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舌访谈录】王东辉：《绣春刀》制作宣发秘辛

发布时间：2024-12-16 22:07

影视独舌第九十五期

编者按：昨天，暑期口碑电影《绣春刀》的票房突破9000万元。在今天的中国电影市场上，票房破亿都不算个事，但这个数字对于《绣春刀》来说意义重大：影片投资3000万元，票房达到9000万元就能回本，否则就是亏本。在过去的20天中，制片人王东辉以微信和微博刷屏来记录和推动票房的一点点推进，到昨天他终于如释重负，能够以轻松的心情投入下一部电影的创作。今年暑期档光怪陆离，《绣春刀》被视为品质好而未达应收票房的典范，那么在创作、制作、发行、宣传各环节中，究竟是哪项工作拖了后腿，影片的创意、筹划、拍摄、销售中发生过什么好玩的故事，制片人王东辉做客影视独舌，一吐为快。

独舌君：王东辉老师在做项目时想到了今天的高口碑和艰难回本的状况了么？

王东辉：这个倒没想到过，高口碑其实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奢望，只是希望能够做好的电影而已。

独舌君：这部电影怎么控制质量的？把握了几个要素？

王东辉：一是剧本，剧本一定要好，一定要把故事讲清楚。我觉得这是一个做电影的最基本的一个要求。但是现在往往很多电影连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没有做到。二是导演和团队，导演的创造力是很主要的。和路阳合作之前先看了他导演的《盲人电影院》，我对他的能力有很大的信心的。再接下来就是主创的团队，演员非常重要，他们是否能够完成角色，和导演共同去创造和努力去完成作品，非常重要。拍摄期间资金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国内有很多剧组拍着拍着钱就没了，也有很多剧组不是说钱没了，而是钱没有办法按照预定好的时间支付给剧组，也造成了很多的麻烦。然后就是后期的再度创作，剪辑、声音、音乐以及调色整个团队的再度创作，要严格控制把关，也是非常重要的。基本上可以说是整个电影制作的流程，最后就是要把你的东西推荐给观众，如何让观众了解你的影片的质量，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独舌君：您作为制片人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不是保证资金源源不断输送到创作当中去？你怎么做到这一点?

王东辉：是的，这一点是我当时非常艰难的和非常担心的。组里面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很多人都曾经提出疑问，这个剧组从来没有遇到资金的问题。我觉得这也是我做了非常多的工作去保障这些。很多细节的东西需要提前做好准备，还要靠自己“一根筋”的做事方式，不辞辛苦，保障前方拍摄一切顺利。其实像资金的几个路径到剧组还好，从我的角度来说有很多流程上的东西是以前没有碰到过的。主投资方中影在制片资金的投入模式上也在改革，有很多流程上的东西是在我以前的工作中没碰到过的。

独舌君：四家出品方，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集团）、北京大楚长歌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北京合力映画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工作上怎么分工？资金上怎么配置？

王东辉：因为资方来源于不同的单位，有国企有民企，所以每个公司拨钱的流程不一样。我在按照时间点使用资金的时候都是在时间点之前两三个星期就提前准备，去符合不同资方对资金的使用的付款流程。听起来蛮简单的，实际上是很耗时耗精力的一个工作。合力映画是我自己的公司，是承制公司，其它三个公司是出品方。所有资金的使用都由我来具体执行，资金使用计划需要提前和中影去协调。其实资金都是都是比较常规的，和所有的拍电影一样，我会根据电影的项目设立一个电影项目的单独的一个资金使用账户。然后各资方把资金按照原来所签合同的要求，时间点把各自的资金汇入剧组的账户上，然后我们再根据帐户上进入的资金再支付给剧组使用。这都是比较常规的东西，只不过各资方都有自己的资金使用的流程。《绣春刀》中影是主投资方，而且是最大的超过一半的那个。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宣传和发行由中影主导的主要的原因，大家当时也是考虑到中影本身有宣传和发行的资源。

