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丨极点商业评论（ID：jdsy2020）
文丨极点商业
编辑丨刀疤姐
中国在商场征战的父子（父女）很多，如联想柳传志和女儿柳青，苏宁张近东和儿子张康阳，刘永好和女儿刘畅，娃哈哈宗庆后和女儿宗馥莉等等，但只有这对父子，能在过去十年，牢牢占据从财经到科技、娱乐等圈子的头条，成为无数人津津乐道围观的话题人物。
这对父子就是曾经的中国首富王健林和他的儿子王思聪。
从2009年，王思聪学成归来，王健林给“5亿零花钱玩玩练手”开始，王氏父子就在中国互联网界搅起各种风云——父亲王健林与马云打了“一个亿”赌约的同时，倾注大量资源疯狂布局电商，试图将电商变为“万达第四次转型关键”；而信誓旦旦跟父亲说“我要自己干，我比你强”的王思聪，则四处出手，从直播到投资，建立了一个看似庞大的商业版图。
在2019年底，王氏父子同时迎来了大败局：一个在万达近年来爆出4000亿债务问题后，资产缩水1000亿，成了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失意人；一个投资的熊猫互娱倒闭，本人则被限制消费、查封名下资产，成了一名“老赖”。
6个月之后，这对父子却没有止住溃败之势。最新消息显示，王健林倾注重金，被看成万达开拓电商业务墙头堡的新飞凡，近日迎来了公司注销、债务清算的结局。
同样是在6月初，“熊猫互娱破产拍卖”消息上了热搜。换言之，王思聪开始拍卖熊猫互娱周边，将拍卖所得用于公司的破产清算。
看上去，至少在电商、直播、电竞等互联网相关领域，王氏父子已没有了翻身机会。对外界而言，过去多年一直占据着高社会关注和公共资源的王氏父子，却留下了一个疑问未解：是什么，让王健林和王思聪，同时迎来了大败局？
01
过于高调，目中无人
作为影响中国商界的书籍，财经作家吴晓波在《大败局Ⅰ、Ⅱ》中，描述那些倒闭企业的故事时，其中一个共同重要原因，就是企业创始人的过于高调和目中无人。
在中国商界，论高调和自大，那是王氏父子一脉相承的祖传手艺。
从 1989 年靠“旧城改造”挖到第一桶金，到复制万达广场打遍天下，再到影视、体育、文化、电商多栖发展，以及去海外买买买。复盘王健林过去30多年商业史，前二十多年都是顺风顺水——而过于高调，或者目中无人，也就伴随了他30多年。
上世纪90年代，万达还只是一个大连的地方企业，但旗下大连万达足球俱乐部却是全国最受关注的豪门。不过在1998年9月28日，王健林却突然闯进了赛后发布会，高调宣布了一个简短却影响巨大的决定：
“万达集团正式宣布，今年职业联赛结束之后，我们永远退出中国足坛，以示对中国足球黑暗的抗议。”
这直接影响了中国足球日后版图。此后，王健林的金句频出，“一个亿的小目标”、“几十亿算中等意思”、“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万达在，上海迪士尼20年之内盈不了利！”……
其中，最让大众熟知的是2016年，王健林做客《鲁豫大咖一日行》。他吐槽很多学生空喊要当首富而不行动，应该先给自己设立一个小目标：“比方说我先赚它一个亿”。
说这句话时，他得意或者说理所当然的表情，让网友感觉又好笑又好气。
而在布局电商上面，王健林除了在2012年向马云提出“2020年电商在中国零售市场份额1个亿”的赌约，还在2017年的集团年会上对外宣布，电商平台“飞凡”力争在2018年实现盈利，2020年利润超百亿并实现上市。
当然，过于高调的前提是要有钱。在和马云打了一个亿赌约的次日早晨，他就将电商预算翻了三倍，直接涨到了10亿元。2015年去哈佛大学演讲，有人问万达海外并购的竞争力是什么？王健林说：“首先，有钱。”
可惜，他忘记了，钱不能代表一切。直到2017年万达集团的年会上，王健林才终于承认，网络科技集团当初方向有偏差，而且烧了太多的钱。“我曾经犯的一个错误，就是给了曲德君太多的钱。”
但更大问题是，在登顶首富之后，王健林的野心也越来越大，担纲起商人之外的更多角色。这直接导致2017年成了王健林和万达的生死劫，被官方点名批评：实体经济是根基，莫把金融工具当目的。
王健林如坐针毡，开始对海外资产疯狂卖卖卖，卖掉了伦敦ONE、马德里俱乐部、芝加哥大厦、西班牙大厦等无数资产，但这也难以遏制下滑之势，而他的电商梦，在资产急剧缩水之下，也无力再去花百亿烧一个看不到的未来。
与王健林相比，王思聪更是怼天怼地，甚至变成了意气风发的娱乐圈纪检委。娱乐圈、互联网科技圈是他开怼主要阵地，爆料明星、差评烂片、点评商业人物是他的主要“营业范围”，汪小菲、刘强东、吴秀波、范冰冰、奶茶妹等等都被怼了个遍，甚至雷军的英语口音，都成了他调侃的对象。
