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前才知道丈夫爱的是白月光,结束任务,重回18岁,他却悔疯了

发布时间:2025-06-13 07:14

和闺蜜一同穿书的第四十九年。

她突然给我发消息:「晓晚,我等不到金婚了,我要回到原世界了,死了就能回去。」

当晚,知名教授林婉宁自杀的消息火爆全网。

人人猜测,她是晚年不幸,又或是疾病所拖。

唯独没人猜测她是婚姻不睦。

结婚四十九年,从青丝到华发,我们都曾以为来此一遭也算圆满。

却不曾想我们丈夫心中,还念念不忘共同的白月光。

昨天还在痛斥我闺蜜一把年纪,还演戏栽赃陷害白月光的闺蜜老公找到我,哭到心梗:「她自杀前,一定留下了什么话给我,求求你告诉我。」

而我越过他,看向身后抱着手机正与老青梅互诉哀肠的男人。

那是我的丈夫,年过花甲依然意气风发的贺氏集团总裁。

我想,我也该回家了。

彼年十八,正是青春年华。

林婉宁葬礼那天。

我看着她躺在长方形的冰棺里,手腕上是触目惊心的刀痕。

她一个那么怕疼的人,却选择一刀又一刀割断腕管,放干自己体内的血,一心求死。

她临死前,给我发短信——

「晓晚,爱错了人可比这痛多了。」

「我等不到金婚了,我要回到原世界了,死了就能回去。」

我紧攥着手机,将她生前最爱的茉莉放在她黑白遗像前。

猩红着眼,鞠躬致礼。

林婉宁真的很傻,傻到竟然真的相信沈秋柏一生只会爱她一人。

傻到最后她发现沈秋柏还念念不忘白月光,一边哭着一边同我说:“阿柏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我应该原谅他的,对吗?”

如今我看着她惨白的遗容,一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

四十九年前我和林婉宁一同穿进甜宠文里,我嫁给了贺氏集团继承人贺君临,她嫁给了歌坛新秀沈秋柏。

我们共经风霜,相互扶持。

从青丝到华发,四十多年来,也算恩爱一生,趋于圆满。

原以为完成任务便能回到原世界,谁知他们爱意的纯度始终无法提到百分之百。

前四十九年,我们都以为是系统故意捉弄。

直到,他们共同的白月光陈如语的出现。

我转身要离开,一夜白头的沈秋柏却拉住了我:“婉宁自杀前一定留下了什么话给我,求你告诉我。”

“她前天还演戏栽赃陷害如语,怎么会自杀呢?”

此刻的沈秋柏,再没有半点情歌天王的样子,他满脸皱纹,猩红着眼,满是颓败。

前几日,他还满眼倨傲指责林婉宁:“你不过就是一个拿低保的大学教授,如果没有我,你能过得那么舒服吗?”

“我们都已经老了,有些遗憾再不弥补就晚了。”

他身后,陈如语正依偎在我的丈夫贺君临的怀里,小声抽泣。

贺君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心疼:“如语,这不是你的错。别哭坏了身子。”

若非我不是贺君临的老婆,恐怕路过都要称赞一句他们夫妻两可真是恩爱。

我不由冷笑,男人果然要挂上墙上才会老实。

好在,我不同林婉宁那般傻,我从一开始就并未付诸过真心。

此刻,我也并不觉难过。

我对沈秋柏道:“她为什么要给你留话?”

“我是她的丈夫!她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这么做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是对家庭的不负责……”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丈夫?”

我指了指不远处哭得梨花带雨的陈如语:“你不说我都以为你是她的丈夫。”

陈如语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贺君临面色沉了下来,隐着怒气对我道:“张晓晚,别太过分了。”

“如语和我们一起长大,如今她一人孤苦无依我们对她照顾些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是情理之中?

沈秋柏为她重出乐坛,为她作词写曲,全网疯狂嗑他们cp。

贺君临为她豪掷千金,大修豪华城堡,只愿圆她年少公主梦。

两人甚至让我和林婉宁的孙子喊她奶奶:“如语这一生孤苦无依,她以后就是你们的亲奶奶。”

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万众瞩目下。

毫不犹豫给了贺君临一巴掌:“土都埋半截了还不知检点,我打你也是情理之中。”

第2章

这巴掌扇歪了贺君临的脸。

他看向我,满眼愕然:“我当你伤心过度,我不怪你。”

陈如语靠在他起伏胸口,哀哀怨怨,银发垂髫心碎得仿佛死的是她闺蜜:“晓晚,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

说着,她抓起我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都怪我啊,我不回来婉宁就不会做傻事!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我皱眉想把手抽回,还没用力,陈如语踉跄着向后倒去,贺君临手快稳稳接住了她。

他狠狠剜了我一眼,怒道:“张晓晚,你简直不可理喻,无可救药!”

打横抱起陈如语,招呼司机备车去医院。

刚还在墓前撕心裂肺的沈秋柏也快速跟上,望着两人火速消失的背影,嘴角不由勾起讽笑。

喉头突然一阵腥热,我猛地吐出口血来。

贺君临说的没错,我的确无可救药了,早在三个月前,我就查出了胃癌晚期。

确诊那天,林婉宁搂着我抱头痛哭。

“没有你我怎么办?”

我用指腹揩掉嘴角的血,摁住痛如刀绞的胃,瘫软坐在林婉宁的棺前。

“林婉宁你这个胆小鬼,居然把我丢下自己先跑。”

“也好也好,你慢点走,别让我跟不上。”

沈秋柏与贺君临一去便没有回来,下葬的死亡证明书,只能我去领。

临走时,我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我能帮自己销户吗?”

工作人员看了我眼,说:“阿姨,销户一般都是百年之后你家人来帮忙办理的。”

“再说,销户之后很多事都不方便的。”

我挽起鬓角散下的银发,淡笑道:“没事,我也快死了。”

小姑娘眼睛倏地红了。

她握住我的手在木框框上轻敲三下:“阿姨,呸呸呸,咱不说不吉利的话,您一定长命百岁。”

这下换我湿了眼角。

陌生人见我孑然一身,会可怜心疼我,可我同床共枕近五十年的丈夫,却对我没有一句关心。

回到家,餐桌上摆满了佳肴。

客厅里陈如语穿着我的真丝睡衣,拿着冰袋在给我的丈夫贺君临消肿刚被热油烫到的胳膊。

见到我,她立刻把手收回。

像犯了错的老小孩,拘束得无所适从:“晓晚,抱歉没有经过你同意住进你家里,君临可怜我刚回国一个人无依无靠,收留了我。”

“我马上就走。”

她起身要走,却被贺君临拉住。

“如语,你安心在这住下。”

“我和秋柏,以后都是你的依靠。”

我失笑:“要不我走?”

第3章

我没能走成,陈如语先一步哭着跑了出去,贺君临狠瞪了我一眼追出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躲在角落里的毛球轻手轻脚来到我腿边,蹭了蹭,像是在安慰我。

抱它入怀,我的眼泪又没忍住。

毛球是林婉宁送我的六十岁生日礼物,它已经十岁,垂垂老矣。

我突然好想林婉宁,又想我要走了,留下毛球怎么办?

放在兜里的手机蓦然震动。

是林婉宁从前帮我定时的闹钟——

“张晓晚该吃药了,吉非替尼片两粒、盐酸厄洛替尼片一粒!”

