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珍:梅葆玖初次登台的前因

发布时间:2025-08-26 17:26

童年的梅葆玥和梅葆玖

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华,北京不少人都迁往南方躲避。梅兰芳也举家迁到了上海,租住在马思南路一条弄堂尽头的一幢花园洋房里。此时坤伶京戏班子崇雅社的老生演员李桂芬丧夫后带着女儿卢燕香(后改名卢燕)也到了上海。当福芝芳得知她们孤儿寡母生活潦倒艰难时,想到自己和母亲在困难时曾得到李桂芬的接纳和提携,立即征求梅兰芳同意将她们母二人接到家中,安排和梅葆玥同居一室。梅府上下均称李桂芬为“卢太太”,卢燕属虎,当年已经十七八岁了,正在读高中,大家就叫她“卢姐”,母女二人生活有了保障。李桂芬每周教票友唱戏一两次,挣些零花钱,卢燕高中毕业后又升入大学读书,毕业后也打过工,直到卢燕经人介绍嫁到香山后,她们母女才离开梅家,前后住了有9年之久。

自打卢太太住进梅家,福芝芳想让她经济上宽裕一点,让她们母女生活得好一些,于是组织弟子和朋友演一场“搭桌戏”(义务戏)。卢太太也要亲自参加演出,戏码定为《三娘教子》,卢太太饰演薛保,孙养农妻子、梅派票友胡韺女士饰演王春娥(孙养农是上海著名的富二代,他的祖父孙家鼐曾是光绪皇帝的老师,家在苏州开钱庄和当铺,他自己是余派票友。新中国后他到香港,与孟小冬是好友,共同研究余派艺术,还出了专著。)但是剧中的童角薛倚哥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最后卢太太决定让没有唱过戏登过台的梅葆玖试试,她负责教会他。

梅葆玖、胡韺《三娘教子》

梅葆玖时年9岁(虚岁10岁,属狗),正在上海盘石小学读三年级。他自小聪明伶俐,特别爱听音乐唱片,听后就能学着唱。那时家里来了客人都喜欢逗他玩,把他高高地举抱在五屉柜上让他坐着唱,唱完才把他抱下来。几次下来,他就厌烦了,但他生性乖巧,家教严格,不会顶撞任何人。有一次郭小青先生又把他举到了柜子上坐着,让他学唱马连良的《苏武牧羊》,他张嘴唱道:“苏武老头儿卖豆腐,卖的不够本,回家打媳妇”,逗得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梅兰芳笑过后说,以后别逗他乱唱,别落下毛病。

梅葆玖在卢太太的指教下很快就学会了《三娘教子》中薛倚哥的唱段。由于是梅兰芳夫妇张罗的这场“搭桌戏”,不少熟人朋友慷慨解囊认购,戏票很快就全部卖光,收益颇丰,大家都很满意。演出当天晚上,扮演王春娥的胡女士一出场,观众就报以碰头好。继而是扮演老薛保的卢太太李桂芬出场,她是主角,当然更是喝彩声一片。接着是梅葆玖扮演的薛倚哥,出场前先在内幕喊了一声“走啊!”嗓音又亮又脆,观众都知道是梅兰芳的小儿子扮演的,更是大捧场喝彩!拍手和叫好的时间超过了刚上场的两位主角。只见他仰首挺胸,阔步走到台前,不慌不忙,落落大方,转身向三娘施礼,其后的顶撞、赔礼……一系列表演,举手投足、道白都把握得十分准确到位,观众叫好声不断,直到演出结束。这场演出让台上演员和台下观众都很兴奋,演员和票友尽情展示自己的艺术才华,过足了戏瘾。

梅葆玖《四郎探母》

梅葆玖的初次登台获得的成功引起了梅兰芳夫妇的深思,认为葆玖有天赋,有嗓子,有条件学习京戏,应该给他请个老师正式教他学戏了。商定后决定从北京邀请挚友王凤卿的次子王幼卿来上海,住在梅家给梅葆玖正式开蒙教戏,将葆玖确定为“梅派”传人。老师从发音、咬字、唱腔规范开始,昆曲、武打,样样都教。梅兰芳给儿子请的昆曲老师是上海的朱传茗,武功老师则是陶玉芝。后来,梅葆玖又专门向朱琴心学习花旦。这些人都是名师。待到基本功学完以后,梅葆玖才开始向父亲学习梅派剧目,并随梅兰芳一起同台演出,逐步把《贵妃醉酒》《霸王别姬》《宇宙锋》一个个戏都学到了手,梅葆玖从《三娘教子》的薛倚哥开始,踏上了学习梅派京剧艺术、继承父业的戏剧道路。这路梅葆玖一走就是63年,他成功地成为真正的梅派艺术大师,直到2016年4月25日他辞世,终年82岁。

《梅香玖传——梅葆玖先生逝世周年纪念文集》

文苑出版社

2017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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