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音乐：他们都开始玩『古风』

记者｜何映宇

　　当周杰伦说出：“韩流虽然好，但是华流才是最牛的。”带有浓重中国民族风味的“华流”中国风音乐就开始在华语音乐圈中流行。

　　实际上，在周杰伦之前，唐朝与轮回乐队就已经尝试着将中国古典与摇滚乐结合起来，一曲《梦回唐朝》荡气回肠，用酣畅淋漓的电吉他solo将听众带回大唐盛世，真是非常特别的歌曲体验。

　　进入新世纪，越来越多的音乐人开始玩“古风”，在音乐中，找到自己的根，找到自己的自信。

中国风的传承

上图：《沧海一声笑》是电影《笑傲江湖》的主题曲。

上图：电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也是黄霑作词、作曲。

　　香港著名音乐人黄霑早就有意识地在他的作品中加入中国传统乐器。在《倩女幽魂》《黄飞鸿》《笑傲江湖》等电影的配乐中，黄霑大量运用民乐器，比如二胡、古琴、古筝、鼓、扬琴、唢呐等等，营造出豪气万丈的中国武侠意境。

　　正所谓：唢呐一出，神鬼皆惊！

　　而那首著名的《男儿当自强》直接用古曲《将军令》填词，《沧海一声笑》用中国传统的“五声音阶”谱曲，使得歌曲朗朗上口，传唱至今，成为乐坛佳话。

　　只是黄霑没有将他的理念像周杰伦那样“宣言”式表达出来，所以黄霑的音乐实验更像是他和胡伟立等少数几个音乐人的个人努力。

　　如果说《东风破》是周杰伦打开了中国风的大门，那么《青花瓷》更是把中国风发挥到了极致。“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多么中国化的意境，在周杰伦比较西化的音乐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上图：周杰伦打开了中国风的大门。

　　歌词是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方文山与周杰伦相互成就，带来中国风音乐的流行风潮。

　　自周杰伦之后，陶喆、林俊杰、王力宏等人都演唱过中国风音乐，无论陶喆的《忘不了》、王力宏的《在梅边》《龙的传人》、许嵩的《千百度》，还是吴克群的《将军令》，它们无不发挥着想象力，张扬着自己的个性，把我们带入了一个个不同的复古风格中。

　　而陈彼得作曲并演唱的李白《静夜思》、辛弃疾《丑奴儿》《青玉案·元夕》更引起了观众很大的共鸣。20世纪90年代初，曾经唱火《迟到》《阿里巴巴》等名曲的台湾歌手陈彼得逐步将自己的事业从中国台湾移至中国大陆，并开始为中华古诗词谱曲工作。2018年，陈彼得在中央电视台文化音乐节目《经典咏流传》的舞台上，用现代的方式重新演绎了辛弃疾创作于800多年前的名作《青玉案·元夕》，在观众中引起相当大的反响。当时已经75岁高龄的陈彼得须发苍白，却以一种坚毅与沧桑并存的歌声完美演绎了辛弃疾的名作。

　　之后，他又演唱了《丑奴儿》《静夜思》等作品，这些都由他自己谱曲的歌曲并不是一味地走典雅的路线，而是大胆加入了摇滚曲风，使得歌曲更具现代意味。两种时代背景剧烈碰撞，却毫无违和感，擦出别样的火花，特别是由他独特的嗓音娓娓唱来，有历史的沉淀，也有个人人生的历练，更显出独特的味道。

　　陈彼得说：“我特别喜欢中国古典的诗词，我觉得最好的歌词就是诗词，中国诗词对我们中国人而言，是文化的瑰宝，是历史的见证与民族精神的传承，更是我们民族的文化基因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爱诗词，爱我们的民族，爱我们的国家。”

中国特色的摇滚乐

　　古风与摇滚乐的结合，在中国摇滚乐的发展史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早在1992年11月，唐朝乐队就发行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唐朝》。中国古典与摇滚乐的完美结合，令人眼前一亮：