想到她张牙舞爪‘威胁’我还不能死,要我好好活,我眼眶又酸涩得发涨。

胃里腐蚀般得难受,放下毛球,没忍住冲到卫生间,猛地咳出了几口血。

使劲浑身解数呕了许久,才感觉活过来了一些。

起身之际,却发现我儿子贺容森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我。

我一怔,胡乱擦掉嘴角鲜血,心虚地摁下冲水键:“妈没事,只是吃错了东西……”。

他八岁时,我流感高烧不退,就曾吓坏过他。

他学电视里小孩烧香拜佛,求林婉宁带他去观音山拜菩萨。

一步一跪,跪上九十九层台阶求我平安。

如今我要如何和他讲我的绝症,讲我即将要离开呢……

看着我的唯一的骨血缓缓走到我面前,眼尾泛红。

我嗫嚅着嘴角还想解释,贺容森却指着我沾血的衣领嘲讽:“妈,你学什么不好,学林姨装病演吐血,都七十岁的人,正经点好吗?”

我大脑嗡地一下,全是雪花。

贺容森拧眉接着说:“林姨脑子坏掉吃如姨的醋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

“如姨做科研,不婚不育一辈子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人家的境界不是你一个家庭主妇能达到的!”

我的心如刀剜,一时气涌,当着他的面又吐了好大一滩血。

他皱紧眉头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妈,你差不多得了啊。”

说着边喊保姆边转身接起电话:“方案刚刚拿到,我马上到……”

人心易变,养儿防老自古以来都是一个笑话。

哪怕是自己生养的,在利益面前,也会倾向筹码多的那方。

能靠得住的,永远只有自己。

第二天,去医院复查。

医生办公室里,他语重心长劝我:“老人家,您这病情再拖下去,恐怕熬不过一个月,还是马上住院治疗吧。”

电脑里,我的胃部CT布满大大小小的阴影。

我喃喃道:“一个月,怎么还有这么久?能不能让我快点死。”

林婉宁自杀已经违背系统规则,是以我只能等待自然死亡。

医生啊了一声,以为自己听错反问我说什么。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婉宁她最怕黑,最怕一个人待着,她肯定很害怕,肯定在找我,我要去见她,你们放开我!”

我闻声走出办公室,却见沈秋柏状若疯癫,满眼猩红。

他像是疯了一样,平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哪还有老牌明星的样子。

他和林婉宁的儿子沈清霖见到我,仿佛见到救星。

上前拉住我的手,语气哀求:“晓姨,我知道你和我妈关系好。你就帮我劝劝我爸吧,自从妈走了以后,他不吃不喝不睡,再这样下去怕真要跟我妈去了!”

人在时不懂珍惜,人死了又故作深情。

林婉宁给过他很多次机会的。

林婉宁六十九岁生日,他带回来的却是陈如语爱吃的芒果味蛋糕,他明知道林婉宁芒果过敏。

出道四十年纪念演唱会,他在直播镜头下牵起坐在林婉宁身旁的陈如语,说她是自己的缪斯女神。

是他亲手剜掉林婉宁的心,现在又来撕心裂肺什么呢?

沈秋柏也看到了我,他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憔悴又狼狈。

“晓晚,我求求你,婉宁死前一定和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吧。她一定有话对我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想到林婉宁手腕的血疤,想到她痛不欲生的绝望。

我一字一句开口:“你说得对,婉宁的确留了话给你。”

“她说了什么?”沈秋柏迫不及待。

我神色嘲弄看向他,扯了扯嘴角,幽幽道:“她说她后悔,后悔自己阻碍了你和陈如语,后悔没早点成全你们,后悔没早点去死。”

杀人诛心,现在一比一还给你。

第4章

沈秋柏备受打击,排山倒海的愧疚让他痛苦得薅扯头发。

“不,不是这样的!”

他面色惨白,五官也使劲皱到了一起:“如语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单纯善良,她没有纠缠我,我和她,清清白白。”

他悲戚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说着说着声音就哽涩起来:“我跟她说过,只把如语当妹妹的,她怎么就不信呢?”

“我只是在怀念从前,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现在……”

从前沈秋柏就是这么骗林婉宁的。

她突发脑梗病危,他在床边哽咽哭泣,握紧她的手发誓要抓住当下,可转头却在节目访谈里说起最遗憾的事是年少不够勇敢没留下陈如语。

白玉雪山上,他吸着氧向林婉宁求婚,许诺一生不离,可转头就将自己与陈如语的同心锁挂上。

他骗了林婉宁一辈子,到最后把自己给骗进去了。

我甩开沈秋柏的手,冷嗤道:“那我祝你们兄妹情谊长存。”

永远锁死,不要再玷污我的婉宁。

狠狠替林婉宁出了口恶气,回家路上我的脚步异常轻快。

我的毛球同往常一样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摇着尾巴跑来迎接我。

抱着它轻快往里走,就在经过入户岛台时,我僵住了脸色。

那边,贺君临与陈如语,点着香薰,品着红酒在聊天。

我沉着脸走过去,直接将桌上的香薰吹灭拿走。

这是林婉宁亲手为我所做的礼物,我睡眠不好,她特意让我点来安神的。

不是给贺君临和陈如语营造谈情说爱氛围感的。

贺君临当即阴沉了冷眸:“张晓晚,你都七十岁了,你在底层社会养成的小家子习气怎么半点没改?”

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跟五十年前他带我回家见家长,却被陈如语拦着讽刺我身世普通跟他门不当户不对时,他帮我回怼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当初被他呵斥的是陈如语,而现在,换成了我。

我冷冷勾起唇角,不等开口,陈如语抢了先:“君临,我还是走吧,待在这里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离开。

贺君临却拽住她手,冲我没好气:“张晓晚,好歹如语是你名义上的姐姐,你有必要做那么绝吗?”

“当然有必要。”我打断他,“谁会认偷了自己人生的人当姐姐?”

我跟陈如语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家医院出生,我本是张家的真千金,而她是我家保姆和烂赌鬼的私生女。

是她妈把我和她掉换,她厚颜无耻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人生,而我则在底层替她受本该是她受的苦。

那年认亲回家,陈如语带头我的亲生父母排斥我。

是贺君临始终跟我站在一起,他说丑小鸭不会因为环境改变是天鹅的事实,而雏鸡不会因为在金窝里长大就变成真的凤凰。

而现在,他却口口声声为陈如语声讨我。

突然一道小小黑影从我身后冲出,朝陈如语扑了过去!

贺君临眼急,抬脚格挡。

我的毛球就被踢到了我的脚边,呜咽着血水顺着嘴角流出,染红了它白色的卷卷毛,圆溜的眼睛看着我不舍地闭上。

我冲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酒杯砸在地上:“贺君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

“是它自己找死!”贺君临一把抓过陈如语的手臂,那上面布满了红疹。

“你自己看看,你这条狗把如语害得过敏成什么样了!?”

“一条狗而已,死就死了。再说那沈秋柏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活生生把他刺激疯,你以为你很善良!?”

陈如语红了眼眶,又开始哭了起来:“都怪我,我不该叫的,我以为它要咬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搬出去……”

陈如语哭得双眸通红,仿佛是真的内疚。

可她双臂上的红疹并非狗毛过敏性,而是换季皮疹。

我在原世界是一名医学生,我一眼就能判定。

贺君临心疼地扶住她的肩膀:“如语,没有人怪你。你是我的家人,这就是你的家,谁都不能赶你走。”

我再听不下去,走向花坛,抱起渐渐冰凉的毛球转身走出大门。

在荒废的公园里,我徒手为他挖了个洞,将它小心安放。

睡吧毛球,不要再为我牵挂。

胃翻浆般绞痛,我蜷缩在毛球的小土包旁边咳着血,仿佛看到年轻的林婉宁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她冲我伸出手。

对我笑着说:“晓晚,走,我带你回家。”

第5章

傻妮子,冤枉你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回家?

