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宝冢剧团经营战略：狂热的100年 本期我们介绍日本宝冢歌舞剧团的战略管理，它的主要特点是采用垂直整合的战略，从演员培养、创作、制作到销售都由宝冢内部完成，...

本期我们介绍日本宝冢歌舞剧团的战略管理，它的主要特点是采用垂直整合的战略，从演员培养、创作、制作到销售都由宝冢内部完成，另一个特点是粉丝俱乐部制度。

宝冢歌舞剧团，也称宝冢歌剧团，一般简称为宝冢剧团。尽管名称里面有歌剧，但它不是专业意义上的歌剧演出团，而是类似于音乐剧的通俗剧场演出。宝冢剧团隶属于日本阪急电铁公司，至今已经有100多年。在日本，宝冢剧团是一个非常受尊敬的演出团体。

有的同学可能没有听说宝冢剧团。不过，如果你看日本电影的话，肯定会注意到许多日本电影的片头上会写着制片公司是东宝株式会社。大导演成濑巳喜男、黑泽明都是东宝影业的。而所谓东宝其实就是东京宝冢的意思，历史上是先有宝冢剧团和宝冢剧院，后有东宝电影公司。

宝冢剧团出了许多明星，早期的电影明星有八千草薰、有马稻子。天海佑希、黑木瞳、檀丽这些都是我们在日本电影电视剧中经常看到的明星。日本著名歌唱演员、香颂女王越路吹雪也出身于宝冢。

很多艺术团体主要依靠赞助生存，宝冢不是这样的。宝冢剧团是商业化的演出团体，它的经营业绩列入日本阪急电铁财务报告。从营业收入来看，以宝冢剧团和阪急职业棒球队为主的娱乐事业在整个阪急集团中收入占第三位，仅次于交通和不动产。

宝冢剧团的演出风格是欧洲化的歌舞，以浪漫的故事和华丽的场景而著称，每年演出场次多达1500场。它的一项标志性特色是演员完全由未婚女性组成，舞台上的男性角色也由女性扮演。

宝冢剧团目前大约有400名演员，共分为五个组别，花组、月组、雪组、星组、宙组。每组约70人，其中的核心成员则是首席男演员和首席女演员，用宝冢的说法则是首席男役和首席娘役。

所有学员都来自宝冢音乐学校，可以将宝冢音乐学校理解为宝冢剧团专用的演员培训学校。进入宝冢音乐学校需要经过入学考试，学期两年。学员毕业后分配到剧团分组参加演出，在演出过程中逐渐晋级。

扮演男性角色的演员晋级比较困难，在宝冢剧团，有10年男役的说法。也就是要经过10年的学习和表演才有可能担任首席男演员，首席男役因此成为宝冢剧团的招牌。NHK电视台出品的纪录片《宝冢主演男役传说：狂热的100年》，讲的就是男役在粉丝心中所引发的热情。当然，绝大多数演员没有机会成为首席演员就退役了。

宝冢特有的演员培养机制形成了宝冢剧团的两个重要的特色。首先，所有演员都是宝冢剧团内部培养起来的。其次，学员的成长过程有不确定性，观众不仅可以看到、而且可以参与支持演员从毕业生成长为首席演员的过程。从企业经营角度来看，宝冢剧团采用垂直化的培养和粉丝参与素人造神的过程。

这两个特征的形成与它的历史是有关系的。我们先来看看阪急电铁这家公司。阪是指大阪，电铁就是电气铁路。阪急电铁是大阪的一家铁路客运公司。日本近代著名企业家小林一三早期在这家公司的前身担任总经理，小林一三最大的成就是建立起以火车站为中心的都市消费模式，包括沿铁道线的住宅、百货公司、酒店和度假设施。

