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舌访谈录】董朝晖:综艺节目如何与High腕共舞

发布时间:2025-05-24 16:20

提要:

董朝晖是活化石级的综艺节目操盘手。以《欢乐总动员》出道,大小综艺节目做过几十档,也曾杀到电影产业中“捞过界”,但赔多赚少的现实让他冷静下来。过去三年,综艺节目重新进入黄金时代,老董也带着自己强悍的组盘能力和丰富的实操经验重出江湖:去年以《笑傲江湖》立定脚跟,今年更是三档综艺节目全部进入一线卫视的周末黄金档。除了《笑傲江湖》,还有刚刚发布的吴秀波主持的喜剧类竞赛节目《欢乐喜剧人》,以及一档跟熊猫有关的亲子真人秀。阅尽沧桑的董朝晖多数时候很淡定,但说到新节目时目光热切起来。他有一个“综艺天下32分”的理论,他说不急着扩大产能,包装上市,目前的任务是把节目做好,不断扩大市场份额。

独舌:时光倒流十几年,您的欢乐传媒是因为《欢乐总动员》而成立的么?

董朝晖:1999年,当时办公司,就是为了做《欢乐总动员》那个节目,所以名字就叫欢乐传媒,最俗也最好记。当时我几乎把所有的综艺节目类型都做了一遍,脱口秀、游戏类节目、户外真人秀、益智问答、选秀、交友……现在当红的节目类型我全做过,大概有好几十档。除了《欢乐总动员》,有些在上海做的节目也都很成功。后来在北京做了《每日文娱播报》,当时叫《每日文化播报》,头三年是我们做的,投入了很多心血,后来北京台收回去自己做了。

独舌:九十年代末比较活跃的四位电视人,董朝晖、王长田、孙健君和陆兴东,人称“民营电视四公子”,当时“民营”和“国有”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你们这批人是怎么杀出来的?

董朝晖那时候我们这批人杀出来,最重要的一个点,就是当时体制内的电视台有竞争。当时卫视都不行,地面频道为王,每个地方的卫视都是把地面的节目剪一剪就放了,谁都不重视。地面台基本上是两个阵营,有线电视和无线电视;像北京有一个北京台,还有一个北京有线台。他们都属于广电系统,但是彼此是竞争关系;我们这批人就从这个竞争关系里看到了机会。如果行业垄断得厉害,我们不可能出来;有竞争,才有机会。我们发展最快也是在那个时候。

《欢乐总动员》是1999年跟北京有线做的。湖南台1998年有了《快乐大本营》,北京有线就想要做一个节目跟《快乐大本营》抗衡。再加上北京有线要跟北京台竞争,愿意拿出更多的资源来支持我们做好节目,只要做好了节目,收视起来,就有更大的广告空间。我们这些人都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做起来的。

独舌:做《欢乐总动员》这个节目,是您和北京有线联合出资的?

董朝晖:当时做这个节目,出资是我这边出资,北京有线同意分广告费给我。还有的电视台是播放你的节目,然后给一分钟或一分半钟的广告时间,你自己去把这个广告时间卖掉,那就是你的收入,它不用再真金白银地给你。当时我们都是用这种方式。当时我们的发行渠道是全国各地的地面电视台,《欢乐总动员》一发发到一百多个台,长田的节目一发发两百多个地面台。各个地方的地面频道没有互相覆盖,没有竞争。《欢乐总动员》最火的时候,光是北京有线这一家电视台靠这一个节目一年就做了5000万的广告,我们分了800多万,彼此都很好。

独舌:卖一百多个台,那还了得?

董朝晖:但大部分电视台还是只给广告时间,让你自己去卖;很少分现金给你。我们发行成本也很高的,那时候都是寄带子给地面台。而且我们卖广告,因为广告客户覆盖的差异,有些地方发了没有商业价值,我们也没发得特别多。后来又有变革,广电部门又让有线台和无线台合并了,变成是一家,没有竞争了。任何市场都是这样,没有竞争就很难做,活力就很糟糕。虽然电视台也需要节目,天天喊制播分离,但它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它的基本盘就摆在那儿,一个地区投放的广告是大致固定的,广告客户必须得投到这个台里;不存在这个基本盘你能抢多少走、我能抢多少走的竞争。因此电视台对好的内容的需求也没那么高了。

独舌:它对您这样能做好内容的公司依赖性就下降了?

董朝晖对。以北京台来讲,我们最好的时候从它那儿一年拿八百万,到最后一年拿六十万。那已经没法做了,它对你没有太大的需求。而且很多东西变恶性了,你的收入少,它的广告和资源不愿意跟你分,为了生存,你就会考虑怎么在节目里做更多的植入,而植入其实对内容的伤害性是很大的。你纯粹把内容做好,收视不好的话就得马上调整,加植入可能一签签你一季度……所以到2007年我基本就没怎么做了,觉得整个市场状况很糟,为了养活公司两三百口人才做一些,比如当时在浙江台做了个脱口秀节目《太可乐了》,一期就给你八千块钱,你说这怎么做啊?到最后你会觉得你养的这些人也就是工厂最底端的人,真没什么意思。

独舌:2007年后您蛰伏了一段时间?