【独舌访谈录】王东辉：《绣春刀》制作宣发秘辛

独舌君：这个项目进展到哪一个时刻，你就觉得这个事儿成了？

王东辉：从做剧本的时候开始就和路阳我们两个人坐下来磨来磨去磨了八个月。这个剧本修改了四稿半，其实最后半稿就改了一句话。我们俩就是面对面的这样一句一句聊，修改剧本。那个时候就是想如何把剧本调整得更清晰，调整到我们两个都满意为止才继续往前走，当我们定下来那个剧本的时候，就对这个项目已经很有信心了。

独舌君：因为我也是听很多导演，包括冯小刚这种大导演说，电影做完的时候他是懵的，没有经过市场的检验，没有得到观众的口碑，他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做的怎么样。自己已经看无数遍就没感觉了，那么你们在这个电影上映之前是不是也是这种状态，还是有非常强烈的信心说这个事儿成了？

王东辉：和冯小刚导演感觉差不多。我看了不下多一百多遍，路阳自己剪片子比我看的次数还要多。所以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其实我觉得最有感觉的就是做剧本的时候。然后拍完之后进行到剪辑的时候，是如何尽量的接近我们就开始做剧本时候的那个版本去做剪辑。尽量的去争取最大程度的一个接近吧。但是剪辑是一个二度创作，拍摄情况镜头完成的情况已经有很大变化。所以我记得在电影上映之前我曾经跟路阳私底下聊过，也是在开解他，我说这个影片在上映的那一天开始，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讲已经成功了。路阳成功从一个拍的艺术片的低成本导演迈到导演一部几千万元商业片的高度上。我自己独立完成了一部影片的创作开发，找演员、资金然后到后面的制作完成预算控制，品质控制，然后上映，其实我也算是走完了一个影片制作的全过程。只不过从制片人的角度讲，收回成本还得影片上映之后接受市场检验。

独舌君：这个电影上映之后成了一个标本了。如果说《小时代》是口碑烂、高票房的代表的话，这个反倒成了一个口碑好、就是票房没有达到预期水准的电影，你认同这种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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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辉：我只能说从《绣春刀》的角度上来讲，我没有想到。我当时的预期是第一个周末应该过亿了，然后我就安心心的该去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就看着每天的票房数字还增长就可以了。没有想到在中国如此大的市场的容量，我们的影片质量完成度如此高，居然第一个周末才3500万票房，当时我就已经要疯了。因为在做剧本的时候，我就跟路阳说过，我们首先要老老实实、本本分把故事讲完整了，我相信中国的观众其实是非常爱护和和眷顾我们这些中国本土的电影工作者。只要我们把故事能够讲完整，在此基础上上能把故事讲好看，那么我想观众一定会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去眷顾本土电影。这个是两年前我还在做剧本的时候发表的观点。

独舌君: 那你觉得问题出在哪？你预期当中如果各部门配合得力的话，这个片子的票房额应该在一个什么样的数值上？没有达到这个数值是哪些方面拖后腿？

王东辉：我最开始做这个项目的时候，为什么把预算定在三千万，是因为我认为古装动作题材这个种类，在中国市场上应该写不会低于一个亿的基本票房。至于能够高到哪儿，在中国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我的第一个考虑点是如何保证就说我们能收回成本，所以融资的时候设定的预算就是三千万。

独舌君：从你现在得到的反馈来看，观众喜欢这部电影哪些方面？

王东辉：故事完整。人物个性鲜明，能够立得住。这是我听到的最主要的肯定。还有对演员的完成度，年轻导演对这部影片的掌握程度，服化道等等。其实因为我们有很多限制，无论是时间周期的局促也好，资金没有原来那么充足也好，我觉得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品质。但我觉得这部影片并没有像大多数观所赞誉的那么高啊，得我们把这部影片完成的还OK，只不过就是说同档期影片的故事讲得太出乎大家意料了。显得《绣春刀》突然高大了，这个有很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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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舌君：之前也看到过一篇文章是替《绣春刀》打抱不平，认为是宣发方面特别不够。这个影片上映之前除了通过私人渠道听到过一些信息，公共层面的宣传，还有就是发行方面需要很艰苦细致的那些工作是不是确实没有做到位？