我得替你讨回公道,才对得你叫我一句晚姐。

然而在公园陪着毛球露宿了一夜,我病倒了,原本羸弱的身体更是连床都下不来。

吉非替尼片两粒加量到四粒,盐酸厄洛替尼片一粒加量到两粒,才勉强缓解钻入四肢百骸的痛。

手里的药瓶突然被人夺取,不知何时进门的贺君临拿起端详:“你吃的什么药?”

他妈,我的婆婆也是胃癌去世的,只要细看便能猜到。

“你早就该吃点这个药了,自从林婉宁去世,我就怀疑你的精神状态。”

“人死不能复生,你早该走出来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看清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真的弄错。

对上我审视的目光,他开口正要问,这时房间里突然冲进来一个形容枯槁的白发老人。

“不,我的婉宁没有死!她没有死!”

是沈秋柏,他的头发全白,一双深情眼浑浊无光。

“秋柏,你冷静一下,我们出去说。”

贺君临起身拦住他,却被他大力推开。

他扑到我的床前,揣着期望哀求着我附议他的话:“晓晚,你把我的婉宁偷偷藏起来了对不对,你不要再骗我了。”

“她的墓穴是空的,骨灰坛里空无一物……”

我对上他浑浊的泪眼,淡淡一笑:“我扬掉了。”

林婉宁从前就跟我说,死后不要睡在黑漆漆的地底下,她怕蛇虫鼠蚁咬她,她要住进风里,随波逐流拥抱自由。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沈秋柏双眼瞬间布满血丝,颤抖的双手攥皱了盖在我身上的被子。

我说:“哪里比得上你,沈天王。”

拿起手机,我调出一段视频递到沈秋柏面前,林婉宁赫然出现屏幕里,沈秋柏立刻夺了过去。

视频里,林婉宁无措地被陈如语堵在楼梯间里。

陈如语一改平日里的无辜形象,拍打着林婉宁脸放狠:“你信不信就算我今天把你从楼梯间推下去,沈秋柏也会认为是你故意演戏?”

“他跟你只是将就,当年我要是不放手,能有你今天吗?”

房间安静得针落可闻,站在门口的陈如语紧紧捂着嘴巴,面如纸白。

贺君临越过沈秋柏的肩膀,看着林婉宁被陈如语推下楼梯,眼里浮现跟沈秋柏一模一样的震惊。

我的林婉宁就是这样被栽赃陷害的。

当初事发,我把真相视频拿给沈秋柏看,他不看,他说是林婉宁演戏。

现在却又要捂着胸口,仿佛要碎的模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他愤恨的目光投向大气不敢出的陈如语,缓缓起身朝她走去。

沈秋柏心碎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如语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视频,视频是合成的,秋柏你不要信……”

话音未落,沈秋柏枯枝般的大手猛地掐住陈如语的脖子,狠狠按在门板上。

“你还在撒谎!还在撒谎!”

“婉宁复述的话跟你视频里说的一模一样,是你害死了我的婉宁!”

力道收紧,陈如语那张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她下意识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贺君临:“君临,救救我……”

第6章

贺君临扯开了沈秋柏,救下了陈如语。

他叫来沈秋柏的儿子带走了沈秋柏,再三叮嘱:“一定要送你爸去精神科治疗,他再不能受任何刺激。”

“我没有疯!贺君临,你不要再被陈如语骗了!你会后悔的!”

可贺君临哪有功夫理会他,陈如语昏死了过去,他忙不迭喊人送医院,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临走前,他宽慰我说:“如语那时候刚回国没有安全感,一定不是成心把推林婉宁推下楼梯的。”

是了,不是成心,是故意。

我一点也不意外贺君临对陈如语的偏袒,毕竟他跟沈秋柏不一样。

一个是白月光,另一个是备胎。

陈如语才不屑在沈秋柏这个备胎面前维持形象,只要在贺君临面前纯洁无暇就好。

所以她不招惹我,肆无忌惮欺负林婉宁。

贺君临在医院照顾陈如语的日子里,我衰败的身体日渐好转。

然后我看到了朋友圈,看到贺君临带着陈如语去了希腊半岛。

那是他当年向我求婚的地方。

然后又去了英国。

那是他当年与我结婚的地方。

他报复式的补偿举动不要太刻意。

跟他婚后的近五十年,他没有带我出席过任何宴会,他说不想抛头露面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昨晚贺氏集团百年庆典,他却携陈如语隆重出席,媒体头版头条铺天盖地——

【时隔半世纪,贺君临携手初恋再现,又相信爱情了!】

等到他终于记得还有一个家,回来时,我把平板递到贺君临面前。

我说:“贺君临,我还没死呢。”

距离照医生给我估算的一个月死期,还有三天。

等我自然死亡,脱离这个世界还有三天。

贺君临赶紧解释:“就知道你会瞎想,你想想三天后是什么日子?”

心猛地提了一下。

我略显惊愕地看向他,难道他都知道了?

贺君临拿过我手边画满叉叉的日历,指着被我圈住的三天后。

“三天后,是我们五十年金婚,我特意为你准备了金婚典礼,到那天所有人都会来参加,见证我们的爱情。”

金婚典礼?

可是,那种典礼不是给相濡以沫的伉俪举行的吗?我跟贺君临算什么伉俪?

我与他举案不齐眉,夫唱妇不随。

想到这里,我的胃再一次绞痛,这一次,比过往更严重。

我疼得浑身发僵,冷汗直冒。

我清晰地感知到,我的生命是真的进入倒计时了,我的五脏六腑早已烂透了。

贺君临只当感动得无以复加,他把骨瘦如柴的我拥进怀里。

轻拍着我的后背,诱哄着我说:“晓晚,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凝着他盈满期待的眸,忽然扯开嘴角笑了:“好啊。”

金婚典礼上,在万众瞩目下,你继续扮演你的深情丈夫。

诉说五十年里你是如何深情爱着我,我们五十年来是如何珍惜彼此互相忍让,直到现在我们依然庆幸在青春年华里坚定地选择了彼此。

然后我会在你眼眶盈满的自我感动的泪水中,直直倒下。

这样的金婚,好像也挺有意思。

第7章

金婚典礼当天,荣立大酒店。

我看着跟我穿同款红底盘金绣凤纹旗袍的陈如语,陷入沉默。

我身子消瘦,纵是高定礼服在我身上也依旧松松垮垮。

可陈如语不同,她矜贵、典雅,纵年老仍有古典中华女人的韵味。

所以宴会厅里,众人都以为她是今天的主角。

贺君临的合作伙伴不认识我,只当我是来蹭席的农村老太太,个个出言讽刺:“哪里来的穷老太婆,也配和贺老夫人穿同样的衣服?”

“就是啊,骨瘦如柴跟干尸一样,真给人喜宴添晦气!”

“……”

我没解释也没反驳。

不怪他们误会,我历经鬼门关生养下的儿子贺容森此刻正端着茶在陈如语身旁尽孝。

我的孙子也在他的授意下,亲切地喊陈如语:“奶奶。”

这样也挺好。

等我回去之后,我就不会想他们了,一点也不会。

“如语她说我们结婚时她没能来参加,所以今天想做我们金婚的见证人,你不会介意吧?”

