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星｜【人生百态】也罢！他就值一毛钱

发布时间：2025-09-03 00:56

一入夏，新华池生意就清淡了，洗澡的人寥寥无几。不关门本就蚀大了，那些跑堂的、搓澡的不用请辞，自己走人。一俟秋风萧瑟，不用邀请，自己回来，重操旧业。周而复始，延续了好多年。

七一年，上面派了老沙同志到新华池负责。老沙开始在商业局业务股工作，专管票证，除了钞票、煤票、粮票、油票外，什么烟票、酒票、肉票、鱼票、布票、棉花票、豆腐票…统统归他管。虽然不是党员，但最讲认真，不开后门。局里冒号写条子要票证，他置之不理，大一点的条子擦屁股，小一点的揩鼻涕，再小一点的揉揉扔进垃圾桶。老沙属于眼睛一翻认不得张老三那类人，上下关系弄得很紧张。机关精简下放到饮服公司，秉性难改，又下到新华池，境遇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老沙的关系学不及格，但经济头脑还行。走马上任不久，从城市信用社贷了一笔款改造门面，买来一个大冰柜，和南京冷饮厂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卖赤豆冰棍、马头牌冰砖和自制的冰镇绿豆汤。开业那天生意火爆，从人头上接钱。

街道原来的那个吃人家东西不喜欢把钱的戚领导已经下台了，硬赖到六十五岁才退休，街上的人喊他“孬吃”。他也来了，人老了应该懂得人情世故，而他还是不识数，还想不花钱尝尝，老沙不理耶个茬，付钱就给尝。孬吃乖乖就范，掏出一毛二分买了块冰砖，吃完以后还想着那一毛二，割肉似的终，好像冰砖不是吃到他肚子里，而是吃到狗肚子里。

孬吃看着人家嗤溜嗤溜的喝着冰镇绿豆汤，馋的要命，也想来一碗，又舍不得钱，干看着。看着看着就发现问题了，喝绿豆汤的人太多，碗来不及消毒，就在清水里焯一下，确实有卫生问题。孬吃找到老沙说，我要和你谈一个很严肃的爱国卫生问题，盛绿豆汤的碗不消毒是不是不卫生？不卫生人是不是要生病？人生病是不是不能工作？不工作是不是对国家没贡献？没贡献是不是不爱国？一连串的问号把老沙问懵了，最认真的老沙在碗的消毒问题上最不认真，让孬吃逮了个正着。

卖冷饮非子（小票）的是个跑堂的老油条，他知道孬吃醉翁之意不在酒，连忙从淖水的桶里取出一只碗，盛上绿豆汤，递给孬吃，说您老批评的对，消消火消消火。孬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端过来一饮而尽，说不错不错，再也不说这个碗有没有消毒的问题了。孬吃白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心满意足地走了。老沙看着他的背影问老油条，把钱了吗？老油条说，把个屁，他就值一毛钱，一碗汤而己，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