王东辉：这个可以肯定地说没有。原因多种多样。单从宣传来讲，其实从去年的6月6号没开机的时候，我就要求各种各样的宣传安排。这些从开机之后就已经在做了。问题是做事情太常规了，他们也都挺努力的在做。这期间中影从去年到今年人事上的变动，特别是对电影的发行影响是蛮大的。第一天周四上映的时候将近百分之十八的预排片其实蛮高的，排片比应该是第二的。但是第二天直接掉到十三点几不到十四，我当时就慌了，四点几的那个落差是很大的。然后周五的时候继续往下落，周六周日维持在百分之十左右。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我就开始研究这些数据。我发现，其实第一天的百分之十八很多排片都是排在了下午场和晚上十点钟以后的场，那么周四上班时间，你排的下午场，本身前期的宣传工作做得不够，很少人知道这部影片，当然没人去看，这样影院就成了空场。空场呢，影院经理就要撤场，撤场就意味着观众觉得影片不好，没人来看。我一个人很着急，每天刷朋友圈，刷微博去告诉身边人关于这个电影的信息，因为我只有这一个渠道，是无奈之举。

独舌君：不管怎么说吧，已经是有了一个大致上还让人满意的结果。那么你有些什么经验和教训，今后是要继续发扬或者避免的？

王东辉：我觉得继续发扬的东西就是继续稳扎稳打的做好剧本，做好故事我觉得这个是永远不要改变的。那么至于拍摄整体过程，执行的问题，做好细致筹备。如果说是需要避免的东西就真的是宣发这一块，寻找一个会宣传的合作伙伴非常重要。当然作为制片人来讲，这一阶段的权力应该抓得更紧一些，这样下面执行的时候就好做一些。

独舌君：新的项目已经有规划了吗？还是跟路阳导演合作吗？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王东辉：新的项目在去年开始做，有差不多一年了，科幻、惊悚的题材。我是比较喜欢做类型片，想做一个回归好莱坞三四十年代那种经典恐怖片的类型。这个项目不是和路阳合作，因为路阳在等一部电视剧。从制片人的角度讲，我手上有七八个项目。有正在写的，有完成差不多的，看哪个成熟的早就可以推动哪一个。从制片人角度，我是愿意跟更多的不同的导演和编剧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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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舌君：在《绣春刀》的成型的过程当中，你得到了哪些贵人的帮助？

王东辉：我想我第一个要感谢的应该是张家振先生。当初把剧本发给他的时候，他对剧本表示了肯定。我们继续深入聊了这个项目，他提出了一些建议让我受益匪浅。他答应我愿意做这部电影的监制。做剧本的过程中，我和路阳每修改一稿，我都会拿给高群书、管虎、顾小白这些好朋友们，让他们提出一些意见。第二个要感谢的是张震。之前跟张震就有接触，把剧本发给他，跟他的经纪公司沟通也都很顺利。当时有一个机会，路阳去台湾参加一个两岸导演交流的活动。我安排张震和路阳面对面沟通对剧本的意见。那次见面其实是满重大的。接下来还是要感谢中影。当时融资非常困难，当时我拿着剧本和很多影视公司都谈过，包括有合同都全过完就差签字了，然后临时又算了，觉得这个题材还是有点冒着风险。当时演员谈得差不多了，监制到位了，就差资金，中影的介入救了这个项目。

独舌君: 你和路阳的合作过程当中，是导演中心制的还是制片人中心制？你们俩有没有过争吵的时候？意见不一的时候怎么解决？

王东辉：我觉得我希望是制片人中心制，但在中国这是不现实的。我们有争吵，前期筹备的时候，对于拍摄周期的时间，拍摄计划的具体安排啊还有一些细节上我们方方面面都有争执。我觉得我们两个好就好在争执到最后，互相都能够理解对方，退让一步。我跟他争执的同时，其实我在外面已经在着手准备怎么去解决那个问题了。