贺君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

他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衬得人愈发挺拔,完全没有垂暮之气。

他很久没对我这么耐心过了,可他不知道越是这样,他的心虚越是明显。

我淡淡一笑:“她穿得比我好看,挺好的。”

贺君临拧紧了眉,曲解我还和从前一样捏酸吃醋。

他将我拉到一旁,严肃跟我声明:“如语她一辈子不婚不育,没结婚也没孩子,现在人老了就想穿一次礼服了个遗憾而已。”

“再说不过是一件礼服而已,你不要这么小气。”

他没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烦躁和委屈,仿佛无理取闹的人是我一样。

我沉默地看着他右手手腕上戴着的翡翠藏玉。

这物件五十年前,陈如语不辞而别飞去国外那天,我见过。

那天,贺君临扔了所有关于陈如语的东西里,就包括这串翡翠藏玉。

那时他说:“陈如语,我永不原谅你!”

转头,他就兑现了张贺两家商业联姻的承诺,娶了回归真千金之位的我。

他向我求婚那天,

林婉宁劝我说:“贺君临娶你是因为赌气,陈如语一走了之这招很绝,饭粘子久了会变成白月光,贺君临肯定会对她念念不忘。”

我不以为意,反正只是一场游戏。

所以当陈如语回来,我不甚在意,如果她没有逼死我的林婉宁,我甚至不会浪费情绪恨她。

贺君临一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让就让了。

如果她识趣,当年她不辞而别抛下贺君临出国的真相,我会带进棺材里。

那是她成为贺君临心中白月光的转折点。

也是他们这段感情的关键。

就是不知道贺君临要是知道了那个真相,会是怎样?

熟悉的灵魂剥离感似有所感,若隐若现,我蓦的欣喜,我的系统要带我回家了。

于是,当着贺君临的面,我摘下了手上的婚戒,解开礼服的纽扣。

贴身穿好的素镐寿衣赫然露出。

霎时,满座哗然。

全场的目光焦灼在我们的身上,议论声四起——

“哪来的疯婆子,快打精神病院电话!”

“果然是坏人变老了,金婚典礼上穿寿衣这是诅咒谁呢?”

贺君临手中的高脚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他满脸惊恐地望向我。

“张晓晚,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笑着说:“我老了,耍不动了。”

我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递给他:“贺君临,我成全你和陈如语,今天的金婚典礼就是你们现成的婚礼。”

“我祝你们幸福。”

贺君临紧盯着我,没能从我眼里捕捉到一丝戏谑。

他霎时慌了,紧紧握住我生怕我会消失一样。

他说:“晓晚,我和陈如语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沈秋柏追随林婉宁走了,你也想让我跟他一样吗?”

“沈秋柏从他向林婉宁求婚的雪山上跳了下去,跳之前,他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很想林婉宁,他要去找她了。”

“我不想我们之间也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晓晚,别闹了。去换上礼服,我们好好办完典礼好吗?”

他越说眸色越凄然,看起来真的很难过也很后悔。

可沈秋柏死了,是死得其所,是他先辜负婉宁,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还好没有下辈子,还好他永远都不会找到。

陈如语也过来劝我:“晓晚,你别穿着寿衣诅咒自己啊,不吉利。”

“如果是因为我让你要跟君临离婚的话,我可以马上出国,再也不回来,就跟五十年前一样……”

她越说越哽咽,委屈得不成样子。

我的儿子贺容森搀着她,跟着指责我:“妈,你别闹了成不?这么多合作伙伴都在,你成心给贺氏集团丢脸呢?”

“如姨一把年纪了,你忍心再把她逼出国,让她老死异乡你才满意吗!?”

陈如语不提五十年前还好,一提我再也忍不住。

与此同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任务者张晓晚,十分钟后启动脱离!”

闻言,我释然一笑,我知道,我终于要走了。

所以我饶有兴致看向贺君临:“你想知道,当年陈如语抛下你出国的真相吗?”

话落,陈如语脸色煞白地看向我,眼里全是惊恐。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一份我收集了很久的资料——

第8章

那份资料里有陈如语和沈秋柏苟合的证据,也有她放任孩子不管,害他十几岁就出意外身亡的详细记载。

陈如语一边将沈秋柏当成备胎,一边又痴迷于他的身体。

还有陈如语在国外纸醉金迷,好不快活的夜店记录。

她包养的男人数不胜数,直到如今回国,她又伪装成端庄的女教授。

为科研事业,一生未嫁。

多伟大啊。

刚把资料递到,看着他们表情渐渐变化时,一股强大的的力量涌入我的体内,如抽丝剥茧般抽开我的灵魂。

旋即一道白光骤然射入我的瞳孔,瞳孔朝四周涣散,再然后一阵头晕目眩……

我看见了贺君临脸色煞白,也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喊:“快叫救护车,快!!”

而我却没有立即回到原世界,系统告诉我,我会在这灵魂体态亲眼看见他的下场才会启动脱离程序。

其实我并不想看见他的下场,我是真的想走了。

我想家,想爸妈,想林婉宁。

他的结局与我何干呢?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贺容森看着我嘴里淌出的血迹此刻也慌了神,却还在强装镇定:“爸,妈最喜欢装了。我上次还看见她买了血包在厕所假装吐血……”

贺君临转头剜了贺容森一眼,厉声道:“闭嘴!”

他就这么握住我的手,豆大颗的泪珠淌在我的手上,他嘶哑了声:“晓晚,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旋即他又命令助理剪掉我身上的寿衣:“肯定是这个,不吉利,不吉利,快解开。”9

……

医院。

我没被推进手术室,医生用手电筒撑开我的眼看了看,又做了很久的心肺复苏,几名医生轮番按压。

可我始终惨白着脸。

贺君临不敢看,只能背对着白墙,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祈祷:“一定要保佑我的妻子平安。”

“爸,妈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你们的儿媳平安!”

贺容森见到这场面,也猛地一怔。

一直不停问着医生——

“张医生,我妈到底怎么样了?她突然晕倒,吓坏我和我爸了。”

“医生,咱们家有钱。你上最好的仪器,你救救我妈……”

张医生不敢分神,一边用着除颤仪为我做最后一搏,一边看着那仪器上心跳始终为零,连连叹气。

最后张医生冗长叹了口气,说:“下死亡通知吧。”

贺君临踉跄着跑过来,猩红了眼:“医生,我太太平时身体很健康。怎么会死呢?求求你,救救她。我们还没有办金婚呢……”

张医生一愣,旋即无力抬头:“贺先生,你太太早已病入膏肓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贺容森看着那缓缓被盖上的白布,忽然嘶声喊道:“刚刚我妈还好好的,她还有力气和我爸吵架,怎么可能会死啊。”

“张医生,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一定是在开玩笑。”

贺君临一把扑在了我上,泣不成声:“晓晚,你怎么能先走了呢?你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你明明说过的,你会陪着我走完这一辈子的……”

可是被白布盖上的遗体始终没有回应。

张医生站在旁边,只觉得无力。

面对病人重病不愿治疗觉得无力,面对普通人抱着渺茫的希望欠下巨额医药费,最终手术成功,以为终于迎来曙光的时候。

病毒再次扩散,两三天就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他更觉无力。

医生便是如此,一生都在死神手里抢人,一生又都在感慨医无止境。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相告知贺君临:“贺先生,关于你太太的病情,我想我还是应该告知你。”

“你和我来办公室吧。”

贺君临抬起垂丧的头,和那双混沌的眼。

如今垂髫老人四字在这个一生叱咤风云的霸总身上,才有了具象的表现。

医生办公室。

张医生调出了我胃部CT:“贺先生,您太太确诊胃癌已经三个多月了。晚期。”

话落,贺君临坐在椅上猛地抬起头,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胃癌?怎么可能,她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张医生又从抽屉里拿出我的病例递过去:“确诊时,我就已经和她说联系家人,当即安排住院。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甚至还说希望早点死。”

我当然希望早点死。

这样我才能早点回家,原世界的我彼年十八,正是青春年华。

第9章

这句话如刀割在贺君临的身上。

贺氏总裁,西装革履,纵是老了也风光无双。

可如今他的双眸里再看不见一丝傲气,只是攥紧病例单,泪一滴滴掉落。

张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太太年龄也大了,纵是化疗干预,你又何尝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呢?”

