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公子哥买醉时一条联姻消息打破平静,爹系丈夫是恋爱脑

发布时间:2025-07-16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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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收到毁掉她一天好心情的消息时,一个年轻公子哥正站在她桌边,邀请她喝一杯。

是余信银行的三少爷,平时眼高于顶,身边红粉佳人无数,此时腆着脸,倒有几分滑稽。

易思龄朝他莞尔,珠光宝气的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她现在有事。

目光挪走,不再理。

消息是圈里一个小姐妹发来的,平时偶而约麻将,关系不近不疏,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一下,差点把易思龄创死。

【bb,听说最近要结婚了!恭喜啊!】

易思龄没看懂,无措地咬住唇瓣,琢磨许久,发过去一个问号。

对面笑她还在装:【哎呀!反正大家都知道啦,快说!未婚夫是哪位大佬!!】

一旁久等的公子哥隐有不耐,又不敢发作,干脆去敬坐在易思龄对面的女人。

女人替易思龄全了场面功夫,敷衍笑笑,喝了一口。公子哥有台阶下,不至于跌了面。

易思龄没空管这些社交上的七弯八绕,她满脑子都是“结婚”“未婚夫”,心里涌起说不清的烦躁,清亮的眸眯起,心不在焉地朝落地窗外眺去。

这里视野极好,能俯瞰整座维港。

清早下过一场小雨,此时天空蓝得很洁净,浮光璀璨的摩天大楼矗立在开阔的江岸,直升机悠悠穿过,缓慢地降落在不知哪位富豪的停机坪。

强光刺目,她又转回来。

今天的场合颇为热闹,是庆祝这家泰式餐厅开业的餐会,因老板人脉广,会交际,来捧场的宾客很多,有几个熟人想过来敬酒,见易思龄心不在焉,也识趣避开。

何必惹易大小姐不高兴,连余公子都没讨到好。

“你到底怎么了?”易乐龄看了对面好几眼,都没得到回应,只得出声唤。

易思龄把手机往沙发一扔,“我要结婚了。”

桌上冬阴功火锅热气氤氲,白雾模糊她那张稠艳的脸。

易乐龄被这重磅消息砸得大脑转不过弯,愣了好几秒,才说:“…结什么婚?”

“就说嘛,结什么婚。”易思龄郁闷地抱住双臂,生闷气。

易乐龄哭笑不得,耳根子被她的娇嗔弄得发酥,无奈说:“又是哪家狗仔造谣你结婚,惹得你心情不好,老头没发话,你结什么婚,跟谁结婚?”

话虽如此,实则两人心里都没底。

上个月,易坤山公开接受《财经天下》的访问,港媒一向八卦,插科打诨地问了几个与财经无关,却能让收视率暴增的问题——

“易先生,您知道大家对您感兴趣,对您的四个宝贝女儿也感兴趣,当然呐,对您未来的女婿更感兴趣。”此处是一阵笑声,主持人继续:“方便透露下,有合适的驸马爷人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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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坤山等笑声完了,才不紧不慢,“是有不错的。”

主持人开玩笑,“那看来是好事将近咯?”

易坤山也开玩笑,“我争取吧。争取在我五十岁之前,给我那大囡囡挑到模范老公。”

台下一阵起哄的笑,主持人:“易先生真是风趣幽默!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和祝福吧!”

易思龄就是这个倒霉的大囡囡。她的婚事永远是圈里热议、猜测、八卦的焦点。

“不过…”易乐龄叹气,“老头最近是不对劲,又是在采访上发疯,又是话里话外暗示…我上周还撞见他和郑董一起打高尔夫,两人搂搂抱抱的,你说会不会…”

“会什么会!”

易思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我警告你老二,别咒我!”

易乐龄排行第二,比易思龄小两岁。

易乐龄知道自己踩了小猫尾巴,但该说的还得说:“你把渣男甩了,前男友若是变老公,是晦气。不过我思来想去,爹地选郑家的几率最大,你得做好准备。”

“不可能。”

易乐龄耐着性子,语重心长:“ia,我现在是假设老头非要你嫁去郑家,你该怎么办。”

易思龄沉默了许久,扬起下巴,轻哼:“那就嫁呗。渣男敢娶我,我还不敢嫁啊?我怕他?”

易乐龄揉了揉眉骨,换上更为温柔的语气,半哄半讲道理:“ia,我有必要提醒你,渣男和你分手一个月就和嫩模搞上了,别说你打算忍。我讲这些是让你提前有个准备,想想怎么应付,别跟我赌气…好不?”

两人口中的渣男是郑家二公子郑启珺,也是易思龄的前男友。

刚在一起时,郑公子对易思龄百依百顺,无有不应,也不知两个月前发什么邪火,因为一点小矛盾非要和易思龄逞狠,放话说易思龄不服软,他是绝不会让。

可他忘了,易思龄压根就不是服软的人。

放出去的话哪能收回,郑公子要面子,一段感情就这样没头没尾地断了。

再听到对方消息是上个月,狗仔拍到郑公子携新欢出入豪华酒店——易思龄的酒店。

这事让易思龄沦为圈里的笑柄,她对此耿耿于怀。

“我没跟你赌气。这不叫忍,我和他逢场作戏,这叫演,你懂什么啊。”她语气娇纵,又轻佻,还不讲理。

易乐龄头都要炸了,恨不得扑过去掐她,幸好忍住。

掐了她,还得花大钱哄,不划算。

这时,有服务生过来,说有位张先生问她们是否得空,想请她们喝杯莫吉托。

什么玩意,易思龄随口打发,继续道:“反正嫁给谁都是逢场作戏,郑启珺好歹是熟人,其他的我连认都不认识。”

“你以为我想吗。”

她声音低下来,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垂落,手指拨弄腕上的钻石镯子,漂亮的脸被雾气模糊,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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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很少有沮丧的时候。

易乐龄心里难受,她知道易思龄联姻是定局,就连她也很可能逃不掉。

时间问题而已。

清冷的脸上多出几分挫败,亦有沮丧,“算了,我说不过你。如果真是渣男,你不如找个新男友,气气他。”

话刚落音,易乐龄又懊恼不已,骂自己发神经,连这种拱火的话也敢跟易思龄说,正要找补,就看见对面那双黯淡的眼眸重新明亮起来——

“乐!你果然是我的小诸葛!”女人很激动,声调都变了,“只要我现在找个男人,管他真啊假,姓郑的都会气死,说不定他脸上挂不住还能主动退婚!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

易乐龄抿了抿唇,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没吱声。

她不愿扫易思龄的兴。

最后两道甜品是莓果碎冰激凌和椰奶布丁。老板露米过来敬酒,顺道再次感谢易思龄把铺面租给她。

这家餐厅选址在星顶酒店高层,全港最好的旺铺之一,寸土寸金,想租的人一大把。露米全靠哄易思龄开心才将铺面拿下。

因为酒店是易思龄的,这栋楼、地皮都是她的。

易思龄心情稍霁,态度不错。露米更殷勤,吹捧的话信手拈来,她是港姐出生,前几年嫁入豪门,靠的就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寒暄途中,那位被打发走的服务生又来了,毕恭毕敬说:“易思龄小姐,有位谢先生想请您去他的包厢聊几句,问您是否得空。”

服务生哪里懂名利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把话带到,没想过这话一出,场面登时就难看起来。

露米僵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只能观察易思龄的神情。

易思龄只是笑笑,把碎发别到耳后,轻描淡写:“这位谢生是谁请来的?让我去他包厢陪他聊天,可真有意思。”

露米脸色微变,听出来这番话是在点她这个东道主。

可今天的场合并不严格,有她拟好的名单,也有朋友带朋友,她不可能每个都认识,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惹事的傻叉。

她赔着笑:“还不是我们bb太有魅力了!就我这小场子都有六七个跟我打听你的,bb放心,我全都没理会!这些不长眼的男人,明知道你有未婚夫了,还非往上凑,就是讨厌…”

正说着,她猛地察觉到易乐龄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有警告的意味,顿时收声。

易思龄是真没想到,她要结婚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连露米都知道了,偏偏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八九不离十,就是郑家。老头不敢跟她开口,所以才瞒着她。

易思龄攥了下手心,随后从包里抽出一张面值千元的港钞,递给服务生,语气冰冷:“麻烦带话给这位谢生,我正在热恋中,没心情和不相关的男人聊天。让他哪边凉快滚哪边去,别丢人现眼。”

她想出气,遂话说得重,要怪就怪这个不长眼的谢生,撞她枪口上了。

服务生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揾个小费,点就咁难噶?

露米强行接话:“bb和未婚夫好甜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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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无辜:“我有说是未婚夫吗?”

“……”

易乐龄连忙拿脚碰易思龄的脚,意思是你别这么冲动。

易思龄回蹭了下,告诉她没事,随后笑盈盈地,朝呆若木鸡的露米眨眨眼,“下次我把男友带来一起玩。”

不出意外,这消息将在三天内不胫而走,传到郑启珺的耳朵里。

餐厅包厢内。

那倒霉的服务生僵硬地站直,双眼死盯地面。

“她真这么说?”谢明穗不死心,非要让服务生把易思龄的原话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服务生越说越小声:“这就是原话,易小姐说她有男友了,正在热恋…没心情和别人聊天…让…让…滚…”

丢人现眼他没敢说。

谢明穗眉心一僵,好吧,原话更难听。

她递给服务生小费,示意他下去,随后不动声色看了斜前方一眼。

冬阴功火锅不停冒着白雾,掩住那双古井无波的眼。

男人霏玉般的长指握着筷子,慢条斯理进食,没有说话。

“小嫂子肯定是不知道婚事…”谢明穗打圆场,试图缓和波涛诡谲的气氛。

“我信她不知道!不是易家说的两个月后办婚礼吗!”谢知起拍桌而起,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好啊,欺负我们谢家是老实人?我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椅子在地面上划出滋啦的声音。

“回来。”

沉沉的两个字。

谢知起脚步顿住,不敢轻举妄动,但到底憋屈:“哥,她居然敢让你滚,她以为她是谁啊?特首都不敢跟你摆谱!”

这话不夸张。

如今港岛受金融危机影响,市场萎靡下行,和内地的捆绑加深,对内地的依赖也加深。蓝曜集团作为内地五大财团之一,近两年响应政策,加大对整个湾区的投资,放了几个百亿的项目。这次来港,特首全程亲自接待,陪同的还有滨市市长。

谢浔之眼眸半垂,松弛却不懒散地靠着座椅,心思让人猜不出,“我和她还没有结婚,她现在有恋爱的自由。”

谢知起觉得大哥疯了,这种鬼话都说的出来,他心痛地说:“…哥,你醒醒,她就是在给你下马威啊,我承认她长得还行,你一时被蛊惑情有可原,但绿帽真的带不得啊…二姐,你来说!”

谢明穗嫌弃地掩住鼻,选择没听见。

谢浔之不紧不慢抬眸,看向自己毛躁的弟弟,温和说:“小起,你如果继续管不住这张嘴,就立刻回京,闭门思过一个月。”

男人的语气再平静不过,但谢知起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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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说闭门思过一个月,那就是一天一分钟一秒都不会少。

他把嘴闭上,闷闷坐下,谢明穗趁机掐了这小兔崽子一把。坑死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谢明穗没想到的。这次陪着大哥来港城,一是为公事,其次就是为婚事。

百忙之中抽出这个中午,想见一面易小姐。

见是见了,也出乎意料——

易小姐很漂亮,派头也很大,浑身上下的行头怕是价值千万,只是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知是否在给大哥,给谢家,下马威。

她越发看不懂母亲的这番操作了,挑来挑去这么多年,最后挑了易小姐。

这不是温良娴淑,宜室宜家的花,是漂亮夺目,娇贵难养的花。

大哥端肃,和这样的花怎么合得来?