董朝晖:对,2007年那时候的大环境更适合小团队、小作坊的生存,从电视台接活儿做节目甚至做节目的一部分,但不构成一个好的商业模式,做不了产业链式的东西。欢乐传媒的公司一直存在,参投了一些电视剧,维持收入,节目内容研发这块始终都在关注,比方说留意国外有些什么内容,核心的研发团队也一直都在。

独舌:那时候是不是卫视正在崛起?

董朝晖:卫视没崛起得没那么快,而且我做的节目跟光线的节目有个本质区别,我做的是周播节目,光线的娱乐资讯是日播节目。比如说,我做一个周播节目至少需要20万一期,他的娱乐资讯一天也就3万,七天也就21万,他做七天的节目跟我做一天的节目差不多是同样的成本;但我们换回来的广告资源是不一样的,日播节目要多得多。另外娱乐资讯还能延伸出访谈节目等一堆东西,成本都比较少。我做周播节目找不到适宜的盈利模式,后来就没怎么做了。

独舌:后来您就进军电影市场了?

董朝晖:对,那时候电影市场还没像现在这么好,但已经不错了。当时觉得电视跟电影相比,电视不是一个公平的生意,受平台的影响太大了;电影起码是个公平的生意,有本事你就来,没本事你就灰溜溜地走。我比较喜欢这个市场化的游戏规则。做的第一部电影《大内密探零零狗》,赚了;第二部《刺陵》,亏了。后来又做了几部,包括《大武生》什么的,基本都亏了。

独舌:做电影有什么甘苦?

董朝晖:基本还是苦的多。在这个行业久了,我的组局能力比较强,艺人和其他资源比较多。要说做综艺节目,从创意、到进棚、到后期,每个环节我都懂。但是要说做电影,组完局之后基本就交给其他人去弄了。有时候你跟演员们讲了一个故事,人家说行,拍吧没问题,就签了。后来期到了不拍不行,创作剧本还不成熟,就拍了,然后就上了。现在我有一个部门专门在做电影,今年下半年就有电影要开拍,跟原来的做法不一样了。做电影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好好把该做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做好。把局架好,再把细节做好,我觉得成功的机会就很大了。

独舌:电影方面最近又有什么心得?

董朝晖现在的电影市场虽然好,但我们头脑要非常清晰,做创作的往往根据自己的意愿设想美好前景,但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市场需要的,要想清楚。还有一点就是不能违反创作规律,违反创作规律,失败是必然的,成功是偶然的。做电影和做综艺一样,也需要练内功。

独舌:有些人是专注在一块土地上耕耘,您则是在综艺、平面、电影等多个领域发展,为什么?

董朝晖:进这个行业,这么多年做下来,内心一直想着找突破口。总得去尝试一些东西,试的过程有经验也有教训,都没关系。没有时间是白费的。现在能看得很精准了,知道自己的强项在哪儿。我现在做综艺节目,只做前五位的卫视,只做周末的黄金档。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市场能容纳的高品质内容也是有限的。对我来说品质最重要。跟卫视合作,广告经营让他们去做;我专管把内容做好。现在综艺的市场好,但门槛并不低,做高品质的节目不那么容易。

独舌:谈谈去年的《笑傲江湖》,影响力是否合乎预期?

董朝晖:节目品质摆在那儿,客户、电视台、大家都看得懂的,去年《笑傲江湖》第一期收视率就很高。我做节目有我的强项和资源,去年做《笑傲江湖》,他们都说不可能把冯小刚和宋丹丹找来做节目,我做到了。今年做《欢乐喜剧人》,大家又说你不可能把那么多喜剧大咖找来参加比赛,所有人都功成名就了,凭什么还要来比赛被淘汰?结果我也做到了。做节目就是要让很多不可能变成可能,对我来说这样才有意思。

我太清楚一个品牌立起来之后能够带来的价值,回到《欢乐总动员》,我把这个品牌立起来之后,吃了它八年。影视剧的品牌部容易延续,在电视剧最火的时候,我只是跟着投一投赚点钱,因为觉得一个剧基本几十集就结束了。而一个综艺节目,品牌立起来至少做三到五年是没问题的。但立一个品牌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有许多不同的条件才能做。去年做《笑傲江湖》的时候很好的是,我们跟东方卫视方面谈,发现彼此都有很强烈的意愿要做一个品牌。合作伙伴有相同的理念,彼此也有信任感,这很幸运。喜剧的品牌不像《跑男》那种类型那么好做,也比唱歌类节目难得多,太难了。《笑傲江湖》只能一年做一次,这是人才积累和整个创作决定的。我现在做内容都是要立品牌,没有品牌价值的没有必要做。

独舌:对您来说《笑傲江湖》第一季还是处在品牌养成期和投入期?