就连对父亲，王思聪也未见得有多尊重。王健林出书《万达哲学》，王思聪说大学生都太蠢，被心灵鸡汤骗。王健林做酒店，王思聪称“这是我住过最XX的酒店了，还是自家开的，绝了。”
和王健林一样，在商业布局上，王思聪也对自己发掘风口的能力过于自信，他曾说：“我不会追求热点，因为很多热点都是我最先创造或发现的，比如直播。”而在聚美优品陈欧入局充电宝之时，王思聪也立下Flag：“共享充电宝要是能成我吃翔，立帖为证。”
遗憾的是，对于儿子，王健林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把他现在还当作小孩，要求“可以骂我朋友，但别指名道姓。”
人啊，在得意之时，却总是容易忘记狂妄自大必自败的朴素道理。这恐怕是王氏父子大败局的首因。
比如以王氏父子的地位，很难想象熊猫TV落难时，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有所拯救表示——1979年施思版《人在江湖》就说，做人需低调，苍天饶过谁。
02
管理不善，独断专行和过于散漫
对纵横商场30余载的王健林来说，管理不善是万达电商梦破灭原因之一，恐怕难以想象。
但这却是事实。
对军人出身的王健林而言，他历来都是用军队的严谨、严格去建立、管理庞大的商业帝国，并引以为傲，却没意识到这种管理方式与互联网文化格格不入。
曾任阿里巴巴资深技术总监、在谷歌负责电商业务的万达电商首任掌门人龚义涛，曾在公开场合如是描述：“在万达，通常先用PPT的模式向领导请示汇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领导批准才能做，我们互联网企业出身的人没有这个习惯，我们的思维模式是发散型，即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根据万达电商多任CEO对媒体透露的只言片语，他们应该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权限之窄：不能给员工派发期权，不能做战略决策，想要做些什么时，最艰难的一步是说动王健林。
一同被刻板文化束缚的，还有个性。众所周知，从国外谷歌到国内阿里，互联网都是以崇尚个性创新为主，但在媒体报道中，“万达的高级职员基本都是男性。和王健林一样，他们也都是黑头发(特别黑，整齐地梳到后面)，而且按照规定，他们全穿黑西装、白衬衫，系深色领带。”
除了思维僵硬，还不允许出差错。比如，万达有一套综合体模块化管理系统。系统中的节点到期前，会发出预警。如同交通信号灯，呈自动黄灯预警和红灯警示。“不能亮红灯”是包括万达高层领导在内的所有负责人时刻警惕的大事。
互联网公司精神是通过快速迭代纠正错误，但万达文化是不允许有任何错误，万达电商高层频频换人，正是因为王健林对这些管理者的不满导致。
对于王健林而言，独断专行是他作为一个集团掌舵手的特权，这种特权让万达在互联网领域显得像个老古董，却也让万达在遭遇不测时能迅速转身。因此，无论是最初的万汇网，还是后来的飞凡网、飞凡APP还是万达网科，都只有失败这一个命运。
相比之下，王思聪却是完全相反。有媒体就评价称，王思聪是个情商跟智商都十分出色的人，但作为一个创业者，他缺远大的抱负跟强烈的实现欲望、统帅员工能力 ，经营管理以及战略上有足够的高度，甚至都没有建立核心管理团队，这些都是他个人所欠缺。
有熊猫互娱前员工就曾透露，王思聪在内部管理上存在巨大问题。很多规章制度没有落实到位并执行，很多中层管理人员借机中饱私囊。
此外，熊猫互娱高层中存在着很多王思聪指定的年轻人员，但这些人员很多并不是专业管理出身。经常很多事情讨论一两个月都没有出实质的成果，反而经常借研讨之名去行度假之实。
这仍然和王思聪有钱任性有关。创业，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只是玩票，因此当熊猫TV颓势之后，他就从上心，转变为几乎是不参与管理——尽管对创业来说这是大忌。
03
找不准定位与太看轻商场竞争
虽然王健林想要用电商打造又一个万达，但从开始到失败，王健林都没能找准如何定位。
飞凡承载着王健林在移动互联网和新零售时代的数字化之梦，但并不是一个真正蕴含电商基因的互联网平台——它是想做又一个京东，还是又一个淘宝，或者线上线下的融合？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答案。