谢明穗在心里叹气。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草草结束。谢浔之让梅叔去结账,谢明穗把谢知起拉过来,低声教育他悠着点,小心又挨呲儿。

易思龄也吃得没滋没味,一杯冰激凌被她拿叉子搅成五彩斑斓的调色盘。

“口红花了。”易乐龄让她不要再想有的没的。

易思龄立刻从包里掏出粉饼和口红。“不过渣男住我们家隔壁,这倒是不错。”

她旋出口红膏体,认真地望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以后吵架了,随时回家。”

她很会安慰自己。

易公馆在浅水湾28号,郑公馆在前面两百米,29号。

易乐龄哄她:“不需要您亲自吵,派个老四就够了。”

易思龄笑得娇滴滴。

冬阴功汤仍旧冒着热气,一顿饭吃到尾声。易乐龄去了洗手间,她离开后,易思龄就开始发呆,莹白的指尖把口红当成笔一样转。

她还得想个对策把戏做全,光靠一个假消息肯定不够,要不找干脆雇个假男友?

还是…

一分心,指尖的口红没停稳,“砰”地摔在墨绿色的珐琅釉地砖上,滑开好远。

易思龄拢起指尖,撅嘴,没动。

她心情又坏了,同这支口红赌气,就盯着它越滑越远,直到微微颤颤停在一双男士皮鞋前。

锃亮的牛津皮鞋,手工制作,英伦式的,洁净无尘。

往上,是挺括的西装裤管,裤缝笔直,面料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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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眨了眨眼,视线不由自主地再往上。

谢浔之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将拦路的口红拾起,起身时,目光精准地看过来。

猝不及防和这个陌生男人对视,易思龄心口一惊,目光含着几分无措,又有几分惊艳。

咁靓嘅…她默默评价。

男人身型峻拔,又修长,气场强盛,可气质又截然相反,是温沉的,趋近于无限的平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墨镜的桀骜少年和一个气质温婉的都市丽人。

他停下,另两个也停下。

彼此间没有交谈,气氛沉滞。

男人紧接着迈步而来,纵使他目光温和,有礼,点到为止,仍旧像一片深不可测的阴翳,蔓延过来,带来无形而沉重的压迫感。

他就在易思龄跟前停下。

易思龄拢着指尖,不知为何,心跳加快。

她佯装镇定,笑笑,指了指他手中的口红:“先生,这是我的。”

很动人的一把嗓音,令人想到煮沸的红酒,会在空气中散发一种若有似无的,诱人又浓稠的香。

谢浔之眼眸微动,他当然知道是她的。

他从始至终一直在观察她。

一个月前,母亲给他发来一张女孩的照片,问他感觉如何。他在会议茶歇时匆匆点开。

很漂亮。

这是唯一印象,再多没有了。

真人比精修照还要精致,像一枝灿若明霞的富贵花,漂亮到近乎肤浅的地步。眼角眉梢透着被人宠出来的娇贵,漫不经心瞥来一眼,慵懒,傲慢,但不讨人厌。

漂亮到这个地步,讨厌她其实很难。

可就是这样一个漂亮到过分的女人,在和他结婚倒计时只剩两个月时,与别的男人热恋中,没空和他谈婚论嫁。

还让他滚。

这婚事八成得黄。

谢浔之收回目光,把口红放在桌上。

易思龄正要说谢谢,男人转身离去,留下一道冷冷淡淡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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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真是莫名其妙,困惑地看着那道背影步出餐厅,看不见了,才后知后觉不爽。

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被谁这样冷漠无视过,她把口红摔进包里,力道有些重。

易乐龄正好回来,看见了这一幕,但不知其中细节,只知道一个男人替易思龄捡了口红。

她对易思龄说:“刚刚那帅哥还蛮有型的,是你喜欢的风格。”

易思龄故意问:“帅哥?边个?”

易乐龄:“给你捡口红的。”

“哦”易思龄懒洋洋地拉长尾音,评价:“太一般了。”

易乐龄故意逗她:“不会是他没被你的美色所吸引,所以你故意损人吧?”

易思龄的脸陡然涨红,“老二你今天太讨厌了,敢帮着外人欺负我!”

易乐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恳请她放过。哄了有十分钟,又答应跟易思龄搞到那颗在拍卖场上失之交臂的红宝石,易思龄才勉强不和她计较。

吃过饭后,两姐妹分开,一个去集团总部上班,另一个来楼下酒店点卯。

易家涉足的行业很多,其中地产,航运,黄金珠宝和酒店是四大版图。十家酒店中,星顶酒店是易山坤创立的第一家,最有纪念意义,所以他才把星顶当做长女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其他富豪送女儿不外乎珠宝华服豪车豪表,而易坤山出手就是一家顶级豪华酒店,这份礼物令易思龄在圈中名声大噪,羡慕她的千金小姐不计其数——并非因为这家酒店。

易坤山是富豪圈里的“奇葩”,没有儿子,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妇、私生子,唯有四个女儿,各个都是掌心宝。易思龄又是长女,享受的宠爱之多,不是那些家里有嫡的庶的哥哥弟弟一大堆的女孩能够想象的。

酒店聘请职业经理人打理日常运营,易思龄不常来,她有很多自己的事。

每年要收到上百封来自各大品牌、杂志、俱乐部、社会组织、或是私人的邀请函,晚宴、party、看秀、出入各种名利场更是家常便饭。因为她在名利场的炙手可热,星顶酒店这四年的业绩节节攀升,更达成了与百年珠宝品牌bariya的合作。bariya的首席设计师连续四年亲自为酒店外部设计圣诞布置。

这个合作令星顶酒店的名气大增,在港岛顶奢酒店中独占鳌头。反正她的宗旨就是一边玩一边把钱赚了,若要规规矩矩去集团总部上班挣钱,打死不干。

在酒店例行惯例寻了一圈,签了几个文件,回到易公馆后,临近饭点。

“您回来了?”栗姨从厨房走出来,正巧撞见易思龄,她有些惊讶,毕竟大小姐并不经常在家吃晚饭。

“吃晚饭没有,厨房炖了汤,您要尝点吗?”

栗姨全名胡栗栗,比易思龄年长十来岁,在易思龄初中的时候就一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易思龄说她晚上不吃,喝一杯无糖酸奶就好。她是特意回来蹲易坤山和梁咏雯的,就不信他们还能瞒多久。

“两位老板都没回来呢?”说话时,花花欢快地跑过来,蹭她的腿,她弯腰把它抱起。

花花是一只狸花加白小母猫,胸口戴着一串闪闪发光的蓝宝石项链。五年前,这只猫还是流浪猫,误打误撞跑到了易公馆后花园,被易思龄发现,当即走上猫生巅峰,从吃不饱到带珠宝。

关于这个名字,易思龄绞尽脑汁想了三天,最后决定叫花花。

因为摸它的时候,它的小脚脚会开花。

栗姨边倒酸奶边说:“先生太太昨夜凌晨飞了京城,您不知道?”

易思龄真不知道这事。昨晚凌晨她还在某个朋友的生日party上蹦迪。

何况两位老板从不报备行程,很难找到。

栗姨在酸奶里洒了一把洗净的蓝莓,搭配浅金草绿配色的铃兰花瓷杯,端给易思龄,“听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连夜坐民航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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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易思龄给花花顺毛,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这两人合体去京城是做什么。

是生意上的事吗?不像。毕竟夫妻两个同时行动,谈个生意也太隆重了,说谈婚论嫁还差不多。

她直觉有诈。

吃过酸奶,易思龄回房去休息,过会儿,老四易琼龄来找她说话,话题不知为何,又来到了她的婚事。

“我前天躲在书房门口,听见他们在商量你的嫁妆!还有婚宴的酒水牌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易思龄呆了一瞬,真是接踵而来的坏消息。

她身体朝后倒,呈大字型瘫在床上,左脚的鸵鸟毛拖鞋掉在地毯上,另一只还挂着,摇摇欲坠。

小花调皮,偏要去玩易思龄脚上那只,轻软的粉色鸵鸟毛被薅下来好几绺,在空中慢慢悠悠荡。

“del,我好烦,你别说了。”

“心疼你,ia,才二十四岁就要走进坟墓。我反正是不会结婚的。”

易思龄翻个身,看着她:“你才十五岁”说这种话会不会太成熟了。

易琼龄说:“十五岁也不小了。”

易思龄有气无力,只说:“你不结婚,那你谈恋爱。小心我告诉爹地你早恋。”

“你怎么每次都拿这个威胁我,我怕你不成。”易琼龄嘻嘻笑,十五岁叫什么早恋,她小学就交男友了。那会儿还脚踏两只船,周六陪一号去植物园,周天约二号去骑马,后来两个小男生知道了真相,约好都不理她了。

她趴在易思龄边上,托腮,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幻想:“谁说谈恋爱就要结婚的,我可以谈一辈子恋爱啊!男人嘛,不喜欢就换,反正我有钱,多好。”

易思龄被她逗笑,“…小猪,你都哪学来的这些。”

“别叫我小猪咯。”

易琼龄踢她,稚嫩的少女音端着一种语重心长的调子:“总之结婚这事要慎重,公主,你别被爹地牵着鼻子走,你都不爱那个人,凭什么要和他结婚。”

她们三个都爱叫易思龄公主。

易思龄不做声。心想这只小猪不懂。

“听到没!”

“知道……”

易思龄拿手捂着脸,从指缝中看天花板的法式水晶灯,声音虚幻,有一种铅华洗净后深深的疲惫。

这几天为这事,心力交瘁。

小猫放肆啃她的脚趾,她也不动。

她当然知道婚姻一事需得慎重,何止要喜爱,一点爱还不行,要有很多很多爱才有勇气步入婚姻的坟墓。

但他们这样的家庭,爱是最无关紧要的,她作为长女,拥有婚姻自主权的可能性为零,她已经为自己争取了很多自由,总不能受着金山银山的奉养,转头又怪金山银山是枷锁,是牢笼。

她们四姐妹,她不去联姻,其他人就要去联姻,她不能把烂摊子甩给别人。

易乐龄毕业后是打算在国外创业的,但为了她回港,进入集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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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被褥是新换的,阳光烘烤过,笼着一层很淡的百合香。

非要嫁郑启珺就嫁吧。

她其实喜欢过他,只是到最后,觉得这种喜欢很好笑,就越讨厌。

窗外夜稠,仔细能听到海浪拍打的怒声。易琼龄觉得不说话就寂静得发空,把蓝牙音响打开,连了一首曲子,安静的空间里开始流淌音乐。

是一首粤语歌。

“但是爱骤变芥蒂后,

如同肮脏污秽,

不要提沉默带笑玫瑰,

带刺回礼只信任防卫”

隔日,易思龄重振精神,惯例睡到十一点半。

她不是自寻烦恼的人,何况有天大的烦恼,一进她的衣帽间,也要烟消云散。没有女人在面对成山成海的漂亮衣服、鞋子、包包、珠宝时,还能有烦恼。

易思龄撑了个懒腰,真丝睡衣袖口滑到肩膀处,露出一整条嫩藕似的手臂。

指纹解锁后,衣帽间的滑门自动弹开,一阵香风吹出来,扑在她脸上。

栗姨一大早就将花瓶里的花换了新,弗洛伊德玫瑰的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她最喜欢弗洛伊德玫瑰,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什么就会疯狂偏爱,其他的都看不上眼。以至于她的卧室,衣帽间,书房都只会出现这一种花。