　　菊花古剑和酒

　　被咖啡泡入喧嚣的亭院

　　异族在日坛膜拜古人月亮

　　开元盛世令人神往

　　——《梦回唐朝》

上图：唐朝乐队的摇滚乐中也混合着中国古典的文雅。

　　不论是丁武的嗓音演绎还是歌词写作，放浪恣肆中混合着中国古典的文雅，非常奇妙的感觉。在专辑的歌词一栏，写着“唐朝作词”，但实际上，《梦回唐朝》的歌词是中国台湾摇滚音乐人方无行写的。方无行少年时即涉身摇滚乐在台湾的推广，台湾第一支摇滚乐队“红蚂蚁乐团”出的原创专辑就是经他之手。没有方无行，早年风行中国大陆的摇滚合辑《中国火》《摇滚北京》系列也将不复存在。《黑豹I》《唐朝I》《苍蝇》《面孔》以及左小祖咒的专辑，他都参与了策划制作，是台湾最资深的摇滚音乐人。

　　在出版唐朝的首张专辑之前，唐朝乐队主唱丁武在西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获得了灵感，于是创作出了《梦回唐朝》。在出版专辑之前，方无行和杨军重新书写了整张专辑的歌词，于是呈现出现在这样绚烂斑斓的形态。只是这首歌中间的那段唐诗是丁武自己加的。最初这首歌的间奏比较长，丁武觉得有点空，就加了杜甫的诗进去。

　　《唐朝》专辑发行一年之后，轮回乐队将辛弃疾的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谱曲演唱为摇滚歌曲《烽火扬州路》。主唱吴彤在高二时便创作了该曲。一天中午放学骑车回家的路上，一段非常好的旋律在吴彤脑海中出现，他立刻停车，在路边用Walkman的录音功能记下来。下午上课，他根据录音把旋律写成了谱子。有了曲子，只欠歌词。当时正好古文课讲的是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于是吴彤灵光一闪，就把该词填进去，居然词曲贴合。后来组建轮回乐队，吴彤就把该曲拿来用了。

　　这首作品是中国民族化摇滚之代表作，先以紧张悬疑的琵琶前奏展开，且搭配刚猛的双吉他独奏，一句“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高亢开场，充分描述出古代战场的悲壮气和中国摇滚音乐人的胸中万千豪气，正如辛弃疾词中写的“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烽火扬州路》以金戈铁马的大气磅礴之势在中国摇滚史上掀开了民族化摇滚的新一页，使轮回乐队在当时众多的摇滚乐队中脱颖而出。

　　成立于1999年的“二手玫瑰”乐队则剑走偏锋，他们的身上有浓重的中国民族风味，却不是靠古典文化体现出来的。二手玫瑰自成立之初就“坚持做中国特色的摇滚乐”。他们成为中国摇滚乐队中异军突起、不同寻常的一支乐队。乐队的二人转摇滚很好结合了中国民间音乐和曲艺元素，成为独一无二的一种摇滚乐类型。他们以火爆的旋律与装扮闻名，糅合了民乐、二人转、京腔独白等多种艺术形式，以及对唢呐、锣鼓、葫芦丝、口技等民族音乐元素的使用，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摇滚风格，独步乐坛，现在更是火出了圈。

　　和二手玫瑰的理念非常接近，《乐队的夏天》里一炮而红的人气乐队“九连真人”以《莫欺少年穷》《凡人歌》《北风》等歌曲，把原汁原味的客家方言与摇滚完美结合，成为摇滚舞台上的“炸弹”，一举震撼了2019年的夏天。

　　在成名之前，乐队的成员们一直生活在中国广东河源连平县。主唱兼吉他手阿龙是当地一所学校的美术老师，小号手阿麦教音乐，贝斯手万里做音乐器材和设备租赁。他们以连平当地的客家话为主要语言，而乐队的名字“九连”取自连平旁一座景色秀美的九连镇。他们的代表作《莫欺少年穷》中的阿民不甘心一辈子困囿于家乡，心怀豪情壮志，扬言下山打拼，就是对连平县无数小镇青年的真实写照。而这些歌曲也让客家方言以一种摇滚的方式开始走向全国。