为了帮助铁路公司招徕游客，小林一三学习三越百货公司的经验，在邻近大阪的温泉度假地宝冢市开办了少女表演合唱团，免费为前来度假的客人演出，这就是宝冢剧团的前身。少女歌舞演出的形式受到游客的欢迎，宝冢也逐渐发展成为一个综合性的度假区。1914年，宝冢剧团正式成立，1924年，宝冢大剧院落成。宝冢表演的是一种轻歌舞剧，形式来自欧洲，宝冢专门派出编导到法国等地学习编剧和编舞。

当时正是明治之后、昭和之前的大正时期，整个日本社会比较开放，国民对西方生活方式有一定的追求。宝冢剧团的节目面向大众，以西方歌舞为主，深受游客的欢迎。20世纪初，在日本的娱乐界占主导地位的是日本传统表演艺术，如歌舞伎和文乐。宝塚是第一个将歌舞剧引入日本的剧团，宝冢的创新得到喜欢新潮的大阪居民的支持。

和其他通俗商业表演团队不同，小林一三很早就为宝冢剧团的学员设置了严格的培养计划。在剧团成立时就开始办学培养演员。1918年，宝冢音乐学校得到文部省批准。宝冢音乐学校以管理严格而著称，除音乐教育之外，还注重人格教育。他为宝冢剧团提出的教育口号是清纯、正派、美丽，简称清正美，学员毕业后都要达到贤妻良母的标准。

由于宝冢在教学中对女性教养的强调，加上宝冢毕业生仪态出众，表现出良好的纪律性和韧性，使得她们在婚姻市场上受到追捧，宝冢音乐学校一度被称为新娘学校。实际上，宝冢音乐学校的学生在学习中并没有家政课程。

宝冢音乐学校，学校每年录取40名学生，考试科目是音乐和芭蕾舞，平均录取率为20:1。在校期间管理非常严格，上下学时不准谈笑，在校期间不准穿戴名牌和首饰。搭乘地铁只能坐最后一节车厢，只许站不许坐。遇见前辈必须行礼，曾经有一个笑话说，宝冢学校的学生每次看到阪急电铁的火车都要行礼，因为说不定上面可能坐着某位前辈。

BBC曾经有一期节目叫梦想女孩，介绍了宝冢音乐学校学员的日常生活，宝冢内部强调等级森严的制度，特别是对高年资学员表达尊敬和集体演出中的个人服从与责任。考生年龄仅限15-18岁，这个年龄段可塑性比较强，也容易接受严格的纪律。这种培养制度从一开始就保证了宝冢学员和宝冢剧团演员的市场识别度，成为宝冢品牌的价值来源。

有了宝冢音乐学校，剧团就拥有了源源不断的符合基本要求的新鲜血液，即使出现明星退役，整体表演也不会受很大的影响。相反，许多竞争对手依赖个别明星的号召力。一旦明星解约，剧团上座就会受到很大影响，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在宝冢剧团。

在宝冢，所有的学员都能够接受剧团的传统，强化统一的清正美的价值观。最重要的是，宝冢音乐学校降低了剧团获得演员的成本。在宝冢音乐两年学习的学费是200多万日元，这个价格只略低于私立高中。毕业后进入剧团，还要经过一年龙套期，六年新人演员期，之后才会签署演员合同。这样的一种垂直化的职业培养，降低了演员的成本，也降低了内部管理和协作的成本，同时又能够突出品牌的价值。

再来看宝冢的明星粉丝制度。和学员演员制度一样，宝冢的粉丝并不能单方面决定如何表达对明星的爱慕和追随，而是要遵守严格的组织和制度。去日本旅游的游客在宝冢大剧院门口就能看到粉丝在演员入场和散场时有组织的活动。现场不允许喧哗，没有合影和要求签名，只能齐声呼喊粉丝俱乐部事先规定的问候语和道别语。