衣帽间上下两层打通,合计八百平米的空间被规划得井井有条,盛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花花经常在这里自由奔跑(搞破坏)

服装按照日常、运动、晚宴、afterparty来分,分好大类后又分季节和材质。整整三面墙的包柜和鞋柜,又有专区来放各种帽子、围巾、袜子、墨镜、饰品,香水,更有市面上很难买到的公仔玩偶,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在璀璨的灯光下,能让所有第一次进来的客人感觉到金钱给予人最直观的冲击。

往最深处走,灯是最明亮的。

黑胡桃拼花地板上铺着一张波斯地毯,巴西运来的稀有景泰蓝奢石长桌之上,摆满各种丝绒和皮革拼接的珠宝展架,两百多件璀璨的首饰和腕表陈列之上,比珠宝博物馆还要震撼。

但这些也不过是易思龄珠宝收藏的一小部分。

唯有极度珍惜和昂贵的珠宝,易思龄才会收进保险柜,譬如她十九岁时,母亲赠送的那顶出自沙俄宫廷的俄式祖母绿钻石冠冕。

至于港媒口中的三百多条高定礼服则全部被她塞在楼上,不然太占地方。

易思龄最舍不得的就是她的衣帽间,这是她精心喂养的秘密花园。小到熏香大到沙发桌子,都是她精心挑选,从全世界各地寻来的,为了打理这里,她请了五个专门的佣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和安全协议。

一想到结婚后要搬衣帽间,她就烦躁到要发疯。

所以嫁给郑启珺那死不要脸的渣男也有些好处,嫁在家门口,衣帽间都不用搬。

一小时后,易思龄穿戴完毕,早餐已经凉了,栗姨拿去热,草草吃了几口,她拿车钥匙去地库开车。

司机今日请假,她很少自己开车。

易公馆的大门缓缓开启,白色宾利驶出,并入山道。上午的浅水湾雾气散尽,海涛拍打礁石,绿植茂密,远处的高尔夫球场一碧万顷。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隔壁郑公馆的大门也打开,一台蓝色超跑滑出来,声浪像滚滚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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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启珺没想到会撞见易思龄的车,他踩油门要抄上去,前面的宾利突然加速,甩开他一大截。

“滴!”

“滴滴!”

郑启珺一边狂踩油门追上去,一边按喇叭。

超跑性能好,很快逼上来。

易思龄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车穷追不舍,无人的山道上,金光鳞落,棕榈叶被极速刮来的风打得唰唰作响。她突然向右打方向盘,一脚猛刹,车身甩在山路边上。

郑启珺太阳穴狠狠一跳,又气又心疼地骂一句小疯子,赶紧踩刹车。停好车,他摔下车门,大步流星走过来。

“ia,你这样开车很容易出事!”

易思龄降下车窗,视线保持平视前方,“有条癞皮狗非要跟着我啊。”

郑启珺脸一沉,无奈的很,到底放柔语气:“ia,你想撒气就冲我撒气,别拿安全开玩笑。”话一转,语气放轻:“我知道错了。我和那女的早分了,我跟你认错好唔好。”

易思龄气笑了,不懂他这是玩哪一出。

结婚之前做个好样子,全了两家的脸面?还是幡然醒悟,浪子回头金不换?

“很简单咯,以后我们各过各。”

她连婚后两个字都不肯说,晦气。

你不管我我不管你,夫妻貌合神离,各玩各的,这圈子里的联姻大多都是这样啊。

郑启珺没有听明白易思龄的潜台词,以为她要跟他彻底断掉,大路朝天各自走。他想到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说易思龄要结婚了,昨晚又听到她交了新男友,他失眠了一晚上。

他跟父亲确认了好几次,易家最初是有意要和郑家联姻,但不知为何,最近又没了迹象。

他心里有她,当初追她也是认真的,后来相处,他一直无条件宠他。那次吵架,他被那些狐朋狗友的拱火弄昏了头,非要跟她咬犟,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

那些朋友说——

“郑少,你也是咱们港岛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妹妹仔,你宠归宠,也不能让她骑到你头上啊!”

“易家大小姐又怎样,在咱们郑少面前还不是要乖乖的才行。”

“男人嘛,可不能把女人宠坏了!”

郑启珺想到这些话就烦,真是昏头。

就算易思龄脾气大,娇气,又作,难伺候,又怎样?他喜欢她啊。她发脾气起来得理不饶人,但撒娇起来很可爱,黏人时会拿妩媚的眼睛委屈地盯着你。

任何女人都没有她那种奇怪的魅力,更不可能比她还漂亮。

她他妈的太漂亮了。郑启珺忽然什么都能忍。

“不要各过各你跟那衰仔分手,我们重归于好,以后凡事都我低头,我也不会再找别的女人气你。”

郑公子什么时候低声下气过。

“bb,我根本不喜欢她,我找她只是想让你吃醋。她就是个摆件,你别上心,也别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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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你个肺!还bb!

易思龄气鼓鼓地瞪他一眼,“那真是对不住,我爱爆我现在的男友了。他比你高比你靓还比你有钱,我要跟爹地说,我此生非他不嫁。”

“他就是我这辈子的真爱!”

说完,她利落打燃引擎,换挡,踩油门,宾利轰地一声,像箭簇飞飙出去。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找女人是为了让我吃醋!我吃和牛吃巴斯克吃法餐吃米其林都吃不完,我要吃醋!】

【我现在都心疼跟他的那个小模特!】

【亏我看走眼,他居然脑子有水!】

易乐龄正在公司和一群老古董斗法,收到易思龄的信息后,她忍俊不禁

“先到这里。”易乐龄冲会议室里的人抬抬手,“下次再议。”

等会议室里的人陆续走光,她才打电话过去,又让秘书送来一杯美式醒脑。

“他已经知道你有男友了?”

“反正我话放出去了,要不要结这个婚,他自己看着办。不想被全港岛的人笑话,就赶紧退婚。”

“从他这入手,这婚估计要黄。”易乐龄喝了一口咖啡。

易思龄也觉得要黄,挖了一勺巴斯克喂进嘴里。

香芋口味的巴斯克是她的最爱,只要心情不好,她就会奖励自己吃半块。

一块蛋糕太大,她嫌吃完太罪恶,所以只吃一半,另一半时常浪费。

“这事了了我请你去摩纳哥。”

“正好下个月事不多,我看能不能腾出几天。”

挂断电话后,易思龄起身走出咖啡店,紫色绸缎高跟鞋踩进阳光里。甜品店藏在中环的一条小巷,宾利停在街对面,上车前,易思龄不经意侧头。

明亮的玻璃窗内,剩下的那半巴斯克被服务生收走,最终会被扔进垃圾桶。

她忽然想,若是真有一个男人,就能吃掉她剩下的蛋糕。

过了两日,易思龄终于在易公馆见到了神龙不见首尾的易坤山和梁咏雯。

那时是凌晨十二点,辛德瑞拉的钟声刚敲响,宾利牌马车从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上接走公主。

易思龄结束一场晚宴回到家。

身上还穿着夸张的高定礼服,裙摆一圈鸵鸟毛飞舞,手腕和脖子上的翡翠蛋面被月光淋透,绿得绮迷,浓稠。

夫妻俩就坐在客厅里守着她,她吓一跳。

“这么晚还不睡!”她捂住胸口,瞪过去,“神出鬼没的。”

梁咏雯笑容满面,招招手,“下午回来的。快过来,宝贝。我和爹地有事跟你商量。”

易思龄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八九不离十,但假装不懂,乖乖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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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啊,非要这么晚说。”

在沙发坐下,礼服裙层层叠叠堆在脚边,她拿了个抱枕圈在臂弯里,有些困了。

梁咏雯推了下易坤山,易坤山搓搓手,旅途的疲惫也掩盖不了满面红光,“宝贝是这样,我和你妈咪已经商量好你的婚事了,就定在下下个月,二十八是好日子。”

梁咏雯雀跃点头:“怎么样,宝贝,高不高兴!”

易思龄先是呆滞一瞬,而后惊恐:“——下下个月!?”这完全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困意顷刻消散。

“我不要嫁给姓郑的,绝对不可能。做梦!”

易坤山和梁咏雯对视一眼,“什么姓郑的?”

“郑啊?不是郑启珺?”易思龄陡然掉进空白之中,双眼迷茫地眨了眨。

梁咏雯反应过来,嗤笑:“关阿珺什么事,你爹地尊重你的意见,早就不考虑他了。我和你爹地这次给你挑的,是全世界最最好的老公,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全世界最最好的老公,这话骗三岁小孩都骗不到。

“…谁?”

易思龄捏了捏掌心的潮意,紧张地看着梁咏雯,胸腔中那颗心脏跳得忐忑,仿佛在等待宣判她的死刑。

不可能是庄家的小少爷吧

还是陈薇奇的大哥?还是陆家的?李家的?余家的??凡事有丁点可能的人选都在她脑子里滚了一遍。

易坤山笑,老神在在:“谢浔之。”

“京城谢家的大少爷,蓝曜集团就是他家的。”

京城。谢家。蓝曜集团。

光是这三个限定词就能明白这两人喜成这样是为什么。易家已经风光到这份上了,能让易家都想攀一攀的,自然不是郑家陆家庄家陈家这么简单。

“蓝曜的少东家!惊喜吗宝贝!”

“……”

易思龄感觉脑袋被炸了一下,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口。

她最近似乎在哪听过“谢”这个姓氏,脑中有一闪而过的印象,但想不起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京城。

距离港岛十万八千里的京城。

不是浅水湾28号到29号的距离。

不是。

是港岛到京城的距离。

易思龄倏地站起身,又是气又是惊恐,“有冇搞错啊,你们要我嫁个外地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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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的易公馆,鸡飞狗跳。

好在二小姐和四小姐住在西爿,听不见,不然一起出来凑热闹,那就没法消停了。

三小姐在京城读大学,更不可能听见。

“…什么外地佬。”

易坤山蹙眉,无奈地斥了句。

“我说错了吗?我是答应婚事交给你们全权做主,但你们怎么能把我卖到京城去!谢家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易思龄把葫芦抱枕往易坤山身上扔去,抱枕击中目标后反弹到地上。

“你别告诉我,易家要进军内陆市场,所以找了谢家当引路人,然后把我当礼物送给他家!你!卖女儿!晚节不保!”

易坤山本来没觉得理亏,听到这话,他心虚地摸摸鼻子。

确实远,坐飞机也要两个多小时。

但什么礼物不礼物,卖不卖女儿,晚节保不保纯属瞎扯。

这死丫头净挑扎心的话攻击他。

他还是不敢直视,轻轻咳一声,“话不能这么说昭昭,京城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那是首都,是皇城。”

“别叫我昭昭!”