“现在这样体体面面的走了,或许是她最想要的结局。节哀吧。”

……

贺君临回到家,家里空落落的。

客厅里还挂着他和我的结婚照,柜台上摆放着我们的全家福。

他娶我并非真心,我一开始便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我嫁给他时也并非动过真心,他娶我无非是因为需要一个趁手的工具,而我嫁他是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婚后五十年,他待我也是真心好过。

所以到后面我也以为他忘了陈如语,我也曾犹豫过,留在这全他一个白头偕老的愿望。

可如今才发现我的犹豫是一个笑话。

婚后第六年,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当时胎位不正,医术也并不如现在发达,医生说一尸两命的风险很大。

那天他穿着无菌服进入手术室,看着一捆又一捆被鲜血浸透的纱布,看着我疼痛难忍扭到一起的五官,他就下定决心握紧我的手,声泪涕下:“晓晚,你一定要撑过来。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不要抛下我一个人……”2

那时的他句句真诚,所以哪怕我并不爱他,我也是将他当成可以付诸一生的搭档。

可如今呢,誓言在上。

贺君临发觉竟连我生病,他都未曾发觉。

可这些苦难又何尝不是他给我的呢?

我本不想生孩子,是因为他极力想要,我才受了这生育之苦。

我本身体康健,是因为贺君临酒精过敏,所以外出应酬时,是我代替他和客户喝了一杯又一杯,才让他的商业版图越扩越大。

也因此我年纪轻轻得了胃病。

最严重的一次,胃溃疡,胃里出血。

医生再三劝告让我别再喝了,可在重要的场合,见贺君临左右为难的模样,我还是喝了。

贺君临布满皱纹的手捂住脸,眼泪一滴滴留下。

我看着这画面只觉得反胃。

我问系统:“到底要待在这什么时候?”

系统无奈道:“快了,你再等等。”

忽然,门外有开锁的声音。

他猛然抬头,却发现是刚将我送去火化完的儿子贺容森。

贺容森就骨灰坛放在入户岛台上,旋即丧着脸紧挨着贺君临坐下:“爸,斯人已逝。咱们都应该要往前过……”

贺君临在商场上纵横那么多年,但这是第一次他在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脸上看到伪装。

他在伪装难过。

当然,我也能看出来。

我十月怀胎,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血肉。

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而我也不例外。

然而到此刻,我却不觉得难过。

失望攒够了,就不会难过了。

此刻,贺君临却觉得恍惚。

生下这个孩子时,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自己的成长过程中,教育有缺失。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走他的老路。

可如今孩子四十有三,从小他上的是国际学校,长大后更是各大院校随他选择,他想要走任何路,他作为父亲都已经为他铺好。

可他的眼里却好像只有利益,并未有过亲情。

他看着这样的孩子,如坠冰窟。

贺容森怔了一瞬,才道:“妈都七十岁了,身死乃常事。但是爸你不同,你身体还健康。陈阿姨对你也还念念不忘,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和她相处一下。”

第10章

贺君临看着贺容森,只觉得陌生,他指了指岛台上的骨灰坛:“贺容森,你妈刚过世。你要不要听听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

贺容森却好笑道:“爸,你知道我妈做了些什么吗?”

话落,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捐赠协议:“这是她生前找律师拟定的捐赠协议,写明她死后要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全部捐赠给孤儿院。”

“要说冷血谁能比过她啊?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穿着寿衣闹这一出。现在你自己去看看各大媒体对贺氏集团的评价,我们的股份都暴跌了,您还在这里为她说话呢!”

“您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财产,她倒好,死前还要给咱们找这么大一个麻烦。她这是要将您的半数财产捐出去啊……”

“要不是您儿子聪明,拿一笔钱摁住了那律师,恐怕……”

我皱眉看着。

贺氏集团在贺君临一开始接受的时候,已经濒临倒闭了。

我嫁给贺君临时也并非一无所有,我自己一手创办了金融公司,比贺氏集团的规模要大很多。后来和他结婚,为了帮助他渡过难关,我这才把重心放在他的公司。

生孩子后,贺容森身体不好,需要有人照顾。9

我这才将所有的精力留给了他。

却不曾想,生下一个白眼狼。

系统啧了声,叹息道:“你这儿子对陈如语倒是挺孝顺啊。”

贺君临闻言直接毫不犹豫向他甩了一巴掌。

意料之外,贺容森没来得及躲开,他捂住脸提高了音调:“爸,你这是在干嘛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还喜欢陈姨,既然这样,妈死了,沈叔也死了。你年龄也不小了,就不应该让自己留下遗憾啊。”

贺君临面带怒色看着他,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恨你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妈当初不将你送进少管所,你的未来才是真的毁了。”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我曾经将贺容森送进过少管所。

便是从少管所出来以后,贺容森对我改了态度。

平时我不去接他,都是司机去接。那天恰好在他学校附近做了美甲,我心血来潮准备自己去接。

但是却迟迟没看见他的人影,和他的同学打听,这才知道他去了游戏厅。

进去我才发现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混在了一起,甚至对身旁还穿着校服的女生上下其手。

那天,我很清楚记得下了很大的雨,我揪着他的耳朵,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我被气得发抖,只能不停问他:“别人这样我能理解,他们不懂法律,家里也没人管教,但你不同啊,你有璀璨的人生,为什么要和他们沆瀣一气,你真的想变成社会的毒瘤吗?”

说来,其实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

我来自二十世纪,所以我希望他能够自由生长,我不想用太多的条条框框束缚住他。

那次,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儿子并不是我平时看见的那般,孝顺、温良。

所以那天,我亲手将儿子送进了少管所,我希望他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无知,可我不能放任我亲生的儿子未来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第11章

贺容森紧咬住下唇,默了晌才道:“谁没有犯过错,沈叔叔的儿子也犯过错啊。可他不管再怎么犯浑,沈叔叔都会给他兜底,可我的妈妈却因为我去游戏厅亲手将我送进少管所。害得我留级,被同学们嘲笑了很久。她不可恨吗?我有时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我妈亲生的。不然我妈怎么能做下那么狠心的事,你看临到死了,就留下这一纸协议,什么都没留给我们……”

贺君临点燃了一支香烟,一抹明明灭灭的猩红萦绕在他的指尖,一个烟圈一个烟圈地吐。

到最后他说:“没有不爱自己的父母,如果她当时放任你,才是不爱你。”

说完,贺君临起身抱着我的骨灰坛,麻木地朝门外走去。

此刻,在他的身上终于看到了老态龙钟的模样。

助理等在门外,看见他出来,赶忙迎上去,小心翼翼问道:“贺总,老夫人的告别仪式定在什么时候?”

