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信办新10条整治“饭圈”乱象 律师：为治理提出了具体规范和禁止条款

“像选秀这种体量的节目，一般都是节目组、公司、金主的博弈，粉丝能起到的力量比较小。”谈到粉丝为偶像“打榜”的行为，“饭圈女孩”李雪无奈地告诉财经网科技。

近日，为加强“饭圈”乱象治理，网信办提出10条整治措施，具体包括取消明星艺人榜单、优化调整排行规则、严管明星经纪公司、规范粉丝群体账号、严禁呈现互撕信息、清理违规群组板块、不得诱导粉丝消费、强化节目设置管理、严控未成年人参与、规范应援集资行为。

自6月15日起，中央网信办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为期2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打击5类“饭圈”乱象行为。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李旻律师认为，饭圈乱象不只源于粉丝，也源于那些引导粉丝的资本巨头和经纪公司。网信办此次提出的10条整治措施涉及目前饭圈乱象的每一个环节，并且直接提出了具体规范和禁止行为，比之前的“严肃处理”、“必须打击”等整治措施范围更广。

艺人明星榜单之下的“团建”、“买水”与“打榜”

在网信办发布的十条整治措施里，有取消明星艺人榜单、优化调整排行规则和规范应援集资行为3条涉及对粉丝打榜、应援集资行为的整治。不仅要求取消所有涉明星艺人个人或组合的排行榜单，不得设置诱导粉丝打榜的相关功能，而且还要依法依规处置处罚诱导未成年人参与应援集资的网站平台。

值得注意的是，以上这些被取消的榜单排名背后，涉及的一系列粉丝动作已然成为追偶像的标配。

李雪是一个从2018年就开始进入“粉圈”的研二学生，不久前刚通过“做数据”、“控评”、“反黑”（百度百科将其定义为粉丝在自己偶像的负面新闻/评论下面为偶像洗白的行为）等方式助力自己喜爱的偶像出道。

她告诉财经网科技，偶像们参加出道比赛时的打榜主要分为主榜和副榜，前者是偶像出道排名的榜单，粉丝可以通过登录账号投票或者“买奶”（粉丝买赞助商的奶制品获得投票机会，粉丝出钱买的投票被称为“奶票”）投票，以增强偶像在主榜上的数据情况；后者则是通过腾讯微视、QQ音乐、快手投票等十多个平台榜单为偶像投票。她强调：“副榜虽然与偶像的出道毫无关系，但是所有人都会做一个交叉对比。如果偶像主榜名次高，但是副榜排名低的话，会被嘲笑是做票（在投票过程中利用非正规手段使某候选人得票增加，从而改变投票结果），甚至会被认为是偶像德不配位。”

据其介绍，粉丝群内部分工非常明确，其中就包括专门负责主榜和副榜的小组，而她进入的是副榜。在组长的带领下，她们会通过“团建”、“买水”、“打榜”三种方式为偶像出道助力。所谓团建，就是每天在某一固定时间段，所有粉丝停下手头上的其他打榜行为，专供一个榜单任务，“打出”一个非常漂亮的数据线；“买水”就是花钱买水军做数据。她表示，什么时候买，买多少都是非常讲究的，既要保证偶像的数据稳步增长，又要避免被别家数据组发现，甚至被拿到其他社交平台嘲笑。“打榜也是有策略的，不是说这个榜单一出来，大家就做任务，直接拿票拿分投给偶像。什么时候砸，砸多少比较合适？每个榜单的截止日期是多少？每个阶段的奖励是多少？哪个阶段投多少分才能体现最大收益，都是由组长决定的。我们家有很多次的囤票行为，帮助我们在榜单早期打出了非常好的效果。”李雪讲道。

“进不了粉圈，就无法参加官方组织的活动”

“进不了粉圈，就无法参加官方组织的活动。”线上线下追星活动都参与过的追星女孩小鱼告诉财经网科技：“你得做数据，什么超话签到，什么发帖送积分，超话满多少级、发帖满多少个后才有资格进明星本人在的空降群。”她坦言，正常人谁有时间做这些，但不做这些就进不了粉圈，无法参加官方组织的活动，也拿不到签名照，因为线下活动后援会的名额会从满足这些条件里的人选。

据其介绍，明星的线下活动、明星何时“空降”粉丝群等活动都是通过官方粉丝后援会(带蓝V)获取，而明星工作室和后援会会长的联系在于，前者会提前透露明星的活动安排让后者去组织。“遇到具体活动就会出具体方案，比如什么剧要官宣了、定档了工作室会提前说。几点官宣，然后让粉丝去控评、占前排；几点宣代言，让粉丝去转发评论做数据。”