昭昭是易思龄的小名。

她出生时正值破晓,太阳一寸一寸从东方升起,易坤山守在产房外,看着窗外从幽幽的黑色到甲光向日金鳞开,他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日出。

——“昭昭若日月之明。”

易坤山为这个捧在手心的长女取了小名昭昭。

“昭昭先别和你爹地吵。你俩都消消气。”梁咏雯出来打圆场。

易思龄还想吵,实在没力气了,坐下来时头嗡嗡发昏,“天好的地方你们怎么不去,要龟缩在这个弹丸之地。”

什么皇城首都天子脚下达官显贵聚集之地,全都没有港岛好,没有家里好。

她情绪一涌上来,眼睛就红了,抠着裙子上的钉珠,“还不如嫁给姓郑的,至少不用远嫁。”

梁咏雯叹气,她当然舍不得女儿远嫁,但她坐到易思龄边上,握住她的手,“宝贝,妈咪实话实说,我们圈子里的这些少爷公子,真是没哪个能比得上谢浔之。京城又不远,坐趟飞机也就两小时,让你爹地把那架猎鹰给你用,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

易思龄不说话。

“郑家那孩子虽然家世样貌也不错,但心高气傲,心性不定,爱拈花惹草,你怎么和他过日子?谢浔之可不一样,这孩子——真是不错!”

谢浔之谢浔之谢浔之。

易思龄满脑子都是这个陌生的名字。

“有照片吗,至少让我看看长相,丑男休想。”她松口,看在妈咪的面子上,决定退让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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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咏雯神色异样,用笑掩过去,“有有有是靓仔呢!”她拿出手机,翻开一张照片。

“你看,是不是官仔骨骨?”

易思龄瞥了一眼,被这张敷衍的照片气笑了:“还官仔骨骨,你们让我看树啊?”

梁咏雯尴尬地瞪了一眼易坤山,对方没辙,假装喝茶。

这是梁咏雯去谢园时,趁着谢家人没注意,随手抓拍的照片。

隔得很远很远,说是拍人倒不如拍风景,放大才窥见一二。山明水秀的池塘边,男人手拖一只小叶檀木鱼食盒,侧脸线条俊美,浑身的气质很温和,竹林一样风雅。

易思龄盯着这张照片,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骚动,一抽一抽地。她很难想象一个陌生人要成为她的丈夫,一个遥远的地方要成为她日后生活的家。

她接受不了这个晴天霹雳。

“看不清脸,一律视为诈骗。”她绝不承认这男人英俊,挪走目光,推开了手机。

梁咏雯打她的腿:“好好说话!我亲眼见过,童叟无欺。”

“因为我不是童也不是叟。你欺骗我都不需要负罪感。”

“你这嘴巴,白长这么好看。”梁咏雯又气又笑,又打她一下,“人家好歹也是堂堂谢家的太子爷,被你嫌弃成这样,多少女人抢着要,你还看不上啊。”

易思龄不太了解内陆,但也是知道谢家的。

谢浔之的爷爷谢仁华先生是鼎鼎有名的红色资本家,民国时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两次将家产无偿捐给国家,祖辈的荣光是要写进历史书的,累积了上百年,财富权势人脉资源…上达天听,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的清。

“多的是女人喜欢他,他就去找那些女人,找我一个外地妹做什么。”易思龄嗤道。

易坤山没法了,茶杯一搁,“那就继承家业,明天安排你去集团上班,婚礼换老二去。反正我们已经答应谢家了,下下个月办婚礼。”

“老二继承集团不联姻,不都说好了吗?”

她要当美滋滋的咸鱼,三个妹妹替她赚钱。日子多美。

“那就你嫁。”

“”

“那就安排你进集团。”

“”

“老头,你别太过分!”

易思龄感觉自己被逼到了南墙。

往前,嫁去京城,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往后,继承家业,日日坐牢,也许死不瞑目。

怎么样都是死,怎么样都惨。

“除非他真像你们说的这么好,不然我不可能远嫁。有本事就让我查。”易思龄灵机一动,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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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坤山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他纵横商场三十几年,识人断事不在话下,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画皮之下是妖是鬼。

他靠在沙发上,啜了一口茶水,“行,但凡他是个表里不一的花花公子,我都不说半个字。”

港男花心是出了名的,有钱的花样更多。易思龄从小就看这些,根本不信有什么好男人。

就是她爹,港媒口中的老婆奴易坤山,婚前也是风流多情,红粉佳人无数。梁咏雯能收服他,只能说明梁咏雯的段位手腕都在他之上,可不能说明易坤山是什么老实人。

“你就是看中了他家有权有势,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小算盘,嫉妒陈薇奇的老豆当选了这一届的港岛议员,而你惨遭淘汰!”易思龄补了一刀,转身就走。

财大气粗的豪门港岛多得是,但富贵泼天也只是生意人,所以才说谢家是不同的,易思龄也懂。

历史渊源,祖辈庇佑,后辈争气,加上和各界盘根错节的联姻,才供奉出谢家如今的地位。建国之初,内陆还是百废待兴,谢仁华先生在上头的扶持下创立了中曜公司,就是蓝曜集团的前身,发展至今,可以说是内陆历史最悠久的顶级财团之一。

陈家能当选这一届的港岛议员,就是靠和庄家联姻,庄老爷子在港岛政坛的影响力不小。易家想在港岛政坛上有一席之地,没点强有力的靠山,根本玩不转。

易坤山被她气得鼻子都歪了,“我那叫让贤,什么惨遭淘汰……我只给你半个月期限,到时候算你默认这桩婚事。”

本来想给一个月,但这死丫头非要气他。

易思龄捂住耳朵,跑得很快。

“谢家的地位不需要我多说,光是说谢浔之他本人,二十三岁主导对pnk的并购案,二十四岁组建寻远资本,投资枫叶财富和凌度电车,个人身家短短几年翻了四十倍,外界都看好他。”

“何况他为人端正,没有不良嗜好,也不乱搞男女关系,这么多年一桩绯闻都没有,清清白白。”

“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一等一,家世更不用说,不然你爹地敢放心大胆让你去折腾?”

语音还在自动播放,一条跟着一条。

夜深山静,远处海浪拍打山脚,吹进卧室的风带有一丝很淡的海的阴沉。

易思龄把头埋在枕头里,鼻腔里仿佛塞满了棉絮,淤淤地。

接触眼睛的那一小块布料已经微微洇湿。

谢浔之。

四面八方都是这个名字。

讨厌的名字,讨厌的人,讨厌的京城,讨厌的一桩联姻。

说他好,说他完美无缺,她偏不相信,心底那些逆反的情绪千丝万缕,涌上来,叛逆得像十五六岁的妹妹仔。

她恨不得现在就找到这个男人,把他伪装的面具扯掉。

接下来的几天,易思龄的生活更是被谢浔之侵占了,她丝毫没有发觉这点,还浑身是劲,化身为福尔摩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可惜结果让她很糟心。

“我要照片,他的个人照片,拜托,你找的都是些什么啊?”

“我要的不是他的百度百科,更没空看那种全篇都是夸他的个人采访,我要的是他的八卦,绯闻,桃色新闻!三十岁的男人,你告诉我他没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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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挖有没有包养情人,有没有和哪个明星网红上床,或者有什么隐疾,不良嗜好!”

“没有?那就是唔掂(不举)!”

易乐龄已经对这样的场景熟视无睹了,平静地替气呼呼的易思龄切好牛排。

易思龄放下手机,戳了下热毛巾,“这些狗仔不是很会挖小道消息吗?怎么?放在谢浔之身上就不管用啦?浪费三天,连一张照片都挖不出来!”

易乐龄想了想,回道:“据说谢家对这位接班人保护得很好,公开场合不会有媒体敢拍他的照片。真要找就只能问他身边的朋友要,问题是,他身边的朋友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认识他的,也远远没熟到能拍照。”

易思龄挑眉:“何止照片,s,微博,itter,facebook全部都没有,他不玩社交!什么老古董!”

易乐龄把切好的牛排换到易思龄面前,说:“一个大集团的掌舵人,每天光是开会都不够,哪来时间玩社交平台,又不是时尚行业。”这点她深有感触,她现在不过是总部的一个高级总裁,就有数不清的应酬和会议。

“大我六岁”

“其实也还行吧,我记得郑启珺也二十八了。”

“梦梦老公说他为人老成,古板,无趣。”

“梦梦的原话是,谢公子在工作上很严谨,对吃喝玩乐不太感兴趣,所以她老公压根不知道从哪方面讨好他。连见一面都没见到。”

空气沉默了下去。

高档米其林餐厅很安静,客人少,服务生的脚步声消失在厚而软的地毯里,端来桑椹冰淇淋和南洋风味的咖椰吐司,香气浓郁。

易思龄心不在焉地嚼牛排,食指上戴着一只硕大抢眼的猎豹戒指。

直到终于察觉不对劲,指尖一收,她瞥过去,“不对…老二,你哪边的?”

易乐龄两指并拢,抵着太阳穴:“我向妈祖娘娘发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易思龄咽下肉汁充沛的牛肉:“我怀疑你把我卖了。”

易乐龄冷冷地看她,“……我把你卖了我有什么好处?”

不止没有好处,还要哄她。“我替你打工已经累得快死了,你不会以为我还想参选港岛议员吧?”

易思龄难过,哝哝说:“…你欺负我。”

易乐龄怎么敢欺负她,败给她还差不多,那张在集团员工眼里永远清冷,不好接近,没有表情的脸,在易思龄的摧残下,布满了深深的无奈。

她叹气,“你可以换个角度去看这件事。”

“比如?”易思龄犯困了,拿手背托着腮,眼眸懒懒地垂着。这几天没日没夜调查谢浔之,心力交瘁,睡也没睡好。

“还没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刻。目前看来,这位谢公子比郑渣强。”易乐龄给予公正客观的评价。

这三天,她查了有关谢浔之的商业财经报道,能看出他在生意场上很有自己的一套,大刀阔斧,利落果决,就是品性和私生活有待考证。若是这两点也能经得起考验,那这桩婚事就真不错——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易思龄盯着她,不言语,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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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乐龄嘶了声,真是见不得她发嗲,手指点点桌面:“这样——你不如亲自去京城验货,不比在这找他的照片强?”

十月末的京城已是清秋,阳光洇了几分萧索,后海周边的柳树叶子开始发黄。一台黑色的迈巴赫从谢园的东南侧地库驶出,转入并不宽敞的胡同巷子。

百鸟胡同是这一带最长的胡同之一,也是住户最少的。有散步的路人经过这里,驻足,朝那台迈巴赫投去艳羡的目光。

黄花梨木的地库门匀速落下,将唯一的罅隙封住。

路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整条胡同的右爿是一户,青砖高墙,绵延百米。高墙之内用植被和芦苇架成第二道更高的内墙。

若想瞻望墙内风光,根本不可能,只能从高墙和几角飞翘的屋檐窥见到高门大户的一个切片。

这是一座大隐隐于市的超级四合院,这样的地界,这样的气派,非简单的富贵二字能诠释。

巷窄,迈巴赫的速度不快,接近六米的车身较之普通车型更有气场,若非需要在胡同中行驶,车身不宜太长,这台车就该上黄牌了。

坐在后座的谢浔之听着电话里的数落,面容沉静,没有不耐烦,也不见得多认真。

修长的手指按下车窗。

“你也要主动一些,你上周去港城出差,明明就可以见思龄,为什么不见?没几个月就要结婚了,连未婚妻的面都没见上,你说你像话吗。”

“当初我拿照片给你,问你好不好,你说好,我才给你选了这门亲事,说来说去,这也你自己愿意的难道你后悔了?”

杨姝桦不是啰嗦的人,可一碰上这个话题,不啰嗦心里不痛快。

谢浔之把车窗降到最底,“没有后悔,您别胡思乱想。”

杨姝桦:“那你就把态度摆正,这次做好接待,要让思龄觉得你是靠得住的男人,不要让她第一次来京城就印象不好。”

谢浔之眉心微微蹙起,顿了顿,方说:“她来京城了?”