他叹了口气,又望向天空若隐若现的星星。

“别举办告别仪式了,就我和儿子两个人送送她吧。”

说完,他的眼泪又落在我的骨灰坛上。

他说:“晓晚她说过她要是有一天走了,就是去新的世界奔赴新的生活。她不希望我们难过,也不想要举办追悼会。咱们尊重她的遗愿吧。”

说完,他又问助理:“墓地选好了吗?咱们现在送晓晚过去。”

助理点了点头,为他拉开了车门:“好的。”5

车上,一片寂静。

极低的气压,助理不知如何安慰。

纵是他是经过层层选拔,为人处世都极其圆滑,但在面对一个刚失去妻子的丈夫面前,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贺君临看着车窗外,路边烧烤摊上有情侣撸串把酒言欢。

尘封的记忆好像再次被掀开。

他忽然就想起公司濒临倒闭的时候,他穿着西装坐在路边,满脸颓丧。是我带着一把烤串出现,手里提着一支啤酒。

我当时昂着脸,笑着对他说:“放心吧,我在,肯定不会让你的公司倒闭。”

起初,他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自信,自信到好像一切的事情在我面前都只是小菜一碟。

直到他发现我卖出自己公司的股份,无条件支援他的时候,他才愕然失神,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笑了笑,回答他:“因为我相信你。”

其实并不是相信他,而是我知道贺君临的公司在未来会做得非常之大。

与其说是我相信他,不如说是因为我是带着金手指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花白的头发倚靠着车窗,忽然就开始哭了起来。

一开始是小声啜泣,再之后是嚎啕大哭。

他低声喃喃:“我和她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她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原来他也知道我和他已经五十年了。

是彼此相扶走来的五十年,是历经风雨我们仍然确定要一起走下去的五十年。

可他却骗了我。

我一开始和他说过的:“你要是骗我,我就会消失,全世界都让你找不到我。”

他当时,不以为然:“你要真这么狠心,那我也不会来找你。”

可现在他哭得像个小孩,丝毫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第12章

贺君临没为我举办葬礼,也真的没为我举办告别仪式。

这或许是他这一生中,做得一件最遂我心意的事情。

月色很凉,贺君临就这么倚靠着我的墓碑无力的滑落,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哽咽。

墓碑前,有一束白菊。

他还是记错了,我明明和他说过的,我不喜欢白色。

我叹了口气,催促系统:“到底什么结局才算结局?我已经脱离了,我现在就要回家。”

我是真的没耐心看着他继续装作深情的模样了。

系统无奈,只是不好意思道:“宿主,我知道你很急,我也很急。但是现在接收到的指令就是这样,你再等等。”

我也无奈,只能坐在树枝上晃动着双腿。

现在的灵魂形态已经并非七十岁老太太了,而是我原本十八岁的模样。

贺君临双手握在我的墓碑上,艰涩开口:“晓晚,你还记得吗?生容森那年,我是真的被吓坏了。谁成想你还同我开玩笑,你说自古女人都比男人多好几年的寿命,你让我放心,阎王不敢随便收你的命。这歪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当时我就想,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你在我身后走,也挺好。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真的害怕自己一个人走到人生的结尾,我是真的害怕……”

“晓晚,你看,我懦弱了五十年。二十多岁时和陈如语赌气娶了你,我不敢承认自己只将你当成工具。三十四岁,我和陈如语终于有了联络方式,我借着工作的借口多次去找她。我不敢承认我爱你但我也忘不了她。直到现在我七十岁了,我也还是如此懦弱,放不下你也舍不下她……”

“秋柏走的那天,我真的好害怕,害怕有一天我失去你以后也会和他一样难过。但是如语她孤苦伶仃,秋柏也没了,她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下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语后半生真的没有一刻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我只是想着,我们都这么老了,我总不能让她走的时候还留有遗憾,是不是?”

“可我真的没想到,你都胃癌晚期了,我都没能发现。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我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了。

助理拿着一沓资料递给他:“贺总,都查清楚了。陈如语的确在五十年前跑到国外去生了孩子。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出了意外没了。”

“那个孩子的确是沈先生的,沈先生自己也并不知情。当时陈如语是想要脚踏两只船,但是没想到最后怀上了孩子,医生说她的身体如果不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怀不上了。陈如语这才跑到国外,消失了这么多年。”

贺君临静静听着,最开始是震惊最后是释然。

他摸了摸我的墓碑,叮嘱助理:“陈如语,在国外给她找一个疗养院安度余生吧。”

助理有些诧异,却还是点头照做。

忽然,系统对我道:“走吧,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我问:“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要看到他的结局才能走吧?”

系统失笑:“怎么,你还真的想一直待在这啊?”

我大喊:“不不不”,忙不迭追上它的脚步。

忽然一道白光骤然闪过——

第13章

蝉鸣声阵阵,一缕阳光透过树影照到我脸上。

一根直尺狠狠地拍在我的桌上,江老师微微皱眉:“张晓晚,都高三了,你还要不要上大学?”

我骤然惊醒,蓦地抬眸,教室里坐满了我高三时的同学,他们向我投来看好戏的眼神。

然而我起身瞬间,凳子与后桌撞击,发生剧烈的声响。

我急忙看向我的同桌林婉宁,我问她:“婉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咱们现在不应该是在上大学吗?”

江老师动了怒气,五官都拧紧了起来,他没忍住一尺子敲在了我的头上:“就你这成绩,在梦里上大学呢?说什么胡话?”

“你这么厉害,不如上来解解这道数学题?”

我下意识回答:“我都活了七十年了,你这中年小伙子能不能对我有些尊重?”

话音落下,满堂哄笑。

林婉宁扯了扯我的衣袖:“晓晚,这是2018年,你快别说胡话了……”

我看着教室里这一张张稚嫩的脸庞,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回到了我高考那一年。

江老师被我气笑,转头看向同学们:“这可是七十岁的老奶奶,大家平时对她多照顾着些。活了七十岁,张奶奶上来解解这题?”

我一时语噎,嘴唇张了张,几秒后才向他低头道歉:“江老师,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继续讲课吧,我绝对认真听。”

江老师听罢,又看了看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这才敛下性子转身回了讲台,又开始语重心长念叨了起来:“同学们,我知道高三了,你们压力很大也很累。但正因如此,我们在课堂上才不能打盹儿,必须集中精力,才能更高效地学习。”

……

终于熬到下课,我迫不及待拉着林婉宁来到天台。

“婉宁,这究竟怎么回事?回到原世界我们不应该是在上大学吗,怎么会倒退一年回到高考的时候。”

林婉宁双手撑在栏杆上,扶了扶眼镜:“我回来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但你想回到现在不是更好吗,给了我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青春正当时,正是奋斗的年龄。不要总把我们自己当成老人来看。”

我愕然:“林婉宁!你倒是舒服,你tm干了一辈子的教授,你清北随便上。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我无语。

我是切切实实在那个世界吃喝玩乐了一辈子,现在要我重新参加高考,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想当年,考上淮市的医科大学,那还是我妈重金砸在我的学习上,这才刚刚过线。

可现在,那些知识再次捡起来谈何容易。

林婉宁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楼下那些正在玩乐的同学们:“晓晚,好好珍惜现在吧。你看咱们现在多幸福啊……”

是,她是幸福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她又指了指天台一脚正在睡觉的少年。

清隽的侧颜,额前微盖的碎发,长睫扑闪扑闪。

她问:“你还记得他吗?”