“古风”歌曲：小众音乐中的一股清流

　　如今，一些年轻人也开始创作和演唱“古风”歌曲，成为小众音乐中非常引人瞩目的一股清流。七叔、不才、银临、河图、董真、慕寒等一大批古风歌手演唱了大量古风歌曲，歌词古典，曲风温婉，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春来冰消雪融化贤良寺外，晨昏光影都在歇山顶分开。”蔡翊昇一首纪念林徽因的古风歌曲《一身诗意千寻瀑》，经过不才等歌手的翻唱，成为各大音乐平台的热门歌曲。不才、银临、慕寒等古风歌手的嗓音清澈干净、质朴自然，仿佛盛夏一汪碧绿可见底的清泉，又像是初冬深不见底的湖泊，充满了流动性和深邃感。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是金岳霖写给林徽因的挽联。1955年4月1日，林徽因病逝，4月3日在贤良寺举行追悼会，故歌词中有“贤良寺外”一句。

　　《一身诗意千寻瀑》的原曲是香港歌手邓丽欣的《电灯胆》，《一身诗意千寻瀑》火了之后，旋律优美的《电灯胆》也成为古风歌手扎堆翻唱的对象。迄今为止，在网易云音乐平台上，以《电灯胆》为曲重新填词的歌曲就有130多首，这些歌曲大多数都词句唯美，从古典诗词中汲取灵感，措辞整齐，宛如诗词歌赋，这是古风歌曲的一大特征。

　　听古风音乐，就像品茶。品茶可以论茶名、闻茶香、观茶形、品茶味。听古风音乐，也可以从各个角度切入——旋律褪去了嚣杂喧哗，宛如清朗流水；歌词就像一阕阕唐诗宋词；意境深长悠远，让人浮想联翩。

　　早期的古风歌曲主要是为国产仙侠类RPG游戏进行配乐，如《仙剑奇侠传》系列，《轩辕剑》系列，《绝代双骄》系列等。至2013年，由于古风音乐在网上的兴起，成立了许多创作古风音乐为主的原创音乐团队，越来越多的原创作品由此产生。

　　与周杰伦等人通俗易懂的“中国风”歌曲相比，“古风”的歌词基本是偏向于古诗词，其中多包含典故，不是很通俗易懂。比如同样用《电灯胆》曲子填词的《名目》是这样写的：

　　白驹瘦积年候

　　层峦嶂登小楼

　　疏云筛雨渺渺箜篌

　　这似乎就有点过于晦涩了。美是美，但有点不知所云，这也是“古风”歌曲常被人们所诟病的一点。

　　“古风”歌曲深受女性听众的喜爱，但“古风”歌曲当然不是女生的专利，七叔（叶泽浩）就是现在“古风”音乐类型中非常火的一位歌手。他的《踏山河》，你只要刷抖音，就一定会听过，而且耳朵听出老茧。即便你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这两句歌词你多半也耳熟能详：“而我枪出如龙，乾坤撼动，一啸破苍穹。”无数人的翻唱让这首歌火爆全网，一种古典的豪气，带着中国人的骄傲，立即引起了听众的共鸣。

　　还有因“科目三”而风靡一时的歌曲《一笑江湖》。由闻人听书演唱的这首歌就是一首古风歌曲，歌词豪迈大气：“江湖一笑浪滔滔，红尘尽忘了，俱往矣何足言道，苍天一笑笑不老”，确实有几分黄霑当年武侠歌曲的味道。

　　2018年，《人民日报》评论古风音乐给传统带来一种新的“打开方式”。确实，年轻一代的音乐人用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找到了传统新的“打开方式”。“古风”不是简单回到过去，而是古典与现代新的交流、融合与新生。记者一何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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