杨姝桦对谢浔之更不满了。

自己的未婚妻,来了京城,他倒是一问三不知。

“昨儿的飞机,早该到了,就是不知道住在哪家酒店,亲家母也没说。你派人去查。吃的住的玩的还有司机,都要安排好。”杨姝桦一一交代。

谢浔之思考了片刻,道:“这事不急。还不知道她来做什么,倘若她来京城是为其他事,我冒然安排这些,只会唐突。”

一番话说得很周全,但杨姝桦不乐意听这些。她声音抬高:“她来京城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你倒好,让人家女孩子先主动!”

也许是和她热恋中的男友来京城度假也说不准。谢浔之忽然冒出这个念头,眸色动了动,很快就不再想。

想这些显得他很愚蠢。他并没有太多闲工夫去管她交了几个男友。

“好,我会处理妥当。”他闭上眼,养了养神。

说话时,前方迎面驶来一台红色法拉利。胡同逼仄,两台车几乎是擦身而过。

听筒那端,杨姝桦只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我没听清,儿子,你刚刚说什么?”

这条巷子很少走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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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浔之握着手机,掀开眼皮往窗外扫了一眼。

法拉利敞着篷,是新车,只有临时牌照。驾驶室坐着一个年轻女人,秋日暖阳洒在她如匹锻的长卷发上。

她架着超大号玳瑁色墨镜,挡住眼睛,却露出光洁的额头,精巧的下颌,以及一张艳丽的,饱满的红唇。

大概是对路况不熟悉,她边开车边看导航,偏头时勾出一截细腻的颈。

再往前开就是死路了。

这条路是为了方便谢园侧门走车才修建的,谢家出的钱。

“梅叔,开慢点。”

谢浔之眯了眯眼,把手机拿下去,平静地吩咐司机。

迈巴赫的速度降下去。谢浔之将上半身往后转。

法拉利发现没路了,只能停下。熄火后,车门打开,一只修长纤细的小腿率先踏出来,跟腱长,脚背很白。

凉鞋是金色的,款式极其复杂,镶满水钻的绕带从脚背缠到脚踝,像美丽刑具,又像金色游蛇,看着有种破碎的不舒适的不健康的性感。

谢浔之眉心拧了拧。

这种鞋…是非穿不可?

女人漫不经心倚靠超跑,仰头,对着那高大的青砖墙打量了许久,随后,她举起手机,上下左右移动。

大概率是在拍照。

也不知围着他家的院墙拍些什么。

几片银杏叶掉在她肩头,滑下去。

电话没有挂断,杨姝桦还在继续唤他:“儿子,儿子谢浔之!”

谢浔之收回视线,身体坐正,身上熨帖工整的西服一丝不苟。他这才把手机拿起,抵在耳边,“我听着。”

杨姝桦怪他态度敷衍,“你这几天就把工作放一边,好好陪她才是,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别受了委屈,亲家该怪我们没礼数。”

谢浔之很淡笑了下,罕见地没有顺着母亲的话,“您多虑了。她这样厉害,谁敢给她委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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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你的情报出错了,你确定他住在这种鬼地方?】

【不信你看】

【别告诉我他住文物里面】

易思龄又发过去几张图和一段小视频。

她心血来潮想来谢家住的房子看一看(绝无考察未来婚后居住环境的意思),找易乐龄问了地址。

本以为谢浔之会住在一栋远离市区依山傍水的超级大别墅,哪里想到车开进来时,差点和巷口卖煎饼果子的早餐车刮擦。

在港岛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富豪发疯了才会把私宅放在人影幢幢的闹市区。

大是真的很大,易思龄眯着眼,暗自估量这道围墙的长度,两百米是有的。她一个见惯了豪华庄园别墅的人都觉得夸张,因为这是市中心附近。

这个谢家挺有意思的。明明在极其高调地夸耀财势(宅子占地极广),又偏偏做得内敛低调(外墙灰扑扑的),给人一种讳莫如深的神秘感,像一只松弛地栖息于从林中的雄狮。

易思龄对这样的人家有抵触情绪,从始至终抿着唇,架不住好奇,还是走到那扇侧门跟前,细看一番。

港岛很少有这种建筑,她知道这是京城古都的特色。

兽首铜环,莲纹门簪,汉白玉鼓,无一不彰显高门大户的威严,令人不敢造次,有极强的压迫感。右侧钉着一块牌子,她凑近一看——

是一块保护铭牌。

京城文物事业管理局颁发,刻着优秀历史建筑,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于一九八四年公布。

嘶。

还真是文物,易思龄眼中碎了一道痕。

这家人住在文物里面!

她突然能理解了,这样的门户教出一个老成持重的完美继承人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

难怪易坤山极力替谢浔之背书,他就偏爱这种循规蹈矩的后生仔,美名其曰——“稳重”。

易坤山曾经也把她当做完美继承人来培养,给她立了很多规矩。

妹妹们可以在外面和朋友玩到天黑,可以交各种朋友,可以规划自己的假期,可以在喝下午茶的时候让瓷杯和杯托碰撞发出声音她不行。她有数不清的家教课,钢琴,英语,法语,艺术,各类礼仪,商业管理,可以说她的童年就是一张精心规划的课程表,打满了红勾勾。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往预设方向而去的她长歪了,叛逆了,倔犟了。易坤山对此捶胸顿足,说她越长大越没规矩。

但易思龄的确是受够了,受够了搅拌奶茶时茶匙绝不能碰到杯壁发出声音,受够了每次喝茶嘴唇只能碰到茶杯的同一个地方,也受够了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虑,不能由着性子来。

不仅仅是这些表面的规矩,继承家业会有无穷无尽的规矩,就像是主动走进黄金笼子,从此以后整个人都将献祭给集团,不在属于自己。

在她看来,这比婚姻更恐怖。

至少结婚后,她老公不会也不敢给她立什么规矩。她这么有钱,可以让对方滚蛋。

她当然明白权贵人家规矩森严,普通人根本别打这个主意,嫁进去了,不过是珠光宝气的受气包,齐大非偶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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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不是会受气的性格,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也架不住周围有糟心的人,日子肯定不顺心。

若老公还是个古板,工作狂,不解风情的老男人,这日子别过了。

光天化日之下,易思龄一动不动站在别人家门前胡思乱想。

丝毫没有注意,紧闭的门正在不声不响打开。

谢温宁昨晚没住宿舍,回谢园呆了一个周末。在家里宅了两天,实在太闷,加之天天喝中药嘴很苦,于是出门来买珍记的柠檬山楂糕。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敢走侧门,一开门,就看见一个漂亮华丽的女人站在台阶上发愣,脸上超大号墨镜遮住半张脸。

谢温宁怔了怔,脸上微微泛粉。

这位小姐姐好漂亮她默默想。

“请问您找谁?”

温柔的声音让易思龄从乱糟糟的思绪中惊醒,抬眸,茫然地对上眼前温柔可爱的少女。

“……”

谢家的人?

还是…谢浔之藏得很好的小情人?

易思龄不动声色吸一口气,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定定看着。

很好。

易思龄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一来就挖到了劲爆消息。她不愿打草惊蛇,还是从鼻息里哼了声,就知道谢浔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了一句走错路了,她转身就走。

谢温宁疑惑地看着女人坐进跑车,一眨眼就只剩下一道红色的残影,总觉得有点来者不善的意味。

附近都是四合院,胡同七拐八绕,不是本地人很难走出名堂,法拉利没有方向,像无头苍蝇乱转,易思龄越开越烦。

也不知道走进了哪条巷子,几个小孩骑着自行车,打法拉利边上经过,清脆的铃声飞扬在干脆微凉的空气里。

“是法拉利!酷毙了!”

“开车的是个漂亮大姐姐!”

“比我妈还漂亮的大姐姐!”

一声高过一声,生怕她听不见。

易思龄心里正哑火,听到几个小孩字正腔圆的稚声,她勉为其难勾起一丝笑,几个小屁孩,还挺有审美。

两侧有不少卖早餐的摊位,零零散散的塑料椅子凳子就摆在路边,当简易餐桌。人很多,都在排队等。

大爷将油光水滑的面皮下锅,滋啦啦,很快就炸成金黄色,打几个鸡蛋灌进去,洒上酸豆角,土豆丝,葱花,再卷成团。大妈揭开巨大的蒸笼盖,白雾扑腾冒出来,胖胖的包子花卷馒头成堆垒在笼里,散发着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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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港岛,她也很少很少扎进如此市井的地方。她通常是坐在馨香舒适的宾利后座,偶有抬头,意兴阑珊地瞥见大都会的另一面——

平淡,简单,奔波,小小的温馨,这被人称作生活。

和她的世界南辕北辙。

她是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最漂亮的那朵花,绝不可能平淡,简单。

要开得越漂亮越好,还得慵懒。

这时,手机振动,有消息进来。

乐龄:【地址不可能错,就是那,什么鸟胡同里面。】

乐龄:【拜托大小姐你就在他家围墙外转了一圈?你怎么不进去?你让我看墙?】

易思龄接过老板递来的鸡蛋灌饼,上车后她才打开塑料袋,矜持地拿手撕了一小块,吹了吹热气。

打字不方便,她发语音过去:“我怀疑我进去了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再说我是偷偷过来的,被谢浔之知道还得了?”

她发去一张鸡蛋灌饼的图片,“这饼味道好,你要吃吗?给你空运一个回来。”

乐龄:【不吃。】

乐龄:【你搞清楚重点,你打算怎么找机会见他。】

易思龄吃了小半,把灌饼搁在副驾驶,“不知道。但我已经基本摸清楚了,他不是我的菜,这几天就先逛逛吧,后天去找老三商量。”

这两天没课,易家老三和朋友约好去周边景点自驾游,要后天晚上才回京。

“对了,我刚刚在他家看见了一个女人,你说是不是他养的小女友?我准备查一查。这是好兆头!”易思龄连忙把这个好消息分享

易乐龄无奈至极:【公主,你能不能稍微用你华丽的脑子想一想。谢浔之若是要养女人,会养在他和家里人一起住的地方?养在他爸妈眼皮子底下?我给你发的位置是谢家老宅,不是他的私人住址。】

易思龄登时泄气:“哦。”

易乐龄还有工作要忙,就不多说:【总之你围绕主题,别跑偏,代我向老三问好。】

对话即将结束,易思龄忽然想到什么,又问:【能查到他的车吗?】

半小时后,万能且任劳任怨的易乐龄把车牌消息发到她手机。

【黑色s680普尔曼,京axxxx8】

【只能查到这辆。】

易思龄怔了怔,不就是刚刚在巷子里遇到的那辆车?

紧接着两天,易思龄极度偏离主题,在京城瞎逛。

买了一大堆衣服鞋子、瓷器,小玩意,还有当地特产。什么珍记宫廷糕饼礼盒,茶叶,酸梅汤,烤鸭,几百块的手串手镯,被古玩市场的大爷乱喊价的破烂,总之乱七八糟一大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顺手买来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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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二,易欣龄一大早坐高铁回京,来酒店敲房门时,人正睡得香甜。

被人吵了清梦,易思龄眼皮耷拉着,打着哈欠来开门。起床气让她满面怨容,觑着易欣龄,说:“不是晚上才到吗?”