我一愣,关于原世的记忆恍若隔世,我太多事遗忘在脑海。

我摇了摇头,道:“我记忆里可没这个人。”

林婉宁走上前,一掌落在他的肩头,‘温柔’唤醒了他:“同学,咱们校花来了,你也不快快起身行礼。”

我被这话尴尬到了,脸色立马红温,旋即绕到后门偷跑回了教室。

第14章

上课的时候,林婉宁白了我好几眼:“张晓晚,你可以啊,留我一个人在那。”

我没理她,她总爱做些让人尴尬的事。

但我看见她,总又会想起她一刀刀割开自己的动脉,想起那触目惊心的鲜血。

如今能看着她活蹦乱跳,也挺好。

上到自习课,后桌依然是空荡荡的。

我忍不住好奇,问林婉宁:“这人何方神圣啊,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林婉宁顿了下,放下笔,饶有兴致和我解释:“他叫林北,人计算机天才。早就拿到清北的入场券了,不然你以为老师会不管他?”

说完,她又露出了花痴一般的笑:“人长得还帅,是真好……”

我无奈转过了头,烦躁地拿起书翻了翻,这么多知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补起来。

……

放学。

林婉宁不急不慢收拾着书包,一边问我:“你哥不是说来接你?让他一起送我回去呗。”

我记得从前林婉宁总喜欢和我哥斗嘴,两人在一起一定会闹得鸡飞狗跳。林婉宁也发誓,只要有我哥张淮年在的地方,就一定没有她林婉宁。

如今,看着她一反常态,我也很意外。

我抬起头:“林婉宁,你不怀好意!”

林婉宁讪讪笑着:“怎么又成了我不怀好意了,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吃你爸妈做的饭了。再说了我都活了一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和你哥一个小毛孩计较,你放心吧。我这年龄都能做他奶奶了,我现在很沉稳。”

我看着她拍拍胸脯朝我保证,我才点了头:“走吧。”

刚出校门,张淮年就穿着白衬衫站在车旁,看见我还不忘嘲讽:“今天我可遇见你们班女同学了,人都和我告状了,说你在课堂上说自己七十多岁了,要人老师学会尊重你。”

话音刚落,他才扫到我身旁的林婉宁,他像耗子见了猫般止住了声音。

林婉宁矫揉造作的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淮年哥,今天麻烦你带我一起走。叔叔阿姨邀请我一起去咱家吃饭。”

咱家?我满脸震惊,从前林婉宁看见我哥恨不能杀了他,现在怎地变了一个人。

张淮年继承了我妈的完美基因,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狭长的眸,如峰鼻梁。

他光是站在这,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哇,这是谁的男朋友吗?长得真的好帅呀。”

我赶紧拉着我哥上了车,谁知林婉宁却抢先一步进了副驾驶,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对我哥说:“哥哥,麻烦了。”

我哥打了个冷颤,脸色一沉:“林婉宁,你吃东西吃坏了脑袋是不是?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三天的饭都要被你恶心得吐出来了。”

林婉宁没生气,相反还笑着对我哥哥说:“淮年哥,你不能这么说我……”

我轻咳了两声,对林婉宁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

张淮年默了瞬,等红绿灯的瞬间,又回过头来叮嘱我:“张晓晚,你今天最好也给我消停一点。今天我有个朋友来我家吃饭,你别乱说话。”

什么朋友?我哥的朋友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一个冷面学霸江言川。

清北大学法律系的尖子生,人长得倒是挺帅的,就是不爱说话。

那时上高中的时候,年龄实在是太小了,所以看见这样的人难免被吸引。

想来,那时还闹过一个笑话。

第15章

我刚上高中,我哥就把他带回家过中秋。

餐桌上有酒,我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偷偷喝了几杯,到最后晕晕乎乎地倒在江言川身上,还扬言要他娶我。

他面不改色,倒是把我爸妈吓了一激灵。

我爸妈连忙将我拉过去:“不好意思啊,言川,晓晚这孩子自幼没规矩惯了,你不要介意。”

如今想来好丢脸。

林婉宁还在前面和张淮年你一句我一句地扯着。

我抓紧手机,开始斟酌见面后应该怎么和他打招呼。

难道说前年的事实在是因为年幼不懂事?要是他早就忘了或者不放在心上,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倒还显得她一直记得这件事。

再要不然就是装作不记得这件事?

对,没错,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正想着,一抬头却发现车已经停在了我家别墅门口。

我懊恼地挽着林婉宁的手:“等下餐桌上要是尴尬,你一定要替我解围。”

进了家门,爸妈已经坐在客厅等我们,江言川乖乖坐在他们的身旁。

将近两年没见,他的下颚线越发分明了,长得也更加帅了。

江言川看见我,走过来低头敲了下我的脑袋:“长大了,哥哥都不会喊了?”

他依旧神情寡淡,但他陌生得让我心慌,以前他可是不苟言笑的,如今还会开玩笑了。

张淮年没好气得看了我一眼,解释说:“阿川都工作了,你最好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

我猛怔了瞬,十七岁的脸,七十岁的心。

此刻却再次跳跃,红涨得发烫。

江言川只需要站在那,我就好像再次回到了青春时代。

从前其实我有想过和他表白,但是后来绑定系统,无奈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眉眼微敛,勾下唇笑了瞬:“怎么?以前是你要我多笑笑,别天天冷着一张脸,现在看见我话都不会说了。”

我妈段微过来戳了戳我的手臂:“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连人都不会叫了。”

我在众人的催促声里,才嗫嚅开口:“阿川哥……”

林婉宁也学着我喊:“阿川哥……”

我哥没好气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林婉宁,你高三学业不重吗?快点吃饭,吃完饭我帮你叫个出租车,别学人夹子音。”

张淮年一语双关,这是在讽刺我夹子音。

我向妈撒娇:“妈,你看哥哥。我本来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声音是天生的甜。哪里和张淮年一样,小时候就不学好,现在二十四岁,就一口的烟嗓,多难听啊。”

“与其教训我,还不如少抽点烟,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张淮年听完,得意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江言川的肩膀:“那你还不如担心你这个哥哥,上学时满脑子只有学习,现在满脑子只有工作。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只差写上活人勿近四个字了。”

最后,是我爸招呼我们过去吃饭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餐桌正面对着一面大大的落地窗,我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清明的月色。

熟悉的味道钻入舌尖,我却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一边吃眼泪就一边融在饭粒里。

七十年,现在想来就好像是恍若隔世。

直到自己为人母,才知道我的妈妈有多么的不容易。

那七十年就好像是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我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老太太。

我总说我不在意,但提起我的儿子我还是会觉得难过。

在他身上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他对我只有恨。

第16章

又是妈妈最先注意到我的异样,她抽了几张纸递给我,语气温柔:“哦哟,这是谁惹我们的小公主生气了?”

我看着她,吸了吸鼻子,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妈……没事……”

七十年孤苦无依,再次看见爸妈会是何等的情绪,我并不知晓。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庆幸,庆幸我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也庆幸我还有能在父母膝下尽孝的机会。

我哥嫌弃看了我一眼,说:“这不才高三吗?至于那么大的压力吗?哪科薄弱喊你阿川哥给你补课,反正他现在也自己成立了律所,很多案子都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了。”

我抬起泪眼,可怜巴巴看向江言川。

我妈激动得一把握住江言川的手:“小川啊,这会不会很麻烦你啊。如果你能给她补课,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江言川沉默了好久,最终才放下碗筷,对上我那双朦胧的泪眼:“高三时间很紧,我也有工作,这样吧,我协调下工作,周末时间尽量空出来。”

我欣然接受,笑了:“好的,阿川哥。”

……

当天晚上,我就喜滋滋地加上了江言川的微信。

与此同时,林婉宁的消息弹出来——

“行啊你,不会是看上你哥朋友了。我可要提醒你,你现在可是未成年,江言川那可是淮市著名律师,要是跟你谈恋爱了,那他律所的招牌都会砸烂。”

我答非所问:“婉宁,过往的七十年就好像是一场梦。”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回我:“是啊,就是一场噩梦。梦醒了,我们就应该开始新生活了。”

我又问:“婉宁,你遗憾过吗?或者说你后悔嫁给沈秋柏了吗?”