独舌君：从组的这个演员阵容来说，我感觉还是有点三不靠的。张震属于从小就演艺术片的，他还是演员的成分要大于明星的成分。金世杰是一个演话剧出身的老戏骨。刘诗诗是一个电视剧明星，王千源是有实力，通常也是以拍电视剧为生的。这个演员的来路五花八门啊，匹配度第一眼看上去不是很高啊！

王东辉：演员阵容的情况，首先我和路阳都认可张震。其次，我们选演员的首要条件是与角色的契合度和完成度。当时我也考虑过大腕，但一是大腕我们资金上承受不起，另外我怕太大的腕跟导演意见上不同会很难处理。所有演员的选择都和监制张家振沟通过，也跟中影集团交流过。所有演员的选择都是以适合角色为第一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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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舌君：电影把这些人捏合在一起啊，各自承担了不同的戏剧功能，看上去浑然一体，也还是很见功力的。

王东辉：每个人都有特点。张震非常敬业，每天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到片场前就把状态调整到开拍的状态。不像国内有些演员要走几遍，试几遍镜头，慢慢进入状态。

独舌君：刘诗诗参演过《不二神探》，没有太成功的电影作品。她平常演电视剧的时候都是找人配音的，电影好像用的是原声这，这又是怎么考虑？

王东辉：女演员我接触的较少，她们拍摄的时间比较短。我多数时间不在剧组，要保证资金方面的问题。我从最开始选诗诗的时候，从她的表演和外形来讲，觉得很适合这个角色。从完成度来讲，我觉得她演的很不错。她的名气也蛮大的，也会帮助到这部作品。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网友不喜欢她，我觉得她真的很不错。至于声音，私底下聊天她的声音都很好。而且我觉得应该鼓励演员本人为自己的角色配音，因为只有自己的声音才更契合自己的表演。我觉得这是一个最起码的对演员的尊重。路阳的功劳非常大，他能够使这个团队在哪拍摄过程中都非常融洽。我觉得这个是他的功力，因为拍电影几百个人都在一起，演员、导演然后加上所有的工作人员，在如此大的工作量的情况下这么融洽，相当不容易。

独舌君：有一个剧情想跟你探讨一下，别的人心理逻辑都比较顺，只有周一围在影片中大多数时间里是一个敲诈者，是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只认钱的这么敲诈者，后来还一度让人以为他是个强奸犯，但是他突然在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突然变成一个好人了，侠之大者，这个是不是转变的太突兀了？

王东辉：他的所作所为是跟其他任何一个人的逻辑不同的。丁修的人生的价值观是脱离于现实社会的。他是武侠世界中的人物，别人是现实世界中的人物，所以他的人物发展就是这样设定的。

独舌君：武侠风格是有意在追求写实？比如说王千源他们进去抓人的时候，然后人家把门一下关上了，有点关门打狗的感觉。在以前的武侠片里头，这个围墙什么的从来就不是一个障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他就可以飞走。这个好像一关门就进入绝境了。

王东辉：对，我们一开始设定就是不去做那种飞来飞去的武侠，我们要做支持这种实打实的更贴近于现实的动作。我们希望能够接近于《谍影重重》的这样的片子。很写实的这种动作风格，一开始就这样的计划的。

独舌君：谈一谈你的成长经历和艺术生涯。

王东辉：我1974年出生，本科和硕士都是在英国学的电影。一开始的时候是进入了CAA，做经纪人。做经纪人期间主要得带的艺人包括黄渤、张嘉译、管虎、高群书、李小璐。期间也合作过宁浩、余男，在项目合作上历练蛮多的。2010年是我在CAA做经纪人是最辉煌的时候，2009年年底金马奖，管虎和黄渤都拿了奖。那年高群书拍了《风声》，2亿多的票房，当时过亿还是很难的事情，全国十大导演排名前五。2010年离开CAA之后，就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执行制片人，跟高群书合作。之后我们一起办高群书导演工作室，又介入到《神探亨特张》的项目。之后拍了两部电视剧，在拍摄期间接触到路阳的《绣春刀》这个项目，开始合作，这个项目从2012年4月开始到现在，已经两年半。

独舌君：感谢东辉的分享。祝你下部影片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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