董朝晖:我觉得投入产出比还可以,第一年铺底肯定是多一点。品牌有了,到第二年广告价值的增加等等都会带来利益。而且因为有了去年的《笑傲江湖》,让我能进一步思考喜剧产业链的布局,在这个产业链上还能做什么样的节目,才有了今年推出的《欢乐喜剧人》,《笑傲江湖》积累的资源可以嫁接到这里来,把它的品质做好。同时也因为有了《笑傲江湖》,在做喜剧方面得到同行认可,大家对你有信任感,对以后做事有帮助。

独舌:谈谈《欢乐喜剧人》这个节目?

董朝晖:《欢乐喜剧人》跟《我是歌手》的赛制差不多,《我是歌手》是成名成腕的歌手比赛,《欢乐喜剧人》是成名成腕的喜剧演员带着自己的作品进行比赛。评判权交给五百个观众,打分决定名次,分数两期累积,淘汰一组,再进来一组。参赛团队很多,小沈阳、开心麻花的沈腾马丽、分手大师的团队、贾玲、苗圃、宋小宝、吴君如……总共十个团队,再加上我的创作团队支持他们。为了让整个节目再更有卖点,还找了一线明星吴秀波来以脱口秀形式做串场、宣布名次。我们这个节目不仅是比赛,还是讲喜剧人的故事。参赛者们做这个节目也很快乐。

独舌:《欢乐喜剧人》造价多少?明星出价高吗?

董朝晖:造价肯定是过亿了。明星演员方面,综艺节目根据不同等级有市场价,我们也算是最高的了,《欢乐喜剧人》各方面都是最顶级的制作。

独舌:今年还有其他的节目吗?

董朝晖今年第三季度我们在江苏卫视还有一个亲子真人秀节目,家庭跟熊猫一起生活的节目,四个明星家庭,每家给他们一只熊猫,让他们根据熊猫世界的规则去生活,去照看熊猫。国家林业局授权给我们,在四川的熊猫基地做,为了这个节目,中国团队和韩国团队在四川呆了半年,观察了解熊猫的习性,编剧慢慢挖掘编故事。

独舌:做了一段时间电影,感到这几年综艺市场发生变化,于是决定回归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游戏规则是不是变了?

董朝晖是,可以把自己的强项拿回来做,肯定要做领域里最好的,不然白积累十几年的经验和资源。游戏规则肯定是不一样了,但这是我多年来一直想玩的游戏规则——认赌服输。没本事就走人,亏几千万都别说什么,但赚钱了要有的分。现在的市场状况和游戏规则是我喜欢的,我也就有胆量、有魄力做好做大,给电视台和观众惊喜。

独舌:现在综艺市场什么样的节目都有,也有些很糟糕的。

董朝晖创作永远是这样,一定是好的东西和不好的东西并存。好莱坞也有一堆烂电影,得了奥斯卡的导演也还是会拍烂电影。做节目有的做演员、有的做歌手、有的做喜剧,我觉得做演员是没法儿做的,做歌手,看唱歌能不能感动观众,把他们带到那种情绪里去;做喜剧,看能不能让观众笑,春晚是十五分钟,我们是八分钟,少铺垫,上来就要让观众笑。喜剧难做,但做演戏更难带动观众,戏好不好也很难去评判。有的节目一开始想做演员,发觉太难,就往后撤,往喜剧方向撤,发觉这个也不容易,又往另一个方向撤,撤到最后,就变成杂耍。杂耍最好做了,选手也最好找。这些我们做节目的人是能看出来的。

做综艺节目要练内功的。现在综艺节目市场好,但好的团队不多,大家很浮躁,疲于奔命,这里赚点钱、那里赚点钱。而一个好的方案通常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不断肯定否定,最后才做出来。现在只凭一个概念和基本的节目流程就开拍的,多的是。没有太多团队真正用心去做。

独舌:未来的工作规划?

董朝晖:中国前五位的卫视,湖南是自己做,其实可能合作的卫视只有四个(浙江,江苏,东方,北京);广电总局规定每个卫视每周黄金时间综艺节目只能有两个,按季度算,一年四个季度就是八个节目。四个卫视八个节目,一年三十二个节目,我的目标就是这三十二分之几。今年要做三十二分之三,包括第二季度东方卫视的《欢乐喜剧人》,第三季度东方卫视的《笑傲江湖》和江苏卫视的熊猫亲子真人秀,要把这三个品牌都立起来。明年再加一个,变成三十二分之四。我就专注于这个事情。一个节目要成功,真的需要付出很多精力,首先得搭一个好的架子,执行的时候还需要把握很多细节。

【文/掌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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