她隔了很久,给我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艰涩:“他……怎么样了?”

其实我知道林婉宁虽然很傻,但是她其实一直比我要勇敢,敢爱敢恨。

所以行到最后一刻,是自己做的选择,她不会遗憾也不会后悔。

我问:“你想要他有什么结局?”

林婉宁说:“和他结婚五十年,他对我是真心好过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直到最后,我也是觉得累了,我想回家了。”

“至于他,我知道他一直念念不忘陈如语。可是我总会一次又一次欺骗自己,我和沈秋柏已经五十年了,我们的感情是坚定的,是不会被动摇的。”

“可直到陈如语回国我才发现我输得彻底,不过也没关系了。我现在才十七岁了,我何必浪费时间在那糟老头子身上,这世上还有很多比男人更有趣的事。”

她说得淡然,但我又如何不知。

在这淡然的背后,是一段怎样惨痛的过去。

若非真的无法承受,林婉宁那么怕痛的人,又怎么会选择割断血管,亲手放干自己体内的血。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眶已经濡湿。

我起身倚在了窗旁:“沈秋柏他在你死后真疯了,每天来问我,你是不是给他留下了什么话。我回复他说没有,后来他不来找我了,你们金婚的前一天,他去了曾经向你求婚的玉龙雪山。”

“警方说是意外坠落死亡。”

“但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去,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意外坠落的。”

第17章

到最后我很久很久没听见林婉宁的声音,我以为她难过了。

正想要开口安慰,林婉宁却释然道:“多大点事,人老了,总会死的。我和沈秋柏早就已经结束在我割腕回来的那天了。现在的我,是十七岁的林婉宁。”

“晓晚,咱们的人生已经是一个新的开始了。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他们停留在过去吧,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是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她话锋一转,又道:“听说咱们班会来一个转学生喔,你说帅不帅?”

我没接话:“赶紧睡吧,晚安晚安。”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辗转反侧,我总是难以入眠。

索性起身打开了抽屉里的日记本,这是高三开学爸爸送给我的,还没写过。

我写下——

【回到原世界的第一天,经历了两个身份的转变。

七十岁的老奶奶和十七岁的少女。

肆意张扬的青春里,留下了很多隐秘不宣的少女心事。

现在七十岁的我又要一遍遍去翻开往事。】

……

第二天,大片大片的阳光落在我的被子上,房间里还有淡淡的果香味。

我猛吸了一口,害怕是一场梦,又急急忙忙跑到镜子前,直到确认现在的自己仍旧是十七岁的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胃癌是真的痛,我可不想经历了。

刷视频的时候,总会看到有人骂别人诅咒他们得癌症。

以前的我一笑置之,总觉得骂了就骂了,反正也不会真得。

可如今看来,这却是最恶毒的诅咒。

张淮年忙着接手我爸的公司,在外面买了房子,很少回家。

所以接送我上学的重担,又落在了司机李叔的肩上。

李叔不敢催促我,只能不停在门口来回踱着步,时不时抬起手腕上的表看看。

忍不住又会假装打电话给老婆:“啊?什么,女儿上学又迟到了?我都说了性子要急躁一点,幼儿园是多么重要的一个阶段啊,现在要是没好好学,她的人生就毁了。”

“幼儿园的重要性还需要我和你重复吗?我早都和你说过了,幼儿园的重要性。现在要是不好好学,怎么跟得上小学的进度,再说了,现在就是扩散思维,现在要是没好好扩散,那以后理科就学不好。”

我看着他这样,颇觉无奈。

只能一手抓着面包,猛地灌下一大口牛奶。

从阿姨手上接过书包:“好了好了,李叔,咱们走吧。”

……

学校。

刚好踩着铃声最后一个踏进教室。

谁知江老师进门就开始骂:“高三了,你们就不能自觉些吗?难道还每天像小学生一样,需要老师每天来守着你们读书才会翻开书吗?”

“再说了时间是你们自己的,虽然每天迟到的时间是八点,但你们自己要学会早点来学校晨读啊。这一年多少人在血海里拼杀,只要熬过这一年,随你们几点起床老师都不会管你们了。”

讲台下,同学们翻书的声音此起彼伏,试图盖过江老师的说教声。

他叹了一口气,指着我们怒不可遏:“你们真的是——”

“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同学们抢了他的台词,他无话可接。

恰在此时,一个清瘦的男生站在了教室门口,五官轮廓利落分明,额前微盖的黑发,那双眼眸深邃又明亮。

江老师看见他,像是找到了台阶下,立马招手唤他进来。

“同学们,大家先停一下哈。这是咱们班新来的转学生,人家是从国际学校转过来的,成绩非常之好。”

“他叫……”江老师沉思了半天——

最后还是那位同学抢了话:“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贺君临,希望接下来的一年,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第18章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林婉宁猛地抬头。

却在看见那张陌生至极的脸的时候,猛然回落。

她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放心吧,名字相同很正常,人都七十岁了,不可能还跑到这个世界来。”

我犹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才垂下头:“我也觉得不像,这小同学比贺君临可要好看一些,你觉得呢?”

林婉宁刚含进嘴里的水,没忍住,“扑哧”一声全喷了出来。

江老师狠狠剜了她一眼,警告道:“有些同学最好给我收起小心思,高三这一年了,咱们都得好好奔向更好的未来。”

话落,唏嘘声一片。

江老师明明是整个高三唯一的男班主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比女人还婆婆妈妈。

每天早上,都有一大堆鸡汤等着我们。

不是我们不愿意听,实在是没有什么新花样。

幼儿园老师讲故事都挑着讲,今天讲白雪公主明天就讲灰姑娘。

而他一成不变,每天都是——

高一了,这是你们至关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对于很多学生来说就是一道分水岭。所以这一年你们给我拼命学,给我不要命地学。

高二了,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很多同学开始有了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也有了自己努力的方向。但是老师要提醒你们,很多同学就是在高二这一年成绩开始滑落。所以这一年你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高三了,我都和你们讲过多少遍了,这就是你们改变人生的一年。如果现在不努力,你们以后会后悔的。从现在开始,你们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浪费自己的人生。

最后,贺君临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江老师去给他领教材的五分钟里,前排梁乐乐转过头来和我们八卦:“这位不仅长得帅,那我听说家里也是嘎嘎有钱,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不好好待在国际学校,以后直接出国留学。还非要来咱们学校,徒添我们高考的难度做什么?”

梁乐乐真不愧是我们的学习委员,即使面对美貌的诱惑依旧波澜不惊。

只是淡淡一句:“增加高考的难度。”

一天很快过去,我们在靠窗的角落,贺君临在靠门的角落。

我们同他也没什么交集。

……

终于到了周五,江言川很忙,所以我是抱着数学书去他的律所学习的。

网址:金婚前才知道丈夫爱的是白月光,结束任务,重回18岁,他却悔疯了 https://mxgxt.com/news/view/1470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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