易欣龄好笑,风尘仆仆背着大登山包,也没回宿舍歇,直接从高铁站打车过来,没想到还遭人嫌弃。

她走进来,把登山包扔到地上,喘了口气:“想让你早点见到我不好吗?你还嫌我烦。”

易思龄白她一眼,毛绒绒的气息从鼻腔里呼哧出来,“你扰我睡觉…”

她还没醒神,声音懵懂又天真,还有些矫揉造作在里头,弄得易欣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受得了这女人撒娇啊。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十一点以后再来敲你门,ok?”易欣龄简直拿她没办法,可谁让她是姐姐,要宠着。

她们三个妹妹的共同目标:成为易思龄最忠实的仆人。

“不ok…讨厌你。”易思龄撅了撅唇,扭头往浴室走去。她现在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她要拾掇自己。

易欣龄抹了一把脸,默默跟上去。易思龄旁若无人,开始洗脸,护肤,用美容仪器消肿,化妆。

“和我出门而已,画这么精致,没必要吧?”易欣龄靠着门框,一脸无语。

易思龄夹完睫毛,头也没回,“我劝你把身上的阿迪达斯换掉再和我出门。”

易欣龄:“我这是三叶草!!和gui联名的三叶草!”

“那也是阿迪达斯。”

“我就喜欢阿迪达斯!你不懂潮流,这款很火的,我都是等了两周才拿到!”

“一堆明星网红穿过的爆款,土。”

“……”

易思龄绝不会穿运动装出门,这不亚于往在她身上扎针。她只会在运动的时候穿运动装。

在她的衣帽间里,潮牌,快时尚品牌,网红品牌通通靠边站。甚至是她喜欢的牌子,只要某一季的作品用哗众取宠来博出位,都会被她无情列入黑名单,痛失她这个超级大客户。

她喜欢优雅昂贵经典的东西,时隔很多年看,都不过时的风格。港媒曾夸她是港岛最会穿衣最有品位的千金,这话没说错,她的的确确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从不一窝蜂赶潮流,她讨厌撞衫,讨厌潮流,讨厌图舒适而把自己弄得很随意。

在她看来,在家里穿睡衣也要带珠宝,穿漂亮鞋子,要有腔调到头发丝。

不少小姐太太在私底下吐槽她做作,出门遛个猫都要穿得像捯饬了三小时。易思龄嗤之以鼻,嫌她们是穿高定的暴发户。

易欣龄只得把那件爆款脱掉,换了一件版型微阔的米色粗花呢西装,配喇叭牛仔裤,板鞋也换成了精致的羊皮小高跟——穿成这样是她的底线。

她长相偏活力,皮肤没有易思龄白皙,但带着健康的红润。

和易思龄出门就是讲究多,不按她的规矩来,她要闹脾气。

易欣龄叹气,又默默补了点口红。她平日在学校根本不会这样讲究打扮,恨不得穿睡衣去食堂吃包子,然后回宿舍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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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这时换好了衣服,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一走出来,就让易欣龄挪不开眼。

易思龄对她比个赞,交代她计划上午的行程,然后走去客厅,打酒店内线,让管家送两份早餐上来。

易欣龄傻眼:“你就吃酒店早餐啊?”

“这里港式早茶还不错。”易思龄吃了两天的酒店早茶,她上午要睡觉,嫌麻烦,懒得跑出去吃。

“你来京城了,你吃港式早茶?你回去哪天不能吃!”易欣龄赶紧打给酒店管家,把早餐退掉,赶集似的推着易思龄出门。

“走,带我们公主去吃本地特色!”

山儿胡同里有几家百年老字号,其中八通楼最负盛名,据说在光绪年间就有这店了,创始人当年还被宫里请进去给老佛爷做茶点。

酒楼是传统的中式装潢,大气雅致,一楼大堂有穿着灰布长衫的演员在敲鼓唱曲,四胡和扬琴伴奏,铿锵又婉转。

易思龄一进门就被吸引,弯了弯眼睛,驻足站了会儿,看热闹:“这唱的什么?”

为她们二人引路的服务员解释说,这是他们当地的一种鼓曲艺术,叫琴书,唱腔都是浓浓的地道京味。现在台上正在唱《回龙传》

“唱的真有意思。”

“我说了这里有意思吧,吃得也不错。”易欣龄不忘嘲笑她来了京城跟白来一样。

“我们去二楼吧,宽敞些。”

现在是十点多,吃早饭太迟,吃中饭太早,因为不在饭点,酒楼里客人并不多,二楼设有低消的雅座就更为清幽,此时只有一桌客人。

谢浔之今日陪某位退休的老领导来八通楼用早。

老领导已经离开职位两三年,但威望仍在,桃李满园,如今出席一些社会活动,顶着无数颇具声名的头衔,请他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难为你每天这么忙,还非要抽空陪我这个老头子吃早饭。”齐老笑着瞥了眼对面的年轻人。

景窗外一角爬山虎绿莹莹,银杏树落了不少叶子,金黄纷洒。水墨画的风景衬得男人愈发温雅,他徐徐放下手中的茶杯,“老师说的哪里话。”

“听你母亲说,已经为你定了婚事。”

谢浔之颌首:“算吧。”

“什么是算吧。”齐老哈哈一笑。人老了就喜欢看小辈们一个个结婚成家,多有意思。

“就不爱听你说这话。”

“你母亲为你这婚事忙前忙后,你现在无动于衷,以后有了漂亮媳妇儿就要念你母亲的好了。”

谢浔之的母亲杨姝桦当年读华大时,齐老还未从政,在华大当教授,也是校副书记,享部级待遇。杨姝桦就是他的得意门生,后来他从政,更忙了,也抽时间带过谢浔之一两年,传道授业解惑,谢浔之在他眼里是晚辈,是学生,也是侄孙。

“姝桦说那姑娘是港城人?”

谢浔之答:“是港城易家的。易坤山先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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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琢磨了下,点头:“这倒是门好亲事。你妈一直都聪明,找港城的结亲家,就是不让你掺合进派系斗争中,把你们家摘出来,就没人打主意。”

又说:“我在滨城主事的时候和你未来岳父打过交道,他性格爽快实诚,不是花俏多的人,想必生的娃娃也实诚,不是娇气的,和你很相配。你妈眼光老到。”

不花俏,不娇气,实诚。

易思龄?

谢浔之眉峰轻挑,换上公筷,慢条斯理地给齐老夹了一筷子脆酸笋,就当应下这离谱的夸赞:“是,您说的都对。”

易欣龄拉着易思龄的手,高跟鞋踩在木制楼梯,发出咯咯的声响。她常来,对这里轻车熟路,直接走到角落的雅座。

这里的雅座设计得很舒服,彼此之间用屏风隔着,像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又不会太封闭。

“坐这里吧。”易欣龄喜欢坐在角落,这样更安静,说话也没人打扰。

可易思龄偏不要坐角落。

吃个饭,做什么角落啊?要坐就坐最中间。

“我要坐那边靠花窗的。”易思龄遥遥一指,“那边能看见银杏树,还有爬山虎。这边只有墙。”

易欣龄服她了,只能按照她的来,但又忍不住抱怨:“易昭昭,你真的很麻烦啊。”

两人就差了五岁,说话都没大没小。

易思龄不满地看她一眼:“请叫我易思龄,或者ia。”

易昭昭听起来像金庸小说里面的一闪而过的女配。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女孩的声音也由远及近,谢浔之在听到那声“易思龄”后,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京城这样小吗?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

“我才不叫你姐。”

一道饱满的正常的女声说。

“你叫不叫,我都是你姐姐呀。你得听我的。”

紧跟而来的这道声音…

又娇又嗲又造作。

她就不能好好说话?

谢浔之很难不蹙眉,甚至想去压一下耳根,念头一瞬而过,他只是垂眸,吹了吹茶杯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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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龄选择坐在视野最好的中间,走过去时经过隔壁桌,她朝屏风内瞥了一眼,看见一道挺阔的背影,西装质地很精良。

没多看,她匆匆收回视线。

两桌背靠背,隔一道屏风。

坐定,易欣龄为了不让易思龄纠结,没看菜单就报菜名,“一份牛肉包子,一碗炸酱面,豆腐脑,小碗羊杂汤,红豆馅的驴打滚,特色糕饼拼盘。”

易思龄:“太多了,吃不完。”

易欣龄摆手,“没事,多的我打包带给室友吃。”

“那你跟她们再多点一份。”易思龄埋怨她做事不礼貌,怎么能把吃剩的东西带给别人吃。

易欣龄嘻嘻一笑,嫌她名堂多,“哎呀,我们没这么讲究。我也经常吃她们剩下的零食。”

易思龄是不懂宿舍和室友这个概念的,她大学在伦敦,住的是五百万英镑的肯辛顿顶级豪宅,没有室友,只有栗姨,管家,不同国籍的佣人,以及保护她安全的保镖。

上菜很麻利。热腾腾的包子没有想象中精致,拳头大一个,肉多得快要满出来,油滋滋的,沁着包子皮。

豆腐脑撒了葱花,还有油星子,易思龄蹙起眉,由着老三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尝一口。

咸的豆花?她面露惊恐。

吃炸酱面也相当费事,唇角很容易沾酱,她于是一根一根卷着吃,跟吃意大利面一样。

易欣龄没眼看,找话题问:“你怎么想到来找我玩啊。是不是老二老四把你惹毛了。”所以跑来这“摧残”她。

易思龄拿纸巾压唇角,“不是为了你。”

易欣龄愣,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不是为了我你为了谁。”

易思龄幽幽地瞅着街边的银杏,“是”

她说一半不说了,易欣龄急得上火,“是什么!”

“老头要把我卖来京城。”易思龄捏了一块豌豆黄,细细地咬了小口。

“!”

易欣龄的大脑在尖叫,这信息量太大,她不过三个月没回家而已,“卖给京城的谁?谁愿意买你?这人疯了吧,有钱没处花?”

易思龄不咸不淡看她一眼。

易欣龄缩了下肩膀,“我不插嘴了您继续”

“谢浔之。”易思龄提到这个名字都有些嫌弃,眯了眯漂亮的眼睛,语气很冷,“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古板,三十岁,还长得丑,老头真是穷疯了,要我嫁给这种人。”

屏风后,谢浔之和齐老都沉默了,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

谢浔之那三个字实在是太清晰了。

齐老装不下去,只能目光复杂地觑着谢浔之。

谢浔之面色平静而坦荡,如纳百川的海,只是微笑,继续听送上门的墙角。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你结婚?”易欣龄脸色都变了,一桌子菜一口也吃不下去。

但她有些不大信,易思龄有时候是喜欢夸张,“老古板不存在吧,是不是你搞错了?爹地的品味不至于这么菜,之前给你物色的几个不都是帅哥吗?”

易思龄勾起一丝不爽的笑,“一张照片都不给我,不是长得丑至于这样遮遮掩掩吗?不止,还装模作样,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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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貌岸然。”她继续。

背后,虚伪的道貌岸然的丑男人微微抬了下眉,

茶杯烫着指腹也没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抓握。着力的瞬间,冷白的皮肉下凸起几道嶙峋的脉络,线条流畅,又锐利。

杯中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今年新春收的第一批,又青又嫩,香冽扑鼻。

谢浔之面无表情啜着茶,想起为他家做媒的宴姨说这位易小姐可有趣了,以后结婚了日子肯定天天精彩,不可能无聊的。

原来,易小姐是这么个有趣法。

婚后天天精彩,他信。

齐老都被逗乐,这姑娘可真好玩,看来他这位学生有得忙咯。他小声戏谑:“你都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人家小姑娘,该打。”

谢浔之在齐老戏谑的目光中,相当淡定地笑了笑:“回头给她赔礼道歉。”

顺便问一问,他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如此散播谣言。

胡琴顿挫,曲子一首接一首,风拂过,窗外银杏纷飞。

“等下,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易欣龄大脑短路,半天才接上,“是蓝曜集团的谢?”