小鱼解释称，后援会会长的人选，除了粉丝根据候选人的平时表现、贡献投票进行民主选举外，还有可能被工作室直接任命。后援会具体分为好几个小组，后援会会长会发布任务给各组组长，组长再带领各组组员去做。这些任务包括日常“做数据”和“反黑”。

当被财经网科技问到，对于粉丝的“买水”、控评行为，明星偶像的工作室或者经纪公司是否知晓时，小鱼肯定地回答到：“当然知道了。有粉丝做这些，她们就不用花钱买数据了。官方不透露，粉丝怎么会知道艺人拍什么剧？在哪儿搞什么活动？”据她介绍，某些公司都会有粉丝运营，这一职务就是专门和粉丝会对接的。

李雪表示，后援会像是连接粉丝和公司的中介。“很难说清经纪公司和粉丝代表之间的关系，但感觉他们之间的沟通就像官方组织和官方组织的对话。“经纪公司通过后援会表达对粉丝的诉求，以及下一步动作，有点像上下级。但是后援会又可以直接表达粉丝对公司的抗议，这就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

以上提及的经纪公司、明星工作室，在本次网信办的新举措中也有所提及，其中就包括严管明星公司、强化明星经纪公司（工作室）对粉丝群体的引导责任，以及规范粉丝群体账号，加强对明星粉丝团、后援会等账号的管理。

具体而言，对引发粉丝互撕、拉踩引战的明星及其经纪公司（工作室）、粉丝团，网站平台可以对其账号采取限流、禁言、关闭等措施，全平台减少直至取消相关明星的各类信息发布。此外，粉丝团、后援会账号必须经明星经纪公司（工作室）授权或认证，并由其负责日常维护和监督。未经授权的个人或组织一律不得注册明星粉丝团账号。

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进一步加强平台责任

中新经纬曾报道称，从2018年至今的几届选秀大致规则相似，参赛选手通过数轮任务、训练与考核等过程展开竞演，同时开启粉丝投票，最终投票数前几名的选手可组成偶像团体出道，故而不管对于选手本人还是粉丝来说，投票都是节目中的头等大事。

今年5月，奇艺选秀节目《青春有你》第三季就因为节目粉丝为投票大量购买乳饮料并倾倒一事被责令暂停录制。随后，北京市广播电视局还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综艺节目管理工作的通知》，严禁任何机构和个人以“花钱买票”“集资打投”等形式进行数据造假，干扰节目选拔。据了解，粉丝购买选秀节目赞助商奶制品，扫描瓶盖内的二维码才能为偶像助力，于是直接倒掉成为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处理方式。

李雪对财经网科技说，当时观看的偶像选秀节目每星期都会出一次投票排名，她们约定俗称的将12-15名称为“催钱位”，一方面催公司，一方面催粉丝。在选手临出道前一周，平台每天会更新一次选手排名榜单。这一星期所有的位子变动，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平台开始催钱。谁掉下去了，粉丝赶紧集资打钱投奶票；谁上来了，这是平台在暗示自己：我家哥哥有希望，打点钱就上来了。她无法证实此事，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表示有可能是自己的阴谋论、薛定谔的猫。

本次网信办新发布的10条举措当中，也将网络平台的责任进行了细化：要求平台制定细化规则，对明星艺人专辑或其他作品、产品等，在销售环节不得显示粉丝个人购买量、贡献值等数据，不得对粉丝个人购买产品的数量或金额进行排行，不得设置任务解锁、定制福利、限时PK等刺激粉丝消费的营销活动；加强对网络综艺节目网上行为管理，不得设置“花钱买投票”功能，严禁引导、鼓励网民采取购物、充会员等物质化手段为选手投票；严禁未成年人打赏，严禁未成年人应援消费等。

据了解，自6月15日起，中央网信办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为期2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打击5类“饭圈”乱象行为，分别为：诱导未成年人应援集资、高额消费、投票打榜等行为；“饭圈”粉丝互撕谩骂、拉踩引战、造谣攻击、人肉搜索、侵犯隐私等行为；鼓动“饭圈”粉丝攀比炫富、奢靡享乐等行为；号召粉丝、雇用网络水军、“养号”形式刷量控评等行为；通过“蹭热点”、制造话题等形式干扰舆论，影响传播秩序行为。

截至8月2日，“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累计清理负面有害信息15万余条，处置违规账号4000余个，关闭问题群组1300余个，解散不良话题814个，拦截下架涉嫌集资引流的小程序39款。

（应采访者要求，上文提及的李雪、小鱼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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