　　传言四：经典剧多用原声配音是近年专利

　　随着眼下电视剧产量的增多，配音电视剧也越来越多。因此，也有老观众质疑称，印象中过去许多经典电视剧并没有使用配音，配音是否是“近年专利”？

　　■业内说法：电视剧配音早已有之

　　据张欣介绍，1981年开播的内地第一部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采用的就是配音。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国产电视剧都是配音，上译厂也曾参与制作过不少。之所以当时观众感觉不明显，是因为当时同期声制作的电视剧较少，观众很难分辨，将配音误以为是原声。而记者也注意到，老版《红楼梦》、《西游记》其实都经过了配音制作。

　　传言五：生怕配音“抢风头”演员不愿谈配音？

　　配音演员不仅是“幕后英雄”，往往也是“无名英雄”。曾有说法称，如果戏好，演员会因担心被抢风头而鲜少谈及配音，戏不好时则会“推脱责任”。

　　■业内说法：演员也很“认”配音

　　明星鲜少谈及配音的现象，在圈内的确存在。但随着配音环节越来越受关注，越来越多的演员也开始“认”配音。演员戴娇倩就对曾为她配音的季冠霖赞不绝口，更称好配音能给表演加分40%以上：“她会在配音加一些我表演上缺的东西，这一定是加分的。 ”

　　也是因为这样，如今，不少演员对配音工作也会提出自己的想法。 2008年，林志玲曾对外表示，为了让影片呈现效果更好，她主动提出在《赤壁》中使用配音。而新近热播的《笑江湖》中，霍建华一人分饰令狐冲和杨莲亭两角，他就亲自参与选定了令狐冲的配音演员边江，并亲自为杨莲亭配音。

　　C 配音演员还原真实幕后

　　真实的电视剧配音到底是怎样的？用声音进行全新创作，为一部尚出于半成品的电视剧修正瑕疵、弥补缺漏，是电视剧配音人的重要工作。

　　前期准备好比“拍新戏”

　　曾负责《甄嬛传》、《夏家三千金》等作品配音及配音导演工作的廖菁、张伟夫妇告诉记者，电视剧后期配音是一个整体的全新创作过程——熟悉剧本、沟通导演、精选演员等步骤缺一不可。“我首先要了解这个故事，要充分地和导演、制片人沟通，了解他们对这部戏的构想，了解哪些东西要保留，哪些需要修正，然后我再根据这些要求以及角色的年龄、性格、身份去选择演员。 ”

　　而曾为《武则天秘史》等作品担任配音导演的上海电影译制片厂演员张欣则说，需要了解剧本的另一个原因是，电视剧配音和拍戏相似，不可能完全按着剧本顺序操作，“都是跳着来，可能刚刚是第一集第一场，马上要跳到第三集第三场。作为配音导演，你要知道上下关系怎么接，不弄清楚没法指导别人”。

　　在配音导演熟悉了剧本之后，就开始选择演员。记者了解到，目前比较好的配音演员都集中在京沪两地，资深的配音导演心中几乎都有一份长长的名单。廖菁和张伟夫妇直言，大部分配音演员的特色他们心中都有数，虽然不能全记住，但有时候在看原片时，脑中自然就会浮现出对应的配音演员。至于挑选的原则，相像、适合是最重要的。曾为《宫》等作品担任配音导演的姜广涛说，他希望配音演员的性情和角色比较贴合，“你生活就是这样，不需要去演就是天然的。 ”

　　配音为“半成品”打“补丁”

　　将口型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人变幻出许多人的声音……在外人看来，这就是配音最神奇的地方。但在内行人眼中，这只是很小的一环。配音演员除了念好台词，还要用声音弥补拍摄中的缺憾，这也是电视剧配音和译制片配音最不同的地方。

　　对此，张欣也深有感触：“去年我给《国王的演讲》配音，我觉得能把演员的表演复原出50%就很不错。但配国产电视剧，你要修正更要创作，单纯的模仿还不够。 ”他举例说，有一场戏先是演员激动地跑进屋，但他进屋后就平静下来了，情绪上很不连贯。 “可能进门和屋里的戏不是同一天拍的，演员也忘了当初的情绪。这时，导演就会要求我们把情绪补上。 ”

　　不仅如此，拍摄中还有大量细小的瑕疵需要修正。 “最简单的就是台词不合理，比如同一场戏对同一个人的称呼不一样。两个女同学聊起一个老师，这个说‘李先生’，那个说‘李老师’，这些说法都需要统一。”姜广涛告诉记者，有时剧组也会主动提出修改，让剧情更趋于合理。他参与过一部戏，戏中一个在法国长大的华裔，曾无意识地哼起《运动员进行曲》，“剧组就提示我们，一个从小在法国长大的人，第一反应不会哼这首歌，要求我们配成别的歌。这就是剧组想得很仔细的地方”。

　　“一夜爆红”许多回

　　过去，外界对电视剧配音行业知之甚少。直到最近，媒体才开始了狂轰滥炸的报道，不仅有节目接连邀请配音演员走上荧屏，新剧宣传时也不忘将“明星配音阵容”作为卖点……用“一夜爆红”来形容这个群体，似乎并不为过。

　　不过，配音演员们对此都显得颇为淡然。从业三十多年的张伟和廖菁直言，这可能只是“一下子”。 “干了这么多年，之前也有过很多‘一下子’的热。比如当年高仓健来中国感谢毕克老师，就是他觉得感情和声音都配得非常好，还有为《血疑》配音的姚锡娟，为《阿信》配音的张桂兰，为《佐罗》配音的童自荣等等，都很受欢迎。 ”而屡屡获封“神配音”、“帅哥音”的姜广涛则认为，即便是偶尔走到幕前，配音演员的本质工作还是在幕后，所以大部分人心态都很淡定，“只是觉得这样可能能代表行业发表一点声音”。

(来源:新闻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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