明星到场后会和粉丝寒喧并接受粉丝送上的礼物。粉丝只能和自己的明星交流，不能打扰其他明星。但在其他明星经过时，也要表示尊敬，表示的方法则是统一蹲下，然后再起立，期间不许出声。这种整齐的沉默下蹲和起立是宝冢剧场门口的一项特色景观。粉丝俱乐部的负担相当重，不光是重大演出，即使是日常演出也要轮流到场支持。

粉丝俱乐部不是宝冢剧团的官方机构，但成立粉丝俱乐部需要向剧团申请。粉丝俱乐部采用单人终身制，粉丝只能加入一个俱乐部，直到演员退出剧团。中间不允许粉丝变换门庭，也就是必须从一而终。这样的规则让粉丝加入俱乐部之前必须慎重选择，而一旦加入，则会变成死忠。

粉丝俱乐部还会有一些附加服务，比如接送明星，洗衣做饭。宝冢前任首席男役大和悠河说，有一个专门的五人小组为她做饭，而且在她退役之后仍然保持着这项服务。当然，这里的问题是，究竟是哪些因素导致粉丝愿意接受这些严格的规定并长期心甘情愿地做付出。

首先是宝冢的价值观和传统符合粉丝的期望。宝冢剧团拥有独特的世界观和美学观，能够满足日本女性观众反抗男权社会压制女性的需求。宝冢推出的清正美价值观与歌舞剧演出中的美好、浪漫的剧情有很好的品牌一致性。

其次是宝冢剧团对学员和演员的严格要求。对于宝冢剧团，学员才是最核心的产品。剧团的清规戒律很多，不允许结婚、不允许公开恋爱，必须保守个人隐私等。加上从音乐学校开始的培养的纪律，使得宝冢在100多年的历史上没有发生学员和演员的重大失德行为。

学员要做到长期的自我约束并不容易。比如男役演员为了保持“男性”特征，在舞台之下也不“背叛”自己的粉丝，生活当中的她们仍会保持男性装扮，蓄短发，高姿阔步，不穿裙装，上装必须覆盖住肩颈，不显露女性柔和。这样的行为表现和传统让粉丝有安全感，不必担心由于明星绯闻等导致的道德和形象风险。

其次是宝冢特有的素人养成制度，粉丝可以陪伴明星共同成长。宝冢的演员通常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演出才能有机会成为首席演员，在此过程中，他们要学习掌握宝冢的世界观和舞台特有的华丽形象。

对于粉丝，守护偶像的成长是一种强大的激励，而粉丝则通过在此过程中创造价值、实现的自我认同从自己的社会身份中得到解放。在宝冢剧团，新学员成长为首席演员要经过9个步骤。这中间粉丝们会关注偶像的每一步成长，寻找演员突破自己能力的某一瞬间。通常这是一种带有偶然性的成长突变，由于演员在开始时处于未完成状态，演员成长的过程本身就创造了美感。

当然，对于宝冢剧团，粉丝最重要的价值是票房。宝冢的演出分为假日场和平日场，假日场以包场演出为主，收入稳定，但票价利润低，主要依靠观众在观剧时购买周边产品来提高利润。

平日场则是散客场，利润比较高。戏票在网上提前预售，其中多数由各个粉丝俱乐部集体承包，而剧场也会将好的座位优先留给粉丝俱乐部。粉丝不可以自己随便买票看戏，而要由专门处理俱乐部事务的“干事”负责登记、购买。万一上座率不佳，俱乐部就会动员粉丝购票支持。在大阪宝冢剧场首演之后，粉丝还要伴随剧团前往东京宝冢剧场声援明星演出。

就这样，学校、剧团、明星、粉丝构成了一个封闭的系统。宝冢还将整个剧团的经营活动进行了垂直一体化。所有剧团创作都是由宝冢歌舞剧团内部的编剧、导演、编舞来完成，演出版权也都属于剧团所有。制作部分，包括道具、服装、灯光、音响由宝冢舞台股份有限公司承担。演出部分，包括广告、票务、剧场经营等由阪急电铁歌剧事业部负责。

（本文首发公众号“北京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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