“对,是他。”易思龄身体往前倾,手肘支着桌沿,“你认识?”

易欣龄摇头:“我又不混圈子,很难认识这些大佬。不过我认识他妹妹,应该没错,我有个室友是他亲妹。”

“他亲妹妹?”

“对,谢温宁。虽然她不怎么提她家里,但你知道啊,谁家里干什么根本瞒不住,开学时辅导员要求大家填家庭情况调查表,一二来去就传开了,都知道她是谢家的小公主。”

京大卧虎藏龙,身边的同学非富即贵,不是背景通天的少爷小姐,就是万贯家财的二代三代,显得她这个易三小姐没那么打眼,虽然也足够打眼。

最初,易欣龄怕谢温宁是那种娇气任性的小公主,想过关系处不好,她就买房子出去住,娇气公主她伺候她姐姐一个就够了,可没空包容别人。好在谢温宁性格很好,说话柔柔的,就算身体不太好,易欣龄也愿意多照顾点。整个宿舍,她俩最处的来。

易思龄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就有了出口。

“她没跟你说过她哥的事?比如什么桃色八卦?”

“”易欣龄面色古怪,“她跟我说她哥做什么。不过她家教很严格,到现在连男人嘴都没亲过。她都这样了,她哥不至于有什么桃色八卦。”

“你发个消息问问。”易思龄挑挑眉。

“不行。我突然跟宁宁发微信探听她大哥,会很奇怪。”易欣龄要考虑易思龄不需要考虑的社交礼貌问题。

“你如果希望我远嫁,一辈子看不见我,你就别发。嗯。”易思龄垂了垂眸,语气轻飘飘。

“”

收到易欣龄发来的微信时,谢温宁正在陪杨姝桦清点谢园的藏品库。

杨姝桦这几天忙着把给易家的聘礼整理出来,唤管家打开了藏品库重一吨的精钢密码门。谢家上百年积攒搜罗的奇珍异宝,古董藏品大部分放在里面,还存放了大量的现金,金条。

下聘除了房产车子和现金,还要挑一些更有排面的东西才是。

杨姝桦不能让易家笑话他们小气。这关乎体面,也是态度,表示谢家很看重这门亲事,是真心想娶易思龄这个长媳。

“宁宁,这套翡翠漂亮吗?种水是不错的,就是款式有些老气,不知道思龄会不会喜欢。”杨姝桦指着一套帝王绿翡翠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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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阴阴的翡翠雕刻成佛头,特别大一块,有成年男人的拳头那么大。项链是精湛的花丝镶嵌工艺,黄金配翡翠,寓意金玉良缘。配套的耳环,戒指都是出自同一块料子,老坑的帝王绿,如今市面上有市无价。

但样式嘛是有些上了年纪的阔太太风。

谢温宁含笑宽慰:“妈,这种成色的翡翠,款式已经不重要了,佛头也不老气,是保平安的呢。小嫂子肯定会喜欢。”

“这顶凤冠还是你爷爷当年从英国佬手上赎回来的。咱们老祖宗的好东西,一群白皮佬怎么懂欣赏。”

这是一顶明朝万历年间的点翠珍珠凤冠。前几年谢仁华在英国拍回来一批文物,大部分捐给了国家,自己留了一两件,其中就有这顶华贵异常的明朝皇后凤冠,预备着给未来长媳。

“这冠太华丽了!”

“这对花瓶也送他们小两口吧,摆在床头插花。”

谢温宁笑:“您也是有些豪横在身上的。”

拿价值八位数的乾隆时期的斗彩缠枝莲纹花瓶插花。

杨姝桦嗔女儿一眼。

“这对绞丝翡翠手镯,那几支宝石簪子,还有我今年找师傅打的一套黄金首饰盒,这套汝窑茶杯,还有这套大漆镶金螺钿柜子也添上。”杨姝桦又指了不少,吩咐梅叔一一记下。

“挑来挑去全是老物件,不知道她爱不爱这些。就怕小姑娘家家的,更喜欢那些包啊奢侈品什么的。”

谢温宁想了想,说:“干脆我问问我室友吧。”

“乖乖,你问你室友做什么?”

谢温宁把手机拿给母亲看,聊天界面上,易欣龄在旁敲侧击问她有关大哥的事。

“忘了告诉您,小嫂子的妹妹和我是室友,不过欣龄没跟我提这事,我也不好跟她提,现在她问我关于大哥的事了,我想,我再开口问她姐姐,也就不唐突。”

杨姝桦大喜,没想到这么巧,赶忙让她探听易思龄喜欢什么。

易欣龄:【宝,我记得你在你家是排行老四吧?】

谢温宁:【是啊。我是家里最小的。】

易欣龄:【那你是有两个哥哥?】

谢温宁:【嗯,大哥,二姐和小哥哥。】

易欣龄:【是这样啊,我有个朋友想问问,你大哥是不是单身啊?】

谢温宁一脸迷惑,不懂这是什么问题,同时,对面的易欣龄也尴尬得脚趾抠地。

因为这句话是易思龄发的。

谢温宁:【他当然是单身啊从没交过女朋友,很洁身自好的。】

易欣龄在易思龄的威逼之下,继续硬着头皮打字:【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那朋友最近在攻读商业管理,看了一些有关商业并购的案例分析,特别崇拜你大哥,她想问问,有没有机会一睹你大哥的风采?】

易思龄看得直皱眉头,“谁崇拜他啊,还想一睹他的风采?他应该一睹我的风采。”

易欣龄恨不得给大小姐跪了,“话术话术总不能说我姐在查你哥吧?”

易思龄安静下来,委屈地咬了一口山楂糕。

易欣龄:【不用跟你大哥特意说,这点小事不值得让他烦心,我朋友也没有那种意思,你绝对放心,就是单纯崇拜大佬,也不打扰,远远看一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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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温宁是很聪明的,谢家各个都聪明,对方藏着掖着,她也当然不能冒然。

至于这个“朋友”,不出意外就是小嫂子了,看这情况应该是婚前想探探大哥的底。

想了想,她组织语言:【后天有一个酒会,我大哥会去,要不我给你那朋友弄一张邀请函?】

易欣龄抬头:“酒会可不可以?”

易思龄黑眸透亮。

易欣龄知道这就是默认的意思,比了个ok的手势,又跟谢温宁聊了两句收尾。两人一个在演一个在装。

谢温宁:【我明早回宿舍把邀请函给你,明天见~】

转头就点开和谢浔之的对话框,通风报信:【大哥,小嫂子在探你的底,我把后天池家酒会的邀请函给她了,你好好表现!一定要穿帅一点呐!】

【对,小嫂子还说特别崇拜你,要一睹你的风采!大哥加油!多多出风头!迷倒小嫂子!】

不用谢温宁通风报信,谢浔之就在现场,听到了真实的全过程。

回给谢温宁一个好字,谢浔之熄了屏幕,不再看手机。长腿叠起,慢条斯理地给齐老添茶,姿态矜贵,周全,实则松弛,慵懒。

他像一座供人仰望的高山,强大却不傲慢,眼角那一丝极淡的情绪都掩在浩瀚的群壑之中。

面容是英俊的,过于英俊了,若不是气场威严高贵,他这种长相身材会被人认作是靠脸吃饭的模特。

之后的话题都不再围绕他的婚事,齐老是喜欢看热闹,但也要给晚辈留些面子,不好调侃太过。

过了会,隔壁桌一道女声喊服务员打包,随后,两个女孩贴在一起,手挽手走出来。

掐腰短裙勾出一截纤细的腰身,很白,从谢浔之的余光中一晃而过。

他微眯了下眸,添茶时不动声色偏头,用一种对方绝无可能察觉到的方式去观察她。

目光绅士,但暗中打量算不得君子。

女人正在对妹妹耍嗲,说很烦,干嘛要把她投喂得这么饱,她摸了摸肚子。

“吃饱了你正好找人家麻烦。他好惨,惹到你。”

女人就在那笑,手腕上的一对钻石手镯撞击,发出华丽的叮咚,“他肯听话,乖乖接受我退婚的要求,我就放过他。不然…”

“万一他长得很帅呢?他妹妹很漂亮的,就怕后天你见到真人,临阵倒戈。而且他还没有谈过恋爱,极品诶。”

“不可能,就没有这种男的。”

女人笑一声。

又信誓旦旦放下豪言,“但凡他长得帅,还不乱搞,我当场嫁他。”

“当场嫁他太便宜他了。”

女人连连点头,“对,那就允许他当我的未婚夫候选人。他好好表现,我勉强同意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谢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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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一场秋雨从凌晨开始落,天气预报说会降温,果然就降温了。

满城灰濛濛的水色天,水墨画一般渲染开来,好似随时要滴下淡墨。

前日还能勉强穿露腿的裙子,今天就要加外套。易思龄的膝盖在寒风中冻成酡红色。“好冷”她交握着冰冷的手,望着窗外出神。

造型师给无数当红明星做过出圈造型,在易思龄面前还是严阵以待。这位来自港城的顶级名媛,自带星光,令人侧目,她不想砸自己口碑。

“我们这边不比港岛温暖,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过两个月,就要下雪了。”造型师温柔地说着,灵活的手替她挽了一个温婉大气的中式发髻。

她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像一轮明月,造型师觉得她一定很适合端庄高贵的中式风。

易思龄眨了眨眼:“对,京城是下雪的地方。”

只有雪是港岛没有的。

“正好我带来了一套雪花主题的首饰,等会就配那个。”

造型师笑着点头,去选和雪花搭配的发簪,顺便吩咐助理把暖气温度调高。

池家的酒会规格向来不低,光是请来做妆点的明星都是一二线的小花小生。

池家的核心板块是数字传媒,旗下的新瀛集团拥有如今国内三大在线视频平台之一,每年投资的电影电视剧不计其数,是娱乐圈背后的隐形大资本,能请来这么多明星不稀奇。

酒会设在谢家新开业的一家豪华酒店,也是为了酒店造势。

这种资源互换的事圈里很常见,但凡有什么利益好处都只会让自己人得,外头的人想分一杯羹,简直是难于登天。

六点半,宾客陆续到齐。

女人华丽的礼裙打花团锦簇中翩过,晚宴厅里弥漫着很淡又很杂的香味。池桓礼抬起手腕看时间,顺带再次吐槽谢浔之不靠谱。这位是最严谨的,说好的来就一定不会迟到。

但今儿破天荒,迟到一刻钟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池桓礼在走廊抽烟,正巧在电梯口捉到谢浔之。

“怎么回事啊,好歹是我的场子,都不跟兄弟给点面子。”池桓礼熟稔地走过去,从兜里摸出烟盒,递了一支烟。

谢浔之礼节性接过,没有抽,修长的手指捏着烟管,声音温淡:“有事耽搁了,抱歉。”

池桓礼简直是拿谢浔之没办法。这位明明是四九城最有资本嚣张跋扈的人,偏要谦逊讲礼,他还能说什么废话呢?