从飞凡网站来看，它可为餐饮、电影、百货、购物、酒店、停车、金融等业务提供服务，基本覆盖了万达广场的业务范围，但虎嗅网曾如此评价，“它是一个低配版的大众点评、美团、百度糯米”。
那个时候，王健林想把万达电商作为集团未来支柱产业之一的定位，要做跨行业整合资源的O2O平台，但显然难以从美团、大众点评手中分一杯羹。王健林又拉来了腾讯和百度，组成“腾百万”，试图利用两大平台的流量，同时向B端和C端用户提供服务，但也只是“相当于接通了一个面向商家和品牌的互联网招商平台，有些可有可无”。
另一方面，由于万达电商走马灯式地换高管，管理层动荡不安，一个方向走了没多远就会因为换帅等原因生生止步，万达电商过去多年来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失败也就成为必然。
对此，曾就职于万达网科集团的前员工如此说：“万汇网不成功，就做飞凡，飞凡不成功，就做网科。王健林的逻辑是，不成功是因为规模太小，所以要不断追加投资、扩大规模。”
当然客观而言，万达电商的失败，和大环境也有关系——截至目前，尚无有实体零售企业做电商成功的案例，也没有能将线下和线上同时统筹的专业人才。过去这些年来，除了飞凡网，实体零售自营B2C电商平台都遭遇了滑铁卢，包括大商的天狗网、大润发的飞牛网、步步高的云猴网等等，陆续关停或发展停滞。
相比之下，王思聪虽然从一开始就是瞄准的电竞、直播，却把商场如战场这句话看的太简单了些。
比如，看不见盈利的烧钱，被外界认为是熊猫TV倒掉的根本原因。熊猫成立之初到处高薪挖主播，有报道称，仅仅为了在2015年熊猫创办时挖走PDD，王思聪就开出了近亿元的价格。此后，王思聪又斥巨资签下韩国女主播尹素婉、韩国女团EXID和T-ara等，一时间，熊猫TV的人气直逼斗鱼和虎牙，显得风光无限。
但熊猫TV经过2015年-2016年的烧钱高潮之后，走向低谷。王思聪试图在熊猫TV上打造《hello，女神》、《小葱秀》两个节目，但或遭下架，或者被封。据腾讯《深网》报道，从2017年5月之后，熊猫TV在接下来的22个月内一直没有找到接盘者，资金不济，弹尽粮绝，最终破产。
此后两年，王思聪对直播热情骤减。直到2019年3月30日，熊猫TV官网发布公告，宣布正式关站。
又比如以投资为主的北京普思，因为王思聪的任性有钱，让其在投资时不用花时间与其他股东商量资金安排，给外界的印象是投资风格“快、准、狠”——虽然投资了殡葬业企业福寿园、游戏公司天鸽互动、乐逗游戏、先导智能等最终成功上市的公司，但王思聪前后接近为乐视体育投资近1亿，成为乐视第八大股东，却被套牢其中。加上和熊猫TV的债务纠纷，王思聪的投资神话也就很快破灭，甚至资产被查封，导致不得不拍卖熊猫互娱周边产品。
04
王思聪还会接王健林的班嘛？
花无百日红，人在高处时有多狂妄，在低处时便有多狼狈。或许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王思聪才去年底清空了微薄，将微博设置成了“半年可见”，怼天怼地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不过，王思聪在商业上的得意，其实和王健林息息相关。2011-2017年期间，万达集团如日中天，王健林三次登顶中国富豪榜，最高峰个人资产超过2000亿元。
作为中国商业地产领域的绝对龙头，彼时，万达集团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健林轻轻吹口气，王思聪就能飞起来——在外界的报道中，他用所谓5个亿的创业资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出63个亿，在直播、电竞、娱乐业合纵连横，建立了一个庞大却脆弱的版图。
万达集团的风逐渐小了，但王思聪不仅没有飞起来，证明给父亲看，反而一地鸡毛——在2017年末王健林巨大的资源、人脉失灵之后，熊猫TV就迅速走上了抛物线的下行轨迹，陆续被曝出拖欠主播工资，资金链断裂、王思聪撤资等消息，直至最终破产。
从这个角度来说，王思聪其实一直都是受益于王健林的光环之下，从未能真正证明自己。
现在，对王健林而言，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是：曾经不会强迫王思聪人生选择的自己，还会让王思聪接自己的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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