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去世，范曾失去一个强劲对手，会不会感到孤独？

文·段宏刚

黄永玉先生和范曾先生都是当代绘画大家，两人既是同行，又是师徒，还是一对竞争对手，他们之间曾有一场跨越世纪的纷争，两人在这场纷争里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自己的真性情，进一步加深了局外人对他们的印象，也给画坛留下了许多谈资。

黄永玉1924年出生于湖南常德农村，由于家境贫困，没有机会接受完整的教育，只能早早出来自力更生。他从14岁开始做版画工人，16岁以木刻谋生，之后做过小工、教师、编辑，正是在这样的生活积累中，让他的版画和漫画作品始终带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他的版画广泛吸收农民画的优点，线条自然流畅，黑白对比关系强烈，物象造型夸张有趣，具有很强的装饰趣味，给版画艺术开创了新高峰。他的漫画大量吸收“文人画”的优点，托物言志，注重笔情墨趣的渲染，呈现出诙谐幽默，返璞归真的艺术风格，把自己爱憎分明的真性情展现得痛快淋漓。

范曾1938年出生在江苏南通的书香门第，从幼儿时期就开始接触诗文书画。他擅长用“勾填法”创作古代人物，尤其工于《老子出关图》，一手“蚯蚓体”书法引人注目，自诩为“学贯中西，享誉海内外的兼通诗书画、文史哲、儒释道易的学界泰斗”。

两人在20世纪50年代相识，最初关系融洽，后来因为许多原因，最终导致两人争得不可开交，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

20世纪50年代初期，30岁出头的黄永玉创作了一系列有分量的版画作品，立即引起全国画坛的关注。随即，他被聘请到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科任教。

50年代中期，范曾考入南开大学历史系，随后转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和国画系。正是在此时，还是毛头小伙子的范曾有幸认识了在央美任教的黄永玉。

黄永玉看到范曾在绘画上颇有天赋，就经常单独指导他画画，不断向其传授自己的经验。范曾也是聪明人，一有空就去黄永玉家里帮忙和跑腿，包揽了许多杂活。师徒关系在这段时间完全称得上是“蜜月期”。在黄永玉的悉心教导下，范曾的绘画水平突飞猛进。

当范曾在画坛崭露头角，有了较高知名度后，他对黄永玉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后来，范曾接受采访时说：黄永玉比我大14岁，我和他算是同辈人，所以，我没有必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仅凭这句话，还不足以让两人的关系破裂。

随着范曾在后来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越来越大，他开始目空一切，自我膨胀起来，再加上他跟黄永玉在个性气质和艺术见解等方面有诸多不同，看黄永玉越来越不顺眼，两人一度到了一见面就要掐架的地步，随之拉开了跨越世纪的纷争。

最疯狂的时候，两人用作品相互讽刺和攻击对方。只不过，每次都是范曾挑起争端。

范曾有一次画了一幅名叫《蝜蝂外传——给黄永玉画像》，也叫《无题有感》的画，画面内容为：一只哈巴狗嘴里叼着骨头，脖子上拴着铁链，牵在一个秃顶大鼻子外国男人的右手里，男人用左手撩拨着狗头，似乎在说，你不听话我随时可以断掉你的狗粮。

同时，范曾还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的同名文章。在文章中直接批评黄永玉的绘画作品有三个硬伤，其一，黄永玉的国画尚未入门，其二，黄永玉的画呆板写实和荒率变形，其三，黄永玉的画既无色彩也无线条。文章最后范曾宣称黄永玉是薄情寡义的人，还是一个政治投机分子。

范曾把画和文章公开发表后，立即给文化圈带来强烈震动。黄永玉看到范曾的作品后气得浑身颤抖，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

很快，黄永玉回敬了一幅画，是一幅名叫《永玉画猪》的漫画，画面内容是一个长相怪异的人叼着烟斗，眯着眼，光着上身，站在一堆颜料盒前，右手握着毛笔似乎在酝酿画画，左手却背到身后做着不雅动作，整个神态看起来傲慢无礼，心不在焉。

范曾之后又连续创作了一些作品，矛头直指黄永玉。心态乐观豁达的黄永玉，突然觉得跟范曾这样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是对生命的极大浪费，随即决定不再理睬范曾。

不过，黄永玉后来还是画了一幅色彩艳丽的鹦鹉，画的名字叫《鸟是好鸟就是话多》，算是对范曾的最后回击。

之后的几十年，两人依然是死对头，一见面就制造出剑拔弩张的气氛，给画坛留下了许多遗憾。

按理说，两人都是画坛大家，应该惺惺相惜才对，即使是对手，如果能“相逢一笑泯恩仇”，肯定会给画坛留下美谈。但很遗憾，直到黄永玉去世，两人依然没有冰释前嫌。

惺惺相惜通常用在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身上，一方的优点和魅力会把另一方折服，两人从而会产生相互关爱和帮扶的行为。当一方死亡或离去，另一方会感到无比孤独，如同失去了一个知音。

同样，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都是光明磊落、豁达大度的人，他们之间也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情态。一个人失去优秀的对手，同样会感到孤独。

如今，黄永玉在前几天走了，范曾失去了一个强劲对手，他会不会感到孤独？

以范曾的性格、格局和境界来看，面对黄永玉的逝世，他应该不会孤独，甚至有可能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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