“说抱歉就是折煞我了,你就是放我鸽子我也没辙。”池桓礼弹了弹烟灰,又多瞅了对方几眼,总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两人边交谈边往会场走去,池桓礼余光瞥见谢浔之手腕上的那支带钻的手表,吸了一口烟,恍然大悟,“你今天不一样。”

谢浔之看他一眼。

池桓礼:“你从不戴这么浮夸的表。”

钟表行挂到两千多万的百达翡丽三问万年历,还是镶了两圈钻,有市无价,堪称艺术品中的艺术品。

池桓礼这才细致打量起谢浔之,眼尖地发现他何止戴了钻表,一枚小小的雪花图案的白金钻石胸针别在驳头眼处,古董珠宝的精致可见一斑,连西装也不一样,不是往日里端方的深黑,而是更显清隽温雅的鸽灰。

“你也从不弄这么风骚的打扮!”

“我靠,孔雀开屏??你抢我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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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桓礼觉得自己这一身输得妥妥的。

对方近一米九的身高,劲瘦而修长的优越身型,头发梳得很整齐,站在那,如海报上的模特,像一种来自东方的奢侈品。

谢浔之闻言失笑,淡淡地:“造型师拿什么我穿什么,我不过问这些。”

这说辞谁信。

池桓礼寻思他也没请什么重要来宾,该不会是那个风头正盛的新晋流量小花?不可能,他立刻打消这念头。

谁都有可能玩女明星,谢浔之没可能。

“看上谁了?”他好奇问。

谢浔之顺手将捏烂的烟管扔进垃圾桶:“少八卦。”他是不抽烟的人,只很偶而尝几口雪茄。上瘾的东西他不会碰。

服务生拉开厚重的厅门,冗杂的香风扑过来,连带着整个宴会厅的目光。

池桓礼跟几个熟人挥手打招呼,一边低声跟谢浔之交谈:“不过你不是都要结婚了吗,一个小酒会而已,还搞这么风骚,不对头啊。”

有服务生端着托盘经过,谢浔之拿了一杯香槟在手上,平静的视线不露声色地扫过全场,随后收回,“池公子的酒会,我认真点是应该的。”

池桓礼:“”

两人刚露面,就有络绎不绝的宾客凑过来敬酒,不认识的也想方设法露一露脸。

见到池公子的机会不少,毕竟池公子爱玩,够档次够热闹的局,给他发邀请他多半赏光,但谢浔之不同。

能让谢家太子爷赏光的局很少,想扑他的人十之八九都会扑空。

他只偶而应核心社交圈里的局。

周围隐隐约约很热闹。

“今天出奇了,太子爷和二小姐都来了?”

“池家的场子嘛…正常。”

那人晃着酒杯,朝斜前方望去,摩拳擦掌,“等我,我去二小姐面前露露脸!”

谢明穗也来了酒会。

她今年刚升任蓝曜集团总部cfo,是谢浔之的左膀右臂,一般给谢浔之发一份请帖,也不会忘记给谢二小姐一份。请不到谢家太子爷,能请到二小姐也是好的,若是两人能一起来,那就说明这场子有面。

谢明穗在满场找大哥,中途被几个熟人缠上,寒暄废了些时间,视线巡回,终于落在那穿灰色竖条纹西装的男人身上。

移走,又移回去,定睛一看。

她愣住,快步走过去,喊:“大哥?”

随后才看见池桓礼也在,她抿了下唇,“池总。”

“穗穗,好久不见。”池桓礼冲她一笑,垂在身侧的手搓了搓指腹。

谢浔之:“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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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穗:“嗯,开完会就赶过来了。”所以礼服都没来得及换,还穿着上班的那套通勤装。

质地挺括的浅粉色西装配同色同料阔腿裤,裸色高跟鞋,画着淡妆,温婉干净,在满场金粉浮华里也毫不逊色,宛如一株空谷幽兰。

谢家的孩子是圈里公认的万里挑一,不论男女,都是独当一面,没有废材也不出纨绔。不少太太都开玩笑,恨不得让谢家开个班,教一教怎么培养后辈。

“别太拼,妈还怪我跟你分配太多工作。”谢浔之到底心疼自己妹妹,不愿意看她大好时光就在加班中度过,但cfo一职是集团里的重要职位,事多也杂,交给自己人最放心。

谢明穗:“是我自己爱工作,怪也怪不到你身上。”

池桓礼笑着插一嘴:“穗穗可是咱们圈里公认的女霸总,我还要向她多学习。”

谢明穗淡淡瞥他一眼,池桓礼动了动唇瓣,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错开目光,尴尬地咳了咳。

谢明穗不管池桓礼,只是看着谢浔之,笑说:“大哥今天好高调。不是你手上这只表是你前年生日买的,我差点不敢认。”

买就买了,一次没戴过,放在柜保险冬眠。

谢浔之接连被兄弟和妹妹调侃,神情仍然水波不兴,时而意兴阑珊呷一口酒,对前来攀谈的人礼貌而疏离。

谢家太子爷涵养好,虽然人冷淡了点,但从不下人面子,待人彬彬有礼,因此前来跟他敬酒递烟的人很多,像供祖宗一样,其中不乏咖位不大却有野心的小明星。

谢浔之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笑容讨好的女明星,皱了下眉,他似乎浪费太多不必要浪费的时间了,这种酒会,他往往只会露个面就走。

递出酒杯让明穗拿着,“帮我顶一下。”

池桓礼:“你去哪?”

“抽烟。”谢浔之语气很淡。

池桓礼:“我是不是听错了?”

谢浔之忽然不耐,刚打算走,场面陡然骚动起来,隐隐地,似乎有什么备受瞩目的人来了,像黑洞,把场内所有的磁场都吸过去。

池桓礼跟随众人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怔了一怔,闪过惊讶,“那谁啊?”

今晚的宴会名单是他亲自过目的,不可能有他不认识的人。

居然有女明星在池家的宴会上迟到一小时,还敢如此高调,简直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

从不在任何酒局,饭局,晚宴准点到,是易思龄最受人诟病的原则。

想请她就要忍受她一系列的臭毛病,港岛那些太太小姐都对此颇有微词,但又不能不请。千丝万缕的关系,得罪了易思龄,就是得罪易家。

更何况,请不来易思龄,就说明这局不够高档。

在港岛名利场,易思龄就是昂贵,高级的同义词。

不过易思龄好像忘了一回事,这里是京城,不是她的地盘。这晚宴根本没请她,是她靠不正当手段搞到的邀请函。

易思龄微拢了下裙摆,骄矜地在那些目光中走过。两条瓷白修长的腿在薄如蝉纱的礼服中若隐若现,裙身绣满了法式钉珠,鱼骨的掐腰设计,浑圆挺拔的胸露出小半,像一抹白腻的鹅脂。

颈子上那串十几朵雪花堆积的繁复高珠项链,是珠宝品牌jandoul的上任首席设计师为她订制的一套雪花主题首饰,全球独一无二。

谢明穗看着那一出场就星光四射,让人错认为女明星的女人,惊讶地合不拢嘴:“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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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桓礼:“你认识?”

“是小嫂子”谢明穗小声说,握紧手中的酒杯。

池桓礼没听清楚,欲再问,谢浔之两步走回来,让谢明穗把酒杯给他,池桓礼纳罕地看他:“你不是要去抽烟?”

谢浔之:“不抽了。”

池桓礼觉得很奇怪。

易思龄逡巡现场一圈,除了一些爆火的明星以外,其余一个都不认识。京城的社交圈果然和港岛有壁。

现场几十号人,鬼知道谁是谢浔之,总不能她随便抓一个人去问?

易思龄烦躁,拎着鸟笼小手包,踱步到甜品台,短短几十米路,拒绝了三个意图搭讪的男人。

“哪来的妞?调子还挺高,你看那腰那臀”

“不是咱们圈里的吧,长成这样,不可能没听过。”

旁边的女伴娇笑打趣:“齐总阅美无数,没见过,那自然不是咱们圈里的。”

“也许是池总捧的新人,现在的电影学院的女孩一个塞一个漂亮。”

“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女人挺眼熟的在哪见过”

谢明穗听见这些污言秽语,心里不舒服极了,她又不好上去说什么,怕砸了池家的场子,只能不满地觑了东道主一眼。

池桓礼赶忙解释:“我从没有捧过什么女明星。穗穗,你要相信我。”

谢明穗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一步:“这是池总的私事。”用不着跟她解释,更用不着要她相信。

谢浔之忽然把酒杯塞到池桓礼手里,身高压迫,所以看着池桓礼是微微居高的,目光沉冷,语气也肃穆:“下次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请来,脏了你的场子。”

池桓礼拿着酒杯,有些懵,“那我把他们请走?”

谢浔之居然没说不用,首肯了,“以后也别请。”

转身去了甜品台,重新换一杯度数更低的鸡尾酒。

易思龄正在纠结鸡尾酒的口味,荔枝玫瑰还是葡萄西柚,视线中忽然多出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握住一杯紫色的酒。

葡萄西柚味。这款酒有很好听的名字,叫迷雾情人。

易思龄眨了眨眼睛,这只手太过漂亮了,修长的手指宛如玉质竹节,骨感重,经络分明。

劲瘦的腕上戴一枚贵重的手表,雪白的衬衫袖口没有一丝皱褶。

手好好看,腕表也好好看!

易思龄决定,她要跟自己买一块。

顺着视线,她眼睫抬望,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陌生的男人,但也不算陌生,他们其实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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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在港岛,那个替她弯腰捡起口红的陌生男人。她记得很清楚,为这英俊的眉眼,令人过目难忘的气度,也为他那日令她不爽的高冷。

可她脾气来的快去得更快,那日的不爽早就抛在脑后了。

“是你?”易思龄惊讶,也惊喜,这是她满场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尚能搭腔的人啦!

谢浔之提握香槟杯口,“你好。”

“你记得我吗?在港岛,你替我捡过口红。”易思龄的笑容很自信,对他记得自己简直是不用怀疑。

没有男人在见过她后还不记得她。除非那是gay。

谢浔之看上去并没有很快想起,思索了片刻,才有了印象似的,“记起来了。”

易思龄皱了皱眉,对他思考了片刻才想起颇有微词,这男人怎么回事。

但还是笑盈盈拿起一杯同样的鸡尾酒,和他碰杯,“好巧,这都能遇到。”

在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中,谢浔之淡声说:“是巧。”

“你是京城人?”易思龄听出他说话的声调,沉沉冷冷的音色很迷人,普通话比她可标准多了。

谢浔之漫不经心“嗯”了声,抿了一口香槟。

易思龄笑容更盛,凑近一步,仰头看着他。

两人的身高差带来失衡,男人于温雅中藏着上位者的压迫气势,因静水流深,所以易思龄没能察觉。

“那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她眨了眨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红唇如醉酒的海棠花。

“你说。”

易思龄拜托人帮忙,语气当然要温柔:“你认识谢浔之吗?”

谢浔之眉心动了下,觉得她声音过于嗲,默了几秒才说:“嗯。”

嗯的话,这就是认识?

易思龄心头一喜,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你能不能帮我指一下他是谁?”她拨了下头发,“我找他有事呢。”

她满怀期待地看向眼前男人,缓慢地察觉到他多出几分耐人寻味,很像一头瞄准了猎物,却不急于行动的狮子。

谢浔之抓握着酒杯,紫色液体晃动,“什么事?”

易思龄顿了下,不懂这男人问这么多做什么,她又不找他,但还是不愿放过机会,她语气郑重:“当然是大事。”

谢浔之微微抬了下眉,幽邃又意沉的目光蔓过来,语气仍旧轻描淡写:“找我有什么大事?这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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