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可掬林如海心机比海深,向贾雨村种的心锚,死后仍控制其一生
不要平面化地看《红楼梦》里任何一个人物,作为一部世情小说,它所有的人物几乎都有原型,而它里面的故事也几乎全有出处,所以,要用人性、人情、现实的角度来看待和分析。
比如仅仅出场了一两次的林如海,仅仅交代了他的背景,连他的性格、喜好等并无一字,但不妨碍这个人物仍然是立体、饱满甚至是极为复杂的。
林如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林家世代列侯、书香之族,有爵之家加上士林典范,是封建社会士大夫阶层的顶配,不用奋斗已经站上金字塔顶端了,他自己做学问也是顶级的学霸,以科甲入仕还荣誉探花公之殊荣,再婚配顶级豪门国公嫡女,人生赢家到这种程度,恐怕连老天都要嫉妒的。
千好万好,可惜林家三代单传,到了林如海,只生了一个儿子还夭折了,仅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儿,嫡妻贾敏一病而死,仅剩了林如海父女二人。四代列侯、一代巡盐御史积累的巨额家产,再看零落的人口,这是一种怎样的凄凉和危机感?
如果此时的林如海只有二三十岁,那没说的,赶紧续娶,再纳几个小妾,抓紧时间生孩子是第一要务,但是,此时的林如海已近半百,他是有几房姬妾的,那肯定也是验证过了,生孩子大概率是没指望了。古人大户人家的寿命,男人也不过五六十岁,人生七十古来稀嘛,女儿黛玉尚在幼年,别说是林如海这种顶级大聪明,换做任何一个人,这种情势之下,该怎么办呢?
保障好女儿今后的人生将是林如海思考的首要大事!
所以,就林如海这个人,对他描述的每一个字,都是在讲与他相关的利益和实力,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女儿黛玉的将来而布局。
家中没了女主人,女儿的教育问题也就摆上了议事日程,而且,自己万一哪天出了个万一,那就来不及筹划了,问题是那个时代,为女儿准备多少嫁妆旁人无话可说,但是林家的不动产如宅邸、田庄等产业用什么办法交到女儿的手中呢?这自是成为林如海头痛需要费心思考的问题。
贾雨村适时出现在了林如海的视野里,贾雨村能进林家,并不是林家请他,而是他托了关系“谋”进去的,这就像是今天,某大官宦之家要为小姐请一家庭教师,这风声一传出去,许多人便蠢蠢欲动,有竞聘上岗的意思,也有走后门拉关系才能有面试的机会之意。
经过了官场暴击的贾雨村同样明白理想代替不了面包,还是抱棵大树才能乘凉,谋,看看曹雪芹的用词,也就是说,贾雨村自此既不像他以前那般看轻财货,更懂得了根基的重要性了。
贾雨村这个人,客观地说,学问是一流的好,能力也是一流的棒,才具、胆识也是没问题的。贾敏死后,想为女儿找一个托孤之人,贾雨村这种遭过打击、有本事又懂规矩的人,就成了林如海谋划的头号人选。
贾雨村十年苦读,一朝得中,毕竟士子要“学而优则仕”,当官才是寒窗苦读的终极目的,因为没有后台,就被人算计削职为民了,这时若要助他一臂之力,即如同他的再生父母一般,令其感恩戴德、忠诚追随一生的。而且,贾雨村还是黛玉的启蒙老师,从此之后,贾雨村视自己的这个学生,也多少会生出保护之意、庇护之情,尤其是自己的仕途又和自己的学生紧密相关,
于是,林如海开始思考为贾雨村重返官场了,起复旧员,无非打通吏部关节,说到底不过是花钱罢了。花多少钱呢?和女儿将来的保障相比,花个五千一万两银子也不在话下。小说给出了一个范例,就是贾蓉捐了个不拿工资的挂名五品龙禁尉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贾雨村要去应天府当一方手握大权的知府,林如海肯定是花了血本的。
贾雨村太懂了,当他被林如海请入书房,告知他自己准备委托内兄贾政为他运作起复之事时,贾雨村感激涕零,一面打恭,谢不释口。
从这一刻起,林如海实际上就已经将黛玉托付于他了,读者会发现,黛玉一次进京、二次进京,都是贾雨村护送的,贾雨村后来成为荣国府的常客,回回都要见宝玉,他早就从冷子兴口中知道宝玉这个人的为人秉性,更知道他对走仕途一点兴趣也没有,为啥次次都点名见他呢?其实这也是在为黛玉负责任,在提携、教导、影响自己学生将来的夫婿。
贾雨村任职应天府同样是林如海刻意的安排,这是他为自己和女儿黛玉的将来做提前的布局。林如海临死,不仅见了自己的女儿和贾琏,还有贾雨村,葬完了林如海,贾雨村和贾琏护送林黛玉回京,这中间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虽然被作者故意忽略了,就是处理林家庞大的不动产。
林家直系可能没有了,但族人应该还是有不少的,按道理,黛玉作为将来要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继承林家的祖业的,但是,贾雨村作为应天府的一把手,有他罩着、甚至由他亲自帮着黛玉操盘,林家的族人谁敢来分林如海的遗产呢?
这一定是林如海提前就想好、布局好、交代好的事。因为这件事一完,贾雨村贾琏还未进京,王子腾的保荐书就呈上去了,贾雨村升官了,应天府这里没啥事了,也就可以走了,接受了林家的家业,荣国府的银库一下子就充盈了起来,准备迎接元妃省亲的钱也就有了,元春是王子腾的亲外甥女呀,这事贾雨村办的,那真是林如海含笑九泉,贾家、王家更是咋看他咋喜欢呀!
贾雨村从此和四大家族的关系,真正达成了紧密的利益捆绑关系。
看看林如海的这个布局,从女儿黛玉的安全,到姻缘的把关,再到实现顺利将家族产业移交到荣国府,成为女儿的嫁妆,每一个环节都是经了贾雨村的手,面对有再造之恩的林如海,即便是他死了,贾雨村对他的忠心始终不改,可见林如海对贾雨村种下的心锚何等成功,也可见林如海的心思何等的机密深邃。
本文作者:屏山品红楼
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图片来源:《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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